周安宁对戚嘉延的记忆, 大部分还停留在七八年前。
小男孩儿的个子大概到她肩膀处,黑发黑眸,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很讨人喜欢。跟她和戚闻待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乖乖地写作业。
可能是爸妈不在身边的孩子,懂事都比较早,戚嘉延做事说话都很妥帖有礼貌。
周安宁有时候找戚闻玩儿, 顺手给戚嘉延带甜品,小孩儿就会乖乖地说“谢谢姐姐”,下次还会给她回礼一盒巧克力或者别的小玩意儿。
有过往记忆加成,周安宁对戚嘉延含义模糊的话语没有多想, 只当做是小孩子嘴甜。
派对在凌晨结束,她坐着戚嘉延的跑车又在波士顿里兜了一次风。
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待在一起, 周安宁觉得自己都小了几岁, 下车时都是蹦下去的,高兴地跟戚嘉延挥手再见。
“谢谢你带我玩儿,回去注意安全, 记得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车上的男孩儿冲她笑了, 语气轻快地说:“好,安宁姐早点儿睡, 晚安。”
戚嘉延目送周安宁回家,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 才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脱下外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衣服上沾了一根头发,很长、乌黑,卷着可爱的弧度,是周安宁的。
他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她发丝的香气, 脑海里随即浮现出她的模样。
刚才她下车的时候,就和以前一样可爱。
戚嘉延的记忆里始终都有这么一幕,周安宁那时候才十九岁,被他哥牵在手里,走路蹦蹦跳跳的,发丝飞扬,留下淡淡的馨香。
他现在都记得那种使他留恋的香气。
这股记忆里的诱人气息扰乱了他的心神,变成一种勃发的欲望。
戚嘉延走进洗手间,脱下衣裤,打开花洒。
温水在他身上流淌,让他想起了她的体温。
今天下午在聊课题的时候,他们相距很近,以至于他能感受到她手臂的温度和身上的气息。
戚嘉延单手向下,肌肉绷紧。
就像少年时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解决着对她的强烈欲望。
经历过一段休息期后,周安宁又陆续进入了几个项目,工作开始忙碌起来。
戚嘉延还像之前那样,每天偶尔给她发几条消息,天上的云朵、傍晚的夕阳、路边的小狗小猫,或者是吃了一餐好吃的,跟她提及下次可以一起尝尝。
不过周安宁一忙起来,白天开会、吃饭得接电话回消息,夜里还要加班,绝大部分精力都被工作占据,要么是隔四五个小时才回复,要么就是看到消息后立马被别的事情吸引注意力,转头就忘记了。
戚嘉延似乎也没有怨言,每次都好脾气地继续跟她分享生活琐事,倒给周安宁忙碌枯燥的生活增加了难得的色彩。
而戚闻最近则安静了许多。
自从上次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又从周安宁这里收获了一顿冷嘲热讽后,他消停了好一阵,不过因为业务上的事情还在继续进行,有时候会在会议上碰到。
戚闻这人,不招惹人生气的时候是很得体的,周安宁见他逐渐变得正常,工作时偶尔还能态度不错地跟他说两句话。
入秋后,波士顿就被湿润的天气笼罩,透过写字楼的玻璃窗往外望去,入眼是纵横交错的深灰色街道和黄绿相间的树木。
开了一上午的会,戚闻带来持续两个月的项目终于结束,老板要维护客户关系,便约了戚闻一起吃午餐,又带他参观了一下办公室。
等快聊完了,见戚闻在咖啡间,周安宁秉持一事归一事的心态走过去,态度良好地说请他吃饭还人情。
这项目的指标记在了她头上,明年升职大概是稳了。
“行啊,不过这几天我有事儿不在波士顿,等我回来再说吧。”
戚闻一手搅咖啡,一手插在裤兜里,见她来找自己,眉眼立刻露出笑意,琢磨着她这是又消气了。
正好周安宁买的房子已经完成交接,这段时间要搬家,延后吃饭也更方便。
却没想戚闻一听她要搬家,立马说:“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让戚嘉延去帮你搭把手吧。”
“不用,人家上课那么忙,我找好搬家公司了。”
“客气什么,你也算看着他长大的,他喊你姐,帮你做这点事儿是应该的。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搬家,总要有人帮你盯着点儿。”
戚闻说着,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两人站在咖啡间内,没有别人,他直接开了外放。
那边很快传来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哥。”
戚闻“嗯”了一声,说:“安宁在我旁边呢。”
电话那头的戚嘉延好像愣了一下,声音安静了两秒才喊人:“安宁姐。”
