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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一百八十四、阎罗

仙途一片抽象啊 诉星 3399 2025-07-16 07:37:56

白翎在看清眼前一黑一白两个鬼的时候,思绪仍很混乱。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问:“在我是不是该说那句话——你们在拍电视剧吗?”

“什么剧?”自无常见他睁开眼,更喜欢他了,好脾气地拄着哭表棒说。

白翎指了指他的帽子“可以摸么?”

白无常:“哎?”

白翎戳了一下他的高帽,惊讶道:“做工好好啊!不像假的。”

白无常道:“如假包换!”

眼看他俩要一唱一和地聊起来,黑无常开口道:“不剩多少时间了。”

他满身黑衣,寡言少语,且随身带着勾魂的铁链,落在白翎眼里,忽然刺痛了他的心扉。

白翎稍稍歪头,不知怎地,感觉自己见过一个这样的人。有些相似,又不太相似——那人是谁呢?

白无常扶上他的肩头,道:“好啦,先别想啦,走吧!”

话音落下,白翎浑身一轻。他终于发觉,自己的状态很奇怪:脚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沾着地的,时刻可能飘走。

两位无常变成了黑白两色的鬼火,挟着白翎飞掠。

白翎更感到奇怪了。他记得自己有严重的恐高症,以前学校组织的爬山活动他都不参加,现在怎么能飞?

等等,怎么能飞!这才是最重要的!!!

白翎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依稀浮现了许多画面。他不是第一回飞,以前也确实恐高,但有个人抱着他飞了无数次,生生让他靠在那人怀里时,抹消了对高空的恐惧。

更多记忆如水底沉沙被搅动,逐一归位。

霁青道场、展月一脉,仙去山、嵌玉湖……

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永远装不满的宝盂口水波荡漾,灵泉倒映着云影天光。

仙家洞府层林尽染,风吹叶浪。窗外无尽夏,山里四季春。

直到某天,在这两点间往返的日子结束了。

不同的画面喷涌而出,无一雷同,时而是煌煌巨剑撕裂云海、时而是潮水般的兰花螳螂在月下映射寒光,每一幅场景都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但为何在生死之际,并无恐惧不安,只有历险探幽的畅意?

两团鬼火的速度极快,掠过无尽荒原上浩荡前行的鬼魂。

阴雨不止,鬼哭无休,古艳的红花如血如火,一路烧到了阎罗十殿。

白翎想起了很多事,只有最重要的想不起来。他甚至想起了死时的场景——好多人围着他,有个人抱着他哭。

到底是谁呢?

森严的殿宇屹立在嶙峋怪石间,远方的高崖被夜色湮没。宫室朱檐墨墙,传出一声又一声哀嚎,许是拒不认罪、遂遭酷刑的厉鬼。

殿外的亡魂排成长队,一眼往不到头。

自翎见自己越过他们头顶,直奔殿内,道:“为什么我可以插队?”

“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关系户。不然,哪里需我们兄弟两个专程接送你?”白色鬼火回答。

白翎说:“我不想这么快去投胎——等下,我哪来的关系?”

“等下见了,你就晓得了。”白色鬼火笑道,“你这厮好生古怪,别个死鬼都巴不得早脱苦海,前往新生,尤其是你这样来世应有福报的,为何你不想走?”

“我总觉得忘了什么。”白翎诚恳地说,“我能想起来再走么?”

黑色鬼火冷冷道:“你若想起来,便不会走了。”

他们落在殿内,白无常化回人形,吐出长长的红舌头:“过于强烈的执念啊,会被留在地上的。不然死掉的家伙都要留下来等惦记的人,岂不是鬼满为患喽?”

白翎安静片刻,问:“那我再也不能想起来了吗?”

白无常说:“亡魂当然不能,但……请。”

他将手一伸,示意白翎入内。大殿穹顶,鬼火森森,墙上画着色彩艳异的地狱图景,所绘正是有“剥衣亭”之称的寒冰炼狱。

不知是用什么涂料画的,狱中血池翻滚,枯骨结冰,惨淡愁云之间,散发着阵阵混合彼岸花香的腥气。

十余名阴差忙碌进出,押送着准备入狱受罪、或者好不容易捱到了刑期结束,将去转轮王殿被判投胎的阴魂。

他们纷纷向黑白无常见礼,不乏些皮肉俱烂,遍体冻疮的惨状,看得翎眉梢轻跳,心说自己就算没有行善积德,也好歹度过了无甚大错的一生,被带到这来干什么?

