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性格也是。
白敬和汤鸣陷入了僵持。
白敬想带着汤鸣去吃他已经提前看好的辣菜,绝对够汤鸣的口味。
汤鸣想和白敬一起吃清淡的,吃那种他以前看一眼就会皱眉,夸张到宁愿不吃也不愿意吃的食物。
汤鸣:“白敬,你不要一味迁就我。”
白敬:“是你在迁就我。”
汤鸣冲他呲牙:“实在不行咱俩剪刀石头布。”
白敬从来没有玩过这种小孩儿玩的幼稚把戏。
等汤鸣伸手时,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带进怀里,和他鼻尖碰鼻尖,两个人呼吸相缠在一起。
低头吻上去。
这才是成年人玩的把戏。
汤鸣脸红心跳的推开他:“说好了今天不许亲!”
白敬丝毫没有对自己的流氓行径感到羞耻。
他甚至非常轻描淡写。
“不和我亲你和谁亲。”
说完大手包着他的手,戴上了黑色口罩。
汤鸣觉得白敬变了。
变得他难以招架了。
真的不是他没骨气。
这玩意儿谁能扛得住?!
汤鸣理直气壮:“亲都亲了,你得听我的。”
白敬面不改色心不跳:“亲哪儿了。”
汤鸣莫名其妙:“亲嘴啊。”
白敬拉下口罩,低头亲他一口。
汤鸣:“???”
汤鸣:“你干什么???”
白敬看着他:“你说——”
汤鸣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要不要脸啊!!!”
白敬伸出舌尖舔舔他的手掌。
评价:“香的。”
汤鸣的头皮都要炸了。
他感觉自己要冒烟儿了。
他甚至有些折服、佩服。
这就是所谓的越正经越流氓吗?
“你别这样。”汤鸣的语气有些软。
准确的说白敬继续这样下去,他腿软。
白敬面无表情的装起来了。
“哪样。”
语气都不带起伏的。
仿佛在说你好。
汤鸣刚想张嘴,就闭上了。
人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他想了想措辞:“你正常点,不要这么……臭流氓。”
白敬重复:“流氓?”
汤鸣疯狂点头。
白敬严肃起来了:“诽谤。”
汤鸣瞪大眼:“诽、我诽、我诽谤?诽谤谁?你?我诽谤你?”
如果他没记错,诽谤的意思是:无中生有,说人坏话,毁人名誉。
“我说你流氓我是诽谤了?那是事实好不好?”汤鸣感觉自己硬了。
拳头硬了。
白敬的眼睛勾着他:“证据。”
“证、我去哪儿给你找证据?”汤鸣咬牙切齿,忽然想到自己脖子上的咬痕,他拉开围巾:“这算不算!”
白敬嘴角勾起一丝笑:“无法证明。”
“无法……”汤鸣算是和他杠上了:“来来来,你把牙印往这儿对,你看是不是你的狗牙。”
白敬严肃的拒绝:“你在引诱我犯罪。”
汤鸣笑了。
气笑了。
他伸手指着白敬,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他脑子一转:“那你想要什么证据?”
白敬淡定的拿出手机,调出拍照模式,指指他的嘴,指指自己的嘴。
汤鸣了然,他双手合十,拜佛似的朝他九十度鞠躬:“爷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他明明记得他俩在对进行吃什么而僵持。
随后他潇洒一笑:“不对啊小老虎,你说我诽谤你,你也没有证据啊。”
这怕是最经典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敬掏出手机,放大音量。
—亲嘴啊。
—要不要脸啊。
—臭流氓。
我日。
汤鸣脸都绿了。
他双手抱头,震惊的看着白敬:“你什么……”
白敬收起手机,活动活动脖子。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料到汤鸣会这样来对付他。
汤鸣揪住他的领子:“你到底什么妖怪?!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白敬又回到了那副淡然的模样,伸手刮他的鼻子:“听不听话。”
他还是这么强势。
汤鸣松开手:“听听听。”
吃完饭后,他们回到酒店,汤鸣忽然感慨:“白敬,幸亏,你不犯罪,你这种智商和性格,你要犯罪就太可怕了。”
白敬倒茶的手一顿。
“什么是犯罪。”
这是他头一次问汤鸣问题。
给汤鸣问住了。
他眼疾手快的上网查:“犯罪,是指对犯罪各种内在、外在特征的高度、准确的概括,是对犯罪的内涵和外延的确切、简要的说明。”
白敬看着他:“这是犯罪的标准。”
汤鸣几乎瞬间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坐到沙发上,笑笑,没说话。
万事万物都有自身的定义,这个定义其实就是标准。
犯罪也有自己的标准。
这个标准是一道线。
这道线有一个名字。
叫法律。
它看起来和犯罪是对等的,实际上它才是诠释犯罪最好的证据。
甚至翻看法律,能知道许多从未涉及过的罪证。
法律定制条例,用来约束犯罪,一些人却借着法律的擦边球逃脱制裁。
因为犯罪没有底牌。
因为罪恶是会无限滋生和延伸的。
犹如被乌云遮盖住太阳的大地。
像加速覆盖一切的霉菌。
所以白敬问他的,什么是犯罪,是犯罪本身。
不是法律框起来的犯罪。
“所以你当初……”汤鸣看着他:“拟定《护O条例》是为什么?白敬,我一直很好奇,你应该知道抑制剂的事儿吧,你当初想到了吗?”
