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安雨这闹着脾气的模样,也没有人敢追问他什么,周游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我说了?”
得到顾亦然点头许可,周游才起了个范儿,开口道:“我是周司机,是俞老板的司机兼打手,我平时都跟在老板身边,所以之前和老板去梨园的时候,见过钱花旦,但从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案发当时我在车里,俞老板要外出办事,我就去把车开到明月宫门前的路边等俞老板,听到了枪声,然后就看到钱花旦倒在了裁缝店门口。大家知道,那儿是三岔路口嘛,道路交汇处的三家店,分别是明月宫、裁缝店、钟表店,我看到停在裁缝店旁边路边的,是魏司令的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桌面上除了烛台灯,还提供了纸笔,连笔都是老式钢笔,听周游讲解的同时,顾亦然、牟言、贺仙都已经借着着昏暗的灯光做起笔记来,还画出了案发现场的简易地图。
牟言顺着周游的话询问:“所以,你是把车停在有明月宫和裁缝店的这条街的是么?”
“昂,对,”周游也逆推分析道,“所以魏司令的车应该是在裁缝店和钟表店那条街。”
顾亦然一边标注,一边轻声问身边的魏风尘:“是么?”
魏风尘顶着一张冷酷的脸,理直气壮地答道:“不知道。”
众人纷纷投来质疑的目光,顾亦然好笑,对魏风尘说话时是不同于对其他人的温柔,也十分耐心:“剧本里没有相关的描述吗?”
魏风尘不爱看文字类的东西,更不喜欢玩什么剧本杀,本来看他也是陪着顾亦然凑个数,结果下午抽签进入各自的房间后,被工作人员捯饬妆造,又让他看厚厚的剧本,还不允许他们相互交流,他硬着头皮看完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该怎么玩就不错了,他哪会在意这些细节问题。
魏风尘也没有遮掩,把记忆中有关这一片段的内容全榨出来了:“没说停在哪里,只说司令送姨太来裁缝店,在车上等候,副官在车边等候。”
顾亦然身体微微前倾,偏头看向冷星宇,询问道:“冷副官呢?”
冷星宇点点头,回答道:“我觉得应该是停在裁缝店和钟表店这边的街上,因为我看到一辆车从钟表店和明月宫夹着的这条街,开向了明月宫和裁缝店夹着的那条街,如果我们在同一条街,应该会用‘开来’这个词语吧?”
冷星宇的分析很有说服力,顾亦然也点点头,做好标注。
目前已知信息较少,大家也没有更多的疑问了,便放过了周游。
下一个发言的是魏崇,他主动开口:“我叫魏学生,刚进入大学。我和钱花旦没有关系,我不认识她,也没有去过梨园,案发当时我在现场,靠近裁缝店这边的路上,对面明月宫那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我听到枪响,很害怕,立刻抱头蹲下,我没敢睁眼,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显然大家都不相信魏崇说的话,黄屿柠找茬儿:“这就是经理说的,你糊弄警察的那套?”
周游伸手去拿戒指,却发现桌面上已空空如也——戒指已经被魏崇收起来了。周游啧啧道:“看看看,你心里要没鬼,你把戒指藏起来干什么呀?”
黄屿柠嘻嘻哈哈跟着起哄找茬儿,猛地回过神来:“卧槽?等等!戒指!你那不会是我送给钱花旦的那枚戒指吧?”
见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自己,魏崇急忙开口解释:“我不知道那是谁的戒指,我当时很害怕,听到枪声,街上的人都乱作一团,我就抱头蹲下了,突然看到有个东西在朝我这边滚,我趁乱爬过去捡起来,发现是枚戒指,我以为是哪个路人掉的,我真的不知道是钱花旦的戒指。我捡了戒指就去典当行把它当了,后来警察问话,我也没敢说我捡到了戒指,怕惹麻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枚戒指在这里……”
大家对魏崇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已知信息太少,一时也找不到漏洞击穿他的“谎言”,陆离左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漫不经心道出了和“戒指”相关的隐藏重要情报:“所以,这枚戒指,是X从典当行赎回来的,X极大可能是看到了这一幕的人,而这一幕发生在裁缝店和明月宫这条街上……”
顾亦然手里的笔又动了起来,从游戏开始就不对付的两人,难得意见统一,他顺势接话:“一会儿搜证的时候可以看一下,有没有谁的房间里有典当行相关的线索。”
见魏崇没有需要补充的内容了,顾亦然放下手里的钢笔,开口道:“我是顾花旦,梨园当家花旦,中枪死去的钱花旦是我的师父,她的戏现在也都是我在唱……”
“所以,钱花旦的死,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顾花旦咯?”陆离抓住机会,毫不客气将矛头直指顾亦然。
顾亦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轻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不能忘本,老祖宗传下来的戏剧是本,传道授业的师父是本,可能是有魏司令宠爱的陆姨太离开梨园太久了,享尽荣华富贵,便忘记什么是本了,才会这样以己度人。”
“我不过是提出合理推测,倒是顾花旦,顾左右而言他,只会更加可疑,我也相信大家自有判断,”陆离见好就收,微微一笑,“那,顾花旦继续吧?”
