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听到这话,忍不住将目光完全投向眼前这个表情臭臭的人,随后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唇,轻轻地“扑哧”笑出了声,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平安,来客人了。”郁桐在门帘外喊她。
许平安连忙放下手里的花,“来客人啦,那我先去忙了。”
言谨行扫过一旁被她随手放下的精心扎绑的花束,紧紧皱着眉,“我又没有要留你。”
许平安低低笑了两声,转身去忙碌了。
郁桐刚忙完手上的事,转身就跟后面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言谨行撞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帮忙?”该不会也是对许平安有意思吧?这么一想,许绥追了这人许久还没得到一点回应,保不准真有这种可能,那自己岂不是遇见情敌了。
这人要是别人他也许真不会放心上,可这人是郁桐啊!
言谨行在考虑要不要将他重新归类。
要真是情敌的话,他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手,让对方得逞。
许平安还在柜台前面忙着招呼客人,她脸上随时带着浅浅的笑,比空气里的瓜果香还招人喜欢。郁桐把一杯散发着清甜果香的青桔百香果轻轻放在言谨行面前。
言谨行看着自己眼前的百香果,微微愣神后,抬头看向郁桐,像个正宫一样,沉着声音问他,“你和许平安是什么关系?”
郁桐听到这话,稍稍迟疑了一下,语气十分平静地回了句,“同桌。”
“啊!?”
言谨行被他这个回答惊到了。
还是同桌,每天都朝夕相处,那自己想要追求许平安恐怕难度更大了。一想到真有这种可能,言谨行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定了定神,继续追着问:“你也喜欢她吗?”
郁桐微皱眉,一脸疑惑地看着言谨行:“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说完转身正准备离开。
言谨行也不打算跟他藏着掖着,突然站起来,猛地一拍桌,朝着郁桐背后大声喊道:“你要是也喜欢她的话,我们就公平竞争吧。”
“……”
郁桐脚步踉跄了下,言谨行这突如其来话吓了他大跳。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自己对许平安有意思,不过敢肯定的是,这人是真的,好中二。
“没人跟你抢。”郁桐头也不回地对他说。
没看出来,言谨行这小子还会一本正经的搞笑。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到了自己和许绥的事,眼底的笑和点点溢出来的温柔自内向外散发出来。走到桐花台的分岔路口,他抬头往前面笔直的街道一眼看过去。郁桐愣了一下,眼底的惊诧未经藏匿,随后埋头快步朝对方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许绥慵懒地斜倚着树干,嘴角上扬,笑容随性悠哉。
“你怎么会在这里?”郁桐问。
“原本是去你家找你的,结果他说你不在。你之前又不让我跟你联系,没办法,那我就只好到这里来守株待兔咯。”他一边说着,一边直起了身子,从头顶打下来的斑驳光影在他身上跳跃。
郁桐抬起头,目光直直与他对视,“你就不好奇我去干嘛了?”
许绥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
“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这个人。”郁桐突然提高了音量。
许绥倒是不在意,“心大有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今天做了红薯燕麦蛋挞,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许绥,”郁桐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声音虽轻,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清,“干嘛对我这么好。”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
“我也是有私心的,”许绥笑时眉在跳动,两片菲薄的唇还噙着笑,“走吧,我带你回家。”
郁桐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听见对方声音传进耳朵里,认真消化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就点了点头。他人都快进家门口,又让人给拉着带回了许家。
蛋挞香甜酥脆,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吃进嘴里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味道没话说,郁桐一口气连着吃了三个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许绥一直没吃,只是在旁边看着自己,郁桐这才稍稍满足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许绥,“你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感觉也挺不错,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还不错。”这是真心话,郁桐声音很轻,异常温柔。