周安宁忽然想到,今早戚嘉延好像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问她这周末想不想去一家新开的法餐厅尝尝。
但她早上一到办公室就被拉进了一个紧急的电话会议,刚闲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复他。
她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但戚闻已经率先把话说出去了。
“好啊,那几天我刚好没事,那搬家那天早上我直接去安宁姐现在租的公寓帮忙。”
戚闻:“行,主要是看着搬家工人别把东西磕了碰了,别让你安宁姐累着。”
听他这语气怪怪的,周安宁忍不住瞥了戚闻一眼。
对方举着手机,正毫不客气地吩咐自己弟弟做事,目光却带着笑意看着她。
周安宁哽了一下,收回目光,听见电话那头的戚嘉延听话地应了声:“好。”
“那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费用哥给你转。”戚闻正准备挂掉电话,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回头记得问你安宁姐要一下地址,别走错地儿了。”
戚嘉延却说:“不用,我上次送安宁姐回家的时候去过。”
戚闻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周安宁,心里升起一股有些微妙的怪异感,问:“你什么时候还送她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戚嘉延却很淡定,说:“有回专业课的essay需要请教安宁姐,我就请她喝了杯咖啡,聊完后送她回家。”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觉得那件事并不重要,戚嘉延没有提及当天还带周安宁一起去party玩到凌晨的事情。
戚闻听说是学习的事情,也没有多问,又叮嘱了他几句,戚嘉延都乖乖说好。
电话一结束,周安宁立马在微信上回复了戚嘉延,说自己刚才开会没来得及回。
「我知道,你有空回我或者不回我都可以,只要不嫌我话多就好。」
周安宁又谢谢他愿意帮忙搬家,回头请他吃大餐。
「帮忙是我应该的,谢谢姐姐请客吃饭。」
戚嘉延小时候就喜欢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周安宁甜到心底去,这会儿被冷不丁喊了那么一声,她的心立刻就软了。
搬家是极其累人的事情,旧家具转二手,新家具组装和摆放,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情加总起来,一天之内解决不了。
戚嘉延做事积极,一连三天都在帮周安宁打下手,等搬家的事情结束了,周安宁立刻预定了他发来的法餐厅的晚餐。
这天是周五,周安宁在六点十五的时候提着包匆匆坐电梯下楼,恰好碰上下班高峰期。
电梯里挤满了人,她被挤在角落里。等抵达一层时,前面的人走光了,才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安宁,好巧。”
周安宁一转头,发现是文少暄。
分手以后,他们已经有半年没见面。
文少暄状态似乎很不错,脸上笑容多了,衬衫西装裤,俨然是位成熟俊美的大律师。
周安宁笑着说:“好久不见,最近不忙?”
“也忙,律师工作总是这样的。”
文少暄凝视她片刻,随后忽然道:“安宁,我准备结婚了。”
“这么快?”周安宁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随后是打心底祝福他:“看来你是遇到很喜欢的人了,恭喜啊。”
文少暄谢过她,随后温和地笑着说:“遇到一个合得来的人太难了,所以这回我打算尽早定下来。”
显然和周安宁那段平平淡淡地谈了一年多,最后无疾而终的感情,给他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就不说我了,你怎么样?”
周安宁摸了摸鼻子。
她原本设想自己和文少暄分手后,应该会开始追求一些新的激情,但现实却很残酷。
对于一个忙碌的打工人来说,新遇见的人都来自工作,谈完公事后哪还有心情聊别的。周末累得只想在家里躺着,于是到现在为止,她的生活都没出现什么太大的波澜。
“安宁姐。”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周安宁回头看过去,一个年轻男孩儿正从写字楼的旋转门口走进来。
戚嘉延今天穿得半休闲,深色底衫外套着廓形的薄针织衫,宽松长裤加上白球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文少暄好歹和周安宁生活了一年多,对她身边的人都还算熟悉,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朝他们走来的男孩不是她的旧友。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戚嘉延,随后笑着问周安宁:“这位是?”
