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两人在客厅里陪着许淮眠和庄漫坐了一会儿,直到许淮眠回书房去整理讲课要用的资料,庄漫也敷着面膜懒洋洋地回了房间。
郁桐坐在L型布皮沙发靠转角的一边,温柔地朝郁狸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阿狸,过来让我抱抱。”
郁狸坐在地上舔着脚丫子无动于衷。
郁桐弯着腰,双手朝它勾了勾,又接连换了两声,那傻猫这才有点反应,迈着优雅的小短腿走过去。
郁桐瞧着他费力想要爬上沙发的样子,连着两次都结实地摔了下去。他生怕它那爪子把沙发抓坏,连忙弯下腰把猫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许绥迈开大长腿悠闲地走过来,“它刚从猫砂盆里出来,别让它又弄你一身灰。”
郁桐不禁愣住了下,目光随即落到正趴在自己腿上的郁狸身上。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猫放到地上。
“要不去浴室简单淋个澡。”许绥随口一说。
郁桐闻言,抬起头望向他,“你有洁癖?”
“没有。”
“我也没有,所以将就吧。反正你的床它也不是第一次上了。”郁桐厚着脸皮说完转身就上了楼。
许绥在他身后低低笑了两声,也跟着上了楼。
郁桐拉出书桌前推进去的椅子,取了张空白的化学卷,扭过头看向许绥,“草稿纸忘带了,你的借我用用。”
“呐。”
“谢啦。”
许绥动作迅速地弯腰在他脸上碰了一个,“这才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感谢,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可不准再敷衍我咯。”
郁桐短暂地睨了两眼还挺好满足的人,“得,爱占人便宜的绅士男。”
许绥抿唇笑了笑,拉开椅子在他旁边挨着坐下来。
“宝贝儿,借你的物理笔记用用。”
“自己拿。”
郁桐随手翻开自己面前的草稿本,眼尖地捕捉到一页很眼熟的纸面,字迹和其他草稿上的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盯着这张熟悉的草稿看了半天,唇角浮出一抹戏谑的笑,悠悠抬眸望旁边的许绥,“一张草稿纸而已,你留着干嘛。”
“临摹。”
“买本字帖不是更好?”
“可我只喜欢你写的字。”
“许绥。”
“我在。”
郁桐放下手里的草稿和笔,转过视线安静地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安静了数息,看似不着痕迹地说道:“你看过大海吗?书上说,大海是蓝色的天空,是地球的心脏。我还没看过海呢。”
“真好奇蓝天倒过来的另一半,海面洒满了阳光,波光粼粼,海鸥盘旋在海的上空是什么样子?”他说完没去看许绥,只是自顾自地问,“你说海的那边,是不是跟风一样的自由。风穿过了数以万计山,才能在海的面前穿梭自如。”
“蓝色,氢氧化铜蓝色絮状沉淀。要是还不够直观的话,我们可以去看海。大海的确有让人无休止沦陷的本事,这是它独有的魅力。可真正浪漫的,从来不是正在落下山头的晚霞,也不水里游来游去自由自在的鱼儿和拍打在礁石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浪花,而是在山顶看夕阳,还有手牵手在海岸边远眺看海的我们。”
“关于自由,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我想陪你去那拉提看劲风吹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积雪常年覆盖的北极圈,我们可以一起去享受来自世界尽头的孤独和浪漫。”
“宝贝儿,与其内心反复纠结,倒不如先迈出脚去。每个人所建构的关于自由的国度都是不一样的,也许走的路足够远了,灵魂在路上也能得到释放。”
“我一直信奉的宗旨是,答案在路上,而路在脚下。”
“走在路上的时候,人是自由的,心就像和风迎面撞上一样清凉自在。可风在山谷里被迫停了下来,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一但在路上停下来,就会因为周遭一切的嘈杂逐渐变得焦虑、烦躁,脑子也会更乱了,心乱了,想的也就自然多了。若有一件自己热爱的和想做的事,生活大概就不会无聊了。你知道的,我语文没你好,说的可能也是些歪理。不过,我希望你好是真的。”
郁桐这次凝着他脸看了许久,久到他几乎都快忘了时间,呼吸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他当然明白许绥这话的意思,可自己真的能放得下吗?他顾忌的东西太多了,每一件事都像斩不断的蛛网,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蛛丝网上。
许绥懒懒开口,声音好听地在他耳边轻声说:“一颗心脏无法承受来自两个人的灵魂。你太在乎一个人,就得随时做好承受她带给你痛苦的准备。”
这些道理郁桐当然都懂。
“可她只有我了。”
爸爸走后,自己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亲人了。
许绥抿了下两片温热的薄唇,身体往后靠椅子上,仰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天空,“或许你的担心也是对的,她年纪轻轻没了丈夫,若是现在……”又因为郁桐和自己的事闹太难看的话,她肯定会很痛苦。
郁桐从远处收回视线,重新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许绥,给我点时间。”
许绥扭过脖子望着他认真的眼睛,笑着坦然地应了声,“好。”
就为了这句话,无论多久,他都等。
两人约好了第二天一起返校,郁桐还得回家换身校服,他刚从自己房间出来就撞上正要出门的陆鸣轩。
陆鸣轩目光犀利带着审视地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昨晚在许家睡的。”
他说这话不是在问郁桐,反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听到这话的郁桐反应很平静,只是淡淡地回了他句,“我想这应该是我自己的事吧。”潜台词就是,少管闲事,也别管我。
陆鸣轩眼神愈发的复杂,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郁桐微微开合的双唇之间停留了许久。时间仿佛也变慢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开始凝固。
郁桐垂了垂眸,随后一言不发地埋着头从他旁边绕过。
陆鸣轩站在原地追着他离开的方向没再说话。
周末下午返校,江行简看见郁桐的第一眼是好奇,盯着他有些肿的嘴唇左瞧右瞧,一开口便是一句,“你嘴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肿啊?”
