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兮兮鬼打墙式的东一句西一句,桌上的酒水渐渐就消失了大半,两人也都开始上头冒泡泡了,但他两只要喝到这个度,凑一起就贼能说,只要没晕过去甚至能唠一宿,即使牛头不对马嘴。
“你说的对,干他丫的!”林洋卡着音乐击鼓的节拍把空掉的酒杯往桌上豪迈一掷,也不知道他回的是沈问刚才说的话里的哪一句,那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前线指挥作战。
他这会儿脑袋里七七八八的想法早也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什么瘟神,什么谈恋爱,什么解脱,全都去他丫的。
这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都闷着,现在唠舒服了,只想一个劲儿秃噜个痛快就行。
最后两人平时相互损来损去总也绕不开的话题又开始打转着无厘头地蹦出来。
林洋:“你们处男没有青春。”
沈问捧着自己的脸手肘撑在桌面上,通红的脸被灯光闪得五光十色,对林洋的话左耳进右耳出,随便捡个词莫名其妙又把话续上:“嗯,隔壁科室处男刘主任阳痿 。”
“阳痿你得找个1,你不用……”林洋打了个酒嗝,“你不用太难过,如果是我,我就去跳楼。”
“我妈养的猫总想跳楼。”
“因为……”林洋说着撑在桌上把最后一瓶酒开了,再抬头的时候,视线扫过远处,接着说:“那个辟谷好翘。”
“小……”沈问抬起头也不知道看着哪里,打了个嗝,接着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说辟谷疼。”
……
两人就这么扯着,扯着扯着就把套在身上的所谓人类的规则以及某些不得已的束缚给扯没了,医生开始不像医生,总裁也不像总裁,天性爱浪的浪得没形,爱癫的癫得彻底。
北冥坐在卡座里,看着不远处的人。
白斩鸡已经被酒泡熟成红虾,被斑斓的灯光照得五颜六色,像在出塘前被重金属污染过,此刻边走边抬起左解衬衫,扯出来一个大三角区,松松垮垮敞着,另一只手则勾着一个身量向当的黑发男,两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朝舞池区走去,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低头笑,然后脑袋磕碰再相互推搡。
挺……亲昵的模样。
北冥放下手里的酒杯,抱臂倚靠在卡座靠背里,灯光昏暗明亮交替,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而舞池这边,林洋勾着沈问走进人群里,开始随着音乐开摇。两人就跟流氓似的,以两人之间的距离为直径,边摇边往外扩,边往外扩动作就越大,渐渐的,愣是在舞池里摇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圈。
加之两人都身高腿长,穿着看着也不是学生党或者穷鬼,醉醺醺的脸上又笑得很诡异,像电影里下一秒就要原地黑化放大招的疯批大Boss。
被挤出去的人又多半是附近的学生,愣是没敢再挤进去,站在边上莫名其妙的看着,寻思这谁家公子哥闹啥呢?
也有一些常来‘别故’的人眼熟林洋这张脸,此刻停下来跟着欢呼。
终于,在切换音乐的间隙,两个疯狂摇摆机停了下来。
红虾子号摇摆机摆了个飞机手,一句话就把氛围炸开了:“hey,guys,今晚你们的所有消费,全部爷买单——”
黑毛号摇摆机则开始附和拍手叫好,蒙圈的人群反应过来后一瞬间就跟着沸腾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舞池里凑,一层又一层地围起了人肉圈圈。
没多久,北冥这边视线就被完全遮挡了起来,再看不到人群中央的场景,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只能听到不断爆发出的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怪叫,像一群正宗的野生马楼。
北冥拽了下领口,把剩下的酒灌了下去,静坐着,但后来还是站起了身。
“加油!”
“加油——”
“要赢了赢了——”
“又输了!让我来——”
从人圈的最外层往里走,耳边都是这些复制粘贴的高昂的声音。但渐渐的也出现了一些这样的声音,比如:
“哎?你谁啊?别拉……”
“别挤我——”
“别扒拉我——”
声音多了,被挤了一条道的人都齐齐盯着已经走到人群最前头个子鹤立鸡群的背影上。
“这人谁啊?吓人。”
“我刚才站在那里呢!被他一只手就挥出来了。”
……
北冥旁若无人地单手插兜站在人圈最内层,另一只手夹着未点燃的烟,垂下眸。
只见内圈围出了两个直径大约一米的圈,两个圈相切在一起,组成一个8字,两个圆形中央摆放一个小圆桌,一桌两人正在掰手腕。
这个无聊的游戏里,有一个让人眼睛一亮但又有些无语的规则——手腕掰赢的就能拿到一万块,如果输了,就要对白毛的人说‘帅哥你好帅啊!’或者是‘你是超级无敌大猛1 !’
