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萤睁开眼时, 朦胧的日光透过篷布渗进来，隐隐能听见外头清脆的鸟鸣和潺潺的溪流声。
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被子里早就没了残余的体温。
她隐约想起今早陆之奚起床的时候, 自己也是醒了的，只不过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就闭着眼问他现在几点。
那时陆之奚低头亲了她一口，说还早, 让她继续睡。
于是她就睡到了现在。
蒋萤在被子里摸索一阵，找到手机拿出来一看竟然已经中午了！
微信上有陆之奚的留言，说他们早上去漂流，考虑到她快要到生理期了, 索性没有叫她。他还事无巨细地交代吃午餐、可以去营地附近哪里玩之类的事情。
她回完消息后在被子里转了个身，立刻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
糟糕, 明明还要过几天才会来, 难道这个月提前了？
蒋萤猛地坐起身，慌忙从气垫床上爬起来，站在地毯上低头一看, 愣住了透明水液正像失禁一般顺着大腿往下淌。
她有些懊恼地捂住脸。
这几天做得实在太多, 强度和次数和以前相比也不在一个量级。虽然性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发情的状态啊！
可事实就是, 只要陆之奚一脱衣服, 她就容易昏头, 之前他们之所以能过得那么规律，全靠陆之奚自己的自制力。
不能再这样了。蒋萤想。
她用纸巾简单清理过后，把备用的护垫找了出来，换好衣服匆匆去洗手间垫上，一出来恰好遇到了韩向秋。
“醒啦？你男朋友安排了午餐, 刚好到了。”
韩向秋没忍住在她面前大夸特夸了一番陆之奚，“你怎么把他调.教得这么细心？我男朋友只会转账和说好话，照顾人的事儿全都懒得做，有保姆的时候还好，出来玩不带保姆，跟你俩坐一块儿，我立刻他不顺眼了。”
营地附近的木桥是条清浅的溪流，石缝间有许多一指长的小黄鱼穿梭游行。
蒋萤和韩向秋一起把椅子搬到溪边吃午饭，吃完后把餐具简单收拾一下回到帐篷处，就见漂流的一行人回来了。
估计是漂流的终点有换衣处，他们手里都拿着湿衣服，莉莉一脸兴高采烈地跟戚州聊天，陆之奚和戚闻、吴跃走在一起交谈。
梁辰和程思灵走在最后。两人距离隔得有点儿远，程思灵白着脸走在前，梁辰跟在后头，他的头发全湿了，额头有道伤痕，走路速度很慢，像是膝盖很不舒服的样子。
蒋萤跟他们招了招手：“漂流好玩儿吗？我和向秋让餐厅送了汉堡和披萨过来。”
莉莉一听有吃的，立刻拉着戚州跑过来：“太好了！我们都快饿死了！”
“睡得怎么样？吃过午餐了吗？”陆之奚走到在她身边坐下。
“吃过了。”蒋萤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今天只有我一个人睡到中午，之后不能这样了。”
陆之奚温声说：“没关系的，出来就是放松，不是必须要早起。”
梁辰没有跟大家一起在帐篷处坐下，而是什么都没说，独自走到自己的帐篷里。程思灵没跟他一起回帐篷，而是挨着韩向秋坐下，默默吃午餐。
“梁辰怎么了？”
蒋萤注意到他情况不对，又悄声问陆之奚。
“他在漂流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估计是累了想休息。”陆之奚淡淡道。
落水了？
蒋萤有些惊讶，继续小声在他耳边说：“这不就是遭报应了么。”
陆之奚笑了笑，“是啊，这样的人，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那你没受伤吧？”蒋萤拉过他的手左右看了眼。
陆之奚低头，“晚上你帮我检查看看。”
听他这么说，蒋萤立刻坐直身体，“今晚要好好睡觉。”
虽然昨晚睡得很好，但她现在还是无法摆脱那种浑身虚软燥热的感觉，就好像进入发.情.期一样。
陆之奚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
“休养生息。”蒋萤严肃地说。
他没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拿过一旁的草莓递到她嘴边：“吃水果吧。”
一旁的程思灵悄悄看了一圈，除了不知情的蒋萤和韩向秋，剩下的人全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感觉有点儿恍惚，甚至怀疑自己早上是出现了幻觉。
梁辰家里是做船舶运输的，有几家上市公司，做这种行业的家庭不仅有钱，社会资源也多到令人不敢想象。
而她家则在一个二线城市经营连锁超市，财富量级在当地排得上前几，可来到北京进入这些富家公子小姐的交际圈，这样的家庭背景就完全不够看了，梁辰就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富有的那一拨。
她没想到陆之奚敢把梁辰当成孙子一样折腾，而其他人对此也漠不关心。
