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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正文完】

恶魔鸟 夜很贫瘠 4766 2025-07-22 07:50:50

大四毕业这年,游跃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进行演讲。毕业典礼结束后, 他离开人群,拿着手机到礼堂外左右看看,七月的宁市古城飞花旋叶,风吹过学士服长袍,不远处传来呼唤。

“妈妈——”

游跃回过头,只见游照清一马当先跑过来,把一小束花举到他面前:“恭喜哥哥毕业啦。”

这一声妈妈喊来无数回头,游跃毫不在意,接过花:“谢谢宝宝。”

李君桐慢一步过来,也把手里的花送给他:“恭喜。”

最后是李云济,简单的衬衫长裤,身高腿长,面容英俊沉稳,抱着一大捧花走来时,一路吸引无数视线。

“我这捧就我自己抱着吧。”李云济笑道:“你怀里都满了。”

游照清说:“妈妈,你的演讲太棒啦!我给你拍了好多照片,妈妈特别好看!”

游照清把相机举给游跃看,里面全是游跃在台上的照片。这时叶盛也从礼堂里出来透气,见他们一家人站在一起,过来问:“给你们拍张照吗?”

李云济说:“那就麻烦你了。”

礼堂外有一棵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筛下夏日的光斑,照得满地碎金。李云济和游跃站两边,两小孩站中间,就站在这棵树下照了一张照片。

游照清和李君桐凑在一起看相机里的照片,指这张四人合照说:“这张照片要打印出来,挂在进门的墙上,我要天天看到它!”

李云济:“家里的照片都快摆满了。”

游照清:“墙上还没有挂满呀!而且照片也可以做成相册。”

家里现在随处可见照片,有的支在桌上、柜子上,有的挂在墙上,且大多都有游跃的身影——有的是他在校期间的合影或纪念照,有的则是家里不知道哪位给他抓拍的照片。起初游跃还对此颇不适应,但家里除了他都很喜欢这种留存影像的行为,连桐桐都在墙上挂了一张他们两人的合影。时间一长,游跃也没有意见了。

晚上同届毕业聚会,众人闹哄哄,游跃和叶盛坐一旁喝酒,两人脚底下的箱子堆了快半箱酒瓶。

叶盛酒力不行,这会儿已经有点醉了:“游跃我发现你还挺爱喝酒的,真看不出来啊你。”

游跃喝得脸颊微红,双眼还清明澄澈:“今天过后,你在宁市,我去潞城,大家各忙各的,估计也不怎么联系了。”

叶盛失笑:“你当手机摆设呢。”

毕业后游跃保研到沿海的潞城一大学,叶盛则留本校读研,两地相隔甚远。叶盛说:“唉,你是不是因为潞城和漓城离得近,回家方便,才去那读书呢?”

游跃说:“潞城大学的数学也很好。”

他想了想,也不想总掩饰,坦白答:“两个原因都有。”

叶盛打趣他:“得亏有李先生带娃,不然你哪还有空读研,俩孩子能把你累死。”

游跃笑笑,与叶盛一碰杯,喝酒。

聚会到十点散,众人吆喝去下一场,游跃扛着醉迷糊的叶盛离开餐馆,叶盛的女朋友心池从外地过来,听说叶盛喝醉,匆匆赶来餐馆门口,接叶盛回酒店。

“对不起,我让他喝多了。”游跃对女孩道歉。

女孩接过叶盛:“没关系,是他酒量太差了,几杯酒就倒。”

叶盛抱到自己女朋友,搂住女孩低头亲亲,女孩摸摸他的头发,与游跃道别,带叶盛走了。

路边坐在车里等的李云济这才打开车门,游跃走过去坐上车。

“把人灌倒了?”李云济笑问,“真厉害。”

“他一直拉着我喝。”游跃刚才没好意思把事实跟女孩说。

家里这几天收拾东西,过两天他们就要去北欧旅游,等到时候回国就直接去潞城家里,再不在这个家里住了。家中摆放箱子和行李箱,有点乱。阿梅给他们留了小灯,李君桐和游照清已经睡下。

游跃一身酒味进浴室,洗完澡后换上干净睡衣出来,正钻进被窝里困得马上就要睡着,又被李云济给捞起来。

游跃:“干嘛......”

