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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以沫

仙途一片抽象啊 诉星 3036 2025-07-16 07:37:55

裴响的身上总一片冰冷,鲜有活人气。

隔着纱布的手也不带温度,粗粝的质感蹭着白翎肌肤,摩擦他的下颔缘,人身上最柔软又脆弱的地方。

不仅如此,裴响还卡着白翎的咽喉,可以完全感受到他挣扎时喉咙里发出的震动,却不容反抗地捏着师兄,拒绝听话。

白翎气得想笑。

他想捶师弟,身前人却对他的动作早有预料,偏过头吻得更深。两人严丝合缝,中间不留一分空隙,白翎根本没地方下手,只能挠裴响的后背,还使不上劲。

他不慎扯落了师弟的发带,细长的银纹朱缎,像红线缠住指节。长发如泼墨倾泻而下,布满了黑衣,在本就昏昧的室内仿佛融入了周遭暗影。

白翎不得不仰头承受,好像与师弟揉在一起了,他不知道怎么换气,更不知道该干什么,这种时候,连推拒都像迎合。

水声作响,白翎再不呼吸就要闷死当场。可他的胸膛一旦起伏,便咽下许多,害他心里直冒无名火。

师弟的一部分慢慢渗进他,剥离了震惊、茫然、困惑等诸多情绪,只给他剩下迷乱,像用唇齿将花刺逐一衔去,花因无法自保而焦灼,人也落下了细细的伤口,但毫不退缩。

白翎的脾气被亲软了,犹作着最后的努力,用脚别了一下师弟的小腿。

裴响双手往下,和少年时一样,掐住师兄的腰往上端,把他夹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两人分开片刻,白翎立即道:“放我下来!你——”

裴响轻且快地亲了他一口。

他们的唇都还湿润着,略微粘连。白翎脑袋里“轰”的一声,忙紧紧地抿住嘴。

他不说话了,双眼圆睁,瞪着面前人,裴响的神色则无甚变化,但白翎与他四目相对,就是见鬼的能看出来,师弟心情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更好。

下一刻,裴响将他抵在墙上,捞起他的双腿。白翎变成了盘着师弟腰的姿势,天打五雷轰,顿时破功了叫道:“你你你从哪里学来的?!不可以这样、我、我没教过你这些!!!”

“想与师兄更近些罢了,还须受教么?”裴响不咸不淡地反问,同时捉住师兄双腕,交叉别在他头顶。

于是他一只手制着作乱的白翎,又能用另一只手,把师兄的脑袋扶正过来,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了。

白翎重新闭嘴,在可动范围内,最大幅度地摇头。

相隔毫厘,呼吸可闻。裴响的眼睫垂下,簌簌扫过白翎的眉宇,他看着师兄百般抗拒,终于道:“原来师兄在意的,唯有过去那个‘裴响’。”

白翎一愣,继续摇个不停。

裴响道:“那为何他可以,我却不行?你和他之间,还是师兄主动的。我呢?我却要摇尾乞怜?”

这话刺得白翎心尖疼,可是再摇头晃脑得背过气了,他只好开口:“你们都是阿响,都是我的师弟!可是你记忆不全,和我就是陌生人,你至少先——”

先重新说喜欢我啊!!!

白翎在心里大喊,然而不待他说完,裴响的视线在他水光闪烁的眼睛与喋喋不休的唇瓣间、快速来回了一下,就再度倾身上前。

白翎忙道不好,却闪避不及了。他又被剥夺了呼吸,师弟仿佛被他的话激发了怒气,亲吻渐渐变成啃噬,碰撞出柔软的钝痛。

偏偏白翎被他架高了,只能低头。

含不住的口涎往外流,往下落,到哪去了白翎不敢想,可他清楚感到,师弟的喉结不断滚动,全然不复饮茶都沾唇即止的克制。

周遭的黑暗变成了水,他们沉入水下。白翎恍然间想,就算他是一条鱼也得溺死了,不溺死在水里,也要溺死在浓郁得无法流动的情欲里。

少年时的青涩一去不复返,现在的裴响,无师自通地撬开他齿关,吻得太深太狠,让白翎油然而生会被吃掉的错觉。掐着他下颔的手移到后颈,指尖伸进发中,不容他逃脱。

白翎的发髻彻底松散。

裴响犹觉不足,也拽掉师兄的发带。

一团鬼火冒出来,碧落幡的器灵飘在空中,还没看上一眼,就被白翎挣出手去,倏地拍灭了——赶回残幡里待着。

说到底,他若真想挣扎,不至于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裴响亦意识到了,失控的动作如梦渐醒,按着白翎的手一点点松开。

白翎本来就头昏脑涨,刚才又猛的一下动作,耗光了力气。他二人都是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的性子,裴响见松手后师兄没跑,强压眷恋,最后勾缠了一下师兄的舌尖,慢慢退出,只与他唇贴着唇,再稍微撩起眼,不动声色地观察。

白翎仍垂着眸,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发觉师弟不再钳着他,也泄了劲,难以平复喘息,索性闭上眼。

殊不知一向瓷白的面上泛满潮红,衬着紧阖双目、无力言语的模样,确实如一朵褪净尖刺的掌中花,令人情不自禁,想再揉搓薄薄的花瓣。

裴响嗓音微哑,缓缓道:“师兄。”

白翎不想睁眼,含糊应道:“唔。”

他们一发出声音,唇便碰在一起,润泽且软和,渡着彼此的热气。裴响褪去了满身阴冷,不再像冰刻成的,把师兄好好抱在怀中。

良久,裴响半含半啄着白翎的唇瓣,说:“灵台枷并未发作,可见师兄与旧日之我,不曾如此。”