这是“当家花旦”这个角色的天然劣势,顾亦然在看剧本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被刁难了,毕竟陆离那个坏东西敏锐得很。
自知多说无益,顾亦然吃了这个暗亏,继续说:“案发当日,我和钱花旦、齐老板、黄小生,一起从梨园出发,钱花旦和牟老板约好了那天去取她的新裙子,刚好我的长衫也做好了,一直没时间去取,就一起了。齐老板和黄小生恰好要去钟表店,就与我们结伴同行,黄小生和钱花旦闹了矛盾,一路上都在争执,到了三岔路口,两人还没有掰扯清楚,钱花旦就让我先进裁缝店。进入裁缝店前,我回过头,看到他们俩还在拉拉扯扯。”
贺仙询问黄屿柠:“黄小生和钱花旦的关系是?”
黄屿柠大方承认:“我们是恋人,那枚戒指,”黄屿柠指着魏崇的方向,“是我送给钱花旦的定情信物,那天我们因为一些私事吵了架,她就要把戒指摘下来还给我,我不答应,就拉扯起来,然后她推开我,转身就朝着裁缝店的方向走,我也生气了,转身进钟表店,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枪声,回过头,就看到她倒在地上了。”
顾亦然反客为主,追问黄屿柠:“是因为什么私事吵架,可以说一下吗?”
黄屿柠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没有本事吧,本来她和陆姨太同为梨园的当家旦角,陆姨太成了姨太太,她却只能和我这个戏子在一起,我也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她最近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在我面前提了几次,陆姨太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还说看她能耀武扬威到什么时候……本来那天在去的路上,我已经把她哄好了,但是在钟表店门口,看到了停在裁缝店门前路上的军车,冷副官站在旁边,车里坐的肯定是魏司令,陆姨太也在裁缝店里,我就多嘴提醒了她一句,让她不要惹是生非,她就又发火了,还说我是个窝囊废……”
睚眦必报的顾花旦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记直球打了过去:“看来钱花旦知道些陆姨太的秘密啊。”
陆离微微一笑,并不接招,展开羽毛折扇挡住嘴,回答也很模糊:“这我就不清楚了。”
陆离暧昧的态度让他的嫌疑值瞬间飙升,顾亦然见目的达到,也见好就收,点了点头,没有揪着不放,继续陈述:“然后我在裁缝店里,遇到了陆姨太和贺歌女,陆姨太要离开,和我擦肩而过,但好像是落下了什么,陆姨太都出门了,牟老板又追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了枪声。虽然陆姨太怀疑我,但是很遗憾,枪响的时候,我正在裁缝店里,况且我就是个唱戏的,根本就没有枪。我说完了,过了。”
顾亦然一番话,顺利地降低了自己的嫌疑,众人没有再提出疑问,轮到魏风尘了,他回想了一下顾亦然提出的要求,开口道:“我是魏司令,和钱花旦没有任何关系,案发当时我在车上,没看到现场情况,过了。”
言简意赅到甚至找不到疑点,但牟言还是本着求真务实的态度,追问了一句:“黄小生说,他们看到了你们的车停在路边,你那个时候看到他们了吗?”
魏风尘想也没想:“没有。”
自知继续问也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估计也只有顾亦然提问的时候,魏风尘才会努力思考一下给出一个不那么敷衍的回答,但见顾亦然没有要问的意思,牟言只好耸耸肩,示意魏风尘身边的冷星宇:“那冷副官吧。”
冷星宇眨了下眼,开口道:“我是冷副官,和钱花旦只是说过话,在姨太过门之前,我随司令去过几次梨园,钱花旦让我把绿豆糕送进包间给司令,那时候说过话,但司令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就拒绝了,姨太过门后,司令没有再去过梨园,我也没有再见过钱花旦。案发当日,司令陪姨太来裁缝店取新做的旗袍,我在车下等待姨太从裁缝店里出来,听到枪响,我以为有人要攻击司令,立刻拔出了枪护卫,但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俞安雨突然开口,却不是在问冷星宇,而是在问魏风尘:“在车上是不是也能开枪?”
顾亦然一愣,视线和陆离有一个短暂的的相接,陆离似乎也在努力憋笑,小狗总算找到了解法——与其无能狂怒,不如泼他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