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Agnes加了联系方式,把照片发给了他们。
程在野靠坐在阳台的躺椅里,一张张翻着手里的照片,很惬意地说:“又可以更新朋友圈的封面了。”
Agnes虽然不怎么拍照,但一出手就是可以原图直出当壁纸的程度。她毕竟去过那么多地方,瞥一眼就知道哪个角度最出片。
程在野和Agnes认认真真道了谢,又来来回回翻了几遍,最后精挑细选了两张,发给了姜守言。
手机接连响了三声,姜守言低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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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oji]:你挑一张
姜守言给程在野的备注是两个小狗爪子的表情符号。
程在野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喊的时候不觉得生疏,但放在屏幕里总显得光秃秃的。他情感较为内敛,宝宝或者honey这种直白的称呼他打不出来。
最后他在表情符号里翻来覆去,只觉得这个最合适,其他的都太丑了。
姜守言转头:“我就坐在你旁边,你还给我发消息说。”
“我看你盯着海面太出神,怕打扰到你,”姜守言一开口,程在野就忍不住扑过去,抱着人开始一阵揉搓,“刚刚在想什么,嗯?”
姜守言怕把自己闷死,挣扎着把脸露出来呼吸:“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很安静,很漂亮。”
程在野低头啄了他嘴唇几下,刚想说话,船长的广播响起:“(请大家到六楼会议室集合,我们将对今日活动做一个总结。”
福克兰群岛的日程只安排了一天,现在他们正在往南乔治亚岛行进,用时预计两天。
姜守言推了程在野一下,说:“走吧。”
起身的时候看见程在野还没息屏的屏幕,显示的是和Agnes的对话框,Agnes的头像是她本人和一只白色萨摩耶的合照。
“Agnes也养狗了吗?”姜守言随口问。
程在野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点开了Agnes的ig主页,递给姜守言看。
“应该是她资助的动物照片,她有定期给流浪动物保护站捐款。”
姜守言看了几眼,突然说:“我们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程在野看着其中一张棕色的小狗照片,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他们在外漂泊快一周了,前半段时间在转机,忙得焦头烂额,后半段时间在海上,风浪大的时候难免晕船,脑子晕晕乎乎的像是只有一根筋,除了吃睡什么都不想干。
直到现在,他们才想起来,好像忘了给家里的小狗打电话报平安了。
船上有免费的wifi可以使用,听了总结会,去主题餐厅吃过晚饭后,姜守言坐在沙发里,刚点开祁舟的对话框,想问他在做什么,又猛地想起好像有时差。
“现在是晚上八点,祁舟那边应该是早上七点,有点太早了。”
程在野算了下时差说。
姜守言放下手机,给团团打电话的计划从脑子里划去以后,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在船上不像在陆地,邮轮再大,活动空间也是有限的,窗外除了海,还是海,一望无际。
程在野:“要不我们先去甲板转转?回来后,应该也到团团的饭点了,祁舟会起来给它添粮。”
姜守言点头:“好。”
他们住在五楼,往上三层都有宽敞的室外甲板散步空间,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出来溜达的乘客,有几个之前和他们分在了同一组上岛,彼此都混了个脸熟。
“(你们也出来散步吗?准备去哪里?)”
