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之后虞景抽时间又去看了几套房子,最后选定的是科技园周围的单元楼,虽然老旧了些,但胜在方便。
他和中介约好月底搬家,那头连连应声,说一定帮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清楚。
了却心头一件大事,虞景轻松不少,正巧手里的工作阶段性结束,难得有了时间休息。
在这个期间,《黑洞》的最终预告终于面世,值得一提的是,虞景负责的板块,一经推出,好评如潮,短短几日,《黑洞》连同虞景都火了起来。
他待在酒店,闲着没事,上网的时候还经常能看到有人艾特他。
——“卧槽,这画风,太尼玛宏大了,新画师谁啊,这么牛逼。”
——“@xhiokgsdd,这个,去年刚在国外办过画展,某乎有,建议逐张欣赏。”
——“他主页的画怎么全是手啊?”
——“我怎么好像看有几张有断指啊,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也。”
……
虞景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急急忙忙登上号,没管一窝蜂涌来的私信和留言,先点进主页,把所有练手的画稿都删了个彻底,最后只留下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的用户。
太险了,虞景拍拍胸口。
他想了想,莫名有点儿手痒,点进另一个应用,置顶的陈岁聿依旧没有任何新信息,他们的对话框停留在自己早上发出去的一个表情包。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
虞景叹了一口气,将陈岁聿的主页翻了一圈,犯困似地,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很快,《黑洞》手游上线,首日流水立刻登顶全年游戏排行榜,占据第一数日,热度居高不下。
在整整一年的万众期待中,鲸振这一枪依旧漂亮。
虞景也跟着下载下来玩儿了几次,玩儿不明白,他从来都是这样,在游戏方面天赋缺缺。
于是虞景只好又打开《蹦蹦》,手指在屏幕上拨动,再一次刷新积分榜。
这样的遥遥望不到头的单机游戏才更适合自己,虞景想。
《黑洞》广受欢迎,鲸振在月底也举办了一次庆功宴,虞景作为不可或缺的功臣,还特别得到了表彰,鲸振财大气粗,直接提了一辆车作为礼物。
虞景在羡煞旁人的目光里,接过陈岁聿递来的钥匙,指尖相碰,一触既分,却让他的心也轻轻烫了一下。
之后是after party,有孙林宇在的地方向来玩儿得开,他们直接包了一个酒吧,还有DJ和驻唱歌手,气氛热烈,闹得不可开交。
虞景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进酒吧是什么时候了,迷幻的灯光,酒池里的热舞,还有险些震破耳膜的音乐声,都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坐在最里面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端了盘水果,有几个女同事拉着他拍了几张照,又问他要不要跳舞。
“算了,”虞景吃了瓣橘子,眉眼在昏黄的等下漂亮得惊人,他笑了笑,“我不会,你们去吧。”
几个女生笑着走了,很快,这一块地方只剩下了虞景。
他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陈岁聿的身影。
好像是有个应酬,虞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嗨,”一只手望他肩膀上拍了拍。
虞景扭头,韩平却从另一边探出来:
“怎么不去跳舞?”
虞景“啊”了一声,把果盘往自己这边拉了下:
“你不也没去。”
“怕我抢你水果啊?”韩平开玩笑道,朝服务员比了个手势,“放心,除了你,谁来这个地方吃水果?”
“是吗,”虞景没放在心上一样,又往嘴里扔了颗葡萄,“但是我喜欢。”
韩平耸了耸肩,给虞景递了一杯橙汁,自己拿起一杯调制酒,随意抿了一口:
“有些辣。”
虞景接过橙汁,但是没喝,放在一边,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水果,韩平也不走,坐在他旁边,不时和他说几句话。
没过一会儿,又有几个同事过来,他们平时和虞景有过接触,关系也不错。
“小景,”有女生递给他一杯果酒,“试试吗,我自己调的?”
虞景正想着接还是不接,韩平就替他开口了,手里拿着之前递给虞景的橙汁:
“不用,他不能喝酒,果汁就行。”
说着韩平又把果汁递过来。
他这样一说,好像虞景不接那杯果汁就不行了,虞景压下眉宇间的烦躁,没理会韩平,倒是伸手接过了女生的果酒:
“不用,我能喝。”
女生挺高兴地坐在他旁边,还提醒了一句:“别喝太多,这酒度数不低。”
虞景“嗯”了一声,轻轻垂头抿了一口。
挺烧嗓子,但虞景酒量并没有那么差,在国外的那几年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在酒精和尼古丁的帮助下治疗失眠,虽然效果不佳,但也不是毫无助益。
半杯下去,虞景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领口遮住的脖颈微微发红,但没人注意。
几个人聊着天,聊到最开始的鲸振,说起以前的陈岁聿,拉拉杂杂,虞景什么都听,在他不曾参与的岁月里,所有关于陈岁聿的消息都弥足珍贵。
说到刚开始的时候,陈岁聿拍板,叫停了他们预备推出的项目,弄得所有人满头雾水,明明他才是那款游戏的主负责人。
虞景好像有所预感般,开口的时候嘴里隐约干涩,橙子的酸意不往下走,只停留在喉咙:
“那个游戏,叫什么?”
