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禁毒队真的大洗牌了！从上周开始，陈局就在分别找人谈话了，隔壁都在传，说是要调走很多人，结果今早，顾队就官宣了！禁毒队只留两个人，贺仙，还有那个新人，好像是叫……何念？然后全部从分局调人过来。”郗文一把搂过孙闯的肩膀，迫不及待和他分享刚听到的市局新鲜八卦。
孙闯前一秒还沉浸在冷星宇调到了刑侦队的悲伤情绪里，下一秒就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难以置信：“什么什么什么？就留了俩？禁毒队四十多个人！就留了俩？”孙闯赶忙抬头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没人，才凑到郗文耳边，神神秘秘，“内鬼不是已经揪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大洗牌？难道……还有？”
“我觉得不像，禁毒队这次查内鬼，查得这么严，不可能有漏网之鱼。”郗文捏着下巴分析。
“那为什么啊？”
郗文耸肩：“不知道，而且听说，”郗文也被孙闯传染，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顾队，这次受伤之后，性情大变……可能心寒了吧，之前禁毒队大家相处得那么好，还是会被人背叛，哎，感觉就是信任雪崩了，也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说不定新的人加入禁毒队之后，顾队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掏心掏肺地对大家了……”
“你们在说什么？”魏风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言细语讨论八卦的两人都吓得蹦了起来，孙闯反应很快，哆哆嗦嗦否认：“没、没什么……”
魏风尘板着张脸，啧了一声，一脸不耐烦，重复道：“我问你们在说什么？”
郗文只得老实交代：“我刚听说，顾队早上官宣了禁毒队大洗牌，原禁毒队就留了两个人，其他所有人全部调岗……”郗文顿了一下，强调道，“这个在隔壁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和闯闯没嚼舌根……”
“全部调岗？”
难得老大没有责怪他们聊八卦，而且似乎是真的想了解情况，郗文谨慎地点点头，赶忙把自己知道的都和盘托出：“陈局从上周开始就在分别找禁毒队的人谈话了，而且从最早传出来的消息来看，转幕后岗位，或者调到分局的，其实都是升了，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个别升职呢……”
“哎，太可惜了，大家相处了这么久，突然全换掉了，去接受一个新环境……呜呜呜，我们星宇！”孙闯又想到冷星宇，戏精立刻进入状态，“老大，你一定要给俞队他们说，别欺负我们家星宇啊，我们家星宇，闷闷的，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可是为什么突然要去刑侦队啊？他们刑侦队差人也可以去分局薅啊，干嘛来我们这儿薅人啊，我们能不能反悔啊？老大，要不你把星宇要回来吧？”
魏风尘横了孙闯一眼，孙闯就知道该收敛了，瘪了瘪嘴，小声嘟哝：“就算要不回来了，你也一定要告诉俞队他们，别欺负咱们星宇啊……”
“谁能欺负星宇？让你一只手，你打得过他吗？”魏风尘不耐烦。
孙闯乐呵呵地傻笑起来：“嗨！我打不过归我打不过，咱们星宇过去，也不能事事都用拳头来解决吧，又不是说打架吃亏，我是说，平时，多照顾照顾咱们星宇……”
“用不着你操心，老俞不会亏待星宇的。”
孙闯悻悻住了口，郗文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感觉这次的事情，还是给顾队的影响蛮大的，听说顾队从医院回局里之后，性情大变，有点独断专行的意思，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大洗牌，如果优柔寡断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就快刀斩乱麻了……不过遇到那样的事情，换谁都会心存芥蒂的吧……”
“哎，都难，重组禁毒队，肯定也要磨合一阵子。”孙闯附和着，又转头看向自家老大，魏风尘并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陷入了沉思，孙闯见势不妙，赶紧揽过郗文，开始打马虎眼：“那不是大尤吗！噢！到点儿啦！老大，我和文狗先过去排队了啊！”
年底前，禁毒队完成了重组，新禁毒队的成员都是分局选出来的佼佼者，还有两个都是有资历的副队，可见两位局长对禁毒队的重组足够重视。
顾队似乎也没有把他们当新人，没有一点过渡期，强调完纪律就开始投入高强度的工作，几个严打行动下来，狠狠整治了一番C市的夜场环境。
春节前，禁毒队又联合特警队组织了一次大型抓捕行动，本想着“干了这票就收手回家过年”的毒贩未能如愿，别说这个年只能在看守所过了，就现场缴获的毒品数量来看，估计以后都没得年过了。
特警们押着参与贩毒的人员从交易的工厂里陆续出来，禁毒队众人也在辅助调度，顾亦然走下指挥车，现场熙熙攘攘，见顾亦然下了车，所有人都像是重新被拧紧了发条，减少了不必要的交流，加快了步伐。
魏风尘走近顾亦然，开口汇报：“顾队，现场嫌疑人已经全部得到控制，三辆大车，押回市局，杨发亮在我车上，我一会儿把他带回市局。”