而另一边,输了的人貌似是要让那黑发男把脉和捏耳垂,还有要说一句‘神医啊,神医!’
“……”神经兮兮。
红虾子号显然没有注意到北冥的出现,扔在单手掰腕。
热闹声一波又一波,挑战的人换了又换,北冥始终盯着那张笑得放浪不羁的脸,从侧面的角度看那双湿润的像是侵泡在清晨水雾里眼睛。
那件蓝粉色的衬衫解得只剩一颗扣子了,堪堪挂在倒数第三个扣子的位置。
那片还保留着中午的痕迹的三角区在多彩的灯光里异常吸睛,但更吸睛的则是上面的一只游走的手。
那手并不属于林洋自己。
北冥黑沉的视线移到林洋空闲的另一只手,那手正环在一个陌生青年的腰上,手没在y摆里。
“帅哥……”
一个年轻男孩手里拿着把椅子站在北冥身边,伸手扯了扯北面的袖子。
北冥偏头垂眸。
“帅哥你要不要坐下来?那个,你……”男孩看着北冥黑沉沉的面色,愣是没把话说完整。
但过了两秒,椅子被接了过去,遮挡视线的人终于在白毛侧后方坐下去了。
周槽十分吵闹,男生和北冥的这点声量并没有影响到玩得不亦乐乎的人。
北冥就坐在那静静地看着,看林洋掰手腕,看林洋不断喝着服务生送来的酒,看林洋爽快付款,看林洋在别人对他说帅,对他说是大猛1时笑着揉捏那把崾,看那个青年渐渐挂到他身上,看他对那青年亲了又亲……
周围的人不知道坐在白毛大款身后的人是谁,只知道这人手里的手机在计时,脸上很平静,仿佛和这些热闹隔离了,但那份平静怎么看都越来越瘆人。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道无语的声音扯开了人群。
“我说你两又搞什么鬼?”
庄承叉着腰站在八字相切的地方,伸手在沈问的头上糊了一把,又把林洋抱在怀里的青年扯出来,在林洋小腿上轻踹了一脚,把身后跟来的服务生招进来。
“酒水这款爷买单,游戏到此结束吧各位——”庄承边说边挥手,突然余光扫到了边上坐在椅子里的人,觉得有些眼熟,但不记得在哪看过,收回视线,开始扒拉耍酒疯抱着他大腿开始摇的两个酒鬼。
“输了多少了?”庄承问边上一直负责给林洋付款的服务生。
“……79万。”服务生:“后来醉狠了才开始输的。不过今晚店里酒水都是林少买单,总计两百二十一万。”
庄承看了眼扒在他左腿上的林洋,又看看扒在他右腿上的沈问,叹了口气,问:“这癫货?”
“127万。”服务生回答。
庄承抬手在两颗脑袋上各来了一下。
“小问问,橙子打我——”
“他……也打我。”沈问:“呜呜呜呜——告我寒哥去。”
“我告我奶去——”
庄承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掏出手机开始联系人,边拨通电话边对服务生说:“下次,他两要还单独出现在这喝酒,喝醉了就想办法把他俩分开,或者直接赶走。”
这两喝醉了凑一起就是两癫子,什么事情都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干,今晚没把他这酒吧拆了都是好的了。
庄承打完电话,围在边上的人还不少,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站起来,存在感实在有点……庄承看过去,没看懂这人一直眼神悠悠看林洋做什么?找糙?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挂在他左腿上的人突然直起身,歪歪扭扭站起,给他来了个熊抱……紧接着沈问从他右边也熊抱上来,两个人把他死死地缠着,他没留神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砸得头晕眼花……
“我草——”
边上的人七手八脚帮忙去拉,但愣是没拉动,两醉鬼死死缠着庄承,一点都不带松的,谁拉咬谁,谁也没见过这架势,怪搞笑又有点诡异。
“松开!!!!”庄承忍无可忍,一手一个脸把两个狗皮膏药往外推。
但狗皮膏药越缠越紧,嘴里像小时候撒泼一样喊着“小橙子——哈哈哈小橙子,你输了。”
“……”
庄承正想示意服务生把人砸晕的时候,左侧身子突然一轻,一道蛮力突然把林洋猛地扯走。
边上的人见状连忙合力把沈问也拽起来。
庄承从地上站起来,边拍灰边去看把林洋扯走的人,还是那个有点眼熟的人。力气挺大。
“哥们,谢了。”庄承边说边朝男人走去,伸手想接过他手里的林洋。
但手还未触到林洋,林洋就在那人怀里抬起头来,醉醺醺地来了一句:“呀,是瘟神呀~”
边说还边上手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北冥垂眸看着眼前神志不清的人,那双水雾的眼睛里有混乱放浪的味道,带着不浓也不淡的晴裕,仿佛可以随时随地对随意一个人释放各种暧昧的信息。
庄承有些尴尬,正试图解释一下,谁知下一秒,林洋直接扣着人下巴吻了上去,霸道无比,难舍难分……
围观的人顿时爆发出惊呼,庄承抬手的动作就那么顿在那……
直到沈问大舌头的声音传来,“噢,是小洋洋的帅哥司机啊,我就知道,嘿嘿……”
庄承皱眉看了看沈问,“司机?”