李云济捏捏他的脸:“怎么不朝我要你的毕业礼物?”

游跃还以为白天那捧花就是自己的毕业礼物了,茫然问:“什么礼物?”

李云济说:“最近新出那辆新能源车,我看着挺适合你,就给你买了一辆,停在潞城家车库里,到时候你念书可以开。”

游跃酒醒了点儿,望着李云济,想说那车有点贵吧......不过李云济肯定也不当回事。

李云济又说:“我看你前男友送的那辆车你也没开过,我就自行处理了?”

“......”游跃说:“就放那不行吗?”

“放车库里攒灰,然后等到车报废?”李云济故意说:“也不能因为这是别人送你的车,就这么浪费吧。”

游跃只好说:“好吧,你处理。”

他去找来车钥匙给李云济,李云济收下了。他刚躺下,李云济又把他翻过来。

游跃瞪他,李云济被他瞪得笑。

“还有一件事。我把奶奶当年留给你的遗产都转回到你名下了,等有空了你跟我去签个字,把手续走完。”

游跃这下真不醉了,从床上坐起来。

李云济见他这一下醒一下醉的样子真有趣,逗他:“不睡了?”

游跃想说不用,想说他不需要,想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几个念头在嘴边转了一圈,他什么都没说出口。

已经又是一个春秋过去了。游跃已经渐渐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未来的很多个春夏秋冬,或许,他都会继续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度过,他与李云济之间也早已不是仅仅用拒绝和分离就能轻易斩断的联系。

“知道了。”游跃回答,躺下去拉上被子,闭眼。“晚安。”

男人似乎意料到他的反应,低笑道:“嗯,晚安。”

一个吻落在游跃的额头,忽地激起游跃的心跳反应。李云济给两个小朋友的日常晚安吻,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落在了游跃的额头上。

从欧洲旅行回来后,游跃便搬进了潞城的家里。李云济若没有工作,平日都住在潞城,潞城和漓城之间航班单程一个半小时,即使李云济要回漓城办事,办完当天也能坐个飞机回来。

为了给游跃营造更舒适的研究环境,家中除一大家都能用的大书房外,另开辟一游跃专用的小书房。小书房比一般卧室还要再小一点,两面都是书架,书桌靠窗,上悬一灯,光线温暖不刺眼。桌上一台电脑,文具,书,地上铺柔软地毯,小书房隔音效果很好,自成一安静的小世界。

自从开学后,游跃常常在书房伏案到深夜,有时李云济半夜从漓城回潞城,还以为家里大的小的都睡了,结果轻手轻脚进门一看,小书房的灯竟还亮着。

几次下来,李云济对游跃这种状态颇有微词。他进了书房,就见游跃埋在文献书堆里,草稿纸散落一桌,人已经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李云济走近,游跃手边的书都与深度学习有关,草稿纸上写满了演算公式。游跃的字端正,写得快时便在笔画末尾洋洒一些,多一丝灵动。他的研究方向偏向数学和计算机结合,如今除了上课,还参与RE的研究项目——与儿童精神疾病治疗相关的神经调控仪器,这种仪器在针对李君桐多年的治疗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李云济俯身轻轻地把游跃从椅子里抱起来,谁知游跃的手还抓着草稿纸不放,嘟哝:“论文还没看完......”

李云济无奈:“明天再看。”

“我不......”

“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什么呢。”李云济把游跃手里的稿纸抽走,把人抱出书房。到把人抱回卧室床上放好,李云济去浴室洗澡,回到床上刚关灯,游跃习惯性挨上他胳膊,他便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怎么这么晚回?”游跃埋在他胸前,迷糊问。

“和李拙喝酒聊天,不小心聊晚了,改到最晚一班飞机回来的。”

游跃闻到李云济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意,他钻进李云济胸前仔细嗅,李云济把他睡衣后领一拎:“请问你是地鼠吗?”