“(随便逛逛)”
“(我们去蒸拿房)”
“(我们要去户外恒温泳池游泳)”
……
船上娱乐活动就那么多,没有安排讲座的时候大家能自由活动区域也就那么多。
两个人从船尾逛到船头,风渐渐大起来后又转去了室内,经过全景玻璃走廊,在七楼找到了间健身房。
程在野在里面走了一圈,来到空余的跑步机前,这里做的窗户也是全景玻璃,能看到船外碧蓝的海洋和低垂的云。
“要不跑会儿步?”程在野拉着姜守言说,“好像很久没运动过了。”
姜守言最近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什么都感到无力。再加上面前的风景实在太漂亮了,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叫不出名字的海鸟,远方海面有企鹅在跳跃游泳。
姜守言先去拿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给程在野面前放了一瓶,才开始调自己面前跑步机的速度。
他太久没跑过步了,速度要比程在野慢上很多,体力也下降了很多。二十分钟过去后,他出了层薄汗,觉得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达标了。
再看程在野,眼眸晶亮,仿佛才刚刚热身起了个头。他抬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短袖。
短袖稍微有点贴身,姜守言的视线缓缓从他的腹部挪动胸部,然后对上了程在野的眼睛。
程在野在渐缓的速度里拿起跑步机前的水,说:“我再去练会儿器械。”
姜守言又调整速度和坡度变成快走,走了五六分钟后才摁停跑步机。
他刚恢复运动不能动得太狠,出点薄汗稍微有点累就够了。
或许是受了程在野经常在他耳边念叨激素的影响,姜守言运动完喝水的时候都会在脑子里冒出一句,现在感觉到轻松和愉悦是因为内啡肽和多巴胺起作用了。
他在家不想动的时候,程在野会带着他做一些简单的事来刺激这两种激素的分泌。比如正念冥想,一些容易获得成就感的事,或者只是单纯让姜守言吃到好吃的食物。
多巴胺一半由大脑分泌,一半由肠道分泌,所以有的时候只是单纯吃到喜欢的食物,也会让人觉得愉悦。
姜守言坐在休息区,安静地看着程在野蹲臀腿,嘴角勾着很温柔的弧度。
渐渐得,在看见程在野随着站起蹲下而紧绷的弧度后,那表情就一点点变了。
三组蹲完后,程在野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准备喝口水,一扭头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等他的姜守言。
他转而取下手上的手套,拿着水瓶走到姜守言旁边坐下,说:“手累了,拧不开。”
姜守言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帮他拧开递给他后,程在野又懒洋洋地眯起眼:“胳膊酸,抬不起来。”
姜守言纵容地站起来,走进他分开的膝间,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一只手喂他喝水。
程在野从下看着他,姜守言脸颊还是红的,额发被星点的汗浸湿,低垂的眼睫盖住了一半眼眸,很漂亮的一副表情。
下位真是带劲极了。
躺在床上的程在野呼吸混乱、头皮发麻地想。
姜守言咬着自己的衣摆,唇是红的,眼神是散的。
他的冷淡在起伏间全被绯色冲成了另一幅模样,掌心撑在程在野支起的膝盖上,鼻息混乱绵长。
半响,姜守言忽然松开嘴,扬起头,连喉结都带了层暗昧的薄粉。
“没力气了。”他弯腰磨蹭在程在野耳边,语调浸着欢愉。
姜守言穿着他的短袖,布料磨蹭着彼此的胸膛,程在野闻着姜守言的味道,心口像有火在烧。他把着他的腰,把人抬起来了一点:“那我帮你。”
姜守言在愈快的颠簸里激出了泪,受不住地弓起了身。
声响愈大,全被闷在这间房,一片混乱里,他恍惚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个很重要的事。
但他在被紧箍在这儿,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真正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晚上了,邮轮逐渐靠近南乔治亚岛。
不怪姜守言不上心,而是后两天海上天气突然变坏,风浪很大,两个人都晕船,连主题餐厅不同样式的料都没心情吃,每天听完讲座回来倒头就睡。
祁舟刚好下楼去他们那儿给团团添粮,收到姜守言问他起没起的的消息,顺手就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祁舟:“南极有信号?网络覆盖那么广的么?”
