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风尘意识到顾亦然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这张脸，是在家里的照片墙布置起来之后。
就像顾亦然给自己的承诺，他的确在尽心尽职地做自己的“完美爱人”，这两年他们去了很多地方，顾亦然会根据时节与假期长短规划两人的旅行，但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度过休息日，不会给身心带来任何负担，放松之余还能领略当地风土人情，不知不觉还真记录下许多美好的瞬间。
顾亦然是个典型的处女座，磁吸相框排列得整整齐齐，根据照片的色调划分区域，有海边落日，有山间清泉，大多是两人的合照，偶尔也会有一些电灯泡入镜，还有一些彼此拍下的对方的照片，想来在此之前，魏风尘从小到大拍下的照片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年多。
也是在这面照片墙上，魏风尘从顾亦然的眼里重新认识了自己——海钓钓起大鱼时洋洋得意的样子，咬着冰棍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参加夜市挑战一口气呼了五碗面条的样子，挽着裤腿蹲在地上摊开掌心展示自己刚摘的大草莓的样子。
相比之下，顾亦然的单人照意外的少得可怜，好像一整面墙都是顾亦然在无声诉说着“我爱你”。
虽然是休息日，但魏风尘依然起了个大早，出门晨跑了五公里，回来的路上买了顾亦然喜欢吃的蛋烘糕和鸡蛋仔，刚到小区门口，就收到顾亦然发来的快递取件码。
顾亦然在门口迎接魏风尘回家，看到魏风尘提在手上的蛋烘糕，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魏风尘看得喜欢，揽过顾亦然的腰向他邀功，领到了老婆的香吻一枚，以及耍流氓的拍屁股一下。
魏风尘洗过澡，只围了条浴巾在腰上就往外走，顾亦然正盘腿坐在地上，已经把快递纸箱拆开了，是个和墙上方方正正的相框型号不同的长方形相框，相框后面被顾亦然贴上了磁吸胶条，看样子的确是要上墙了。
为了布置这面照片墙，他们家还专门添置了照片打印机，就是为了确保照片墙上的照片从尺寸，到相纸材质，再到色彩都能统一，要让他们家这位强迫症妥协，接受一个尺寸和其他相框不同的大家伙，魏风尘都不敢想那究竟是一张怎样的照片。
听到脚步声，顾亦然回过头，微蹙眉头，提醒魏风尘：“你别过来啊，水要是滴到我照片上了，我饶不了你。”
魏风尘现在横行霸道惯了，被顾亦然宠得骨子里的叛逆劲儿都冒出来了，他才不听警告，走到顾亦然身边蹲下，歪着脑袋看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放进相框的照片。
顾亦然眼疾手快，在他发梢的水滴到照片上前一秒，将照片抢救了出来。
啪嗒。
水滴到地板上。
顾亦然轻拍了魏风尘的手臂一下，娇嗔道：“你怎么不听话啊！这照片我又没底片。”
被老婆训了，这下魏风尘更不依了——什么了不起的照片，竟然都让老婆对我动手了！
魏风尘一把抓住顾亦然的手腕，只看了一眼照片，耳朵瞬间就红了。
竟然是他大学参加全国警校综合能力测试时，闭幕式上获奖者们的合影，严肃正经的合影结束后，摄影师提示下一张拍轻松搞怪的合影，当年他独揽三个热门单项的金牌，据说是历年来首位，于是突然被拉到了第一排，像个吉祥物被一群领导簇拥在中间留下了这张合影，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当年闭幕式致词的公大校长。
魏风尘忙松开顾亦然的手，害羞地偏开头，十几年前的愣头青模样被顾亦然看到，这已经和曲曼芸给顾亦然看自己一百天留念的红肚兜照的羞耻感相当了。
“你上哪儿翻出这个照片的……”魏风尘嘟囔。
顾亦然的人生一大爱好就是看魏风尘害羞，他越害羞顾亦然逗得越起劲儿。
顾亦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调戏起他来，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我们魏队，真是从小到大都是一张‘谁都不配得到我’的臭脸啊。”
魏风尘回过头来看顾亦然，一脸认真：“可你得到我了。”
顾亦然缓缓眨了下眼，嘴角翘了翘，有点得意：“是的，看来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嘛。”
“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遇到你而已。”魏风尘小声解释。
