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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番外1

冷石头 四维棱镜 2447 2025-06-29 09:52:56

陈岁聿年少事

1998年,陈岁聿出生在深冬,一个大雪天。

清冷小镇上有汽车鸣笛声经过,煤烟从烟囱里飘出,平房顶上积着雪,空中大雪鹅毛一样纷纷扬扬洒着。

一声哭泣都没有,陈岁聿就这么映着床头的火光呱呱坠地。

等他大些年纪,发现好像别人家都有爸爸妈妈,自己却只有妈妈,而且他这个妈妈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对自己是从来没有“耐心”二字可言的,吃饭爱吃吃,不爱吃拉倒,摔了不会扶,哭了不会哄。

刚开始小陈岁聿会吵着闹着吸引注意力,后来发现苏琼是不喜欢自己的。

不仅不喜欢,她应该是恨死自己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陈岁聿八岁,上三年级。

语文老师布置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小陈岁聿把其他科目的作业写完,作文留到天黑都没动笔。

想了很久,才拿起笔写了一句话:

“我没有爸爸,我的妈妈很漂亮,她不喜欢我。”

苏琼从麻将室里回来,看见了他的作文,紧接着就跟疯了一样,抓起陈岁聿的作业本撕了个干净。

小陈岁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要阻止他妈,说作业本是老师发的,明天要交。

可他只来得及说出“妈妈”两个字,苏琼披散着头发,艳丽的五官变得扭曲,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个人都尖叫起来,下一秒,苏琼一巴掌扇在了陈岁聿的脸上。

“你怎么不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陈岁聿一边脸红肿着,单薄的身体被苏琼压在书桌上,头发被抓着往后仰,眼泪一颗一颗地打在书桌上。

他是不会哭出声的,小孩子哭是为了激起大人的同情心,可小陈岁聿这样做了,只会让苏琼变得更加暴躁,继而癫狂。

疼痛刻在背脊,小陈岁聿侧脸挤在桌面上,几乎麻木地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照片。

那是他满月的时候,苏琼和自己的合照,是他八岁以来唯一的一张照片。

有湿意浸透衣料贴上皮肤,苏琼应该是哭了,尖锐的声音哽咽不成模样。

小陈岁聿已然习惯。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张照片,固执地、麻木地,好像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被打的不是我吗?你哭什么?

背叛你的是陈胜南,抛弃妻子的陈胜南罪大恶极,留下苏琼十月怀胎孤苦伶仃,可我做错了什么?

他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不受欢迎,不被喜爱,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承受世袭的痛苦。

苏琼在打骂中发泄,得到解脱,可陈岁聿一无所有,他连父母的爱都没有。

很多人不幸,而陈岁聿生来就痛苦。

他的痛不是来自于身体,环境,而是至亲之人,因为失落过、绝望过,于是在很小的时候陈岁聿就学会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哪怕是亲人,哪怕是母亲。

陈岁聿在昭然恨意中踉跄长大,并在八岁那年斗胆预测,恨意将延绵伴随自己余生。

他逃无可逃。

2009年,陈岁聿十一岁,冬天大雪,陈岁聿鼻青脸肿,怀里抱着那张照片,站在桥头从上往下看,河流蜿蜒,寒意刺骨,但没有结冰。

很容易让人想象当冰冷的河水裹挟全身的时候,是不是会连心脏和呼吸也冰封住。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桥墩,一个人蹲在桥上很久,有人路过,但没有人叫他,也没有人和他说话。

等到天已经黑得彻底,陈岁聿小心翼翼站起身,跳回地面。

因为蹲得太久,他的双腿变得酸软无力,棉针似地刺痛着神经,扑通一声摔在了路上。

怀里的相框甩出去老远,继而一辆面包车飞驰而过,毫不留情地碾压过相框表面,陈岁聿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相框在一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四周。

有一块边角落到陈岁聿面前。

陈岁聿保持着姿势看了很久,直到他看不清任何东西,终于伸出手,握住了那块残片。

陈岁聿手指一点点缩紧,用力,塑料尖刺如同针一样凿进手心,在刺破皮肤的同时,陈岁聿放声大哭。

风声似箭,鼓鼓跳动的心脏瓣膜也仿佛一瞬被戳开,在剎那间血浆四溅。

我想要活着,陈岁聿想。

哪怕没有人爱我,我也要活着。

滚烫的液体顺着掌心脉络往下,血珠子一样,滴在雪上,变成豺狼鼻嗅最美味的佳肴。

肉骨头融进土里,来年会长出野草,长出花。

2.