“......朋友的弟弟。”
周安宁谨慎地斟酌词句。
戚嘉延刚好走到她身边,听见了她这句话。
长睫垂下,眸光闪动,随后又抬头冲文少暄笑了笑,问周安宁:“这位是?”
周安宁也含蓄地说:“是朋友。”
文少暄跟戚嘉延握了握手,寒暄几句,随口问:“你们等会儿还有事要办?”
戚嘉延说:“对,我们准备去新开的那家餐厅Ciel Bleu。”
“哦,我听过那一家,据说味道很好,很适合约会。”
文少暄笑着看向周安宁,“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的未婚妻也在那边等我。”
他指了指写字楼的另一头,有位金发碧眼的女孩站在那儿冲他们招了招手。
“你的未婚妻很漂亮。”周安宁真心实意地夸赞。
戚嘉延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会儿她脸上的神情,才说:“那我们也走吧。”
下班高峰期,马路拥堵,戚嘉延的车在车流中走走停停,总算穿过了最拥堵的路段。
前路通畅,阴沉了一整日的天际云层涌动,忽然冒出一缕金色的裂纹,镶嵌在灰蓝色的天幕上。
马路两侧灯火斑斓,周安宁坐在副驾驶位摇下车窗吹风。
她听文少暄说起结婚的事情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微妙的失落感。
这绝对和他曾是自己的前男友没关系。
如果非要打个比喻的话,有点儿像又看见一个身边人又上岸了,她却还在水浪里没心没肺地扑腾,但扑腾了半天却没看到点像样的水花,也不知道在挣扎个什么劲儿。
周安宁自认是个潇洒自由的人,但再潇洒的人也并不是时刻都对生活拥有稳定的信念。她会质疑会犹豫,有时候也会沮丧。
车行至红灯前缓缓停下,身边开车的人忽然开口:“安宁姐。”
“嗯?”
周安宁回过头,看着戚嘉延利落优越的侧脸。
他微微侧过脸,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像是在认真询问:“你觉得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什么?”
周安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回请教的竟然是情感问题。
“我只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如果是相爱过的人分开的话,应该很难用平常心去对待对方吧?如果还能做朋友,是不是因为不够爱?如果关系紧张,是不是反而说明感情更深?”
周安宁觉得她很难对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人解释这件事,或者说给出的解释有可能让他对爱情感到失望。
可戚嘉延对此很好奇,于是她委婉地说:“大概类似于边际效用递减吧。”
“所以初恋一定是最爱的那一个?”
红灯转为绿灯,车子继续往前行驶,在路口右转。街道变得狭窄,两侧的建筑风格古典,像是穿行至复古年代。
“也不一定。”周安宁思索了片刻后说,“只能说初恋的时候往往付出了很多的热忱,没有杂念和考量,所以显得很真挚。等经历多了之后,人就会变得复杂,很难再遇上毫无保留的感情。”
她顿了顿,随即又补充:“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你哥那种人,谈恋爱交女朋友就跟玩儿似的。”
戚嘉延笑笑,“我哥心肠不坏,以前确实是玩咖,不过现在也收敛了,对你是认真的。”
“怎么又在帮你哥说话?他给你布置任务了吗?”周安宁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戚嘉延忽然扬起一个笑,“我觉得我哥配不上你。”
他这句话把周安宁逗笑了。
周安宁又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我?”
“颜值不输我哥,和我哥一样有趣,但比我哥听话的。”
周安宁仔细一想,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可惜了,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简直是按照我的喜好长的。”
正说着,车缓缓停在一家被鲜花环绕着灰棕色外墙的餐厅前。
戚嘉延倾身过来,帮她解下安全带,说:“万一有呢?也许有人因为喜欢你,就按照你的喜好要求自己。”
他俯着身,是十分绅士的姿态,但眼皮却撩起来直直地和她对视,平日里温顺乖巧的神色隐去,眼里露出几分含蓄的笑意。
周安宁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开始急速跳动。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双眼睛毫无抵抗之力。
而透过这双眼睛,周安宁看见戚嘉延带有一种和戚闻身上相似的撩人,却又全然没有那种令人戒备警惕的风流多情。
周安宁逼自己迅速回过神来,拎起包推开车门,打趣道:“要真有这样的人,我怎么活到二十八岁了都还没碰上?”
