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摸着原本长眉毛的地方郁闷了好一会儿,但至少命还在,眉毛没了就没了罢,反正日后还能长出来,总比没了小小遂好。
阴月不动声色审视着沈遂,“你跟我们圣君什么关系?”
沈遂有气无力道:“那你就要问你们圣君了。”
阴月娇笑一声,捂着唇说,“小仙君可真有意思。”
沈遂敷衍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俩人都不是什么实诚的主儿,从对方口中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各自便没了话,破庙只剩下疾风穿过的声音。
沈遂心里焦急,脸上却不显,重九楼要是顶着林淮竹的脸四处杀人可怎么好?
日头慢慢向西移去,眼看就要黄昏,重九楼这才回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沈遂猛地睁开眼皮,眼见一身玄衣,煞气深重的重九楼走进来,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他现在看起来却觉得陌生。
早在重九楼进来之前,阴月已经悄然远离沈遂,“圣君。”
重九楼径直朝愣神的沈遂走去,阴月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遂迅速回神,随着重九楼的靠近,身体逐渐绷紧。
重九楼欺身上前,修长的五指拢在沈遂脖颈,拇指指腹抚过带着牙印的青色脉管。
沈遂身体迅速拉响警报,“你做什么?”
重九楼挑眉看着他,理直气壮道:“饿了。”
沈遂动了动鼻翼,没在重九楼身上闻到明显的血腥味,当即安下大半的心。
知道对方要进食吸血,沈遂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企图脱离重九楼的掌控,他露出手腕说,“吸这里罢。”
重九楼唯我独尊,理都没理沈遂,俯身再次咬破沈遂的脖子。
沈遂痛得直拧眉,但重九楼吸他血总比出去祸祸无辜强上少许,他只好咬牙忍了。
重九楼也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吸完血便将沈遂扔到了一旁不再管。
沈遂捂着还在流血的脖颈,指尖凝聚了一星灵力,好不容易给自己止了血,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伏在地上半晌没缓过来。
沈遂虚弱地问,“能给我一颗凝血丹么?”
他的荷包前几日被重九楼拿走了,丹药都在里面,幸亏沈遂辟了谷,要不然早被重九楼活活给饿死。
重九楼阖着长眸没动。
沈遂放低声音求道:“请圣君赐我一颗凝血丹。”
上次重九楼还说瞧不起沈遂这种软骨头,这次听他叫自己圣君倒是睁开了眼睛,屈尊似的扔了一颗丹药。
沈遂接过来一看,险些没气晕过去,又是一颗辟榖丹,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求重九楼。
看着为了活命苦苦挣扎的沈遂,重九楼似是兴致盎然,最终还是施舍给了他半颗凝血丹,另半颗被重九楼捏碎了。
沈遂在心里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这操蛋的玩意儿什么时候死?
对于沈遂的愤然,重九楼看在眼里却不在乎,逗弄道:“你若再求求本尊,本尊倒是可以再赏你一颗。”
沈遂刚失了大量血又冷又倦,眼皮没精神地半垂着,彷佛没听见重九楼的话,半点反应都没给他。
被重九楼怎么折腾都行,但重九楼霸占林淮竹的身子折腾他,沈遂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见沈遂不理他,重九楼面色一沉,“真以为本尊是什么好脾气?”
沈遂睁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求你,求你再给我一颗凝血丹。”
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敷衍跟疲倦,重九楼面若冰霜,眼底笼罩着一层阴郁,心里骤然生起一股杀意。
但掌风落下时却避开了沈遂,只将沈遂身旁的青石板拍成了齑粉。
沈遂吓一跳,愕然看向重九楼。
这个魔头曾用烛火烧过他的睫毛,还趁着他昏迷刮了他的眉毛,看似小学鸡,但再幼稚他也是一个魔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
沈遂立刻收敛心里那点情绪,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得活下去,他不能死在重九楼手里,他还要跟林淮竹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那之后重九楼要吸他脖子的血,沈遂绝不递自己的手腕,无论对方怎么讥讽他,沈遂没再顶过一句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遂过分的温顺反而让重九楼不满,有事没事就要找一找他的茬。
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重九楼没那么着急回魔窟了,每日都要消失一两个时辰,回来后要么打坐修炼,要么找沈遂的麻烦。
重九楼在时阴月几乎不露面,等他一走,阴月美其名曰照顾沈遂,实际是监视加说风凉话。
阴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每次看圣君对你发火,我心里都十分难受。”
沈遂闭目不搭理她。
阴月:“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和圣君怎么认识的,我帮你分析分析,好歹我也在圣君身边这么长时间,他的脾气我是有所瞭解的。”
沈遂还是不理。
阴月:“你不要觉得魔都是坏的,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再这么给圣君供血,不出半月就成干尸了。”
沈遂没有半分松动,她要是有好心,他把脑袋拧下来当板凳给重九楼坐。
阴月像是伤心了,低落道:“我真的可以帮你,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沈遂被她念烦了,终是开了口,“我也不知道你们圣君为什么不杀我,这样罢,等他回来了我替你问问。”
蛇打七寸,阴月自然不敢把事捅到重九楼那里,总算住了嘴。
耳边清静之后,沈遂继续闭目养神,他总是处在虚弱阶段,想偷偷修炼都不行。
如今沈遂既想重九楼待在这间破庙,又不想跟他独处一室,这几日重九楼总是出去,沈遂担心他在外面搞什么大事。
虽然他看过原著,但现在剧情全都乱套了,沈遂心烦得很,盘算着脱身的计画。
阴月一直偷偷观察沈遂,这几日她对沈遂跟圣君的关系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太过离奇,以至于她不太敢确信。
圣君好像有了一颗心,一旦有心便会生出情-欲,即便是魔也不例外。
圣君该不会是……
或许是她想得太过出神,直到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人撞开,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走进来,阴月大惊。
来人不是重九楼,而是一个衣着破烂,蓬头污垢的老人,他手里执着一壶酒,酒瓶口还缺了一块,乱发之下的眼被酒色染得浑浊。
这人看起来太过普通,与天下千千万万嗜酒的疯老头无异,但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阴月眼眸还是升起了戒备。
沈遂看到拿酒壶的老头眼睛登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