很快,他看见了殿尽头的宝座上,一名身穿阎罗袍服、头戴冥王冕旒的青年。

对方见到他,笑呵呵地站起身,如生前般袖着手说:“好久不见啊白仙友,此去经年,别来无恙?”

白翎看着那张不甚出彩,但令人见了便觉舒心的面孔,道:“你是……”

楚江王说:“呵呵呵呵,没错,在下正是……”

“你是萧缘!萧道长!!”

白翎不禁笑了,奇道:“你怎么在这里?”居然真是他的人脉!

“说来话长啊白仙友,在下当年魂飞魄散,本以为就此意消,不料诸多阴灵需受管辖,自然是死去的鬼管他们最为合适了。鬼死为聻,亦称作魙,鬼见畏之,如人畏鬼。”

白翎抚了抚胸口,确实觉得离萧缘近了之后,心口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不太舒服。

他道:“如果你变成了阎罗,那是不是也有别人……?”

殿外突然涌入一阵阴风,卷来凄艳的红花。花瓣飞旋,凝聚成一道绮丽的身影。

萧缘客气笑道:“说谁来谁了。”

一位面如覆霜的美人缓步入内,纵使阎罗的冠袍繁重堆华,也难掩他她冰清玉洁之质。

白翎招呼道:“宁真人,果然是你!怪不得阿花那把叫‘别寒’的剑总是显灵,原来你真的还在!”

宁雪上下打量他一眼,神色依旧冷冷的,道:“我当初传与你的诸多典籍和法门,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啊,真是抱歉。”白翎道歉道得飞快,“根本没学。”

宁雪柳眉倒竖,凤目圆睁。

眼看氛围不对,萧缘立即干起了老本行,拉架打圆场:“好啦好啦——故友相见,何必如此箭剑拔弩张呢?”

他先劝宁雪:“白师弟连梦微道君的本领都不学,还会学你的吗?你那时候也算阴了他一把,就别惦记生前俗物啦。”

白翎道:“什么我不学啊?是顾怜不教好不好!”

萧缘又来劝他:“行行行,千错万错,梦微道君的错。宁阎王司掌魂魄转世投胎,当属十殿最忙,难免上火。你们不要起争执了,呵呵呵呵……”

宁雪怒道:“闲言少叙,快把这厮送走!”

白翎:“送走?我??”

宁雪拂袖上阶,抢了萧缘的宝座,让他站着。

萧缘并不计较,对白翎和言悦色地道:“白师弟,想必你在来的路上,已听二位无常交代了何谓‘执念’。”

“嗯,听说执念会被留在地上,带不来阴间。真的假的?”白翎有些怀疑。

萧缘说:“绝无半句虚言。太强的执念会把鬼困在阳间,那就成了冤魂,甚至怨灵。”

白翎问:“那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两个的执念,没有被阴间抹去吗?”

短暂地安静片刻后,萧缘轻叹一声,略显惆怅。

远处的宁雪幽幽道:“我们是死去的鬼,执念自然不散,因为无需如此。鬼者想起执念,可归人身,但我们顶多变回鬼——又有何益?念想留着,便留着吧。”

自翎说:“那你们……”

“我们在这里等。”萧缘笑道,“总有一天,会再相见。”

不知为何,白翎的心弦被轻轻扣动。他理解萧缘的话,不仅理解,还无故涌起澎湃的思潮,好像他也曾一遍一遍地这样作想:

总有一天,会再相见!

白翎晃了晃脑袋,说:“你们想见的人都活着。虽然我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但还活着……就挺好的?”