长相清秀的白人侍应生引他们至预定的位置。
右侧便是落地窗,外侧的露台栽种着各式各样的鲜花绿植,清新淡雅的香气透过窗户逸散至餐桌边。
也许是因为聊到了感情的话题,他们一整餐饭都在聊这个。
戚嘉延没谈过恋爱,年纪还小,所以多数时间都是周安宁在说。她说多了就有些上头,配着红酒喝下去,等吃完的时候已经有些晕乎。
戚嘉延注意到她脸颊有些红,知道她是喝得多了些,走过去伸手扶住她。
周安宁也没有想多,手往他手臂上一搭,两个人就像牵手似的。
她凑在戚嘉延耳边,轻声问:“你长这么帅,追你的人肯定多,我看你对谈恋爱还挺好奇的,你怎么不谈一个?”
戚嘉延鼻尖嗅到了她发丝的香气和一股似有若无的红酒气息,睫毛微微一颤,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哦?你暗恋人家?”
“嗯。”
周安宁走出餐厅,凉风迎面吹来,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大脑处在一种半冷静半兴奋的状态。
两人都喝了酒,戚嘉延已经联系好了司机开车。
一坐上车后座,周安宁便好奇问他:“那你表白啊,大小伙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她好像对我没那个意思。”
“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应该不知道。”戚嘉延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说:“她只把我当弟弟。”
凉风穿过车窗迎面扑来,把周安宁的长发吹拂至身后,她目光凝滞在身边的少年人身上。
周安宁的大脑有些迟缓地运转,然后哈哈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有挺多姐姐的。”
可戚嘉延却说:“没有,我只这么叫过你。”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惊人的安静,车沿着马路往回程行驶,路灯璀璨,街景繁华。
过了足足五分钟,戚嘉延才再次开口:“如果我跟你表白,你会愿意接受吗?”
周安宁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的大脑又开始晕了,就好像有人直接把她的脑子放在酒精里泡了七天七夜一样。
“......别开玩笑了,小朋友。”她捂住眼睛,有些卸力地靠在椅背上。
“我没有开玩笑。你别总觉得我是小孩,虽然我比你小,但我已经是成年男人。”
戚嘉延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在此之前,周安宁看戚嘉延的目光都是长辈看晚辈的,因此怎么亲昵也不觉得奇怪。
但她现在已经没法用那种单纯的心态来面对他了。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的细节开始钻入她脑海,她原先理解为弟弟的热忱行为,都带上了似有若无的暧昧。
周安宁目光一转,她看见戚嘉延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
微微上提袖口,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白皙的手背能看出青色血管的脉络。
那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成熟男性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搬动家具时手臂肌肉隆起,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她的脑海里有两道声音在呐喊。
一道声音在反复强调:戚嘉延才十八岁!你高考的时候,他还在小学教室里认字呢!再说了,他甚至以前见过你和戚闻牵手接吻,怎么会喜欢上她?周安宁,清醒一点!
另一道声音又在说:他多可爱啊,试试又能怎么样呢?你不就是要追求快乐和激情吗?周安宁,勇敢一点!
在她满心纠结之际,身边的戚嘉延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隔板被摇上去,挡住了前面司机的视听。
他看着周安宁,轻声说:“安宁姐,其实你也有点喜欢我的吧?我看得出至少你很喜欢我的眼睛,因为我的眼睛跟我哥长得很像......你不想接受我哥,又没有人让你那样心动,不如和我试试吧,也许我做得比他们都好呢?”
周安宁避重就轻、半开玩笑地问他:“做得比他们都好?比如哪方面?”
