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假的。再说了, 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怎么会分手呢？”
蒋萤觉得有些好笑。
可她刚说完，便看见陆之奚忽然陷入了沉默。
“你要再睡一下吗？时间还早。”
她朝他挪近了一点, 两人在被子下的腿轻轻相触，体温交换。
“是不是清水庭的事情影响了你？”
他们在上周末去清水庭拜访吴溪和卫应明夫妇，顺便在陆之奚家的别墅住了一晚，结果撞上他爸爸的私生子。
那不是一个让他们愉快的夜晚。
陆之奚还没从梦境的影响中走出来, 略微回忆了下她提及的事情，随即想起他在那晚跟她说过没考虑过结婚之类的话。
他理智上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他被这个梦影响太深，以至于现在想起自己曾经对蒋萤说过那句话，就本能地开始感到后悔歉疚。
梦里那些他明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也同时一股脑地挤在他胸口。
分手以后迟来的钝痛。
知道她再次恋爱后的愤怒和焦灼。
用尽手段却仍然被拒绝的无力。
最后汇成蒋萤的声音
“之奚，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如果这是你的爱, 那你的爱真的好可怕。”
“不许来找我。”
黎明前的夜色最深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而令人紧张的氛围。
“萤萤，这个梦让我感到很混乱.....”
陆之奚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双眸在暗沉的光线下明亮而冷冽, “......你真的喜欢我吗？”
蒋萤有些惊讶, 但想到他做了这样不安的梦，似乎也情有可原, 于是柔声答：“当然啦。”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是一种感觉, 有点儿难解释, 如果非要说的话.......你很优秀，很温柔，非常理智冷静......”
话还没说完，陆之奚却笑了一下，“好了,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他随即又问：“如果我冷漠、粗暴、冲动，你还会喜欢我吗？”
蒋萤愣了片刻，怔怔地和陆之奚对视，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意义呀。”她搂住他的脖颈，“你又不是这样的人，别多想了。”
陆之奚深深地凝视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对她说：“我们睡觉吧，你说得对，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他这回拥着蒋萤躺下，很快就听见了她平缓的呼吸。
陆之奚想，这只是个梦而已。
但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就连他准备提分手这件事都是真的。
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回美国了，而蒋萤才刚刚升入大四，两人家境不同，未来规划不一样，再加上他的家族十分混乱，分手是最简便的选择。
更何况蒋萤根本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她还以为他温柔理智。
分手的理由实在太多，留下来这个选择似乎毫无必要。
但现在，陆之奚像是踩在悬崖边上找死的人，在踏出临门一脚时忽然亲身体验了坠崖的感受。
他甚至有些恍惚，难以辨别自己究竟是在二十岁时死后回魂附体，还是真的做了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他抱着怀里的人静静躺在床上，竟在此刻诡异地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两人相拥着再次睡下，直到九点多才再次醒来。
玲晶照例将早餐做好端上桌面。
浮雕陶瓷餐碟里放着精心切块的煎蔬菜和培根，无花果和蓝莓与奶酪挤在一起，鲜亮橙黄的蜂蜜在上头浇了一圈。
蒋萤一边吃一边悄悄观察对面的人。
陆之奚垂眸盯着面前的餐盘迟迟未动，那明明是他很喜欢吃的搭配。
她忍不住问：“不喜欢吃吗？我记得这周你还没吃过这份菜。”
“我感觉自己仿佛吃了一整年的奶酪。”陆之奚放下了勺子，忽然问她：“萤萤，人是怎么区分梦和真实的？”
梦往往是片段式、不连续的，常在逻辑上存在漏洞。
人睡醒后，负责逻辑判断的前额叶皮层就会迅速进行评估，并将梦与现实进行比对，从而使人能确定自己身处现实，并辨别真实发生的事件。
陆之奚认真听她解释，忽然又问了另一个并不相干的问题：“我记得你打算申请华大一个中美联办的硕博项目？”
蒋萤点了点头，“对，之前跟你提过一次。这个项目不好申请，我打算努力拼一把，昨天已经递交报名表了。”
说完，她半开玩笑地问：“你的梦里不会也梦见我申请这个项目了吧？”
陆之奚没说话。
“还真梦见了？我通过了吗？”