镜头晃了一下才转到埋头狂吃的团团身上,才小半个月不见,好像又大了一圈。
姜守言说:“船上有提供wifi。”
团团认出声音来了,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愣了会儿,转过头,连嘴里的狗粮都不嚼了,绕着手机就开始呜呜叫,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祁舟揉了把团团的脑袋:“它前几天食欲不振,估计以为你们外出捕猎出意外死了,这几天才重新振作狗生。”
祁舟翻转摄像头,把手机搁在地上,能让团团也看见姜守言,团团呜了会儿,又开始倾着身子大叫。
祁舟适时作为旁白解释:“估计在骂你怎么现在才诈尸打打电话回来。”
姜守言又心酸又想笑,程在野去门口拿了明天的Daily Program回来,出现在摄像头里。
“怎么才几天不见,变这么凶了。”
团团当即龇牙,回窝里叼了自己的小玩具闷头就开始甩,看得祁舟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挂了视频后,姜守言视线顿在还没暗下去的屏幕上,脑子里是祁舟那句——它前几天食欲不振,估计以为你们外出捕猎出意外死了。
他们死了,小狗也会难过么?
程在野胳膊肘戳了姜守言一下,指着Daily Program说:“明天凌晨的时候能到南乔治亚岛,时钟需要提前拨快一个小时,晚上为了防止鸟类撞船,要把所有的百叶窗放下来。”
窗外风浪还是很大。
南极旅行根据自己想去的路线选好邮轮后,剩下的就全看运气。天气好的时候预定的登陆点都能上,天气不好风浪太大不仅去不了几个地方,连邮轮内都会晃得厉害。
所以说能顺利、圆满地完成这段旅途,是自然的恩赐。
临近南乔治亚岛,冰山渐渐多了起来。船长的广播依旧准时准点把人叫醒。
姜守言起不来,缩着脑袋又滑到了被子里去。
程在野早醒了,支着脑袋躺在一边安静地看姜守言睡觉,见状伸手把他的下巴捞起来,声音还有点沙:“捂久了闷。”
姜守言抬手在他胸口滑了一下,程在野捞住他的手,顺着肩膀带到自己背部,然后俯身,吻了下姜守言的额角,把人紧紧抱住。
姜守言手脚都被他缠着,费劲地把脑袋从他胸口挣扎出来:“这才闷。”
程在野笑了,轻轻咬了他肩膀一口,说:“天晴了,起来吃饭,早上有巡游。”
姜守言坐在三楼的等候间穿登陆靴,所有的登陆靴都挂在了加热架上,取下来还是热的,穿上也不冻脚。
他们这组今天的巡游点是哈康国王湾。
天虽然晴了,但海面上风浪还是很大,冲锋艇颠簸着前进,姜守言抓着船上的绳子,被溅了半背的水。
他们穿戴的衣服裤子鞋子手套都是防水的,程在野帮他抖掉后背的水珠,再一抬眼,沙滩渐渐近了,上面躺着几只象海豹,还有一群企鹅站在岩石边上排着队跳水。
探险队员把船停在面向沙滩的那一面海域,用英语说:“(那是象海豹,最大的鳍足类动物之一,雄性海豹体型要比雌性大很多,体重最重能达5吨)”
“(这种海豹不吃企鹅,所以能在同一片沙滩一起筑巢繁殖)”
探险队员正解说着,岩石上的企鹅已经在一个接一个跳海了,它们在海里匍匐着,只露出了脑袋和上半部分身体,远远看过去像是一群鸭子。
“(王企鹅,和帝企鹅长得很像,但体型要比帝企鹅小,是体型第二大的企鹅)”
探险队员仔细观察着,试图找到一只还在换毛期的企鹅幼崽,但没找到。
