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
第二天不上班的情况下, 反而失去了瞌睡虫。
清晨六点,东边天空阴沉着脸,像是不情不愿似的。
是立秋的节气。
凉爽的风迫不及待从窗户登堂入室, 吹起窗帘。
谢嘉弈睁开眼。
明明是早晨, 却有了是下午的感觉。
百无聊赖。
可以看一部早就想看的电影, 可以看一部想看的小说,可以做很多一直想做却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
却连最基本的睡懒觉都做不到。
真是造孽啊。
谢嘉弈重重的叹了口气,转个身躺——
却正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许星柏的侧脸。
独家限定。
听着空旷的房间内,只有许星柏均匀的呼吸。
光洁的额头,随着呼吸颤抖的睫毛, 挺翘的鼻梁,温软的嘴唇....
谢嘉弈的心脏忽然跳动有些过快。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许星柏睁开眼,朦胧之中看到谢嘉弈正望着自己,重新闭上了眼睛。
忽然像是得到了一种邀请,许星柏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
谢嘉弈的心跳还未归巢, 许星柏胳膊一撑,探身揽住谢嘉弈的腰一勾——
床垫震了震。
谢嘉弈整个人竟然被许星柏一手勾起,待落下时, 许星柏已经手掌撑在谢嘉弈的身侧, 眼神还迷糊,却又本能的很坚定。
黏糊的。
微凉的风继续掠过谢嘉弈敞开的胸口——
许星柏整个人都是烫的。
他低下头望着身下的谢嘉弈,低头郑重其事的吻了吻谢嘉弈。
唇瓣厮磨,吻到彼此面红耳赤, 吻到耳边传来楼下孩童上学的声音, 吻到彼此周身发了汗,彼此肌肤相触, 滑不溜手。
谢嘉弈扬起下巴一次又一次恋恋不舍的贪吃追随,双臂已经不由自主的挂在许星柏的脖颈。
一滴汗沿着许星柏的脸颊坠落,落在谢嘉弈的胸口。
两人都没有着急。
也都没有说话。
只是呼吸的声音更重了些。
光是听着许星柏落在耳边的声音,谢嘉弈已经浑身失去了力气。
许星柏扶着谢嘉弈的肩膀翻了个身,胳膊垫在谢嘉弈的脖颈下,搂着对方的脖颈,像是贪吃的孩子,恨不得品尝对方身体每一寸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地方。
谢嘉弈身体后仰,侧脸想要寻找许星柏的吻。
这一刻,温柔有了具象化。
就算是彼此玩闹结束,随着彼此发出畅快失魂的长吟,整个房间像是熟了一般,玻璃上已经是蒙蒙的蒸汽。
两人彼此躺在彼此身边,双手紧握,陷入运动之后的小憩。
--
“中午吃什么啊?”
半晌,谢嘉弈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许星柏侧身躺在身边,抬起头又亲了谢嘉弈脸颊一下,眼神深喑:“你刚才没吃饱嘛?”
谢嘉弈重重的闭上眼睛嘴角紧抿却还是止不住的上扬。
谁都不能不感慨,中国文字博大精深。
“我是说——”谢嘉弈刚准备继续解释——
嘴唇刚刚张开,身边床垫下沉,嘴唇再次被堵住呜呜呀呀发不出声音。
啪。
安静的房间内传来手掌打在光洁皮肤上的声音。
“我饿了!”
谢嘉弈不满的喊:“是真的肚子饿了!”
许星柏这才不耐烦的起床,随手拉了一条短裤穿上,双手叉腰露出六排腹肌,在厨房转了一圈又回来:“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休假在家,就吃那些半成品了,我给你做大盘鸡拌面吧。”
说到这里,谢嘉弈忽然想起:“好,我刚好之前看视频,学习了独家擀面技巧——”
“什么?”
等到许星柏将面发好,揉成一团,靠在厨房门口敲门提醒正在餐厅笔记本电脑前看资料的谢嘉弈:“我的节目表演完了,轮到你show time。”
谢嘉弈将面团放在保鲜袋里,穿上鞋就往停车场走去。
许星柏抱着胳膊跟在对方身后一脸怀疑:“你该不会是要请外援吧?”
谢嘉弈站在电梯里想了几秒,点头承认:“算是。”
许星柏明显有些破防指着自己:“我,我,我——”
“你有我还不够吗?”
“你是挺好,但是...我也想试试别的。”谢嘉弈忙不迭的承认对方的地位:“再说,也不能总让你做,累坏了怎么办?”
“——我...”听到对方说担心自己会被累坏,许星柏表情难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要本能的礼貌:“我谢谢你啊。”
终于——
电梯门在地下停车场打开。
许星柏无奈的坐上副驾驶,后脑勺已经发汗,已经开始考虑如果谢嘉弈真的邀请三人行——
不是,体制内可以玩这么大嘛?
