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刘畅瞪大眼睛反驳, 之后却沉默下来。
以为谢嘉弈会继续说话,没想到瞪了几秒之后,刘畅回头, 谢嘉弈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 不由得叹了口气:“就...你知道我们这情况复杂, 确实有很多的犯罪集团,跟开公司似的,那边注册这边上班,除非我们有非常过硬的证据,否则, 很容易造成国际纷争,这...”
谢嘉弈没有说话,只是歪坐在副驾驶座位,握着手机沉默几秒,忽然望向对方:“如果是犯罪分子丢失不要的遗体,他们是不是丢到边境之间的森林里, 比丢在这个尚未废弃的厂房里更隐蔽?这么做,太浪费体力和财力,而且非常容易暴露。”
刘畅跟着想了想, 陡然打了个响指, 兴奋道:“也就说,抛尸者应该和死者是有交情的,而且和犯罪分子应该是不满,却不敢正面反对, 只能偷偷将死者带离犯罪现场, 等待被我们发现?”
“这么大的一个人,这么大的一具遗体, 走在路上的话不可能不被人发现。”谢嘉弈跟着分析:“那么比较隐蔽的方式,就是开车。”
“开车的话他不可能开自己的车,**?”一道题到这里思路都给了,剩下的,就只等刘畅去解答了。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方向,谢嘉弈也终于可以回到酒店,安安心心坐在窗边喝上一杯热茶望着窗外听着秋风飒飒的声音,默默的一边看电视剧一边想念许星柏。
没有什么,比还能活着更令人高兴的事。
“谢哥,”临下车之前,刘畅脑袋探出车窗,好奇关心:“你要找的人,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可以帮你留意?”
谢嘉弈眼波流转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想要分享的都是不能分享的。
只能无奈的摆摆手,遗憾却非常骄傲:“...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非常令我心动的人。”
“...啊。”刘畅虽不理解但表示尊重,招手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等到一个人在车里,刘畅皱眉自言自语:“很难找吗?非常好的人,令人心动的人,我们这里一抓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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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破案有方向,在酒店等待的其他人顿时放下心来。
“所以说出门在外,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听信任何发大财的偏门,在什么年龄就在该在的地方做该做的事。”赵荔双手搭在玲珑肩膀,特意弯下腰凑在对方耳边轻声提醒,一边说一边又想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诧异:“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既然刘总有事干不需要我们挥舞扬鞭,我听说这边的米线特别好吃,而且一个地方的米线和一个地方的米线不一样,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是呀,我天天在这里都憋坏了。”玲珑跟着鼓掌附和。
谢嘉弈眼神扫向对方,随即望向赵荔,朝玲珑不满的微微侧脸:“我问了多少次,你的监护人联系了吗?你姐姐联系了吗?”
“哎呀——”玲珑非常原始且有用的拒绝。
赵荔则是尴尴尬尬:“谢——,人家要是有,早就联系了,你懂不懂矜持?”
谢嘉弈抬起手本想说什么,半晌深吸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活久见活久见系列。
只能无奈的放下手指指赵荔的脑袋:“你就被她吃定,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话虽这么说,四个人晃晃悠悠在边境小镇city walk,感受到风弯下腰温柔从双臂之间穿过的惬意,感受到慢慢吸气呼气不用着急吃午饭挤时间午休的惬意,总结起来就是——
“不上班真TMD的舒服,想要一辈子不上班——”
兜兜转转,又走到了发现尸体的厂房民宿附近。
门卫大爷看到谢嘉弈众人的出现,像是做了贼似的,明明已经认出来,却还是想要装作不认识的尴尬。
“大爷,什么情况啊,收了我们的钱,得退吧。”
老百姓天生是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谢嘉弈明白很多话专门去问,是没有答案的。
但是如果对方于心有愧,答案就多元一些。
大爷瞥了一眼众人,嘴巴咕嘟着什么,刻意转过脸逃避众人的眼神。
“大爷——别介么认生么——”林海跟着凑上前,趴在窗台上和大爷逗趣。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现在看到了吧,我们这里很危险,你们赶紧走,命要紧——”
大爷起身两只手臂宛若翅膀似的挥舞着想要驱赶众人。
“不是,”赵荔将玲珑拉到身后,不满的讲道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带着孩子呢,收我们钱的时候明明说了这里不危险,现在昧了良心坑我们的钱,就说是这里很危险,感情您早知道啊,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欺负小孩子,林海,快打电话我们报警!”
“别别别,”听到要报警,大爷直接从值班室里冲出来,连连挥手示好阻拦林海报警:“孩子们,爷爷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呀,误会了!”