许绥一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喜欢就多吃点。”
郁桐犹豫了一下,盯着盘子里剩下的蛋挞,开口低喃说:“再好吃的东西一次吃太多也会腻的。”
“那有什么关系?”许绥表情认真地盯着他,声轻道:“吃腻了就换一个,好吃的多了去,永远都不会吃腻。”
听他这么一说,郁桐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某人成功说服了自己,顺手拿起一个蛋挞塞进许绥嘴里。许绥表情满足地大口嚼着嘴里的蛋挞,丝毫不含糊地说:“嗯嗯,果然好吃,都快把我给香迷糊了。”
“臭不要脸的,”郁桐垂眼,没忍住笑着低声怼了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难道不香吗?”许绥说着说着又朝他靠过去。
郁桐伸手把他的脸推开,瞥了眼一脸老不正经的人,“怎么会不香,你做的什么都香,什么都好吃。说话就说话,你别老是靠过来。像条狗一样,尾巴摇着摇着就往人身上扑。”
许绥眼神粘稠地紧锁在他身上,“你可比它香多了,光是看着就把我给看迷糊了。”
郁桐眼神跳跃,脸颊微红。
“许绥。”
“嗯。”
“你拐骗人的手段就不能高级点?”每次都用吃的把自己骗过来,偏偏自己还每次都上当,“你这样显得我真的好蠢蛋。”
“好啊,那下次我先把你干晕,然后再用麻袋把你抢过来。”
“……”郁桐深深睨了他一眼,满眼好笑地说道:“你这样是犯法的,还有,你再这样不着调,我就把这话告诉叔叔和庄姨。让他们看看自己儿子嘴里每天都在溜些什么污言秽语。”
许绥连连举手朝他投降,嘴里认着错,郁桐这才放过他。
郁狸绕过正门从窗台跳进来,郁桐听见动静转身往地上的猫看过去。猫“喵喵”地叫唤着迈开优雅的猫步走到他腿边,一个劲地用头去蹭他的小腿。
郁桐缓缓蹲下去,目光落在浑身沾满苍耳子的猫身上,“臭小子又跑哪弄了一身回来。”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弄掉一个紧紧粘在猫毛的苍耳子。可能是因为动作力道没控制好,一不小心扯痛了猫,原本安静的郁狸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冲着郁桐表情很凶地叫了几声。
许绥蹲下来伸手按住不停乱动的猫,“郁狸,再不听话小心你的屁股。”
听到许绥这话的郁桐不禁笑出声来。
“你说这话他又听不懂,你跟它说这些有什么用。”郁桐继续清理猫耳朵上粘的苍耳子。
谁料郁狸被人碰了耳朵,像是突然发了狂似的,猛地张开嘴巴抱住他的手就是一顿乱啃。郁桐也难免吓了一跳,许绥眼疾手快一把拎起猫的后颈把猫抱走放在一边,“这养不熟的崽子,你没事吧?”
郁桐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不是真咬,放心吧没事。”
“屁崽子,我看它就是皮痒了。”许绥皱了下眉,牵起郁桐的手细看,“先消个毒要紧。它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又上哪去抓虫子玩了。”
“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郁桐有些迟疑地说。
“上次回家抓了只活耗子追着玩,把我妈吓了个够呛。凡事还是谨慎点好,消个毒也是顺手的事,要是感染了就不好玩了。你去沙发上坐着,我去拿消毒酒精。”
“嗯嗯。”郁桐听话地点点头,乖得让许绥脉搏跳动都飙升了。
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两道清晰可见的抓痕,伤口周围的皮肤微微外翻,破皮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了。许绥仔细用蘸满酒精的棉签头擦拭着他手臂上的抓伤。
一旁的郁狸不知怎的突然又兴奋地叫嚷起来,跑过来绕着两人不停地转圈、叫唤个没完没了。
“你是不是没给它喂吃的?”郁桐垂眼看向许绥。
“它早上去厨房偷开了两包碎面,还是香辣口味的,而且还偷喝了我杯子里的水。我中午一进厨房刚好见他在偷吃碗里的鸡蛋液,当时就凶了它两句,谁知道它扭头直接就往外面跑,现在才回来。”
“……”郁桐这才说:“郁狸是该打屁股了。”
“确实该。”
许绥把酒精收起来,顺带把饿得叫唤的郁狸给带走了。
“我得回去了。”在这边待了太久,柳江知道后肯定又会念叨,郁桐站起来对他说。
许绥擦手的动作微微一滞。
“也是,跟阿姨借了你这么久,是该把你还回去了。”
“嗬。”郁桐低低笑了声,瞥了他眼,“那就想个办法,借久一点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许绥眼里的笑像迅猛的山洪般溢了出来,“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分开的那种。”
“你说这种永远不分开的情况那都得合墓了,”郁桐笑呵着说:“行啦,那、那我先回去了。”
许绥俯身靠近,“回去之前要不要再来亲一个。”
“麻溜点给我滚!”郁桐说完迅速转身往外面走,边走嘴里还小声嘀咕,“臭不要脸的,得寸进尺。”
许绥翘唇,左手抄进兜里和他并排,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用手覆上郁桐的脑袋,五指张开故意拨乱了对方的头发。
郁桐停下来,抬起头,噘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然后用手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手欠!”