“(没关系,)”他驾驶冲锋艇,带着队员们继续去看冰山和峡湾,“(下午会登陆古利德维肯,上面也生活了很多王企鹅,它们的幼崽毛是棕色的,很蓬松,看起来像放大版的猕猴桃)”
南乔治亚岛是一座火山岛,山脉起伏颜色偏深,山顶和峭壁间覆了层白雪,和环岛的冰川相辉映,有种遗世独立的宁静。
冲锋艇在峡湾间行进,远处的海洋在阳光底下泛起粼粼波光,各种各样的海鸟停在峭壁上,探险队员每观察到一种,就会给船上的队员做讲解。
“(探险到这里,我想和大家介绍一位探险家,)”船上那个有着蓝眼睛的探险队长说,“(欧内斯特沙克尔顿)”
“(从1901年开始探索南极,穷极一生都能没完成穿越南极大陆的目标,1909年曾到达过距离南极97英里的地方,那是他离南极点最近的一次)”
“(但他并没有轻易放弃,1914年继续乘船前往,到达南极海域后轮船没办法在浮冰里继续前进,被困了10个月,直到船沉,他和28位队员被迫弃船爬上浮冰,漂浮5个月没遇到一搜探险船,最终只能乘坐救生艇去了象岛)”
“(但象岛荒芜,再得不到救援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那时候在南乔治亚岛有一座很大的捕鲸站,沙克尔顿乘坐救生艇航行了十几天,在哈康国王湾登陆,也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登陆点)”
“(他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凭感觉横跨南乔治亚山脉,走了三十多个小时,在山脉另一头得到了捕鲸站员的帮助)”
“(这是一场生还的奇迹,是暗无天日的16个月。很多人经历了这样凶险的一趟,可能再也不愿意踏上去南极的邮轮)”
“(但沙克尔顿还是没有放弃他的南极梦。)”
1922年,他再次踏上前往南极的邮轮,却在他曾经求救的南乔治亚岛突发心脏病身亡。
“(古利德维肯保留了他的墓地,你们下午登岛的时候能看到)”
古利德维肯岛上有南乔治亚岛第一座捕鲸站,也是唯一一座能参观的捕鲸站。
岛上到处都是鲸鱼巨大的遗骨,以及铜色的已经生锈的提炼鲸鱼油的设备仪器。
曾经在这里,肢解一头鲸鱼只需要二十分钟,哪怕已经很快了,但依旧跟不上捕鲸船捕捞鲸鱼的速度。
直到人类环保意识的觉醒,以及对保护动物的呼吁,这些捕鲸站才彻底荒废下来,人类也逐渐退离这片区域。
姜守言停在一块巨大的白骨前,白骨的后面,有两只毛皮海豹在相互打闹,草地延绵向远方,一排王企鹅排着队淌过河水。
曾经的屠戮场,在百年后生长出了新的生命。
队伍继续向前,来到了沙克尔顿的墓地。
探险队员开始分发酒杯和威士忌,姜守言不能喝酒,就替换成了白开水。
众人在沙克尔顿刻有九角星的墓碑前举杯——
“(敬这位伟大的探险家。)”
众人喝干净杯子里的酒,又把杯子重新收集起来,绕到了墓碑后面,墓碑后面刻了沙克尔顿最喜欢的一首诗:
“(我认为一个人应该竭尽所能地努力奋斗,以追求他人生中注定的值得争取的目标)”
姜守言在心里把这句诗念了好几遍。
程在野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姜守言回头看他,笑着问:“怎么了?”
“可以自由活动了,我们先去博物馆还是教堂?还是去邮局买纪念品?”
姜守言挑眉:“南极也卖纪念品吗?”