谢嘉弈已经拉开驾驶室的门,发动汽车后,车轮向前行驶了一米。
停了下来。
不等许星柏疑惑,车辆又向后退了一米。
如此反复。
许星柏:......。
等到谢嘉弈终于停下车,从后车轮处取出一个被压扁的袋子,举起来对着许星柏挥舞,一脸得意:“这是不是你就不用揉,也不用擀了?!薄的比火锅店的鱼片都要薄!”
许星柏:“我有以下六点想说......”
“今天油价多少钱来着?”
“哪六点?”谢嘉弈抱着胳膊等待着许星柏的五星好评,一副“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许星柏苦笑着眨眨眼,最终——
鼓掌赞叹:“哇哦。”
“要不要再多弄几个面团,我给咱们压好,以后上班的时候想吃火锅面了可以做。”
“那倒也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许星柏本能的抬手捏捏谢嘉弈的脸——
是不是这个人一旦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生活技巧就得扣点分?
“明天不吃面了,我们下午出门买点番茄和海鲜,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等回到家,看到谢嘉弈对着笔记本电脑钻研的厉害,许星柏有些害怕对方还在钻研大可不必的厨艺,连连许诺。
“好欸。”谢嘉弈一边看一边随口应。
“你在看什么?”许星柏将饭放在桌上,这才跟过来:“我可以一起看吗?”
谢嘉弈让出位置:“我在看一些关于心理咨询的介绍。”
“你知道吗,在我们国家,心理治疗是专业的医学行为,而心理咨询,却是通过患者的问题去判断对方是否需要心理治疗的情况。”
“我倒是觉得,一个中肯的朋友,或者同事或者是长辈,为你化解一个心结的时候,比专业的心理咨询师要有效许多。”
“我的意思是,”谢嘉弈手指在桌面上敲敲:“我的意思是,心理咨询主要是获得一个判断,但很多人可能误以为把自己人生的难题放在了一个陌生人手中。那么——是不是就很危险。”
“啊,我知道,就和过去帝王身边的神棍一样,起到一个情绪价值。”
“我的意思是,”谢嘉弈长叹口气,将电脑推远了些再次重复:“我有一个主观的看法,就是人类虽然可以凭借看书获取别人的经验,但有一些社会经验,是必须要自己经历过,才能明白的。如果心理咨询师本身就是主观的不专业的——”
“嗨,你的意思就是说,就跟之前我们遇到的一样。”许星柏大概明白了谢嘉弈心中隐藏的担忧:“你是因为自身就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所以遇到积极的人,心理咨询提供的所有技巧,都是锦上添花,非常有帮助。但是,像我们这样,本身对生活是有负面情绪的,本来希望在心理咨询这里获取一些方法来应对日后的恐惧。没想到咨询师率先不满我们的负面态度,指责我们,给出的方法也都是负面的。”
“我的意思是,”谢嘉弈吃了一口面,继续道:“我虽然知道治病也不会是一次就治好,至少是能令患者觉得有进步,但当前社会上的心理咨询,包含了各种各样的功利心理。比如说,明明两句话就能处理好的事情,非要给你拖上几个疗程;又或者,几次聊下来,原本想要自杀的人,更想死亡了。”
“你是说殊赫?”许星柏终于猜到谢嘉弈想说的话:“吴丽虽然遭遇很痛苦,可是这种事情一直都存在,不是吴丽出现之后才存在的。况且吴丽家人也说了,从吴丽上大学开始,吴丽就要自己承担自己的学费杂费,她并不是把贞操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你觉得她是受到了殊赫的挑唆?”
“会吗?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就去杀人再自杀?”
“我们没有证据。”
“我当然希望是我猜错了。”谢嘉弈将电脑合上,垂下眼叹了口气,一边吃饭:“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以为的心理咨询,是生活遇上过不去的坎的普通人,心理的问题造成了身体的负担,会有胃疼胃胀头疼胸痛等等具象化的表现。遇到这样的人咨询,首要肯定是传达积极的方向,努力帮助他们,而不是为了多赚疗程钱,或者压根不想治疗,于是告诉患者:你果然如此差所以理应遭受这种伤害。”
“这样的事情,不多吧?”许星柏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有些不愿相信。
“不...多吗?”谢嘉弈低头夹菜放在许星柏的碗里:“这和之前护士因为觉得给不喜欢的病人换药水太麻烦,于是故意注射药水杀死病人,有什么区别?”
“那要不,那要不,我们放弃假期,去调查调查?”许星柏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帮助谢嘉弈,只能是主打陪伴:“这种事情也不难,随便找个人试一试就知道了。”
“——哎呀,这不太好吧。”谢嘉弈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已经开始在退票:“那我可就退票了?”
话音未落,手里的手机却响起来——
“谢队,本市大剧院又出现一起员工伤害领导的案件。”
“嫌疑人呢?”谢嘉弈愣了一下,下意识追问。
“嫌疑人当场坠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