酒的味道没有遮去熟悉的淡淡冷香,依旧好闻。仿佛用眼睛看到本人还不够,得用鼻子闻到才完全放心。

“我不是。”游跃小声答一句,然后闭上眼不再动了。

李云济早就发觉游跃身上这种缺少安全和确定性的诸多细节行为,即使游跃从来不说,甚至大多时候都与他不甚亲密。

李云济捏住游跃后颈,低头亲了亲他。

“对不起,下次我如果晚回家,一定和你打电话报备。”

“......我没有这样要求你。”

“是我自己想这样做,希望你不要嫌麻烦。”

游跃只好说:“我不嫌麻烦。”

他正要躺平睡觉,李云济又把他搂回来:“这就睡了?”

游跃很茫然:“你不是说很晚了,该睡觉了吗?”

李云济礼貌道:“晚安吻,给两位小朋友了吗?”

游跃沉默几秒。李云济对晚安吻这项活动的态度是既然家里的两位小朋友都有,那么这应当作为家庭中的一种日常优良习惯被普遍地保存下来。游跃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当然不能落单,不仅他们两个之间要培养,游跃和两个小孩之间也需要培养。

他问得认真,游跃无法回避,只好答:“......忘记了。”

李云济把游跃拉起来,牵着他去两个小朋友的卧室,让他给早已睡着的俩小孩一人一个晚安吻,并在旁用手机录像为证,等游跃都亲了,这才牵着他回房。

“小孩很在意这些,你忘记了,就算他们不责怪你,这一个晚上也会有点伤心。”李云济把手机在游跃面前晃一晃:“明天早上把证据给他们看,证明你没有忘记,他们会很开心的。”

游跃略愧疚道:“以后我会尽量记住。”

“我会提醒你,别担心。”李云济拉起被子,把他变得有些微凉的手脚捂着,最后把今天的晚安吻落在游跃的额头上。“晚安。”

那天早上小孩醒来后,李云济把视频给他们看,游照清果真一下眉飞色舞,拉着李君桐说:“你看,我就说妈妈不会忘记的。”

李君桐嗯一声,游跃却有点心虚,觉得他一定看出来了。即使没有人责备他,游跃也认识到自己并不太懂如何表达对家人的关心和爱,大多时候,都是李云济在教他。

“你觉得压力很大吗?”

通往漓城公墓的山路平缓,山中林木郁郁葱葱。游跃走上台阶,李君桐走在他右边,问道。

游跃愣了下:“我没有觉得有压力,只是怕自己做的不好,冷落了你们。”

李君桐说:“家里不是只靠你一个人支撑,不需要你什么事情都做好。”

“你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这话是爸爸告诉我的。”

李君桐今年正式开始进入常规中学学校就读,除了不爱说话不爱理人,他的认知水平和表达能力已与常人无异,甚至超过同龄人。李云济安排他按部就班读初中,也只是帮助他融入群体环境,不做学习知识的要求。

对于游跃而言,李君桐更像是个朋友。今天是谢浪的祭日,李君桐主动说想和他一起来,两人穿过一片片静立的石头,来到谢浪的墓碑前。

游跃弯腰在幕前放下花。李君桐的身高快到游跃的耳朵了,两人并排站立如兄弟一般,蓝色天空下的风穿过静谧的墓园,掀起树叶沙沙作响。

“想和他说很多话,可一想到他听不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游跃喃喃。

李君桐说:“我最近在和老师学习死亡的课题,有时候宝宝也会参与。你想听听他对死亡的见解吗?”

游跃从情绪中脱离出一些,好奇问:“是什么?”

李君桐垂眸看着谢浪墓碑前轻轻飘摇的白花。

“他说,死去的人躺在墓碑下,也可以闻到花香,感受到风,听到鸟在唱歌,下雨天的时候,雨也会淋湿他们。”李君桐站在阳光下,俊逸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他们也能感受到,只是从来不睁眼,不说话。”

游跃也笑起来,问:“你的想法呢?”