顾亦然还没来得及开口，咳意先涌上来了，他忙握拳挡住嘴，克制地咳嗽了两声，这次受伤让他肺部感染很严重，他也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差了很多，恢复像是有了上限，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体力、抵抗力也都大不如从前了，加上禁毒队现在高强度的工作，他得不到充足的休息，陷入了恶性循环，好像降个温都难扛。
“顾队，没事吧？”见顾亦然摇摇欲坠，魏风尘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扶，顾亦然却抬手摆了摆，是十分疏远的拒绝态度：“不必担心——杨发亮那边，就有劳魏队了。”
魏风尘看着眼前的顾亦然，心像是坠入了冰窖，好像顾亦然从医院回到市局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笑过了，他真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社交环境下也不再向任何人表现出亲切，他的言行无不在警告眼前的人，不要靠近他。
魏风尘收回手，他没法掩饰自己的失落，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太能够接受顾亦然的转变，明明在医院的时候，顾亦然热心地帮忙告诉了冷星宇事情的真相，又帮助心灰意冷的冷星宇找到新的出路，帮忙联系俞安雨和罗局，最后让冷星宇转到刑侦队，顾亦然那么好，才不是现在这个冷冰冰又拒人千里的模样。
魏风尘过去从来没有遇到过想要亲近的人，可每每和顾亦然接触，他心里就会痒痒的，他会期待和顾亦然见面，想要更了解顾亦然，喜欢听顾亦然说话，喜欢看顾亦然笑，顾亦然吃他带去的焦糖布丁会露出幸福的表情，他就每次都带，顾亦然病情反复，他也会跟着紧张，顾亦然要是不经意之间夸他一句，一连好几天他的心情都会很好。
可这只是顾亦然住院期间的限定姿态，现在他回到工作岗位上，冷星宇也转到了刑侦队，好像自己和他的交集，就只剩工作了。
原来一切都结束了。
魏风尘抬起头，弦月高挂，月光皎洁，可惜没有温度。
魏风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会贪恋起月亮来呢？
果然，人只要不会去想要得到任何东西，就不会感到失落。
身边的顾亦然又咳嗽了两声，魏风尘转过头看他，他的脸色不太好，毕竟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回到工作岗位就这么不要命的工作，病情又得反复了。
魏风尘脱下特警作战服外套披在了顾亦然的肩膀上，顾亦然似乎是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魏风尘，手拽着外套，下一个动作就是把衣服拽下来还给魏风尘。
魏风尘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声音不带任何情绪：“顾队，当心身体，你穿这么点，会感冒的。”
魏风尘说完，也不待顾亦然拒绝，便转身朝着另一边停着特警装甲车的方向走去。
顾亦然站在原地，拽着外套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魏风尘的外套，好温暖。
回到市局，顾亦然从指挥车上下来，刚好看到不远处的车位上，魏风尘也从驾驶座上下来。
后座车门打开，两个特警押着杨发亮下了车，顾亦然加快脚步走近，将抱在怀里的特警作战服外套还给了魏风尘，只轻飘飘说了句：“谢谢魏队。”
魏风尘接过顾亦然递过来的外套，上面似乎还有顾亦然的体温，魏风尘咬咬牙，拉开车门把外套随手丢了进去，甩上了车门。
看到顾亦然，杨发亮突然就跟发了狂似的骂了起来：“你他妈真的有病！你最好小心点！老子一定弄死你！”
“老实点！”押着杨发亮的郗文警告，推着他朝着市局走，他还扭着头一阵乱吠：“老子一定弄死你！听到没有！”
这话着实刺耳，魏风尘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顾亦然却不为所动，不仅顾亦然，从旁边路过的禁毒队的生面孔似乎对毒贩的死亡威胁也没有反应。
魏风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是现在禁毒队这群人，顾亦然在行动中遇到危险，他们不见得会舍命相救，一种巨大的震撼感从心底涌了上来，看着顾亦然瘦削的侧脸，魏风尘似乎知道顾亦然为什么要给禁毒队大洗牌了——不是因为无法再信任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是太信任了，因为太相信他们会不顾一切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伤害，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就彻底斩断这种可能，所以把禁毒队换了一批人，又高高在上和他们划清界限。
可这样做，不就是把毫无抵抗力的自己彻底暴露在坏人的面前了吗？
察觉到魏风尘的视线，顾亦然转过头看向魏风尘，两人视线对上，魏风尘的心跳突然就漏了半拍，不由自主开口追问顾亦然：“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想活了吗？”
顾亦然像是听懂了魏风尘话里的意思，移开视线，淡淡道：“魏队不必多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