程思灵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仍然觉得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在那条河里，陆之奚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暴力地踩着梁辰的小腿，让他跪在河床上，按着他的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呛水，然后在他要昏倒的前一秒又给两三秒呼吸空气的机会。
在梁辰已经说不出话来之后，他才撂下一句：“回去就说你落水了，知道吗？”
熟练得根本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和他平常温文尔雅，寡言少语的样子大相径庭。
无论如何，梁辰真是活该。
上午的事情已经让程思灵对他的一点滤镜都彻底地碎了。
程思灵抬眼，看向蒋萤和陆之奚的方向。
此刻，蒋萤正笑着跟他说起刚才抓河里小黄鱼的事儿，还拿起装着小鱼的透明塑料盒给他看，而陆之奚耐心又温柔地听她说着，还夸小鱼的确很可爱。
蒋萤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如果陆之奚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温柔，她在私底下会被欺负吗？
想到这里，程思灵立刻止住了想法。那并不关她的事，如果多嘴，她怕陆之奚找她算账。
下午的时候，梁辰声称上午落水后身体不舒服，让家里派车来接他走。和他同行的程思灵本来就跟其他人不算熟悉，闹了这一出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索性一起回去了。
蒋萤是跟陆之奚去营地餐厅买冰淇淋回来后才得知这件事的。
“他膝盖受了点儿伤，刚才冲程思灵发火，把脾气那么好的小姑娘都惹恼了，两人吵了一架，索性就回去了。没什么大事儿，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戚闻笑着说。
走了两个人，露营的同伴少了，恰好三百多米远的另一个营地来了一波休假的年轻上班族，见他们都是帅哥美女，爱美之心大起，邀请他们一起在下午野餐玩游戏。
“来玩国王游戏怎么样？咱们分成两拨，每组八个人，每人从七张数字牌加一张国王牌里抽，抽到国王的人可以一次最多要求两个人接受惩罚。”
主持活动的是隔壁营地的短发女生，在北京的互联网大厂工作，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很有领导力。不知道是不是大厂的习惯，这女生介绍自己用的也是花名。
“叫我钱多多就行！”
营地之间的平坦区域有一处宽敞的木台，四周绿荫环绕，上头摆放着许多供客人坐下来聊天的折叠椅。
蒋萤和陆之奚跟随大部队参与活动，挑了个边缘的地方坐下，在玩游戏的时候却成了众人的焦点。
钱多多捏着国王牌，笑着说：“大家都喜欢高颜值小情侣，给你俩一个什么惩罚好呢？”
她旁边女孩儿也在互联网公司工作，花名叫湘玉，因为她老公姓白。这回夫妻俩都来了，两人是新婚，看见年轻小情侣立刻心生怜爱。
湘玉提议：“罚你们喝交杯酒吧。”
“这个好！”钱多多立马拿起啤酒瓶。
蒋萤听见这个惩罚立刻哭笑不得地说：“交杯酒？真的吗？”
她和陆之奚基本不会在外人面前腻歪，乍一听这个要求，立刻开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她不喝酒。”
陆之奚这时忽然开口。
就在蒋萤以为他要拒绝时，却听他继续说：“换成可乐吧。”
交杯酒重点在交杯，没人在乎杯子里放得是什么。
场地里本来是两拨人各自环坐成两圈，当他们各自把杯子拿起来的时候，另一圈人立刻被哄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莉莉在远处抬起头一看，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立刻成为起哄最厉害的那个，她还掏出手机咔咔开始拍照和录视频。
蒋萤本来就有些脸皮薄，之前在学校做课堂展示或者开组会发言都要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和陆之奚身上，脸颊没过多久就红透了。
她捏着杯子，一抬眼，看见陆之奚正垂眸认真地看着她。
好了，现在心脏也开始加速了。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泥土的清爽气息，山风不时吹过，灌木沙沙作响，阳光烂漫。
她的手臂和陆之奚的手臂在相互交错时轻轻蹭了一下，泛起轻微的痒意，随后便紧贴在了一起。
杯中的冰可乐冒着无数细小的气泡，喝入口中时像是有烟花在舌尖刺啦作响，疯狂跳动。