萧缘点头笑道:“多谢白师弟相告。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宁雪以也有话想说,或有人想问,但最终没有开口。

她淡淡道:“天理无情,不要再耽搁时辰了。白翎,这是一炷东岳大帝座下的宝香,有往生之效,你需在一炷香烧完前,想起被留在阳间的执念,方可归去。”

宁雪将手一翻,凭空托出一座宝塔状的香坛,内里插着一线细香。

白翎已无暇问东岳大帝又是怎么来的人脉了,愕然道:“既然我已经忘了执念——那就不会特别想回去啊!还怎么努力想起来?”

“这就是极少有鬼能重获新生的缘故。逆转阴阳,哪有那么简单?且看你的执念,到底在你心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随着宁雪一声厉喝,鬼火从黑暗中显现,幽灵般汇聚到了一起。

“嗤”的一声,住生香被点燃了。

青烟袅袅,不偏不倚,飘向茫茫然不知深浅的天际。

细雨和阴风不断地袭来,却无法动摇其分毫,直至青烟接通上下,在顶部的黑暗混沌当中,融化出了一个缺口。

道道天光从缺口漏出,仿佛永恒黑夜里刹那的黎明。霎时间,整个阴间皆为之沸腾!

新鬼哭、旧鬼叫,满树寒鸦狺狺笑。躁动若潮水般铺天盖地,连阎王的宫殿都开始震颤,四处抖落瀑布般的积灰。

白翎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腐败。在阳光照进阴间的这一刻,与死亡相关的一切都如蛇鼠虫蚁,无所遁形。

墙壁上浓艳的涂画迅速褪色,甚至像蜕皮一样,剥落一片片的墙皮。地板也在朽化,从光滑冰冷变得斑驳,裂隙里甚至溢出了血,透着炼狱的寒气。

白翎正想转头问萧缘,就见身侧的楚江王也变了一副面孔。骨骼在皮肉下发生了形变,狰狞地往外暴突,将本来温和的容貌转为了青面獠牙。

可怕的是,萧缘仍然谦卑地袖手而立,他露出罗刹鬼真容的脸上,亦保留着恭顺的微笑。

再看宝座上的宁雪,芙蓉如面柳如眉,却是依旧。不过白翎凝神再看了一眼,便发现她的肌肤白到透明,薄如宣纸——

忽然,美人的面颊凹陷,仿佛皮囊撑不住了,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枯骨。

宁雪素手轻沾,抹平了表象的裂痕。

她问:“如何,没见过画皮鬼吗?”

白翎不语,盯着往生香。

这种香的威力居然如此巨大,燃烧速度也极快,才一会儿时间,已烧掉一半了。

他的心隐隐作痛,不知为何。明明是魂魄灵体,按理说五感尽失,怎么还会有心,还会作痛呢?

白翎神思不属,下意识伸手进怀中,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并没有想起来这是什么,只感到是个盒子,小巧精致。

在碰到盒子的瞬间,白翎突然呆滞了须臾。往生香烧得太快,萧缘不禁提醒:“白师弟?”

白翎却和入魔了一样,攥着什么东西,半天没动。

宁雪亦面色凝重地起身,道:“一点都想不起来?你在干什么?白翎,执念无非几种,我与萧缘,所念皆是故人。你——没有放不下的故人吗?”

白翎终于把盒子拿出来打开了。

他看见两枚铁环——不,这是一对戒指,其中一枚的内圈,刻着他的名字!

那另一枚上刻着的是……

白翎心神震动,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天顶的缺口张得更大,洒落的金光更多,一道道倾泻而下,照亮了当中笔直向上的青烟。

宁雪逼问道:“那人是谁!我问你那人是谁?”

“那人是……”

模糊的天光蓦地映在戒指上,白翎看清楚了。

他喃喃道,“裴响——阿响!”

在唤出名字的霎那,阴间的乱象停止了。白翎浑身一轻,顿时若不系之舟,飘摇而上。

一道红线浮现在他指间,缠绕着他的尾指,不曾松开。

白翎捻着这根细线,染得一手猩红。他抬头仰望,看见漫天阴雨变成了纷纷血雨,他蹭掉红线上的血水,露出皎洁的银丝!

一声初春的惊雷唤醒了天地。

阳和启蛰,万物复苏。

白衣青年猛然坐起,发现置身于一尊青玉案上。四周种满了白玉兰树,莹白的花朵沐浴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满地乱琼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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