沈问没回了,看着吻在一起的人鼓掌。
“……”
庄承回身去看被林洋偷袭的男人——面色没有什么波澜,眼睛半眯着,微微下垂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洋,任由林洋在他嘴唇上啃咬,但换在林洋背后的那双手……青筋暴起。
司机?庄承再一次问,也不知道问谁。可林洋不和身边人搞。
没等他琢磨,林洋被那人扣着双手扯了下来
庄承看看林洋,又看了看一直没表情的人,“你是他的……司机么?”
那人没回答他,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沈问,直接带着林洋就、走了。
“……”庄承站在原地。司机哈?好拽一个司机。不过如果真是司机,这被吻的估计……不太好受?
他看着那对背影,边追上去,边掏手机打给陈笠。
“小笠子,你林哥新请了个司机?”庄承开门见山。
陈笠那头声音像是刚睡醒,顿了几秒才传来:“林哥啊?是的,他新招了个司机,庄哥怎么了吗?”
庄承皱皱眉,“只是司机?”
“啊,是司机。”陈笠说得斩钉截铁,毕竟他在追上门那次,后来第二天就被林洋打点了,这事儿如果还有另一个人知道,他小命就没了。
陈笠说着还给庄承描绘了一下这司机的长相,庄承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刚才那人。
挂断电话,庄承没再追了,站在原地看向门口,那对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
“结账。”
一个24小时药店里,前台的小哥正在打瞌睡,突然一道低沉冰凉的声音传来,他顿时清醒,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定在柜台前,而柜面上放着……1、2、3……10管ry油,和1、2、3、4……10盒最大号tt。
小哥被这数量惊得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前的男人,又被眼神冰得麻溜地扫码收款装袋。
他把袋子递过去,男人无声接过离开。
小哥忍不住在心里道:批发?还是自己用?做鸭的?
……
老式居民楼楼道的声控灯时好时坏,沉稳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踱踱’响起,灯光偶尔闪烁亮起又迅速灭掉,脚步声从一楼往上,渐渐清晰。
当脚步声到达三楼,忽然一道白亮的光束劈着来人的面门照了下去,那人被照得闭眼,随即冷冷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想死。”
路小星看着怀里抱着个白毛的北冥,把手电筒从北冥脸上移开,视线落在林洋脸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渣男。”
北冥淡淡扫他一眼,把怀里的人扛到肩上,背对着路小星打开了门。
路小星龇着牙沉默地张扬舞爪了好一会儿,在北冥合上门之前,说:“明天早上八点之后小区停水!”
门被合上,路小星被隔绝在了门外。
而门内,醉酒的人被扔到了沙发上,不多时,被捏起下巴灌下蜂蜜水,灌得有些急,所以咳嗽了好几声。
然后再度被扛起,最后被扔到了裕gang里。
花洒无情地喷下水帘,劈头盖面浇在被酒精泡成水蜜桃红的脸。
林洋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刚才上楼也没醒,这会儿被水这么一浇,眼睛缓缓睁开了来。
“醒了?”
林洋水光晃荡的脑袋里不知道还装着几分神智,他伸手抹脸的同时抬头循着声源看去,在扑棱的水花里看到一张堪比碳墨的脸。
“醒了就好好地,洗一洗。”
……
……
汗水挥发半宿,酒精在不知不觉中代谢,林洋酒醒,真正的折磨在此刻才刚刚开始。
偌大的投射板上投影仪投下清晰的画面,画面里人声鼎沸,8字圈里他占其一,他一手掰腕,一手环抱一个陌生青年……
视频已经循环播放数不清到底几次,视频里他一次又一次的亲吻那个男孩,视频外,他一次又一次狠狠往前倾。
“眼神往哪看?”