陈岁聿成绩很好,小学毕业考进了全镇最好的初中,苏琼没怎么管过他,但学费还是交了。

只是嘴里在骂“扫把星”“捣命鬼”之外还多了一句“赔钱货”,于是早餐钱也没了。

等陈岁聿在体育课上饿昏过去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得开始挣钱,不挣钱,他连初中都熬得艰难,遑论以后。

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杜波,不学无术的社会青年,家里开了家网吧,每天无所事事,手下有几个小弟,在他们学校呼风唤雨。

陈岁聿放学被他们一群人拦住,杜波问他:

“你就是那个初二的年纪第一?”

陈岁聿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敛下,轻轻点头,说“是”。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杜波竟然拜托陈岁聿帮忙写作业。

“你不是一直在接活吗?我给你钱,比他们都多。”

陈岁聿不由得打量一番这个名镇中学的扛把子,五大三粗,看着是不太聪明。

他同意了。

后来慢慢地,他变成了“聿哥”,开始出没在杜波家的网吧,再后来,杜波连同他身后的那群小弟开始缀在陈岁聿身后。

那其实是件小事。

网吧里有人闹事,另一头的地头蛇和杜波看不对眼很久,借此机会想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两群人马你来我往,打得水深火热。

正在在店里的陈岁聿见状,在对面领头的拿刀子的时候往前冲,替杜波挡了一把。

伤在侧腰,不深,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等陈岁聿再从医院出来,他已经从原本的无名小卒变成杜波的救命恩人。

陈岁聿面色苍白,在杜波的搀扶下上了车,杜波坐在他旁边,直言“你救了我一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陈岁聿把头靠在椅背,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似地,倦怠地点了点头。

所以不会有人知道,那一刀原本是刺不中陈岁聿的,只是他在冲上去的瞬间,故意撞上刀尖。

疼痛是必然的,但是人嘛,总要学会舍取。

付出一些,就得到一些。

他只是做了个无人知晓的赌注罢了。

3.

2012年,陈岁聿长到十四岁,初中毕业,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市里最好的高中录取。

高中建在他们镇上,陈岁聿依旧和苏琼一起生活。

只是他不再用苏琼的钱,也不再任由苏琼打骂。

来钱的方法很多,网吧代打,作业代写,初中毕业的暑假,他自学了编程,从那以后,他好像真的不怎么需要苏琼了。

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白天学习,晚上接活,长期睡眠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陈岁聿几乎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

他不需要社交,也不爱说话,身高在初三这年往上窜了一大截,五官全然长开,一双凌厉的眼睛变得愈发清晰,陈岁聿三个字成为全校很多女生的课后闲谈。

当然有女生来找他表白,情书一迭一迭地往班级里送,但陈岁聿的同班同学只说:

“他不会收的,他太冷漠了,像是冷血动物,一点儿也不关心别人。”

校花不信邪,在放学路上拦住了他,素面朝天却依旧惹人注目,毫不忸怩地对陈岁聿说:

“我喜欢你,可以追你吗?”

陈岁聿摘下耳机,眼睛毫无情绪地看着校花。

校花无疑有张漂亮的脸,是班级里不少情窦初开的男生平时闲谈的对象。

可陈岁聿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校花的眼睛很像苏琼。

那双会用毫不掩饰的恨意,像看仇人一样看自己的眼睛。

那股恶心丝丝缕缕地从心底蔓延,像是一株圆润柔软的藤蔓,紧紧盘旋缠绕着他,放大的窒息致密得几乎将他掩埋。

陈岁聿不再看她,也没有对校花说任何一个字,戴上耳机径直离开。

他在那一刻确定,自己不会喜欢,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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