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此时此刻,方晏春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
之前他故意引诱周恪和自己上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挣脱父母为他打造的信仰牢笼,他像个叛逆期的少年,试图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去掀翻自诞生以来就被立下的规则。
但真的去做时,背德的快感之下,也藏着隐隐的不安和愧疚。
可如今,他已然明白,对于他可亲可敬的父母来说,自己似乎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当然,他觉得,那两人也并没有当自己是鲜活的人。
当他意识到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就都好像不再重要了。
真的有上帝吗?谁知道呢。
保不齐,他渴望的地狱也从来不存在。
万尺高空之上只有高空,而深埋在地下十八层的也只是天然的矿石和泥土。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连那日日被挂在嘴边的信仰,也从未抵达真心。
方晏春觉得可笑,他想,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可能也早就放弃抵抗人类的无耻了,哪有什么虔诚的信徒,都是别有所图的自私鬼。
所以,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教义、尊严,甚至生命都没那么重要了。
方晏春挤出一个笑容来,因为被掐着脖子,发不出声音,他用口型说:给我考级。
他没想过周恪真的会这么做,在他的设想中,周恪那无耻的东西应该会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先做。
然而,周恪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凑上前来,温情地亲吻了他的眼角,说了句没头没脑的“别哭”,然后就放开了手,单膝跪在了他双腿间。
方晏春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不知道那不带有任何情yu 色彩的亲吻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那句话是想表达什么。
我没哭啊。
我为什么要哭?
我凭什么要哭?
可是当周恪含住,他微微仰头,闭上眼享受的瞬间,一滴泪顺着被亲吻过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周恪看着他,卖力地取悦他,就像在取悦自己正爱着的人。
方晏春跟周恪到底还是没做——如果周恪单方面给他考级不算的话。
给方晏春解决完,向来懂得礼尚往来的他作势要回馈周恪,却被周恪拒绝了:“今天没兴致,记账吧。”
方晏春笑了:“什么东西,还记账。”
他看着周恪帮自己擦拭干净,又看着对方帮他整理好裤子:“周恪,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就别想。有个屁用。”
“可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周恪看向了他。
或许在欲望被满足之后的这段时间,是男人内心最柔软也最不设防的时间,直到这个时候,方晏春才坦白了自己想回忆起那天的根本原因。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爸到底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都有什么反应。”
周恪没听懂:“什么意思?”
方晏春倚着水泥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说话。
“操。”周恪气笑了,他希望这一次是自己理解错误,“你是说当时你爸也在?”
方晏春不置可否。
周恪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已经烧遍了全身,他愤怒地在原地转来转去,看得方晏春哭笑不得。
“你转得我头晕。”
“今天周几?”
“周六啊。”方晏春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那里,像看傻子一样看周恪,“你傻了?”
“你们那狗屁礼拜是周几?”
方晏春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周日。”
“那真可惜了。”周恪突然拉起他的手,“办点正事去。”
方晏春被周恪拉着下了楼,两人重新坐回了车上。
他看着周恪把导航设置到了他常去的那个教堂,在周恪发动车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没事,不用你动手。”周恪拍拍他手背,似是安抚。
“我说什么了吗?”方晏春浅笑着,“我的意思是,你不会空着手去吧?”
这样的对话让周恪内心澎湃起来,尽管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说,方晏春现在不仅仅能轻易勾起他的情yu。
车子发动,往市里飞驰而去。
“待会儿需要我放音乐吗?”方晏春笑着问。
“如果你开心的话。”
之后,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车停在教堂前的小路上,周恪冷着脸打了个响指:”下车。“
周恪从后备箱拿出一根棒球棍,他从来不打棒球,但从小就习惯了身边带根棍子,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这不就用上了。
周恪拿着棒球棍朝着教堂走去,跟在后面的方晏春恍惚间觉得他的背上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
他看得出了神,直到周恪已经推开教堂的大门,他才开口说:“嘿,还是让我来。”
他伸手拿过了周恪的棒球棍,送给对方一个笑容时,竟然在教堂门口、在十字架前,主动亲吻了面前的男人。
“萨麦尔是我,”方晏春拍拍他的脸,“该来收割他肮脏灵魂的是我。”
方晏春拿着棒球棍走进教堂,走向神父的办公室。
他已经想好第一下应该落在哪里,可他却没想到,办公室里除了那个恶魔一般的神父,还有另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