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忆， 这份工作到此为止令自己感到触动的，从来不是多么变态的凶手，也不是那些因为一个字一个词上升态度的当事人， 而是那些愿意包容明明自己受伤甚至还要担心旁人会受伤的普通人。
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善意和豁达， 支撑着社会的根基。
很快， 早餐店里弥漫着淡淡的豆乳香，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吃早饭的人很多。
谢嘉弈窝在座位里，脑袋撑在手掌里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角休息，像极了个上了一夜网的社会闲散人员。
许星柏端了一叠锅贴和油饼放在桌上， 随即又取了小菜和豆浆，放在两人之间。
这才满意的将膝盖上的裤腿向上拉了拉，撇开腿坐在谢嘉弈的对面：“还不到六点，你先坚持一下，吃点喝点垫垫肚子，等一会儿我给你买星巴克咖啡提神。”
谢嘉弈本能坐直瞪大双眼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最近经济形势不好， 职业牛马怎么可以花自己的钱投资自己！一会儿我去林海那偷点速溶咖啡，你在赵荔那顺两个一次性杯子，我们带上在冯局办公室烧开水， 省一点是一点。”
许星柏愣了半天， 心道最好的省钱不是不喝么。
嘴上却还是：“省钱做什么？你想买什么东西吗？”
谢嘉弈抱着胳膊坐在桌上，看着许星柏慢条斯理的吃饭，睫毛随着对方的动作起伏而上下起伏，像是在看最感兴趣的直播， 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得为以后做打算啊， 现在的工作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没有打算说等到退休的年纪， 想要提前退休和你去瑞士，当然得多存一点钱。”
许星柏举起筷子正在吃锅贴，听到对方的话下意识愣住——
谢嘉弈看到对方没有动，莫名有些后悔自己的随口一说，怎么感觉特别像求婚？啧啧啧，肯定吓到对方了。
“——我的意思，就是你放心——我就算再怎么爱你，你都是自由的——”谢嘉弈双臂展开，悠然做了个交叉之后伸展，一脸真诚：“如果我们的感情还可以延续到退休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瑞士吧？”
许星柏低下头红着脑袋用力吃完那一口锅贴——
完蛋，怎么在自己吃着韭菜鸡蛋锅贴的时候，偏偏特别想要搂着谢嘉弈的脑袋亲。
在此之前，两人都没有考虑过彼此的未来，也没有特别的在自己的未来里安排对方的位置。
当自然而然地开始在自己的未来中，也为对方谋划了一席之地，这才是恋爱的成熟和具象化。
忽然之间两人都默契的吃着饭。
谢嘉弈起身在旁边的小吃店要了一碗胡辣汤，端着回来时，正看到许星柏身后坐着一个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贴着墙坐着等饭。而旁边的男性长辈紧贴着她坐着，将原本一张可以坐两人位置的座位，硬是腾出来一个人的位置。
对方两人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小女孩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面前的油茶麻花。
而身边的大人像是有些开心，嘴里咕哝着，唾沫星子散落在空气里，令人不禁担心油茶麻花的安全。
真不讲卫生。
谢嘉弈大脑吸收视频分析资料之后，便将结果存档，切换回现实坐在许星柏面前——
几分钟过去，刚刚险些彼此私定终身的氛围感已经割裂，谢嘉弈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在意，丝滑落座吃饭。
沉默。
几秒之后谢嘉弈还是想不通，放下碗：“哎不是，我就想不通我觉得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啊，十分美好，充满期待啊。”
“是啊。”许星柏点头认可。
“我这么重要的余生邀请在你听完之后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邀请你下午去见案情关键人的路上顺便在肯德基买个汉堡王的凉皮一样，大脑没有一点膝跳反应一样。”谢嘉弈叹了口气，整个人情绪下坠，就连眼袋都好像下垂了一毫米。
“你等我一下下。”许星柏放下筷子，像是遇到了非常重要的插曲，竖起食指示意谢嘉弈等一下。
“好。”
谢嘉弈的话音未落，许星柏已经转身来到后面座位，直接上手搂住后面男子的脖颈举起手机拍照：“大家有缘交个朋友——”
“你你你你——”对方一时丈二摸不着头，本能的想要摆脱。
许星柏却丝毫没有在意，主动到谢嘉弈都有点吃醋的感觉，直接拍拍小女话的肩膀：“妹妹乖，去换个位置坐。”
等到女孩换了位置，男人刚准备跟过去，许星柏的手宛若铁钳一般抓着对方的脖颈：“来来来，把你刚才给小姑娘的话来给我说一遍。”
“你谁呀，我认识你谁，滚——”