大家纷纷吹口哨，有人忍不住好奇问：“你们多大了？打算结婚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之奚下意识看向蒋萤，随即听她笑着说：“说这个太早了，他才十八岁呢。”
他的神情突然凝滞了。
“年纪这么小呀，校园恋爱的确很不容易。”那边的人还在说着。
这话引起了在座职场人的共鸣，湘玉说：“我和我家老白就是校园恋爱，我俩谈了六年，四年本科两年研究生，毕业立马结婚。”
老白：“是啊，我们这样儿的不结婚基本都分手了。”
钱多多深有感触：“我有很多同学都是这样，要么过一两年就迅速跟别人结婚了，要么就是一直单着到三十岁都不找对象。”
一群过来人聊起身边的爱情往事，多有唏嘘，又对他们说：“你俩可太般配了，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蒋萤笑着点头，没有再说话。
之前在陆之奚家的别墅那晚，她知道陆之奚对结婚的态度之后，想了很久的时间，最后对这件事也看得更开了。
她很喜欢陆之奚，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但陆之奚也说得对，他们都太年轻了，谈未来很奢侈，不如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好好享受当下。
相处得好，自然会继续在一起。要是相处不来......就再说吧。
反正她觉得他们现在相处得很快乐。
一旁的陆之奚却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说：“其实在纽约州满十八岁就可以登记结婚了。”
蒋萤惊讶地转头看向他，“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这个，能想得明白。”
陆之奚怔了片刻，意识到蒋萤以为他在哄她。
大家在这晚都住进了营地的别墅里，吃过饭后留在别墅内打游戏聊天，蒋萤和陆之奚玩了两局后就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吹风。
这处营地的不同分区是按照梯形分布的，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看见一片片亮着灯光的自搭帐篷区像金色叶子一样分布在山里。
蒋萤感叹：“出来玩儿真舒服，要是能天天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说完后，她注意到陆之奚有些异常的沉默，像是在沉思什么，便问：“怎么了？”
陆之奚回过神来，目光转向她，缓缓开口：“你想聊聊下午的事情吗？”
“下午的什么事儿？”
“关于结婚那件事，我不是在开玩笑。”
蒋萤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距离他们在清水庭过夜也就是过了半个月而已，他的想法怎么变得这么快？
“你那晚说得对，我们现在都还在念书，而且你才大二，我马上要申请研究生了，升学、工作都是很大的人生变动，我们现在谈这个的确太早了。”
蒋萤认真地跟他解释完，随后又笑着凑上前去亲了他一口：“但知道你有这个想法，我很开心。你怎么突然会这么想？”
陆之奚凝视着她，“因为我意识到那晚我说得不对，做得不好，我想要收回那些话。”
“没关系的，我知道那晚你是因为丹尼出现所以心情不好，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一步一步来就好了呀。”
她的话是如此体贴，如此冷静，可陆之奚希望她在这件事上能冲动一点。
但如果蒋萤不是这么冷静的话，她也不会及时地躲开梁辰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红漆马桶。
陆之奚想起昨晚她分析梁辰时那种理智的模样，心里再次被不安笼罩。
有一天，蒋萤也会这样分析他的人格吗？
在梦里的时候，她是会这样做的。
他想起来这件事。
不仅如此，她还在最后对他做了绝情的决定。
刚回到卧室，连灯都没开，蒋萤就被压在墙上接吻。
钳制般的姿势，强硬的力道。
她透不过气，撇过脸去躲开他，那亲吻随即落在了她的耳畔和颈项。
“我今天有点儿累了。”
意识到接下来可能的事情走向，蒋萤立马把他推开，动作迅速地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冲进浴室。
隔着门，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外面的人强调：“今晚不做了，真的不做了！要是”
话还没说完，浴室的门就被从外扭开了。
陆之奚拦腰一抱就把她抱到了宽敞的大理石台面上，双手撑在她身侧，用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注视她。
“可是我很想和你做。”
语气很柔软，又在争取她的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