“嗯,”程在野说,“虽然不太多,但一些国家的科考站以及邮局博物馆都有卖。”
姜守言说:“先去博物馆吧。”
这里的博物馆是由之前居住在这里的房子改的,里面存放了很多动物标本,以及有关捕鲸和沙克尔顿相关历史的展览。
姜守言看了展馆中间复原的沙克尔顿乘坐过的轮船,又转去另一边看各种鸟类的标本。
角落里挂了可触摸的海豹和企鹅的皮毛。
“有点奇怪,”姜守言上手捏了捏。
“没有那么柔软,”程在野分别感受了海豹和企鹅的毛,“都挺顺滑的,好像海豹的要比企鹅的软一点。”
从博物馆出来后,两个人往教堂走。一群王企鹅从他们面前经过,昂首挺胸,步子迈得很小,轻微摇摆。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边,给这群雄赳赳气昂昂的企鹅让路。
企鹅群里有两只还没换完毛的小企鹅,说小其实不怎么形象,因为它们棕色的毛很蓬松,看起来比成年企鹅的体型还要大。
“儿子看起来比爸爸壮。”程在野笑着说。
姜守言跟着笑:“真的长得很像猕猴桃。”
企鹅过完路了,他们继续往前走,岛上到处都是企鹅,海豹,海狗,和各种各样的海鸟。
没有和人类接触过,所以它们一点也不怕人。
姜守言站在那座教堂前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他抬手,因为穿了两层手套,雪花落在他手上没有立刻融化。
程在野帮他把派克大衣的帽子戴上,又给他把绳子系紧,姜守言瞬间只能露出来一双眼睛。
他把手上的雪盖在了程在野脸上,丝丝密密的凉意浸开,程在野笑着偏头蹭着他的手套。
“可能脸已经被风吹僵了,好像没那么冷。”
姜守言笑了笑,拍了拍落在他线帽上的雪,程在野低头,让他也把自己的大衣帽子给戴上了。
他们仰头看着这座挪威式的教堂,背后是覆着白雪的险峻山石。
它矗立在这儿,有种说不上来的孤独。
姜守言突然问:“你有什么信仰么?”
程在野摇了摇头说:“没有。”
但他思考了会儿,又改口道:“我其实挺相信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信仰。”
姜守言偏头问:“什么?”
他因为裹得太紧了,偏头视线受阻,只能看见程在野的嘴唇和下巴。
程在野拉着他的手说:“正确的人总会再次相遇,无论过去多久。”
那声音沉缓,像是教堂跨越了悠长时光的钟声。
姜守言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身后传来了声响,他们这次登岛的时间快到了,需要原路返回。
“真遗憾,”姜守言说,“还没来得及进去看一眼。”
程在野:“我们可以下次再来。”
姜守言笑说:“太远了吧。”
“不远,”程在野说,“沙克尔顿先后来了四次,Agnes六十七了都还在探寻这片土地。”
“只要你想,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前嘴刚提了Agnes,后脚他们回到船上休息的时候正好就碰到了Agnes。
Agnes端了杯咖啡坐在观测室的全景玻璃前,玻璃窗上倒映着她脸上的皱纹。
“(我为什么会想辞职环游世界么?)”Agnes笑了笑,转过身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一瞬间,姜守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工作也干的一塌糊涂。上司给我放了一段时间假,他说你出去走走吧)”
“(我不知道去哪里,就去了墓地,那里很安静,有很多树,我在那里待了一下午,看着午后的阳光晒在墓碑上,我突然就解了死亡)”
Agnes嘴角始终带着微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是回忆,而不是伤痛。
“(有的时候痛苦不失一种真谛,它总能让你在接近绝望的时候看透一些东西。而那些薄雾背后,才是你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话题有些深奥,姜守言和程在野都插不上话。Agnes转过头,那双棕色的眼眸很和蔼地注视着姜守言。
有那么一瞬间,姜守言觉得自己在那样的视线里无处遁形。
“(我一直都觉得人的一生应该是从26岁才开始的,有一定经济能力,思想也在磋磨下变得足够独立,那个时候才适合去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Agnes从她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地图,那张地图已经被她折得有些皱了,折痕变得有些薄。
姜守言小心翼翼拿在手上,生怕不小心一个用力,这张纸就破了。
Agnes指着上面打了星号的地方,那是她去过的所有地方。
“(我曾经有很长一段都在思考,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后来我发现,生活的意义或许就是探寻意义本身的自我。是我打下星号的每一个瞬间,是让我快乐的每一个瞬间,这样的瞬间组成了现在的我,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Agnes又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南乔治亚岛上打了个星号。
她笑着缓缓说:“(恭喜Agnes,成功探索了人生中第107个地方)”
姜守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邮轮行驶在辽阔的海面上,渺小得像是一只蜜蜂。
Agnes看着姜守言:“(Riley,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应该被一望无际的悲伤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