“那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长得太让人想欺负了。”
郁桐愣怔了几许,两步走过去扑进对方怀里。许绥垂在身侧的手一时间没有反应,整个人有两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任凭他抱着自己。
“虽然不能满足你上面的无理要求,不过,只是抱抱的话也不是不行。”
“郁桐。”许绥喉结滚动,少年嗓音嘹亮,吐字清晰。
“反正我抱过的猫猫狗狗也不少,你好歹也算是种生物,反正抱一下也不会掉块肉。”郁桐把脸埋在他肩膀里。
许绥迟疑了两秒,刚要伸手抱他,手才抬起过半,郁桐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才抬头看他。
“就当是吃你蛋挞的回报了,不用跟我客气。”说完不等许绥开口,他转过头又说:“再见,我回去了。”
“……”许绥有种想冲上去把他抱进怀里狠狠蹂躏一顿的冲动,郁桐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这臭小子最近坏心眼都多了起来。
七八点的晚风里还带着一股热气拍打在人的脸上,街头拐角处传来自行车按响铃时的清脆声响,沿街两边的矮草丛里,虫鸣逐渐热闹了起来,白日似燃烧的火焰般渐渐熄灭了下去,真正的夜晚开始了。
郁桐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周末,时间太长,秒针走得太慢。可现在却正好相反,他觉得周末好像也挺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周末太短,分针走得好快。好在等待不是没有尽头的,心里有了盼头,才不至于一个人时候太过孤独。
周天早上他照常去奶茶店帮忙,下午两点才回家,和许绥约了下午四点一起返校。到学校后郁桐先回宿舍放了包,去阳台擦了把汗涔涔的脸,转身进宿舍,见许绥偷偷摸摸的背着自己不知道在干嘛。
他像只八卦的猫一样,好奇地凑上头去看。
许绥突然转过身来,眼底漾着无辜的笑。
郁桐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许绥背在身后欲盖弥彰、似乎想要掩盖什么的手,微微扬起眼尾,眼里闪烁着疑惑。
“背着我偷偷摸摸藏什么呢?还害怕我看见。”郁桐故意把头伸过去往他后面瞧,“该不会是拿着我裤衩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许绥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这种不正经的玩笑话,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猜错了。”他笑得很神秘,故意吊着人胃口,从背后慢慢拿出一个袋子在郁桐眼前晃了晃,“只是一点炒板栗而已。”
郁桐眼睛骤亮,脸上的惊讶一点都藏不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又香甜的板栗味,很浓郁。
“这是糖炒板栗?”这人来的路上不是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吗?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去买的板栗。
许绥把装着板栗的袋子轻轻放在桌上,“去叫你的路上刚出门就遇到有人拉着叫卖。好久没吃,突然有点怀念这味道了,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就多买了点。”
他动作熟练地剥掉板栗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金黄色略显偏硬的果肉,手指捏住剥得干干净净的板栗,递到郁桐嘴边。
“来,张嘴。”
“啊……”郁桐乖巧地吃了一颗,在嘴里反复嚼了几口,味还是小时候吃的那么浓,很香,完全就是自己以前最爱的味道。
郁桐看着剥板栗那双好看的手,勾了勾嘴角,略抬高了嗓音说:“剥壳费手,我直接用嘴剥好了。”
板栗外面原先就用刀开了个口,剥起来不至于太难。
许绥手上动作完全没受他这话的影响,“你就别替我操这种心了,是我自己乐意剥,你老老实实张嘴吃就行。”
郁桐的头朝他肩膀微微靠过去,抬眸细细盯着他脸看了好一阵子,温吞地冒出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许绥手上动作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也慢慢停了下来。
他扭头对郁桐弯眼一笑,眸底眼光流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懒洋洋的神情带着两分戏谑的口吻,“我就是要让你觉得过意不去,这样一来就算哪天我没在你身边,你也会一直念着我。”
郁桐表情有点愣住。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玩后偏过头,慢悠悠地说了句,“那你可真恶毒。”比童话故事里的巫婆还要令人讨厌。
“噗哈哈哈……”许绥完全放开嗓门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当着他面笑了出来,笑太久了害他胃疼,后面还是强行收了声。
郁桐抬睫望他,冷不伶仃地从嘴里欠欠冒出一句,“老巫公,笑得也是一脸不怀好意。”
许绥认真回味了几秒自己重新得到的这个新称呼,简直哭笑不得。
“小嘴今天淬毒啦,说话这么扎心,我哪老了。”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皮肤紧致,四肢协调,你说我哪老了?”
郁桐朝他抬了抬下巴,视线很刻意地在他某处停留了两秒,眉梢一扬,咬准字音又欠欠地来了句,“花期短,和老无异。”
许绥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