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隔断墙上方镂空的缝隙洒在了柔软的窝榻上。
小猫在窝里滚了两圈,打着哈欠舒展着身体,元气满满地从矮床里跳了出来。
他蹲在柜墙的转角,侧耳听了听主卧的动静,又探头在铺叠平整的床上看了一眼。
今天主人不在家。
主人的伴侣也不在。
小猫眨动着异色的眼瞳,手脚并用地跳上了卧室的床,趴在没有温度的被褥上边,有一瞬的低落。
随即,他的视线被停歇在窗沿上的两只有着银灰色羽毛的小鸟吸引了。
小猫放低身躯,落脚无声地接近目标,躲藏在窗帘的后边,只探出一双眼睛,暗戳戳地观察着在窗外翘着尾巴,欢快嬉戏的两只小生物,而后突然蹦出,贴着窗户玻璃大声地“嗷呜”了一嗓子。
两只小鸟吓了一大跳,扑着翅膀嘴里叽叽喳喳、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近距离看到漂亮的小鸟了,快乐
和漂亮的小鸟玩耍了,加倍快乐。
他就是这栋房子里最快乐的崽!
猫崽子放飞自我,手脚并用地在屋中跑酷,因为独眼视野有限,一个没掌握好平衡,不慎撞到了花几,将上面的古董瓷瓶摇了下来。
这枚瓷瓶是遥远时代的见证,是人类文化艺术的瑰宝——这很贵。
小猫反应极其迅速,飞扑着将瓶子稳稳地接了下来。
脸撞地毯的小猫鼻尖通红地将瓶子放回原位,短暂地老实了下来。
刷牙的时候吐泡泡,洗脸的时候吹泡泡,等他玩够了,洗完香香从洗手间里出来时,门口正好响起叫他吃饭的敲门声。
小猫提爪出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下光溜溜的自己。
嗷,不喜欢穿衣服。
衣服的束缚感会阻碍他的灵活性,以及降低他对外界的感知度。不过跟外出时需要遵循人类文明穿衣服的法则不同,家里是令他感到安全放松的区域,穿衣服也不会影响什么。
裹上毛绒睡衣的小猫颠颠地下了楼,在闻到食物的香气后,眼睛里亮起了星星,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地将围兜系在脖子上,左手叉子,右手勺子,满脸幸福地干起了饭。
饱餐后的小猫用围兜擦了擦嘴,正要下桌,监督他用餐的保姆阿姨出声将他拦了下来,“怎么剩这么多蔬菜呀。”
嗷,不喜欢吃素菜。
某肉食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程先生说你前两天旧病复发,嘱咐你要按照营养师搭配的餐谱用餐,多吃蔬菜。”
小猫眨巴了一下眼,有些动摇。
保姆阿姨有特别的劝服熊孩子的技巧,以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大灰狼叼走这样的话术,板着脸告诫道:“你要是不照办,程先生一定会跟冯先生说的。”
勇敢猫猫,不怕困难,但怕主人。
小猫秒怂,握着小叉子将盘子里的菜吃了个干净。
吃撑的猫崽子打了个饱嗝,悠哉地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时节已经入秋了,庭院里的花圃绽放成景,小猫百花丛中过,头顶着一片干枯的落叶,蹲坐着,以猫科动物一样的专注,看着一只从墙外飞进来的蜻蜓。
对于小猫来说,春去秋来的变化大概就是花开花谢,有着绚丽翅膀的蝴蝶变化成振翅轻盈的虫萤。
小猫放轻动作,在蜻蜓飞近时缓缓举高了爪子。
蜻蜓抖了抖翅膀,落在了他的指尖。
秋天真好,喜欢秋天!
每一天都很好,喜欢每一天!
就在这时,有人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被来人惊吓到的蜻蜓一溜烟儿飞走了。
钟起承呼出一口烟雾,嘴角衔着烟,说话倒是不含糊,挑眉看向神情怨念的小猫。
“小崽,大川在家吗?”