郁桐耳尖肉眼可见的瞬间红了个透彻,就像是被人不小心戳破了什么秘密似的。他越是表现得冷静,越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郁桐生怕他多想,强装镇定地解释了一句,“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江行简看着郁桐红透的耳尖,心中不禁一动,嘴角微扬,有意地调侃他,“那这蚊子还挺会挑地方的,专咬咱们郁桐皮最软最娇嫩的地方。不过也是,这学校的蚊子又大又毒,都能把我给吸干了。不过你这蚊子包看着还挺严重的,用不用擦点药啥的啊?”
“不用,过两天就消了。”
许绥从阳台进来,身上就套了件黑色短袖,下面穿了条短裤。
“你们在说什么呢?”许绥搂着郁桐的肩,把人拉在自己怀里,“宝贝儿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他们逗你玩又说了什么骚话?”
郁桐斜睨了他两眼,“明明说骚话的是你。”
许绥闷笑了两声,抬头轻轻按上他微肿的唇。
“抱歉,这都怪我。我不应该这样用力欺负你的。”
郁桐挥开他的手,顺带推开他又要贴上来的脸,“你是不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我吗?我自是求之不得。”许绥笑得一脸悠闲,嘴欠欠地说。
“喂你们先等等。”江行简CPU都给两人的对话干冒烟了,“什么意思?谈恋爱?你是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不是开玩笑的那种吗?”
肖凡星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又胀痛的眼睛,一巴掌用力呼在他后脑勺上,“你是猪吗?反应这么慢,谁有心思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江行简天都塌了,也顾不得头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是?感情只有他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关系好啊?
郁桐望着他满眼不可思议的表情,知道这件事肯定对他冲击不小。也是,正常人听了这种话都是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合理。
两个男生在一起,肯定很奇怪吧。
“两个男生在一起,这……这个也……太奇怪了吧!”
肖凡星白了眼面前的蠢货,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行不行。”
江行简没忍住拔高音量喊出来,“是个人突然听说自己好兄弟是gay都会很震惊的好不好?而且你们这么多人全都瞒着我,我也是有小脾气的,我还不能生气了吗?”
“谁管你。”
江行简:“……”
“这种事突然说出来害怕吓坏你,所以我们才合计着让你缓缓来着。”许绥格外贴心地说。
江行简深吸了口气。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确实让他受了不小震撼。
“那个……容我冒犯问一句哈。”江行简咳嗽了两嗓子,酝酿了几秒钟的台词,视线在两人间反复横跳了许多,磨磨唧唧了好久,才弱弱地问了句,“你俩就是……你们谁是下面那个啊?”
肖凡星也一脸玩味地打量着两人。
许绥笑得很猖獗、肆意,脸上写满了我才是老公的字样。
“……”郁桐率先开口:“我先去洗漱了。”
其他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
靠,这是下面那个。
其实不用特意问也该知道,郁桐那一脸“我是受”的表情,也提有多欠人疼。
郁桐在阳台洗漱进来时听江行简在宿舍说起了体检的事。最近班上同学都在说这事,不过二班暂时还没接到要体检的通知。
他倒是记得之前听许平安有提到过体测的事,虽然体测不像初中那样要算进高考总分,但自己好像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认真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