“你满意了?”白翎有气无力。

裴响轻轻抿了他一下,承认道:“是。”

白翎被黏糊得受不了,可是头回被这样亲——像大人一样亲,他以前对师弟游刃有余的轻佻全飞去九霄云外,变得被动又惶惑,很不是滋味。

现在的他,正需要丝丝入扣地哄着。要是裴响在此时放手,白翎恐怕会眼一热掉出泪来。他想不通,但手臂搭在师弟肩上,环住了他的脖子。

裴响忍不住又仰面凑近,一遍遍呢喃“师兄”二字。他说着说着,语气从贪恋变成了柔和的笃定,几乎添上虔诚,低声唤道:“……见星。”

白翎“唰”地睁眼,欲言又止。

这种时候喊道号是干嘛啊!提醒他刚做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白翎边扭头边没好气地说:“不亲了不亲了,瞎叫什么?我们搜魂是正事,要给你找回记忆来的,结果倒好……我马上醒啦!下次搜魂,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白翎气哼哼说罢,往墙上一靠,居高临下,绷起脸睨着师弟。

裴响却静静地看他片刻,道:“‘见星’两个字,让我走出悔过涯。”

白翎:“……诶?”

悔过涯乃是霁青道场的牢狱,专门关押罪人。

据传,彼方如无间炼狱,采属性相克之道,针对不同属性的修士,打造了阎罗十殿。但凡被昭雪司打入其中者,纵有重见天日之时,也与入狱前判若两人。

白翎蓦地攥拳,浑身微紧。

裴响若有所感,把他抱得更高,侧头靠着师兄的胸口,用面颊与他的心跳相贴。

这个举动,仿佛能安抚他。白翎低下头,抚上师弟的头顶,以五指梳理他的长发。

少顷,白翎问:“为什么?”

“师兄,你不是对我的执念不解吗?我明明被洗了有你的记忆,却依然……这样想靠近你。”

裴响抬起头,忽然往后倒——白翎一惊,眼看他们要砸在地上,却在撞上地板的刹那,穿透下陷。

刹那间,场景飞旋。像金箔粼粼脱落,画面碎裂,他们再度飘飞在记忆的长河中。

白翎还搂着师弟的脖子,看远方有光芒大盛、即将吞没这个世界,道:“不行,我要醒了!”

与此同时,裴响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二人中间。

他们像两只蝴蝶,随波逐流,飞往心境的尽头。白翎松开右手,接住此物,原来是一片柳叶!

他立即明白了师弟的意思,轻轻一抹,剖开叶心。当明亮的光芒笼罩二人之际,白翎举起柳叶,透过它看向裴响。

顷刻间天地倒转!

他们在撞入白昼的一瞬,又跌入无边黑夜。

此时此刻,在现实世界中,“两不疑”突然打旋,和失灵的司南一般,原地乱转起来。长杆的两端分别指着白翎和裴响,竟是彻底调头了。

而白翎刚经历了一阵剧烈的晕眩,稳住心神。他不曾松开师弟,二人十指相扣,坠落在一片暗海。

轮到他进入裴响的心境了!

下一刻,白翎手中一空。

裴响不见了。他作为心境之主,亦如最开始的白翎一样,若陷睡梦,藏进了他的记忆迷城。

白翎上前一步,脚下尽是虚空。周围什么都没有,裴响的心境一片荒芜,严寒刺骨。

但他眨了眨眼,发觉可以视物。他能看见自己,也就是说,裴响的心境里有光——

浩瀚星空高悬于顶,白翎仰头望去,霎时间,因漫天的繁星失语。淡青色的天幕上,颗颗星子闪耀,隐隐地汇成一条银河,无声流淌。

银河的彼端,会是裴响所在吗?

白翎毫不迟疑,沿着星河指的方向,向前奔去。黑暗无边无际,但有星光从高空落下,即便稀薄,依然如梦似幻,是这冰冷死寂的虚空世界,唯一温存。

终于,白翎看见了。

若说他的回忆如东流水,裴响的回忆则似水上书,被拆成一页一页,全不成篇,围绕着某个核心,起落又飘零。

白翎拨开一张张残卷,瞥见无数个裴响。

婴儿时,老祖赐下的心法注入梧桐叶,恰恰好落他眉间;稚子时,挑灯夜读,独自一人被众多苍老仙师环绕,却在难得的间隙,望向窗外的长空飞鸟。

少年裴响出现了,他的容貌一天天变化、身形抽条,唯有清冷神情,日复一日。

直到他年近十九,宿命时刻降临,仙人将来自千万里外,往后红尘渐远,故里不见。

画面在手中翻飞去,一如初遇时,拨开的花枝。

白翎屏息凝神,看见了自己登场。白玉兰林,踏着满地落花的来人,会戛然而止吗?像被硬生生撕去了、彻底抹除他的存在吗?

都不是。

他抓住了这片记忆,发现画面之上,是一片朦胧的空洞。原来,裴响根本没忘记过他。在师弟残损的记忆里,从来都有师兄的位置与痕迹,只是,他看不见——

他知道那个人在,他知道有那个人。

只是他看不见。

百年过去,终于在某一天,他收到了笑忘门的指令。过惯了行尸走肉生活的剑修推开门,似有所感,停住脚步。

他侧目望去,看见了一道白衣身影。这一刻,眼前之人,与所有记忆的伤口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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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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