哟,话剧腔都出来了。
“这个,那个...”大爷恋恋不舍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小心翼翼的将皱皱巴巴的包装纸打开,颤颤巍巍抖出一支烟递给众人:“你们知道的,最近养老保险改革,本来我出去这几年养老钱只要攒到60岁,我就可以领养老金不用上班了。结果,刚刚改了政策,我得到65岁才能拿到退休金,白白要多干5年,就是60个月,随下来,得多少天。最重要的是,这中间的五年,我还得攒出来,失业保险毕竟才两年,根本不够,总不能让我饿死在等待65岁的路上吧。”
“我就找了个看大门的工作,但是,一个月才2000块钱。大爷我穷的啊,恨不得掘地三尺看有没有古董或者什么墓地,实在不行,能捡一个瓶子是一个,我就算是卖废纸板都要给里面倒上一瓶水压称。所以,我就让人在网上发布,野生网红民宿。”
说到这里,大爷冲年纪最小的玲珑摆手:“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前根本没有这种事。这附近不靠近学校,距离村子也远,平时根本没有捣乱的。再说,这也就我一个人,万一有人过来逛逛,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个人也不拦。”
也就说,抛尸者,曾经经过这条村道,发现了这件废弃厂房院子。
谢嘉弈抱着胳膊眸光深沉:“你这附近最近的监控有吗?”
“没有,我才2000块钱,哪来的监控。”
看到众人并没有息怒,大爷也有了些许的内疚,干脆指指旁边:“你们是外地人吧,这样,钱我已经花了,不可能推给你门。你们是外地人来逛吧,我带你们在这附近走一走,保准是那些导游没有带你们去过的地方,怎么样,反正你们出来就是花钱,不是花在我这,也是花在其他人那,不用这么纠结!”
这一套不要脸,没有个五十年班气还真说不出来这话。
可这边境的城镇村庄,能有什么好玩的。
就在众人沉默,等待谢嘉弈回答的时候,玲珑忽然:“好!”
玲珑回答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谢嘉弈——
谢嘉弈不以为然:“那就去逛逛,反正我们的年假还有一大半,富裕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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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众人跟在大爷的身后,追着夕阳顺着村道往山脚下的村落走去。
当地的村庄靠近城市的区域已经逐渐社会化和文明化。村民自己的房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根据投资金额去改造,公共区域到处都是干净整洁的公共卫生间、规整的石板村道、村民在家电话订货,两村之间街道上的商家骑着三轮车静静的骑过来送货、电线杆上每隔一条街就会有的摄像头,甚至村里需要帮助的孤寡老人也会有村委会安排每日上门送饭,主打一个隐私和安全双落实。
而在这里的村落。或许是距离山边太近了,还保留着原始部落的状态。
却有着满眼的绿色。
到处都是双臂抱不住的树木,和氧气浓度非常高的空气,没有任何商业化的痕迹,令人气旷神怡。
地上的灌木野蛮生长,苔藓粗狂蔓延,在这里人类和植物共同享有。
越靠近,不时有穿着少数民族衣服的人们走来走去,每个人都是一脸警惕的望着闯入的众人。
“这个村子大家平时靠什么养活自己呢?”林海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工业化的痕迹:“还是种地吗?”
“其实我们这里靠山吃山,早上出门在山上捡点菇子,运气好还能抓住野兔,中午回来做成饭填饱肚子,养只鸡养只猪,这样没有菇子的时候种点菜吃菜吃鸡蛋也行,过年把猪卖了就有钱了。”
“听起来好简单!比我们这一天上班轻松多了。”赵荔不由得感叹:“怪不得现在人都向往山居生活,低物欲才是正解。”
“——你问问大爷为什么现在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出来工作。”谢嘉弈转身冲着赵荔这颗简单的脑袋笑:“一个人可以,如果你还有家人需要照顾就不行,未雨绸缪是成年人该有的责任。”
赵荔冲对方做了个鬼脸,看到前方一片被郁郁葱葱树木遮挡的石头小屋,不由得感到新奇,快步上前观察。
“哎——”大爷在身后招手:“别进去别进去——”
“啊。”不等大爷说完,赵荔已经进入小屋,一脚陷入了泥泞。
“这里特别潮,这种路边当时搭建的石头屋只要没有人住,地面就成了泥根本站不了人。快出来快出来,里面都是那些腐烂的草和虫子动物的尸体,有沼气。”
“哪里有河,我想去洗洗。”
赵荔在大爷的指示下循着水声朝河边走去。
前面还能听到众人的说话声,只是过了几棵树的距离,后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河流捶打石头发出的怒吼声。
赵荔蹲坐在石头上,慢慢涮洗着污浊的鞋。
在这里阳光也是直白的,用力的照在河面上的石头上。
刚刚还几个人喧哗,如今全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忽然岸边传来细碎的踩石头的声音。
赵荔回头,只见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只穿着一条短裤的男人。
对方站在赵荔身边,将她牢牢的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宛若是看着猎物一般的紧紧迫视。
赵荔被盯的心里直发毛,努力想要提高声音,没想到却被河水声盖住:“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