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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春依旧趴在床上,看着说话的人。
“周恪,你不觉得最后这句话有一些傲慢吗?”方晏春说,“我不比他们幸运,他们也没有被打败。”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恪转过身来,背对着阳光。
因为逆光,方晏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说:“我的意思,你不应该被披着人皮的恶魔打败,逃跑不是你想要的。”
他朝着方晏春走过来,蹲在床边:“我也没觉得你多幸运,更不觉得他们不堪。你的理解能力,堪忧。”
“……是你自己说了有歧义的话。”
方晏春又趴会去,想了一会儿说:“你是想说,他们没有反抗,但我要反抗。”
周恪没有说话。
方晏春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其他的受害者,也并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和他一样反抗过,但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惑:“你说,他怎么就轻易放过我了呢?”
方晏春坐起来:“我不觉得他会因为我咬烂了他手背就改变折磨我的方式。”
其实周恪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他们直到天黑,外面下起雨来,都没有想出合理的答案。
“饿吗?”周恪问。
方晏春一直赖在床上发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人生非常荒谬,每往前走一步都有新“惊喜”,这让他有些疲惫了。
“你自己吃去吧。”方晏春说,“走的时候帮我关好门。”
潜台词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周恪沉默了几秒钟,来到他床边,一把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凑近方晏春,几乎要吻上去:“本来游戏都要结束了,是你邀请我继续的。”
“你说什么呢?”
“所以,听我的。”周恪拉着人往外走,“去吃饭,然后回公司加班。”
“……周恪,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看病?”
周恪说到做到,两人吃完简单的晚饭,真的绑架一样把方晏春带回了公司。
星期五晚上八点半,公司零星还有几个人,见他们回来倒也不觉得稀奇,毕竟没一个加班的社畜有心思多管别人的闲事,他们只在乎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下班。
周恪盯着方晏春回了工位,然后才放心地进了办公室。
有两个同事正好在等他给文件签字,见他来了,饿虎扑食一样冲进了他办公室,生怕一不留神他又走了。
方晏春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纯粹是被这人拽来陪着加班的。
他没心思工作,生活都乱成这样了,明天死了也没所谓,何必还削尖了脑袋当牛马。
混吃等死算了。
方晏春这会儿还处于泄气的阶段,往工位上一坐,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周恪忙。
这似乎是方晏春第一次好好观察工作中的周恪。
在两人开始那种不知道应该被如何定义的关系前,他做了将近半年的“周恪观察记录”,但那个时候他抱着歪心思,观察到的自然也是一些其他的细节。
如今这样不带任何肉欲的凝视似乎才是正常的,而周恪也变得跟他所“了解”的那个不太相同了。
板正的衬衫,严肃的表情。
在看文件时会不自觉皱起眉。
“喂!看什么呢?”
身边突然来人拍了一下方晏春的肩膀,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视线。
“你也在等周总签字?”小余说,“下午你又翘班啦?还好周总也没在,不然就被抓包了。”
“我以为你走了。”
“本来是走了,结果到地铁站发现钥匙忘了拿。”小余拿起桌上的钥匙,晃了晃,“你最近不太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她眯起眼睛故作高深地审视方晏春:“刚才你盯着周总看,那眼神……”
方晏春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直的,都怀疑你爱上周总了。”
方晏春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上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哦?你怎么知道我是直的?”
“你不是……”小余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惊讶地看向了他。
方晏春笑出了声:“逗你玩呢。”
小余也笑了:“我就说嘛,我的眼睛就是尺,从来没看错过。”
“你还有这特异功能?”
“这不是特异功能!怎么被你说得像外星人似的。”小余有点得意,“姐姐看人性取向这事儿就没看走眼过。”
她这么一说,方晏春突然来了兴致,故意逗她:“你看我像直的?”
“我本来怀疑你来着,但最近觉得应该是直的。”
方晏春快憋笑憋出内伤了:“展开说说。”
“你不是信基督教的吗?你们基督教,没有同性恋的吧?”
这话其实有点扎心,不过只能扎到过去的方晏春。现在她眼前这个方晏春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那你看看咱们周总呢?”方晏春嬉笑着,看向了还在埋头看文件的周恪,“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小余认真思考过后,斩钉截铁地说:“周总,绝对是个gay。”
方晏春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那可真是……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