戚嘉延却不说话了,忽然侧过身来靠近她。
车后座没开灯,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街灯漏了一点点光芒进来。
那双撩人的眼睛凝视着她,让周安宁感觉自己身体里被注射了什么刺激神经的药物,一种久违的躁动像电流般从大脑一路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唇瓣被咬住了。
这一瞬间,电流炸开了火花,在她身体里滋啦作响。
戚嘉延握着她的手腕,掌心温热,亲吻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带着明显的试探。
轻轻地啄吻,缓缓地吮吸,然后伸手扣住她的脖颈,舌尖探入她口中。
在这一刻,周安宁不得不承认,喜欢是一种直觉性的东西,没有道理可言,没有规律可循。
这个逐渐变得湿热的亲吻一瞬间抚平了她在傍晚时的彷徨躁动,呼应着她没有放弃的那种热烈的生命力。
刚才在脑海中叫嚣的两道声音已经无影无踪了,直觉的冲动已经压倒性地盖过了一切犹豫,戚嘉延的呼吸和她的交错在一起。
她撑着他的手臂,感受着少年人的骨骼和肌肉。
深沉的夜色掩盖住了戚嘉延脸上泛起的红,他心脏跳得飞快,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梦到过她的唇瓣的触感。
“安宁姐,我喜欢你很久了。”
因为喜欢得太久,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会显得他有些卑鄙龌龊。
戚嘉延抿了抿唇,“我一直盼着自己快点长大,等真的长大了,遇见你,你又还是把我当小孩。”
说完,他感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感觉到她柔嫩的皮肤似乎也在微微发烫。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哥想让我叫你嫂子,可我不想那么叫你。”
周安宁听他话,脑子里轰然作响。
明明和戚闻已经没有关系了,可那种微妙的禁忌感还是从某处钻了出来。她忽然意识到,戚嘉延当年见过她和戚闻约会,也见过他们牵手,甚至可能在无意中撞见过他们接吻。
“别说了.......”
她刚想捂住他的嘴,就被牵住手腕,又被吻住了。
戚嘉延第二次接吻显然比第一次熟练,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际,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周安宁经验丰富,此时此刻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而戚嘉延聪明,他感觉到了周安宁的反应。
他其实是希望慢慢来的,至少让她先在心理上接受自己的感情,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和哥哥戚闻一样是一个轻浮的人。
可机会摆在面前,如果她愿意,那意味着他们就更进一步了.......
戚嘉延迅速思考着,然后决定抓住机会,之后再慢慢解释。
他亲吻上她的脸颊,问:“我家很近,想不想今晚和我回去?”
周安宁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走进这间高级公寓的电梯时,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了短暂的清醒,于是开始反思自己和戚嘉延是怎么突然走到这一步的,心里随即开始打退堂鼓。
可等她一走进公寓里,戚嘉延就抱住了她。
宽阔的怀抱和热烈的亲吻迅速再次消灭了周安宁的理智,两个人一路亲,衣服一路脱,一件一件朝着卧室掉落。
戚嘉延虽然长得嫩,但坚持健身,肌肉性感又结实,周安宁摸上去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缺乏经验,动作生涩,撕开套的时候还研究了一番正反,但学得很快,迅速地把她服务得很舒服。
少年人的第一次,力道把握得不好,太重太莽撞。
可周安宁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不知道是哪一剂药让她变成这样的,是这场酣畅淋漓的性,还是身上的戚嘉延那张漂亮的脸,亦或是让她迟迟无法反应过来的情愫。
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那么多,而是彻底沉浸在这场在冲动驱使下的□□中。
戚闻在短短五天内,从波士顿飞北京,又从北京飞纽约,再辗转回波士顿,准备找周安宁吃饭。
好巧不巧,期间在飞机上还碰见了以前约过的一个女孩儿。她现在当了空姐,以前干什么的他早就忘了,和她碰面的时候还回忆了老半天。
下飞机后,那女生用微信问他现在在忙什么,之后有没有空再见个面吃个饭,戚闻连忙把她删了。
等之后把周安宁那被冰山冻住似的小炮仗捂化了,可不能再留下一些引人怀疑的历史。
他一出机场,司机已经开车在说好的地点等候。
赶着最早的飞机回波士顿,现在才清晨五点,戚闻自己在波士顿的住处位置太远,索性让司机开车去戚嘉延的公寓。
他之前偶尔来波士顿出差,有时候为了方便也会在那里住一两晚,密码锁里都录了他的指纹。
抵达公寓门口,一推开门,戚闻就惊了,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心里先是一乐戚嘉延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啊,也没听他说跟谁谈恋爱,不会是跟他学坏了吧。
戚闻本来想离开公寓,找个酒店先住下,正要转身时,目光忽然落在沙发的包上。
心里咯噔一跳。
他觉得那包很眼熟,因为那天和周安宁一起开会的时候,他看见她背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在直觉的驱使下,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再打量了一下脱在地上的衣服和鞋子,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这几个月里,戚闻见过周安宁好几次,见过她穿一样的外套和鞋。
如果有一样物品是相同的,那也许是巧合。
但如果好几间物品都是相同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卧室门忽然打开,赤着上身的戚嘉延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人时微微一怔。
床上的女人背靠门的方向,乌黑浓密的卷发披散在枕头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只露出留有暧昧痕迹的肩膀。
戚嘉延淡定地关上门,喊了声:“哥,你怎么来了?”
