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其实虞景的数学成绩不算很差,只是和W大的分数线一比,就不太够看了。
他现在是高二上学期,等到来年的暑假,就得进入集训,再之后是一系列的统考校考,提升的时间十分紧,这才不得不找陈岁聿开小灶。
陈岁聿是个足够优秀的学生,但很难称之专业的老师,面对虞景存在的问题,他的反应都是皱眉,然后讲一下思路,接着让他找同类型的题目自己做。
虞景通常会倒在第二步。
在陈岁聿再讲了一遍思路时,虞景已经低下头不太敢看他的表情了。
“听懂了吗?”陈岁聿淡淡问。
“嗯,”虞景头埋下去,手一刻不停地在草稿纸上写着,含糊道,“会了会了。”
“是吗,”陈岁聿拎着虞景的后衣领让他抬起头来,“那就复述一遍。”
“……”虞景朝陈岁聿挤出一个笑,声音低得很没有底气,“哥,你讲太快了,我没听懂。”
陈岁聿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开始讲下一遍。
到后来,虞景已经很快能够跟上陈岁聿的思路并学会抢答了,在暖烘烘的冬夜里,两个人挤在一张书桌前,虞景偏着头,听陈岁聿垂眸,言语简洁地讲解题思路。
外面下起雪来,似乎是13年江城第一场雪,势头不大,悠扬地贴在窗户上,凝结着水滴落下。
虞景突然倾身向前,手抓住陈岁聿的肩膀,亲了他一下。
陈岁聿的声音戛然而止,偏头,意味不明地盯着虞景。
始作俑者这会儿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四处张望,偏偏不看他,好一会儿,虞景推了推陈岁聿的手臂:
“好了,快——”
他的手一瞬间被反握住,陈岁聿的手指冰凉,带着寒意,直接把虞景压在椅背上,虞景猝然睁大眼睛,下一秒,陈岁聿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这和虞景刚才的浅尝辄止截然不同,陈岁聿的吻和他本人一样,凶狠而极具攻击性,很快撬开他的牙关,在虞景的嘴里一寸寸轻侵略城池,仿若无休止。
雪还在慢悠悠下着,风声呼啸而过,掩盖住屋内一切不为人知的悄然暧昧。
直到很久以后,虞景忍不住闷哼出声,眼睛红成一片,像盈满了春天的池水,陈岁聿才起身,薄薄的眼皮垂下,盯着他的目光看得虞景头皮一麻。
他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呼吸平稳,伸出手将虞景唇边的水渍擦干,散漫地朝虞景开口:
“还亲吗?”
虞景胸膛还在不断地起伏,闻言立刻摇摇头,小幅度地喘着气:
“不,不亲了。”
陈岁聿“嗯”了一声,退回椅子上,拿起笔:
“那就看一下这道题。”
……
虞景觉得陈岁聿简直就是魔鬼。
那个寒假他们都是这样过去的,有的时候两个人只是坐在一起,看着电视里很多年前的小品,稀稀拉拉的笑声很快变成背景音,只是一个眼神,虞景就被陈岁聿托着后脑勺,两个人瞬间吻在一起。
在除夕当晚,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刻,窗外烟花此起彼伏,天空被染上一切焰色,而屋内安稳如初,虞景被陈岁聿抱在怀里,手按着他瘦削的背脊,在绵长的亲吻之中度过了除夕夜。
等到烟花的声响逐渐停歇,虞景靠在陈岁聿颈侧,胸腔起伏,手指托着他的下颌,很纯情地贴了下陈岁聿的唇角:
“新年快乐,哥哥。”
陈岁聿被漆黑眼睫遮住的眸色如墨,像望不到底的漩涡,他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闻言亲了亲虞景头顶,散漫着嗓子开口:
“宝宝,新年快乐。”
2.
新的一年虞景比陈岁聿还要忙,他忙着学业,除开高二下学年,还有高三的,那段时间他仿佛变成了一天学习机器,睁开眼就是做题,梦里连陈岁聿都很少去了,通常只有函数和几何。
这一年是智能手机普及的一年,陈岁聿给虞景也买了一个,似乎又装上了一个什么辅助软件,虞景是不太懂的,但他们能够通过手机视频了。
不再是失真的、看不见彼此的电流声,而是画面里同一时刻的自己。
打视频的时候并不多,很快,虞景带上一个行李箱,正式开始了他的集训生活,手机是不被允许的,只有每周会有很短的一点儿时间,能够拿着公用电话和家里人通话。
每次这个时候,虞景就会说想陈岁聿。
陈岁聿那边的键盘敲击声不知道什么消失了,他似乎走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温声安慰虞景:
“再坚持一下,等回家的时候去接你。”
虞景闷闷地“嗯”了一声,陈岁聿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那边有人叫了虞景一声,是个男生,语调里带着笑。
“别急周宏,马上了,”虞景对那边说了句,回过头来,又对陈岁聿说,“那你一定要来啊。”
陈岁聿应了声,然后问虞景:
“刚才说话的是谁?”
