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这么回答, 谢嘉弈和许星柏彼此对视一眼——
逃避就等于这里有点东西。
那于情于理都一定得去看一看了。
看到对方有些着急的沁出汗水嘴巴笨拙的咂吧着,粗短的手指不知所措的拉扯着裤子——
谢嘉弈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你不就是卖猪肉的吗?你不想去,你怎么生活?”
“我...”
看到对方语塞, 许星柏也来了兴致, 好奇走到对方身边, 抱着胳膊上下打量:“该不会,你卖的猪肉有猫腻吧?”
“你放屁!”听到许星柏的怀疑,男人急得脸红脖子粗,竖起大拇指瞪大眼睛:“你去问问,这十里八乡, 谁家的猪能像我家猪那么肥,肉那么香,这都是我教的、我想出来的!”
“真的吗?”谢嘉弈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走到许星柏身边并排抱着胳膊望着对方:“我不信。”
“真的真的真的!”男人哪里听说过什么网络梗,跳着脚唾沫横飞,却不敢对警方说一个不字。最后干脆耷拉着脑袋, 当然也是主要是说累了,任命似的:“我带你们去看看。”
还没有走到家门口,谢嘉弈和许星柏已经问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越走近, 味道越重, 甚至夹杂着粪便的味道,令人作呕。
两人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男人都到门口看到谢许二人表情难受,像是故意和两人作对似的,深吸一大口气, 推开门走进去。
踏进屋的瞬间像是进入了自己的结界似的——
男人立刻背也不驼了, 周身散发出一种蛮横的状态,直接怒吼一句:“人死了?有人来买猪肉!”
不多时豆婆娘一瘸一拐从屋内出来, 脑袋用不知从哪里找的布条裹了几圈,还掩盖不住之前的血渍。
看到门口的谢许二人,豆婆娘本能的将脑袋低了下去,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圈似的。
“装锤子呢?”男人用土话骂了一句,认为豆婆娘是在装弱:“赶紧把肉拿出来!”
“不用不用,我跟你们去看看猪的生长环境!”环境越恶劣,谢嘉弈认为这里隐匿的问题越严重,尤其是豆婆娘额头新鲜的伤痕,更说明男人有问题——
“你打她了?”
听到谢嘉弈的询问,豆豆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看豆婆娘又看看谢嘉弈,本能的想要否定:“我没,我没...”
“啥?!”许星柏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阳光下的影子直接盖过男人。
身形的压迫力。
以及。
“豆豆!”谢嘉弈蹙眉怒喝一声,指着墙脚下站着的豆婆娘:“这是你打的?!”
豆豆腿下一软,直接跪下来,已经吓到说不出前因后果,只能看看谢许二人,指指豆婆娘嘴里嘟嚷着:“这是我媳妇,这是我媳妇——”
“你也知道是你媳妇。”察觉到对方的悔意,谢嘉弈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大步走进房屋门口,望着缩成一团的豆婆娘,仔细打量对方的伤口温柔询问:“大姐,你的伤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谢嘉弈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前面因为看不过眼夫妻争执帮助弱势的一方,最后却被夫妻双方轮番投诉要求赔偿的示例。
他很理解,结婚不是简单的事情,离婚更不是轻易的事情。
正义不是生存的必需品,但利益是。
他只是来帮忙搀扶一程,不是来砸锅卖场的。
豆婆娘呆呆的望着谢嘉弈,半晌没有说话。
“大姐?”
谢嘉弈看到对方没有反应,察觉到将近38度的正午,自己和许星柏都快要烧化了而对方脑袋缠着布条穿着厚厚的衣服,整个人瘦到掐一把就会碎掉——
于是怀疑对方是不是中暑了,随手准备帮忙扶一把:“你没事吧?”
豆婆娘脸涨通红,汗水已经沿着额头沁出,嘴巴紧闭,只是望着谢嘉弈没有说话。
“大姐?”
谢嘉弈眼见对方眼神开始涣散本能想要去抓——
“——当着我的面勾引男人,不要脸!”谢嘉弈察觉到身侧一阵风,豆豆已经抓住豆婆娘的头发就要扇。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参与的斗殴总要揪头发,长一根有多么不容易!
不等谢嘉弈感慨完,许星柏已经上前拉开了两人,而豆婆娘已经中暑昏倒在地。
“快快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过来最快也要从镇上开来,得一个小时——”
“先去医务室——”
不等谢嘉弈说完建议,门口村民匆匆冲进来,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豆婆娘,掏出一根针刺了一下豆婆娘的人中,几秒之后发现对方没醒,只能摆摆手:“赶紧送医院!”
