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姜守言和程在野分享今天遇到的趣事。程在野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边笑边摩挲。
路程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姜守言拉开门,摁开灯,像往常一样低头,没看到甩着尾巴守在玄关处的小狗。
“团团呢?”姜守言扭头问关门的程在野。
程在野瞥了眼放在客厅的窝:“睡着了。”
姜守言惊讶:“它今天睡这么早?平时这个点不正是它拆家的时候么。”
程在野表情不变地“嗯”了一声。
姜守言视线狐疑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你对它做了什么。”
程在野回想了一下——就玩了会儿球,梳了会儿毛,扎了会儿小辫,都快走到宠物店门口了,遇到了所小狗学校,进去体验了节课,又和下了课的小狗换场玩了两个小时飞盘,最后去宠物店洗了狗生第一次澡。
可能确实是玩累了,洗澡的时候情绪特别稳定,稳定得都快给洗澡的小姐姐感动哭了,因为上一场她洗了只滚泥地的哈士奇,两个人都摁不住那只扑腾的大狗,在洗浴区洗了一个小时,有半个小时都在追狗,好不容易洗完了,低头一看满地狼藉的洗浴池,直接两眼一黑。
姜守言的表情在沉默里越发沉重,程在野举双手:“就是在合范围里消耗了下它的精力,绝对没做出格的事,团团今天水都要喝得比之前多。”
团团在家不爱喝水,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怎么从舌头卷上来的,就怎么从另一边嘴角漏下去的。
姜守言挑眉。
程在野如实说:“我就是想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不然总想给你发消息。想知道你到哪儿了,接到人了么,下一站准备去哪儿,玩得开心么,累了有没有休息……”
玄关处的灯光瓦数不高,昏黄的阴影落在程在野眼里。姜守言看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姜守言工作的时候很投入,无论是哪种形式的工作,所以他几乎没注意到程在野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现在回想起来,他收到第一条消息的时候正在拥挤的人潮里和情侣讲解某栋古建筑的历史,手机叮一声响,程在野问他吃饭了么?
姜守言回,快了,逛完这个景点就去吃。
收到第二条消息的时候,姜守言在寺庙上香。
他其实很少去寺庙,也从没许过愿望,但他把香点燃,对着佛像闭上眼的时候,脑子里只闪过了一句话,他希望程在野健康平安。
情侣把香插好,问姜守言中国的寺庙灵吗?
姜守言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程在野给它发了张狗照,团团咬着飞盘眼巴巴地看着镜头。
他的观点其实一直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在那一瞬间,他说:“中国的寺庙很灵的,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第三条消息,程在野问他什么时候下班,他提前出门来接他。
姜守言那时候在商业街,周围很吵,没听见提示音,等看见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的下班时间。
程在野说:“但我怕消息发多了会给你带来压力,家里又没别的活物,所以只能薅着团团玩了。”
程在野一个字都没提不安,但姜守言能感受到他的害怕和焦躁。
他忽然觉得心口又酸又痛,坠得他想蹲下来喘息,但他知道至少现在,至少在这一刻他不能躲开。
姜守言往前走了几步,把程在野抵到了门上。
或许是觉得氛围有些沉重,程在野散漫地笑起来:“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么?”
姜守言问:“你知道我今天一整天下来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么?”
程在野垂眸盯住他的眼睛,重复他的话:“什么样的?”