冰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林洋刚偏过一旁的脸又被捏着下巴正了回去。
林洋的头几乎要炸裂开,汗水从额前不断滑落,落进眼睛再带出生理性的眼泪,徒劳地抓着C单,但依旧还在狠狠往前荡。
“亲得很享受?”
北冥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慢条斯理,带着阴沉的寒意与怒意。一下比一下狠。
“下次还浪吗?嗯?”
林洋被迫看着那面投影板,眼睛里的水雾倒影着那欢乐一时的画面,气都上不来,就别提思考和回答。
“呃——”
突然,他膝盖猛地一滑,人被抓着瞬时后退了好远,C单被他拉出长长的五条指纹,最后在身后阻力的作用下得以停住,但也因此,几乎被掼川。
“停——停下——”
他几乎崩溃出声,“纪司律……不……y”
然而身后的人不置理会,而是问他:“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玩具变脏?”
话音落下,林洋后退的距离顿时又变小了一点,他又开始一点点地往刚才那个位置荡去。
要死了。他想。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多久了,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个视频长度是二十分钟,现在是第数不清个二十分钟,也许是第十个,也许是第二十个,没人数,没人记得。只是地上的油管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不记得了?还是你即使记得也依旧这么爱f浪?”
林洋几乎喘不过气,酒醒的神智在一次又一次的晃荡中坚持到现在已经又开始一点点变得混沌、一点点消失不见。
直到天际隐约有了亮光,在意识迷离之际,林洋隐约听到一句:
“如果还有下次,你就哪也别去了吧,我会把你锁在这,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合格的玩具。”
……
林洋是被噩梦惊醒的,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
梦里他被锁在一个黑暗无光不到五平米的小黑屋里,浑身都是锁链,没有了双手双脚,在小黑屋仅有的一道两厘米的开口处,一双黑沉又满是嫌恶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耳际则一直循环萦绕着几句冰冷的话:
“我会把你锁起来,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合格的玩具。”
“你很脏。”
“不要有下次,不然你会失去双腿双脚。”
“你是我一个人的玩具。”
……
梦里的恐惧感如有实质穿透梦境压在他身上,林洋狠狠闭了几下眼,把身临其境般的感知挥散,狂咽了几下干涩发痛的喉咙。
等他复又睁开眼的时候,浑身的酸痛瞬间击碎与之相比简直无比渺小的恐惧,那股痛,有如电流,沿着脊柱迅速攀岩而上,穿过心脏,把他整个脑袋都击打成卫星电视满屏的雪花,整个人都如同卡顿住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恍如僵石。
甚至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了?
一直到视野里的白芒逐渐消散,大脑皮层适应了这种蚀骨的酸痛,林洋才感觉到灵魂的归位。
他昨晚去和沈问喝酒了。
然后呢?
林洋动了动几乎抬不起来的手,看着手腕清晰深刻的牙印,一些回忆逐帧卡顿地在脑海里艰难播放。
他盘算着让纪司律来一场自己摘脑袋的恋爱……
他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里他搂着一个男的,时不时笑着亲一下……
然后……
然后林洋死活记不起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了,最后的最后是纪司律那双和噩梦里近乎一致的眼睛……
林洋眼睛一眨一眨地,呆愣地回忆,一直到蜂蜜的味道侵入味蕾,嘴巴里尝到了甜味。
被灌了几口蜂蜜水,林洋视线随着勺子的移动而移动,最后扭过了头。
北冥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死沉地盯着他。
林洋瞳孔出现了短暂的瑟缩。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昨晚几乎要他命的狠。这种狠劲儿,林洋在非洲大草原里见过,猎豹豺狼虎的眼睛里常有,它们对生命的态度是漠视的。
林洋看着看着,无力的手指微微抓握,他一点一点的地回味过来,自己昨晚的想法是有多天真,简直是被酒精泡坏了脑袋。
谈一场恋爱,乖乖地自己摘脑袋的恋爱?
哈哈,蠢不可及。
这人不是庄承,庄承是虎,是敢,但不是这种死疯批,谈一场恋爱就能够自己动手摘脑袋的人世界上没有几个,即使有,也不会是这个神经病、死边台。
【作者有话说】
补上了,六千字(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