见她一脸期待，陆之奚轻轻笑了一下，“你的学习这么好，怎么会过不了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来自清大的朋友发来消息。
「打听到了，心理系是有个叫俞斯言的，他申请了华大的硕博项目。哎，你怎么突然查这个？」
手机屏幕的光线刺眼得惊心，直直扎进眼中。陆之奚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迅速垂下眼去，装作无事般喝了口黑咖啡。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咖啡因迅速发生作用，强行冷静之后的大脑高速地运转。他再次思索起昨晚那个无比逼真的梦境。
那是一个逻辑一致的梦，而他仿佛是真的在那个梦里多活了两年。
最重要的是，俞斯言这个他和蒋萤都从不认识、也从未听过名字的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遑论他在现实中还跟梦里一样，也报了和蒋萤一样的硕博项目。
陆之奚不关注平行时空理论或者更离谱的灵魂穿越，但从最谨慎的角度来看，他也并不会蔑视那些自己无法解释的现象。相反，他会对此保持高度警惕。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梦中的事情是假的，但有件事一定是真的
和蒋萤分手后那些情绪，他无法承受。
而他确信如果自己真的经历了分手，那梦里所预见的每一步都是他做得出的事情。
对蒋萤的感情是爱吗？
陆之奚不喜欢这个字眼，它从来就不存在于他的生活里。可这个梦让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还在安静吃早餐的女孩儿身上。
在他的记忆里，蒋萤总是一副很温柔好说话的样子。但梦里的她却很有反抗精神，一旦往前看就绝不回头。
而她不回头的时候，他痛苦。
这一刻，陆之奚心里终于确定了一个想法
他不想分手，也不该分手。
可就算不分手，他们在未来也一定会遇上其他问题，他随便就能想到一些明显的隐患。
譬如蒋萤只欣赏光明磊落的人，要是在一起更久一点，她迟早会从别人口中或者亲自发现他的问题。而她如果继续申请华大的硕博项目，还会在未来跟那个叫俞斯言的人见面。
在梦里，他们是真的相互喜欢的。
陆之奚确信这一点。
除了蒋萤，家族内的事务也是一团糟。
既然改变了主意，那他现在就需要用一些果决的手段，将他的人和权力都牢牢地握在手中。
陆之奚今天似乎特别忙。
蒋萤看了一上午的文献，中午十二点从房间走出来时，看见书房的门仍然紧闭，里面传出了非常模糊，无法辨识的交谈声，是陆之奚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他一上午都在和人沟通事情，并且特意说了不要打扰他，让她先吃午饭。
蒋萤吃过午饭后刚洗漱完，一走出浴室就看见已经忙完事情的陆之奚正靠坐在床头看书。
见她出来了，陆之奚放下书，温声道：“过来睡午觉吧。”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你今天也一起睡吗？”
蒋萤有午休的习惯，但陆之奚没有。
按照以往的情况，她在午休时，陆之奚如果没有课，就回去打球或者在书房看书，而不会跟她待在一起。
两人都是年轻人，贴在一起容易有反应。
陆之奚虽然算是□□旺盛的那一挂，提枪上阵的时候也很持久，但他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头。
现在他们住在一起，一般隔天做两次，如果连续三天都做，或者某天次数超过了，接下来两天就会空出来。
蒋萤在吃不上的时候会有点儿遗憾，但不想干扰陆之奚，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偶尔陆之奚注意到她想要了，会破例开一点小灶，比如给她舔或者用手指满足她，蒋萤就会感到很开心。
她以为今天是他准备给自己开小灶，动作麻溜地就往被子里钻。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热辣的夏日阳光，室内空调安静地输出凉风，被子里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体温，迅速地将看文献时的疲惫驱散。
陆之奚顺手把她抱进了怀中。
男性骨骼硬朗，手臂沉重，她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轻轻动了下身子，可陆之奚却像条蟒蛇一样把她圈得更紧了。
蒋萤索性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躺着，枕在他的手臂上。
陆之奚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还因为那个梦难受吗？”她关切地问。
他却说起另一件事：“我在想，你今早提起那个硕博项目筛选太严格了，你的压力会很大。你之后想去哪所大学？我帮你申请吧。”
蒋萤一愣，笑道：“你要怎么帮我呢？”
“给那所学校捐钱，然后让家族的人引荐。我的家族里很多人都是常青藤院校毕业的，这很容易。”