却换来顾亦然的轻笑：“看来我们魏队真的学坏了啊，现在不管是情话还是谎话，说起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没有学坏……”魏风尘下意识地否认，嘴上说不过了，就凑过去吻顾亦然，小声说，“然然，照片墙上，也贴点你的照片，不要总是贴我的……”
顾亦然听笑了，抬手捏住魏风尘的脸颊，不满道：“魏队，有脸说这话，不如想想怎么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拍照技术，你怎么还没有路人拍得好啊，你看看你拍的照片有几张能看？拍照的时候不会找角度就算了，连对焦也不会吗？”
魏风尘一怔，原来不是老婆喜欢自己这张脸，而是因为自己拍的照片不能用，才导致照片墙上老婆的单人照这么少。
知道真相，魏风尘有点失落，耷拉着耳朵，垂下眼小声认错：“对不起，下次我会好好拍的……”
顾亦然现在也看不得魏风尘有半点不高兴，主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哄道：“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好了，快去把头发吹干，穿上衣服，出来吃早饭了。”
魏风尘胡乱地吹着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为何，脑海中回荡着顾亦然刚才说的那句话。
但自己说的那句话算是情话吗？或者说，为什么会强调“不管是情话还是谎话”。
这张照片顾亦然究竟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张照片在自己的收纳体系里，应该是和大学时期的奖状、奖杯、奖牌放在一起，顾亦然没理由在相册里找到它。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魏风尘放下吹风机，冲出房间，顾亦然已经把照片墙正中间的几个相框取了下来，空出的位置刚好能够把新的相框嵌进去。
“然然！”
听到魏风尘的呼唤，顾亦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屋，洒在顾亦然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毛绒绒的光边。
两人视线对上，顾亦然的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现实的画面和记忆重叠，只是换了场景，顾亦然站在布告栏前，身上穿着公大的制服，树影斑驳，他回过头来，也是露出了这个笑来。
只是那时候他的视线越过自己，看向了身后的某人，自己怎么会忘记呢，那一刻心底没由来的妒意——要是他是在对我笑就好了。
魏风尘快步走到顾亦然面前，接过顾亦然手上的相框，十几年前的照片清晰度和现在没法比，但魏风尘还是轻易在这张近百人的合影里找到了顾亦然的身影，穿着公大的制服，站在第一排右侧，和没有好脸色的自己比起来，他笑得格外爽朗，一左一右挽着两位公大的带队老师，双手分别举着一金一银两枚奖牌。
魏风尘看着照片出神，有些难以置信：“那时候，我们就见过了……”
没有得到回应，魏风尘抬眼看向顾亦然，顾亦然戏谑道：“我们魏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之前谁跟我说，第一次见到我是在进特警队后的行动上来着？”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那个人竟然是你……”见顾亦然不接话，魏风尘忙补充，“我真的记得，比赛第二天，在布告栏前，我在看比赛时间和场地，你也在，我旁边有人叫你，你就转头来看他。”
顾亦然挑眉：“想起来了？”
魏风尘点了下头，耳朵不自觉也烧了起来。
“还想起点什么了吗？”
魏风尘垂眼看向照片中的顾亦然，喃喃自语：“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真好看……我从来不会对人有那样的感觉。”
“然后你就把我忘了？”
“不是的……”魏风尘底气不足地否认着，又情不自禁抚摸着照片上顾亦然的脸。
顾亦然被他逗笑了：“魏风尘，你别像个痴汉一样摸我的照片，你明明都把我忘了。”
魏风尘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看向顾亦然，讨好着揽过他的腰，又低下头亲吻他的脖子，小声道：“然然，你穿公大的制服，好漂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