“博尔赫斯说,‘死亡,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李君桐望向游跃。他在进行自我的思索,也想尽所能安慰游跃。

“如果是这样,是否可以说生命就是水出现在水中?”李君桐轻声道:“既然我们无论生与死,都在这世界的水中,彼此相融,互不分离,死亡还会那么让人恐惧吗?”

“死亡和生命的价值当然是等同的。”游跃回答:“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活着的人有更多孤独而已。”

“但是我最近......开始习惯现在的生活了。”游跃看着谢浪的墓碑,目光静静,“谢浪,你说得对,你说的很多话,总是对的,有些事情是我不想面对,不愿意承认。”

即使它们一直在那里,被风沙侵蚀,被雨雪掩埋,在无数曲折和崎岖中迷失,也从未真正消失过。

游跃与李君桐走下山坡台阶,墓园的山脚下停了不少车,扫墓的人来来往往,李云济在草坪边陪游照清散步,两人的手腕上牵着一条手绳——在外公共场合的时候,无论谁带游照清,都会用一条手绳扣在游照清的手腕上,以防小孩走丢。

游跃朝他们走去,李云济站起身,将他的手握进手心,戒指冰凉的触感在指节上轻轻一碰。

前不久,李云济若随口与游跃提起想与他办个结婚证,婚礼可以不办,主要是想让宝宝在法律意义上也名正言顺拥有母亲。游跃那时赶论文正脑子一团浆糊,被李云济在床上哄劝逗弄了几次,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第二天就去和李云济领了证。

戒指便是领证那天李云济为他戴上的,顺手就从口袋里拿出来,自然得不得了。游跃被他顺理成章的态度迷惑,傻站在原地看着他牵起自己的手戴上戒指,再把另一枚戒指套在他自己无名指上。

“你不会生气我没有仪式感吧?”李云济问。

游跃攥着自己的结婚证,还和做梦一样:“不会。”

“那就好。我办得这么快,只是担心你半途反悔而已。”李云济笑眯眯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往后等你有心情让我求婚了,我们再补上,任何时候都可以。”

游跃想说他不需要婚礼,而后又看到自己手里的结婚证,觉得又好像重点不在这里。其实仔细想想,李云济骗他不止一两次,那副含笑波澜不惊的面孔总是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

他甘愿吗?还是已经习惯,不想反抗了?总之,他不知不觉渐渐地接受了这样一个谁都琢磨不透的李云济。

四人离开墓园坐上车,李云济边开车边问:“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

游照清说:“想吃奶油面和洋葱圈!”

“好。”李云济问游跃:“你呢?”

“都好。”游跃答。他看向李云济,知道李云济是不想他太伤心,所以找他说话。但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或难以面对,他心想陪伴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只是听听他们说话,被牢牢地牵住手指,伤疤就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哥哥。”游跃问:“你今天还好吗?”

李云济难得愣一下。

“我还不错。”李云济的嗓音温柔,握住他的手指收紧了些,“一想到今晚和你共进晚餐,我就很有心情。”

游跃每每听到情话都难为情。车开出林区,驶上滨海大道,阳光照耀海面波光粼粼,飞鸟从海上掠过,后座两个小朋友在说话,游跃看着窗外,一手无意识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觉得......也还不错。”游跃低声说。

李云济听到了他的这句低语。沉静不变的外表下,他状若无事地握紧方向盘,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

车平稳地在大道上飞驰,穿过海岸,穿过绿色的林海,汇入城市中茫茫的车流。

从星辰初落,到夜幕高悬,离开此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在大地上奔波的人们,分离又聚合,失去又重来。

透过车的前窗,游跃看到自家房子的轮廓。他们要到家了,明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看书,陪宝宝出门散步,教桐桐数学作业。李云济或许会邀请他一起看个电影,看什么电影呢?他现在就可以好好想想了。

以后的日子还有很久,他可以慢慢计划。

对他们而言,新的生活早已开始了。

【全文完】

作者感言

夜很贫瘠

夜很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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