陆之奚语气很轻巧，像是在谈去超市购物一样，“这样你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复习准备面试，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去旅游。”
“但我能自己申请呀。如果学校这个中美联办的项目过不了，我还可以保研或者直接向国外的学校投递申请资料。”
“我帮你的话，你会很轻松。”
蒋萤知道像陆之奚这样的富家公子和她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她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假设我依靠你的关系进了常青藤，我依然还要选择导师做项目。只要是有气节的教授知道我是关系户，就不会喜欢我的。”
“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敢对你有意见。如果你想留在高校任职，我可以帮你找到很好的职位。”
陆之奚继续抛出诱人的条件。
“等你安定下来，我再给你买几套房子。”
蒋萤凝视他片刻，稍微凑近了一点儿，轻轻地亲了口他的嘴唇，“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我只需要讨你开心就够了，Alex少爷。”
陆之奚听见这个称呼，呼吸微微一顿，原本揽着她腰部的手下移，随后翻身压住了她。
“对，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其他一切都不需要你担心，我能给你最好的。”
蒋萤被他撩拨得有点儿受不了。
白皙的腿一抬，轻轻夹住他的腰，笑着说：“这样不行。”
他动作一顿，问：“为什么？”
蒋萤现在很了解陆之奚的作风，送奢侈品什么的都另说，但涉及自己的学业事业的事情，她是不可能依赖别人的。
但凡立命之本被人拿捏，骨头就要足够软，身段就要足够低。
她不想这样。
蒋萤委婉地跟他说目前她完全可以靠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
陆之奚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一点儿动摇都没有，梦境残余的影响又控制了他。
两个人之间要形成强有力的联系，最可靠的就是利益关系。
只要蒋萤习惯了依赖他，那未来她会越来越难放弃他给的一切。哪怕她不喜欢他了，也蹦不出他的手心。
到时候，就算再出来个李斯言张斯言，也无法将她诱惑走。
可现在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该怎么办？来硬的？
就像梦里他拿着她的内衣抚慰自己时想的那样，直接将她关起来。
金钱的同义词是权力，他做得到，只不过那样的话，蒋萤怕是要跟他反抗到底。
陆之奚不想真的伤害她，但这个卑鄙的念头仍然使他兴奋起来。
“之奚，你还好吗？”
蒋萤见他神情隐晦地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开口问了一句就被咬住了嘴唇。
双唇被撬开，近乎窒息的吻法。
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咽喉，微微收拢，在力度变得危险时转成了暧昧的摩挲。
她被完全地钳制住，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身上的人汲取亲吻。
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冷气浸入每一个角落，被子里却被两个人的体温染得滚烫。
蒋萤感觉陆之奚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在这种事情上一直不是温柔的风格，但之前用的力气从没有这么大，他咬得很重，掐得也很重，让她有点儿疼，但又精准地在她感到恐惧的边缘停住。
这个亲吻久到让她第一次想要推开陆之奚，停下来喘口气。
双手撑在身上之人的胸膛，推抵的力道加大，他稍微停顿两秒，蒋萤吸入两口新鲜空气。
“之奚......你”
话音再次被堵住。
蒋萤第一次被亲到发晕，结束之后喘着气儿问：“......要我帮帮你吗？”
陆之奚垂眸审视她。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面容，盛满了期盼的神情。
他之前在床事上一直很节制，不是不喜欢，而是日程太忙。
况且他又不是永动机，精力旺盛的前提是有效的管理，所以哪怕晚上做也不会一次性用光存货，如果那天比较兴奋，做得比较激烈，之后他会刻意休息两天。
但蒋萤对这件事的原则就没那么强，她很喜欢和他亲近，哪怕下午看文献累得打盹，要是中午偶尔能吃上一顿，她也会很高兴。
她喜欢我的身体。
陆之奚想起了这一点。
他脑海里随即冒出了另一个比强行关禁要温和一点的办法。圈子里不少人玩的花，他自己不参与，但听过一些手段.......要能狠下心来逼她承受，也能让她离不开自己。
这个方法最好的地方在于，能让她也渐渐得到快乐。
他微微一笑：“今天中午不行。”
“你不难受吗，我用手帮你。”蒋萤小声提议。
陆之奚按住了她的手腕，忽然起身下床。