“我们是朋友啊，都有合照呢。”许星柏真的在扮演和对方是朋友，直接拿起对方的手机：“我看看你叫什么名家在哪里——”
“你搞什么？！”对方有些结巴，嘴里已经开始不干不净骂脏话：“你信不信我找人砍你你等着——”
“——你要砍谁？”谢嘉弈的声音从男人的后脑勺冷冷传来。
许星柏这边已经开始打电话找同事帮忙查一下：“对对对，我朋友，我们都有合影的，刚认识，人喝多了我得送他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免得打扰街坊例句——”
“我XXXXXX——”男人又是一堆污言秽语，甚至到处找东西想要伤害许星柏。
谢嘉弈却在对方身后一把抓住对方手腕随手向后一掰一提一按，男人被擒拿倒在桌面上。
许星柏走至谢嘉弈身边，看到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的男人：“下次在让我看到你骚扰跟踪落单的女孩，就不是这次送你回家这么简单的。我们可是朋友啊，朋友之间打打闹闹手轻手重可说不准了。”
“你等着你等着——”这种社会渣滓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句。
对方什么犯罪行为都没有做，就算警方来了也达不到拘留的标准。
许星柏和谢嘉弈对视一眼，向当地派出所的同事要了男人家里的地址，一路跟着压着他回去。
刚开始男人还愤愤不平，以为谢许二人没有意识到他的危险和厉害之处。
谢嘉弈和许星柏相视一笑，甚至扶着男人回到家里，细心的帮对方调整身体的状态——
如何不留痕迹的对别人造成恐惧和伤害，谢许二人就是没做过没学过，这么多年从犯罪嫌疑人身上也了解不少。
离开前，许星柏展示自己的证件，温柔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兄弟，你现在在我心里也算是挂上名了，这条街我经常来，如果有任何商家给我反映你在找事，我就再来一次。”
等到处理完，已经是十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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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忙不迭的来到市局向冯局汇报了雯雯死亡案情进展。
“从你们当前进展看，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很大。”冯局放下雯雯的验尸报告，根据李捷加班得出的结果，雯雯生前体内酒精含量非常高，而现场无其他人，尤其是没有谢嘉弈怀疑的人。故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本能好奇上楼意外坠亡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为什么呢？她刚刚拿到升职的offer？！”
“意外，什么叫意外？”冯局将手里的报告丢在桌上，示意两人自行查看：“就算你有其他想法，支持你其他想法的依据呢？”
“领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我都清楚，有的时候杀人，并不一定要有实质性的伤害行为也可以。”谢嘉弈想要寻求一点点的支持，试探道：“你看，这个夏天，从吴丽，到红玉，再到雯雯，都是企业员工因为职场问题引发的自杀行为，但是，这三个人在生前或多或少和殊赫有过心理咨询的交流。”
“我是有点觉得，心理咨询不是应该是让人的情绪更积极，怎么反倒是让人走向死亡和绝望？”
冯局愣了一下，本能的扯着嘴角哼笑一下：“在这等着我呢。”
下意识又收回，直到看到谢许二人表情凝重，才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是在这等着我呢？”
“可不咋地，没您的审核，我们哪敢和资本做对抗啊，一个小年轻挂着弥勒佛国企事业单位乱窜，这能是我们一般小警员能动弹的么，不得先在您这审核一下呢。”
“殊赫没有任何的资本背景。”冯局淡淡的解释。
“哦——”
眼看谢嘉弈神情松懈——
“但你们也不要动他。”冯局继续道：“任何人都有理由怀疑有恶意，他是最不可能的。”
“为什么？”许星柏倒是下意识：“他是卧底？还是线人？”
“都不是。”冯局摇头。
“那他是？”
眼看冯局回到座位坐下，甚至拿出老花镜开始上网，谢嘉弈追过去晃着冯局的胳膊：“哎呀冯局我快急死了，我们赵荔现在被这个殊赫迷得不要不要的，咋不咋咱自己人得把把关啊，您这不说，我心里不瓷实。”
“你说他找的谁？”听到赵荔的名字，冯局愣了一下。
“赵荔啊。你认识的啊，”谢嘉弈怀疑的大量冯局：“难道我们赵荔也有什么我们不应该知道的神秘身份吗？”
冯局脸色明显难看起来，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份文件：“这里面是之前殊赫做心理辅导，当时有一些员工明显心理需要帮扶，殊赫说这些人有自残倾向，要求我们重点关注。”
“里面就有赵荔的资料。”
“所以，殊赫的身份是？”眼看话题即将被强行扭转，许星柏在旁边追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