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在野搓弄他的嘴唇,迂回着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姜守言眸光有些难过地暗了暗。
程在野不由想起卡斯凯什的某个午后,他们曾坐在一起看电影,那时候的他还有些紧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东西,一回头发现姜守言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了的姜守言很松懈,没有平时刻意伪装出来的平淡,悲伤悄无声息地在晃动的光线里流淌。
他太能忍了,很少会流露有关脆弱的情绪。程在野怜惜地低头,捧起姜守言的脸,吻他的鼻尖,吻他的眼睛。
“我会累,但我也很幸福,”程在野注视着姜守言,“只要像这样亲吻你,抚摸你,我就觉得好满足啊。”
姜守言有些酸涩地抿了抿唇角。
“姜守言,不要只看不好的一面,”程在野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你还要看我因你才有的快乐。这是你给我的,独一无二的感受,没有什么能够替代。”
姜守言睁圆了眼睛,偏过了脑袋。
程在野就把人捞进自己怀里,抚摸他圆圆的后脑勺,宽慰道:“有不好的情绪很正常,人都是带着情绪生活的。你看周健,那么厉害的心医生,也会去找别的医生做咨询。”
姜守言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点点:“周健也会去做心咨询吗,我以为他自己就能开解自己。”
“他们也会因为共情了太多创伤,排解不了,需要人引导,”程在野说,“情绪本身是没有错误的,但要及时发泄及时排解,不然就容易堆积成疾病。”
他又把姜守言的脑袋从怀里拨出来:“所以无论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悄悄闹别扭。”
姜守言绷着脸道:“我没有闹别捏,我就是牙痒想抽烟。”
“嗯,”程在野笑,“我闹别扭。”
姜守言不想他了,扭头就从沙发旁边蹭下去。
“别走啊,”程在野一把把人捞住,抱在怀里揉揉搓搓,“我们来画画吧,反正没事。”
姜守言眼睫懒懒地垂着:“我不会画画。”
程在野已经弯腰伸手,从茶几底下把水彩笔和素描纸抓过来了。他从袋子里抽了两张纸出来,一人给了一张,又把水彩笔的盖子拧开,递到姜守言面前。
姜守言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水彩笔,一时间分不清自己今年到底几岁,他沉默地偏过头,对上了程在野带着期待的视线,姜守言伸手抽了根黑色的出来。
“再拿几根,一个颜色太单调了。”
姜守言忍住想说无论颜色多丰富,都拯救不了他那惨绝人寰的画技,但手还是实诚地又抽了几根出来。
程在野注意了一下,拿的都是偏深的颜色。
绘画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画画的人心底的情绪,也是一种解压放松的方式。
姜守言支着腿靠坐在沙发上,手指缩进袖子里,盯着铺在腿上的画纸发呆。
不知道是因为药物作用,还是本身就没这方面的天赋,他脑袋空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程在野引导:“不用太纠结,想到什么画什么,正方形、三角形,或者只是单纯的线条都可以。”
姜守言捏着黑色的笔连着划了几道弯折的线条,然后又忽然想起程在野上次给他画的小狗。
他试探着在纸上画了只立起来的耳朵,又画了只耷拉下去的耳朵,用一个圈把这两只耳朵连起来,涂黑四个点分别当眼睛鼻子和嘴巴。
姜守言越画越上瘾——上次那只小狗好像还有斑点吧,脸上还要来一点小圆块,身上也要来一点。
姜守言正按照回忆给这只小狗增加更多的细节,旁边突然探过来个脑袋:“这是……斑点兔么?”
姜守言:“……”
短暂的沉默里,足够程在野思绪飞转,及时醒悟并且立刻找补:“啊,是斑点狗啊,刚光线不对,我看岔眼了。”
程在野仔细端详着那幅画,想尽力找点能夸的地方:“你看那眼睛画的就很好,很灵动啊。”
姜守言低头看着那两团黑色的“污渍”。
“还有耳朵,立的很形象。”
姜守言注视着那只看起来比法棍还干巴的耳朵。
“还有鼻子……”
姜守言抬手,默默捂住了程在野的嘴巴。
“别夸了,我心虚。”
程在野笑弯了眼睛,拉下姜守言的手,侧过身,把人拢进怀里:“我教你。”
姜守言半靠在程在野肩膀,手指被程在野握着,几下就速成了一只吐着舌头笑得很开心的小狗简笔画。
“现在再试一下呢。”
程在野松开手,姜守言看着满画纸的黑线条,突然就觉得有点沉闷。
他在自己抽出来的水彩笔里挑来挑去,挑了只棕色的,拔开盖子,挨着和程在野一起画的黑色小狗,又画了只棕色的。
几乎是最后一笔收尾的瞬间,他感觉程在野的脑袋埋了下来,在他脸颊边蹭了蹭,又轻声问道。
“姜守言,你想养小狗了么?”
姜守言笔尖一顿,垂眸看着画纸中间的两只小狗,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