白敬看着他沉默很长时间。
“《护O条例》对抑制剂和Omega的影响只是暂时的。”
汤鸣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到白敬清冷的声音。
“比Omega更不好过的,是Beta。”
汤鸣握紧了双手。
他的手心出汗了。
他有些强颜欢笑。
“其实我有想到过。因为Omega有法律的保护以后……Beta的地位会比以前更低下。”
现在看不出来,往后几十年,Beta的境地会比Omega惨得多。
和Alpha并肩而战的,只能是Omega。
因为Omega能生育。
Alpha掌握世界的发展与创造,Omega掌握人类的更替与命脉。
所以Omega和Alpha同样重要,甚至会更重要。
至于Beta,只能沦为工具人被使用。
到时候Beta的人权会一降再降。
曾经Omega的空缺,一定会被他们补上。
“为什么……是故意的吗?”汤鸣的声音都有些抖。
白敬走到他身前,将水杯递给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是。”
汤鸣抬着头,怔怔的看着他,眼里有什么破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接那杯水,有些激动的揪住白敬的大衣:“为什么还要逼Beta?!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敬微微敛眸,伸手摸他的脸颊:“没有其他选择。”
“放屁!”汤鸣失手打翻他手里的茶杯,温热的水落在地毯上,沾湿一片。
白敬收回手,眼眸有些冷。
他缓慢的蹲下来,大拇指摸汤鸣的唇角,看着他因愤怒而微红的眼眶:“物竞天择。”
物竞天择。
物。竞。天。择。
汤鸣的大脑嗡的一声。
这句话他听过太多次了。
这句话好像就在说。
谁让你他妈是这个贱命。
你他妈活该。
因为物竞天择。
谁让你生来就弱小?
那你活该被欺负。
为什么?
物竞天择啊。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好命啊。
他们也想反抗啊。
但没用。
为什么。
因为物竞天择啊。
大家都在追随强大的步伐。
所以理直气壮的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
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过。
有的人生来是蚂蚁。
有的人生来是老虎。
讲什么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是吧。
Beta的信息素能二次进化成Alpha吗?
还是能进化成Omega?
有机会吗?他们有机会吗?
没有。
所以他们不是适者,他们得被淘汰,因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但天都他妈已经提前选择过了,还讲他妈什么物竞?
还他妈适者生存,你他妈把适者的帽子按谁头上了?
嗯?
如果身份颠倒,Beta们是Alpha,他们也能冠冕堂皇的说出这句话。
汤鸣抖了抖,感觉喉咙干涩,推开白敬,想要站起身。
但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脆弱了,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白敬把他拉进怀里,安抚性的拍着他的背。
汤鸣想挣脱他,却没成功。
他声音闷闷的:“别碰我。”
白敬叹息,将他搂的更紧了。
他听到汤鸣有些委屈的声音:“你是Alpha,你根本不懂,不懂这个世界对Beta的敌意。”
白敬松开他,摁着他的肩膀,微微弯腰和他平时,语气温柔。
“汤鸣,你说这个世界缺少的不是规矩,是人情味儿,我很赞同。”
汤鸣抽抽鼻子,红着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可真正让这个世界运转的,不是人情味儿,反而是繁琐又无用的规矩。你看到的是社会对Beta的敌意,但你看不到前后十年人口出生率的变动;你看到的是底层人民生活的艰辛,但你看不到经济运转的本质。”
白敬伸手刮他的鼻子:“你可以通过一件事或一个人以小放大,窥探这个世界的一角,但有些人只能纵观全局,也必须只能纵观全局。”
汤鸣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白敬说的是实话。
他们站的高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思考问题的方向也不同。
白敬眸子深沉的亲吻他的额头,声音有些怜惜。
“这个世界很无趣,我只想和你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