“里面是谁?”戚闻沉声问。
戚嘉延拿过椅背上的衣服套在身上,朝他走过来。戚闻看清他脖颈上有几道被刮出来的红痕,大概是做得激烈的时候不小心留下来的。
“说啊。”戚闻已经有点儿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哥,出去说吧,她累了,已经睡着了,别吵醒她。”
听到戚嘉延这话,戚闻什么都不用问了,他一把攥住戚嘉延的衣领:“我、操、你”
话还没说完,他被戚嘉延推出了门外。
大门一关,所有声音都隔绝。
戚闻看着戚嘉延冷静的样子,忽然明白了这小子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他知道周安宁有过男朋友,也当然知道有男朋友就会做那种事情。
但他从来没有亲自见过她的男朋友,或者以这种靠近现场的方式意识到她在和别人发生那种事。
以至于在戚闻心里,周安宁在某种程度上始终是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天天对他笑,心里没有别人的小姑娘。
或者说他还在欺骗自己,她仍然是当年那个女孩子。戚闻对自己哄女朋友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他相信那些所谓的男朋友没人能够给她带来像他那样的乐趣。
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偷家了!
戚嘉延说:“哥,我们谈谈吧。”
被男大折腾到昏睡的周安宁在半个小时后忽然渴醒。
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身边没人。
自己的衣服不能穿了,她从衣柜里找戚嘉延的短袖套上,刚推开门走出去,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戚闻看见周安宁从自己弟弟的卧室出来,一副事后的样子,眼睛立马就红了,蹭地站起来要朝他走过来。
周安宁的人生原则是不管再怎么怂,绝不在人前露怯。
她立刻先发制人大声道:“你别过来!站住!”
戚嘉延原本在厨房倒水,听到声音立刻跑出来,“姐姐,你先回房间去休息吧,我会跟我哥说清楚的。”
周安宁一看,他嘴角破了一个口子,乌青乌青的,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可怜极了。
“戚闻,你有病啊!”她愤怒地对戚闻吼。
操了。
戚闻满脑子都是这个词儿。
他只揍了戚嘉延一拳,这还是看在家里老爷子的份上,下手都收着力。结果这小子刚才抹了抹受伤的嘴角,忽然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原来是等着周安宁心疼!
戚闻原来以为戚嘉延是个好宝宝,让他帮忙追周安宁,他一口答应,让他帮忙说点儿好话,他说哥你放心。
结果呢,帮他把人追到床上了,一口一个姐姐,还卖惨。
戚闻抹了把脸,那股揍人的冲动又上来了。
他当年跟周安宁谈恋爱的时候,这死小子就跟在她屁股后头天天喊姐姐装可怜!
周安宁把戚闻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她觉得这人就是永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这种男人总觉得自己拥有了女孩子的初恋,就拥有了她整个人,以为女人就是傻的,爱一个男人就一直爱,哪怕他玩得再花,也相信他能回心转意。
她忍无可忍,将戚嘉延拉到自己身后,对戚闻说:“这又不是你房子,我又和你没关系,你那什么眼神儿?你以为你抓奸呢?”
“你明知道他是我弟.......”
“那又怎么样?我不能喜欢你弟吗?”周安宁火力全开,“你不是要吃我的喜酒吗?万一我跟他能成,我俩还能给你一起敬酒,左算右算还给你省一次份子钱。”
她又想起业务合作的事情,冷静了一下,又说:
“吵归吵,项目的人情我还是会还你的。戚闻,我承认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是爱。然后爱变成了恨,但现在这些感情都没有了,你别让我再讨厌你。”
戚闻怔怔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才说:“不用再提项目了,那是我还你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周安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被人牵住了手。
她转身看过去,见戚嘉延眼里含笑地看着她。
“刚才你说你喜欢我,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周安宁看着他眼里泛起的光泽,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样子。
她心里一暖,半开玩笑般说:“睡都睡了,我要对你负责啊。”
唯有爱才是生命的不竭力量。
戚嘉延会是那道重燃她生命力量的火焰吗?
周安宁期待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