修长挺拔的身体背光站着，在她身上落下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等晚上吧。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玩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是情侣飞行棋。
私密版。
傍晚的时候，有人按响门铃，给陆之奚送来一个包装精致、没有logo的盒子。
上面低调的暗纹透露出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蒋萤问他那是什么，陆之奚说是游戏道具。
满满当当的一盒，他不让她提前知道里面内容。
吃过晚饭后，保姆收拾完房子就像往常一样悄声离开。客厅只亮着一盏弧形落地灯，花瓶里的芍药在灯光下恬静地绽放。
蒋萤错愕地看着桌面上的绒布棋盘。
有的格子还算正常：
「接吻三分钟」
「用嘴喂饼干」
有的格子就很诡异了。
「脱一件衣服」
「接受对方的惩罚」
最吊诡的是这个棋盘上，“惩罚”这一格是最多的。
飞行棋玩的是概率事件，棋盘格子里的要求都是情侣之间的情趣，蒋萤和陆之奚玩儿了四十来分钟，两人都有输有赢。
陆之奚的棋走到了脱衣服的那一格。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要是脱掉的话，上半身就没有布料了。
蒋萤一看见落棋的格子，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她还没见过陆之奚不穿上衣的样子。
可她转念想到陆之奚之前不喜欢这么做，又体贴地说：“如果你不想做就算了，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陆之奚却相当认真地对她说：“游戏也要遵守诚信。”
说罢，他直接把身上的短袖脱了下来。
陆之奚是典型的网球运动员身材，高挑匀称、肌肉结实，线条漂亮且力量感十足。
客厅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手臂、胸肌和腹肌的轮廓，腰肢劲瘦，人鱼线隐没在裤头。
再加上他长了张漂亮脸蛋，这画面称得上活色生香。
蒋萤脑门一热，心跳加速，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却在看向他肩头时猛然顿住。
那里是一处圆形轮廓的狰狞伤口，微微泛白，围绕瘢痕周围一圈都是烧伤的痕迹，破坏了这具身体的美。
“这是.......”她惊疑地抓住他的手臂。
“旧伤。”他轻描淡写地说，“之前不想吓到你，所以一直不让你看。但我们既然要一直在一起，你总会看到的。”
“这是你爸爸的私生子做的？”她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
“嗯。”
见蒋萤眼里流露出心疼，陆之奚心里浮上高兴。
从前每次得到她的关心时，他虽然会有类似的感觉，但一直没有重视这种感受，直到经历了昨晚的梦境，他此刻已经有了珍惜的想法。
“到你了。”陆之奚凝视她的目光变得更柔和。
蒋萤掷骰子，棋落在「接受对方的惩罚」的惩罚这一格。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五次走到这一格了，陆之奚在之前四次提出的要求都是亲亲和抱抱。
这一回，蒋萤正准备走上去抱着他亲一口，却被陆之奚按住了腰。
他笑着说：“这次要求不一样。”
陆之奚却卖了个关子，让她今晚洗过澡回到床上再说。
等蒋萤洗过澡换好衣服上床，他拿着一个白色的盒子走进卧室，关上门。
“我已经仔细地把它清洗和消毒过了。”
陆之奚拿出一个带尾巴的淡粉色椭圆形小球体，宣布了惩罚内容。
“你要含一晚上。”
他这句话是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出来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以至于蒋萤坐在床上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一晚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是出于情趣用一两个小时当然没问题，可是一晚上......那怎么睡得着觉？
“是的，一晚上。”
“.......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开组会。”
蒋萤的声音里已经有了退却的意思，语调迅速放软，试图跟他打商量。
但陆之奚只是拿着润滑液和椭圆玩具径直走过来，高大的身体直接半跨坐在她身上。
他这样体格的男孩子力量都大，只是稍微压住蒋萤的大腿，她连翻身都做不到，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往后退，背立刻撞到了床头。
逃无可逃。
陆之奚俯身往前，就这么把她围困在了角落里。
“萤萤，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虽然这是游戏，但也要诚信，不是吗？”
陆之奚垂眸看着她，青涩秀气的眉眼间带有惊人的压迫感。
“我刚才都愿意脱掉上衣了，你不能反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