垮起个小脸的猫崽子摇头咕噜了一声。
钟起承勾起嘴角笑了笑,蹲身,将小猫头上的叶子拂了下去,在他的头上揉了两把。
小猫很记别人的好,心情多云转晴,眯着眼在钟起承的手心里蹭了蹭。
这心思单纯又黏人的小崽子是讨人喜欢。
钟大恶人捏了捏小猫的脸,在线拐卖,“走,跟我出去玩。”
听到“玩”字,小猫的眼睛瞬间亮了,跟别墅里的安保人员嗷嗷着象征性打过招呼后,走上了被拐之路。
钟大少是个会带孩子的,也是个相当宠孩子的主,因为知道猫崽子不常走路,这一趟除了坐车外,没让小猫的脚沾过地。
被照顾是真的被照顾,但不好玩也是真的不好玩。
钟起承日常应酬,茶室里访客往来,谈起事来可谓没完没了。
与跟主人外出一样没意思的流程,小猫天马行空地想,还是和主人的伴侣外出好玩,上次主人的伴侣带他去了一个叫作学校的地方,他在那个学校最低年级的班里上了一节美术课,班级里有很多豆丁小朋友,他是那群小朋友里画画最好的那个。
小猫的饲主是冯川,在外还是很有规矩的,在茶艺师为他上茶时屈指轻叩桌面,行了个叩茶礼。
生茶入口时的清苦实在不合小猫的口味,小猫被刚呈上来的热茶烫得暗自咬了咬舌尖。
钟起承将猫崽子用过的茶杯倒扣,让人为这家伙上了杯温牛奶。
“要加糖吗?”
小猫点头。
“要抱吗?”
无聊到犯困的小猫舔了舔嘴角的牛奶渍,抱大腿达人单纯因为钟起承的腿看起来很好躺而有些心动。
还没等他蹭上去,倒是有一个人先蹭了过来。
神出鬼没的钟起行将小猫拎到了怀里,摸头掐脸地揉搓了一通,转头眉开眼笑地对钟起承说道:“哥,你也摸摸我。”
钟起承对脑回路不走寻常路的糟心弟弟的脑抽要求见怪不怪,在钟起行靠过来的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又将人推开,“这小崽困了,你带去安顿下。”
钟起行垂眼笑着答应,起身前,在茶桌的遮挡下,握了握钟起承带着杯盏余温的手。
近距离目睹全程的小猫,在该不通人性时,仿佛一只真猫,视若无睹,甚至打了个哈欠。
被转手的猫崽子被钟起行带到了会馆的私人区域。
病后的小猫会间歇性嗜睡,会馆算是小猫的第二个家,这房间他熟,猫崽子四爪并用地蹦跶到了床上,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钟起行也沉甸甸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文着鬼画符的手戳了一下小猫的脸,“睡四十分钟,然后起来吃中饭。”
小猫打了个滚,喉咙里懒洋洋地咕噜:“咪嗷唔。”
猫语十级钟起行跟他讨价还价道:“最多五十分钟。”
小猫软趴趴地蹭了蹭被子,小声哼唧。
钟起行安静了很久,久到仿佛已经睡着了,可是以小猫对这个奇怪男人的了解,对方只是在安静地待着。私下里,在外张扬的男人经常会这般静默无声。不过在那个被他称呼为哥哥,身上有他的气味的男人出现后,他的安静很少会散发负面情绪了。
这是好事,小猫为他感到开心。
钟起行声音轻慢地问:“你前两天又病了?”
小猫点了点头,被子的寒窣声是他的回答。
钟起行又是半晌无言,小猫以为他没听到,正要出声,钟起行平躺着,闭上了眼,自言自语般说道:“你要健康快乐地活着。”
小猫在钟起行的脸上也戳了一下。他重复点头,轻声地以两人都能听懂的方式应好。
钟起行将猫崽子当成自己儿时的缩影,溺爱孩子的方式说来还是从自家哥哥那里复刻的,钟某人很有仪式感,从床头摸出一本童话书,讲了半个睡前故事,成功将自己哄睡着了。
还想听后半段故事的小猫将童话书从钟起行的手中抽了出来,在那页的边角折了个痕迹,打算留到下次听,或者让主人的伴侣讲给他听。
抱着这个想法美滋滋入睡的猫崽子,睡醒后看到的却是自己的主人。
被钟起行抱回茶室的小猫惊喜地嗷呜,蹭向冯川。
冯川将掌心覆在小猫的额头上安抚地摸了摸,将猫崽子睡到乱翘的头毛捋顺到脑后。
“醒醒神,等下一起去接小安回家。”
冯川看到了那本被小猫收在怀里的童话书,很轻地笑了一下,指尖敲打着被折叠的那页,“晚点睡前给你们讲。”
小猫:“咪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