“《蹦蹦》啊,我记得贼清楚,当年熬了几个大夜,好不容易预告做出来了,他说放弃就放弃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当时我们背地里都骂他有病。”
“不过还好后来《云端》争气。”
“能不争气吗,好几次喝到胃出血吧。”
……
虞景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五味杂陈的,比调制的果酒味道还要混杂,他把剩下半杯一口倒进喉咙,好似胸膛都烧起来。
“我去一趟卫生间,”虞景说完,匆忙起身,绕过人群,走到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一阵脚步声突然接近。
韩平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推到墙上,堵在虞景面前。
“你怎么了?”韩平问他,说着伸出手去碰虞景的眼睛,“眼尾都烧红了。”
虞景偏头躲过,没什么语气地看着他:
“让开。”
“不让,”韩平嘴角微微上扬,弯腰朝他压过来,“虞景,你长得真漂亮。”
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太近了,昏黄的灯光落下,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酒精带来的醉意缓缓发作,虞景头有些昏,韩平靠过来的气息让他觉得很难受,偏过头,正想推开的同时,一道冷淡的嗓音响起来。
“韩平。”
韩平匆忙回头,看见陈岁聿站在转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陈总,”韩平冷汗直落,随口道,“我上个厕所。”
也没往卫生间去,韩平慌乱地加快速度,顺着原来的方向,离开的时候连外套都没拿。
虞景靠着墙,发烫得厉害的眼皮紧紧闭着,像是在平复呼吸。
脚步声平稳地一点一点朝他接近,在虞景睁眼的同时,陈岁聿骤然俯身,长腿强势地挤进虞景双腿之间。
两个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陈岁聿的声音听起来像掺了寒霜:
“前脚还发消息问我有没有空吃夜宵,转头就和别人亲亲热热……”
他的眸色深得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渊,神色难辨,一字一句地质问虞景:
“虞景,你就是这么追人的?”
虞景的眼睛已经红成一片,熟悉的气息诱使他陷落,胸膛不断起伏,像是要溺水一样。
脑子也是乱的,他似乎还能听见刚才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反复播放,嘈杂得要命,像是在坐过山车。
于是虞景晕晕乎乎地,伸出手扶住陈岁聿的肩膀,整个人都靠过去,轻声说:
“陈岁聿,我好难受啊。”
他闭着眼睛,嘴里的热气尽数扑洒在陈岁聿颈侧,呼吸滚烫,带着橙子味的酸涩,勾得陈岁聿闭了下眼。
他就着姿势搂住虞景的腰,把外套盖在虞景背上,把人抱了起来:
“喝了多少?”
虞景没回答,他只是察觉陈岁聿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开口问:
“去哪儿?”
“休息,”陈岁聿耐着性子回了他一句,一路顺着电梯,上到最顶层的酒店,接过司机递来的房卡,快步走到房间,“滴”一声,打开了房门。
门被关上的瞬间,陈岁聿将他压在床上,俯在虞景上方,微微垂眼注视着他。
虞景的手始终没松过,眉毛难受地皱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目光并不清明,透过模糊的水雾和陈岁聿对视。
但紧接着,可能是姿势不太舒服,虞景在他身下扭了下身体,小声叫了句“哥”。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些许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陈岁聿看着虞景苍白瘦削的脸颊,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声。
虞景看起来好像等了他这一声很多年。
因为他忽然整个人抖了抖,很慢地眨了下眼睛,陈岁聿看见有透亮的晶莹从眼角溢出来,还有虞景难以忍受的委屈。
他说:
“哥,我好想你啊。”
开了闸的眼泪像是初春的雨,没有声音,却仿佛能掀起寒冬未散的惊雷,一下一下,安静地砸在陈岁聿身上,让他除开沉默,别无他法。
在他伸手去擦眼泪的时候,虞景偏过头躲开了。
“……但是你又凶我,”虞景的声音含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倒出来,“我根本没有和韩平亲热,是他非要跟过来。”
他背脊用力,起身,在黑夜中寻找陈岁聿的唇,贴上去胡乱蹭着,像是很害怕被推开,手指微微颤抖。
但陈岁聿没有,粘稠如墨的黑夜仿佛能容忍一切情非得已,没有人能看见,许久,虞景察觉陈岁聿很轻地咬了下他的唇瓣,回应了他。
夜色温柔,亲吻如同潮水般漫长。
到后来,虞景实在承受不住了,呼吸都要溺毙,小声地求陈岁聿停下来,对方置若罔闻,虞景挤着哭腔,调转话术,对陈岁聿说:
“我再也不要追你了。”
他的恐吓效果寥寥,陈岁聿舌尖长驱直入,堵住虞景所有的哭诉,滚烫的缠绵间,连月亮也躲起来。
直到虞景被酒精剥夺所有意识,陷入了深眠,陈岁聿才很慢地与他分开,他放纵自己顺势躺下,埋进虞景的颈侧,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眷恋姿态。
耳边虞景的呼吸声绵长,陈岁聿低不可闻地长叹一口气,开口,尾音几乎要散在夜色里,也像是无奈:
“再追一下吧宝宝,我很好追的。”
【作者有话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