“周宏,集训队里的,我们关系还不错,”虞景快速说了几句,就急急忙忙和他说再见了,“哥他在催了,我先去上课了啊。”
远在京市的陈岁聿举着手机,电话里的忙音一点点消失,许久,他才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转身进了宿舍。
集训结束的那天,陈岁聿被学校那边的事情拖住,并没有能够来接虞景,后来国庆的时候虞景又正好统考,阴差阳错,到十一月底,除了在视频里,两个人竟然没有能够好好见上一面。
就连虞景十八岁生日那天也是,陈岁聿托杜波给他送了一副昂贵的水彩和画箱,还有一个很漂亮的蛋糕,最上面是一只可爱的蓝色鲸鱼,两个人隔着视频,虞景闭着眼睛,很虔诚地许愿。
“祝新的一年我和哥哥能够多多见面。”
所以十一月底,在京市校考的虞景,悄悄到W大去找了陈岁聿。
周宏陪他一起,虞景心里其实不是很想他来,但周宏说他可以帮忙打掩护。
两个人一头雾水地在校园里逛了半天,终于成功迷路,虞景只好放弃给陈岁聿惊喜的想法,老老实实给他打电话。
京市也很冷,虞景出门的时候没有戴围巾,这会儿冷得不行,周宏看了他一会儿,就解下自己的围巾往虞景脖子上套。
电话的呼叫铃漫长得让虞景耐心尽失,他猝不及防被周宏拉近,一抬眼就能和他对上视线,虞景觉得有些不舒服,伸手把周宏推远了些:
“没事儿,你自己系吧,我不——”
“虞景。”
一道冷淡的声音横插进来,轻而易举打断他的话。
虞景愣了一下,而后握着手机,猛地转头看向后方。
他日思夜想的哥哥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人挺阔而出挑,眉眼凌厉冷淡,正站在几米之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虞景几乎是一瞬间睁大眼,朝他小跑过来:
“哥!”
他站在陈岁聿面前,这一年似乎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到了陈岁聿下巴,眉眼全然长开了,一张脸生动而漂亮。
虞景抓了两把跑乱的头发,举着手机,忍不住怪罪陈岁聿:
“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接。”
“开会太久,没电了,”陈岁聿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微俯下身,伸出手点了下虞景身上的围巾,“谁的?”
虞景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围巾,他扭头,指了下站在原地的周宏:
“他的。”
陈岁聿没说话,轻薄的眼皮掠过不远处的人影,然后将目光停留在虞景脸上,瞳孔漆黑,深不见底。
隔了两秒,陈岁聿起身,揉了两下虞景的头发,漫不经心道:
“还给他,待会儿用我的。”
虞景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怵,三两下扯下围巾递给周宏:
“现在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周宏拿着围巾看他:
“那你呢?”
“我和我哥一起,”虞景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跑了,到陈岁聿身边,两个人并排,消失在风雪的转角。
陈岁聿没有带虞景回宿舍,而是带他去了酒店,条件很好,一进去,虞景就被热腾腾的暖气包裹,他正要转身,肩膀就被陈岁聿扣住,将他猛地一带,压在门上,狠狠吻了上来。
虞景毫无挣扎地容纳了这个时隔许久的吻,顺从地用手勾住陈岁聿的脖颈,把自己往他怀里送。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陈岁聿握着他腰的力气一瞬间加大,眸中欲色浓重,虞景受不住地小声叫了一下。
……
等到虞景从灼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听到的就是陈岁聿问他的一句:
“那个男生是谁?”
虞景眼里还是雾蒙蒙一片,嘴唇滚烫,泛着不正常的红,闻言疑惑地“嗯”了一声。
陈岁聿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在那片红上咬了一下,嗓子沉沉地,又问一遍:
“给你系围巾那男生是谁?”
“他啊,周宏,”虞景被咬了也不躲,清凉水润的眼睛望着陈岁聿,“我当时给你打电话来着,没注意到,一转眼他就把围巾戴我身上了。”
陈岁聿和他对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陈岁聿放开他:
“想吃什么?”
虞景没说话,只是靠着门拉住他的手腕,不让陈岁聿走。
对上陈岁聿的目光,虞景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耳廓泛起了薄薄一层红,但视线依旧坚定,低声说:
“先不吃饭。”
他看见陈岁聿倏然眯了下眼睛,再看过来时,眸色深深,像是冬夜的寒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慢条斯理地问了句:
“那做什么。”
虞景仿佛早有预料似地,走到陈岁聿面前,和他贴得极近,两个人都脱下了棉服,只剩下贴身毛衣,连体温都混合在一起。
虞景微微踮起脚,陈岁聿握住他的腰,听见虞景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
下一时刻,握住虞景的那只手猝然用力,青筋隐约可现。
陈岁聿闭了闭眼,才压住心头不知名的燥火,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亲昵地贴近虞景耳廓,嗓子透着磁沉的哑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但是陈岁聿,”这一次虞景少有地没有叫他哥哥,用诱然不自知的语气说,“我十八了。”
他带着陈岁聿的手,缓慢地移至裤子口袋,让他触摸到棱角分明的方块,像一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暗示。
沉默似乎比一个世纪还长,虞景靠着陈岁聿颈侧,所以看不见陈岁聿默然的欲念之色,恍若海洋最迅猛的一场台风,风眼之中,平静地酝酿着巨大风浪。
最后,他被陈岁聿托着臀抱起来,陈岁聿的声音还是淡,淡得如同一句昭然的警告。
“你别后悔,”虞景后背陷进柔软的大床,在热欲燎原的时刻,听见陈岁聿这样对他说道。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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