谢嘉弈二话不说,直接背上豆婆娘——
她真的太瘦了,瘦到谢嘉弈甚至怀疑有没有背上。
临走之时,谢嘉弈回身望向许星柏——
人群中的彼此对视——
许星柏点点头。
谢嘉弈头也不回的背着豆婆娘先去医院。
而许星柏回身望着地上瘫软的豆豆。
棕熊一般的身子趴在地上,而地上,已经有了一滩水渍。
许星柏歪着脑袋难以置信:就这,还会家庭暴力?
却还是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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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柏走到豆豆身边,蹲下身拍拍对方的胳膊:“咋啦,心虚啦?咋想的?以后怎么办呢?”
三联问,直接问的豆豆哑口无言。
“我就是,爱贪玩。”豆豆抬起胳膊擦擦满头的汗水,头发里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察觉到许星柏的眼神,甚至还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许星柏拽着他的胳膊起来,扶着他进了屋。
屋内又闷又热,空气里有着浓重的各种腥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豆豆一进屋,便吐在了地上。
许星柏好不容易把对方扶上炕,豆豆滚了滚,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
听着豆豆均匀的呼吸声,许星柏顾不上退出屋内,而是抓紧时间在屋内但凡有一些浑浊土壤的地方,用随身的纸袋捏了一些样本,准备送到法检办公室核查是否有血液痕迹。
听到屋后的味道更加浓烈和异响,许星柏循声过去——
屋后搭了一间养猪的小棚子,倒是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只是有一些猪的粪便没有来得及打扫,堆积在一起在38度的天气已经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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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将豆婆娘送往医院,谢嘉弈跑前跑后挂号买药,直到完完全全坐在病床前,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忙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医生,我家大姐怎么样?”看到医生进入病房,谢嘉弈本能站起身询问。
“大姐?”医生有些诧异谢嘉弈的问题,慢吞吞望着床铺上昏睡过去的豆婆娘:“你们来得太急没有给证件,我刚问她,她叫庄洁,今年25岁。”
“25岁?”
谢嘉弈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低头望着病床上的庄洁,粗糙黝黑的皮肤,粗糙到宛若树根的手,以及藏在衣服下成年累月的旧伤痕。这又不是封建社会,现在还有人家将妻子当作奴隶去使用吗?
想到这里,谢嘉弈本能的想要拿起电话寻求当地妇联的帮助。
眼神落在庄洁额头的伤痕,却也担心自己的一腔热血会给对方添麻烦。
想了半天,谢嘉弈先打电话安排女性同事替换自己,更方便照顾庄洁。
而自己则拿起电话,本想为对方点一顿德克士,想想还是先点了营养粥。
没过多久,庄洁醒了过来。
“你醒了?”谢嘉弈立即站起身,关切的帮助对方调整打点滴的速度,轻声安慰:“这里是医院,你不用担心,你老公没有来。”
听到老公没有在,原本警觉的庄洁瞬间轻松下来,整个人的状态松弛了许多,歪躺在床铺上。
望向谢嘉弈的眼神,热烈而期待。
却在谢嘉弈望向对方时,害羞躲闪。
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你饿不饿?”谢嘉弈将手边的营养粥端起来,递给对方。
庄洁眼神下垂望着面前的粥,又一脸平静的望着谢嘉弈。
“粥!”谢嘉弈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残疾人,夸张的长大嘴巴,将勺子放进去递给对方:“喝的粥!”
看到对方并没有抬手去接,谢嘉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肩膀也跟着重重下垂,自己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自言自语道:“我这叫什么事,我给我家那位都没有喂过饭,跑来给群众喂饭。我——”
然而,勺子到了庄洁嘴边——
庄洁嘴巴自然开启,直接吃了一口饭。
至少有了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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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也有其他同事打电话催促谢嘉弈尽快回局里开会。
“你等一等。”
直到第三次拨打,谢嘉弈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北方的天空依然还有光亮。
“那个,”谢嘉弈实在等不及其他同事过来换班,回过身望着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的庄洁,想了想,直接过来:“我是市局谢嘉弈,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史淼?”
说着,谢嘉弈将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对方看。
庄洁眼神望着谢嘉弈手机屏幕了史淼的照片,默默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