姜守言一字一句,极其认真:“我觉得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热烈地活过了。”
“做着自己擅长的事,看着自己喜欢的风景,爱着值得爱的人。”
“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狗,”姜守言笑,“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刻了。”
程在野眼眶红了。
姜守言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嘴唇轻启:“程在野,你把我拼好了。”
姜守言觉得自己就像块碎掉了的镜子,冰冷而又锋利。但程在野不在乎他棱角的锋利,也不在乎他外表的冷漠,明明知道自己也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地靠近,义无反顾地捡起那些不成样子的碎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复原。
但碎掉了就是碎掉了,无论再怎么仔细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他会有永远也拼不好的裂缝,也因为那些裂缝明白自己的珍贵,明白把他拼好的人的珍贵。
所以他需要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完整,让自己不再碎掉,这一步谁都帮不了他。
爱意让他的缝隙不再狰狞,也让他变得更加坚韧。
姜守言抚摸着程在野的脸颊说:“所以你不需要太担心我,我现在感觉很好。”
*
程在野因为姜守言说的那些话,变得没那么担心和焦虑了。
他还是会在姜守言要出门的时候赖着他说“我爱你”,又去阳台守着姜守言走远的身影。
然后在想姜守言的时候发几条消息过去,又或者遇到了什么好玩的,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天生是个分享欲旺盛的。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姜守言手机提示音响起的频率出奇地高,高得那对情侣都忍不住调侃“你的partner真黏人”。
姜守言只是笑,没答话,也没有把手机调成静音。
直到成都的行程即将结束,那对情侣很舍不得姜守言,问他能不能把重庆场也带了。
姜守言并没有详细做过重庆的规划,刚想拒绝,那对情侣说:“(我们可以加钱)”
拒绝的话就那么水灵灵地吞了回去,换成了:“(我可能需要点时间做行程安排)”
情侣很高兴地说没问题。
下班回去的时候姜守言和程在野提了这事,边说边观察程在野的表情,他还怕程在野会担心他。
程在野脸色如常,姜守言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他并不会反对,只是问:“去几天啊。”
姜守言说:“大概一周。”
程在野点了点头:“那需要提前去趟医院,你的药不够。”
姜守言怔了怔,有的时候吃药吃成习惯,反而会忘记这些。
临走那天,程在野送他们去高铁站,他拉住姜守言的行李箱。
“医生说你的情况好转了很多,药量全部减半了,别吃多了。”
姜守言:“嗯。”
“吃药前一定要吃饭,那药伤胃的。”
姜守言:“嗯。”
“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每天晚上八点都要打视频,你别忘记了。”
姜守言:“嗯。”
“还有……”
程在野还没说完,姜守言突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姜守言笑说:“我知道啦,你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程在野有些无奈地吻了吻他的手心,明明说好了不担心不担心,但他还是会忍不住。
Rui来回看了他们好几眼,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能看出来那个高大的混血男人眼里的不舍。
他和自己的女朋友对视了一眼,开口说:“(其实你们一起来也可以,我们不介意的)”
程在野摇了摇头,说:“(谢谢你们的邀请,但不用了)”
Rui有些不解,明明都这么不舍了,为什么不愿意一起去?
但对姜守言和程在野来说,分别也是他们各自的成长课程。
也正因为有分别的不舍,重逢才变得期待。
姜守言回来的要比之前说好的早一点。
他给程在野发了高铁的车次和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三到。
程在野一下午都在家里倒腾自己,洗了澡洗了头刮了胡子,用了姜守言最喜欢的那款须后水,站在镜子前搭了不少于十套衣服,然后去小区附近的花店包了一束向日葵。
周遭人来人往,他们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彼此,因为手里都抱了一束花。
姜守言看了眼手里的向日葵,又看向站在路灯下的程在野,不由笑出了声。
程在野接过行李箱,双方交换了手里的花束,严肃得像是在交换对戒,然后不约而同笑起来。
“你怎么会想买花的?”姜守言问。
“不想两手空空来见你,”程在野带着他往停车场走,“那你呢?”
姜守言“唔”了一声:“想体会一下年轻人的浪漫。”
程在野笑:“路上有人看你么?”
“有啊,还有人问是给女朋友买的么?”
程在野:“你怎么回的?”
“我说,是给我的爱人买的。”
他们上了车,把花放在了后座,两束都是重瓣向日葵,毛茸茸地贴在一起,他们在前座吻在一块儿。
分别没给他们带来隔阂,反而让思念烧得更烈。
几乎是进门的刹那,衣服就已经在掉了。
姜守言被吻得迷乱,说话都只能见缝插针:“唔……团、团团呢?”
程在野拽住后领口,挣脱身上的束缚:“走之前就关笼子里了,不会闹我们。”
他把姜守言抱起来,往上颠了一下,姜守言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腿夹住他的腰,低头捧住他的脸亲吻。
程在野把他放到床上,一片昏暗里,姜守言快速把东西从口袋摸出来放到枕头底下。
他手被俯下来的程在野扣住,往更远的地方带,人也被往更shen的地方开拓。
姜守言还是不适应他的饱胀,撑得几乎快要落泪。
程在野把住他的膝弯,低头吻他的眼睫,鼻尖,下巴和嘴唇。
他吻得缓慢又温柔,给他适应的时间,也让他憋不住喘息。
空气渐渐变得炽热黏腻,程在野埋在姜守言肩膀,呼吸是到临界的沉重烧灼,他重重追了几下,姜守言手指抓挠他宽厚的脊背。
程在野缓了片刻,跪坐起身,撩起额前汗湿的头发。
他在昏暗里对上姜守言潮湿的眼眸,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哥哥。”
姜守言微怔:“你叫我什么?”
程在野抚掉他眼角颤抖后激出来的湿润,笑说:“没什么。”
姜守言抬手抹掉滑到他下巴的汗水。
“再叫一次,”他温情地注视着程在野,“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