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正好约了他见面。”
闻炀要在华国的重工领域进军,必然要约着市领导们一起吃饭打点一番,其中方驰鉴跟他关系稍近。
季苍兰欲言又止地说:“今天的事情我都解决了。”言下之意是让闻炀不要为了给他出气再去得罪别人。
闻炀道了声心里有数,搂着他开始吃饭,面上如常,但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季苍兰左右不了他的想法,用手背在他额头上搭了搭:“好像还是有点低烧,下午量过体温吗?”
“太忙了,没来得及。”闻炀顺势把额头顶在他肩窝,鼻尖里萦着洗衣液的淡香,放松了紧绷的眉心。
季苍兰的下巴尖抵住闻炀的发旋,轻轻磕了磕:“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闻炀像是快要睡着了,声音变得有些含混,说了句:“你最重要。”
季苍兰淡笑出声,手心贴在他结实的脊背上,上下来回抚弄了几下,揉上他微薄的耳垂,细柔的手指又按在他两侧的太阳穴,道:“你知不知道,你大概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闻炀夹了鼻音,闭目养神地搭着话:“什么意思?”
这种网络热词他还掌握的不是很精通。
季苍兰想了一下要如何解释,冒出了一个词:“Cupid's captive.”
闻炀哼笑了两声,蹭着他的脖颈慢慢抬头,用鼻尖撩起垂耷在脖颈上的黑发,似吻非吻地描了上去。三个月的时间,季苍兰的头发已经把两侧的耳朵遮住,只在动作间能隐约露出下颌骨和耳垂相接的那段白色。
“哎,对了,”季苍兰被他弄得有点养,仰头避开的时候感觉到耳垂坠痛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我下午翘班去打了个耳洞。”
“为什么忽然要去打耳洞?”闻炀问罢没等他回答,直接伸手把他头发撩起来,露出右边的耳朵。
季苍兰用手在大衣口袋里翻找了一番,捏出一个银色的耳钉,摊在手心里:“喏,你不是想带戒指,用这个代替吧。”
闻炀前段时间就说过想让他把戒指戴上,但季苍兰不太习惯手上有东西,在外面洗手总怕沾到水就拿下来,好几次都差点弄丢,后来烦得不行,干脆还是串了个链子挂在脖子上,把戒指戴成了项链。
闻炀直了身子,垂下视线看了眼他手心里的银色耳钉,蹙了下眉:“多钱买的?”却还是伸手捏过来,仔仔细细又看了两眼,压不住嘴角的弧度。
他浑身娇奢的毛病,估计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季苍兰伸手要把耳钉拿回来,说:“一百块钱打的,你爱要不要。”
闻炀即使把手合拢,抓住他还没完全收回的一根手指,噙着笑:“你帮我带上。”
他年轻的时候酷爱打扮,本身就有耳洞,但常年没带,让人很不容易注意,没想到季苍兰还会记得。
“回去消了毒再带吧,”季苍兰从他掌心里把那个耳钉又揣回口袋里,再次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点的事情,但在告诉他之前,指了指桌上的粥道:“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说着,捧了碗递给他。
闻炀本来还不是很饿,但经过他手递来的饭有股诱人吞食的魔力,接过勺子吃了起来。
就在他夹菜时,季苍兰才把右手的袖子也挽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我顺便去纹了个身。”
“当啷——”
勺子掉进碗里,闻炀一脸诧异地回头,都要怀疑自己中文退步了:“你去什么?”
只见过纹身顺便去打耳洞的,没见过打耳洞还能顺便纹身的。
他这里的主次未免有点太过颠倒。
季苍兰表情很平静,似乎真的就是一时兴起的,但是闻炀知道肯定不是,他一直是那种闷声不响在心里琢磨清楚后才会去做的人。
更何况是纹身这种能陪伴一生的东西。
季苍兰露出的半截小臂上涂了一层干了的透明凝胶,有防水和镇痛的效果。能一眼就看出那行纵向而上的、设计过的英文单词,盖在了已经痊愈又泛白的伤疤上——
Hello,little mermaid
你好,小美人鱼。
在英文里,一见钟情有一种翻译是:you have me at hello.
闻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不知道季苍兰是否是这个意思,但他希望如此。
季苍兰像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纹身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又把袖子卷下来,说着有点冷,紧跟着看到他愣住,笑道:“快吃饭呀,一会儿真的要凉了。”
闻炀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不,倒还是有心情“吃饭”的。
不过季苍兰实在是足够了解他,眼神瞟了眼不老实的好兄弟,说:“这里是人家休息的地方。”
闻炀嗓音暗哑,烧了火一样盯住他:“那我们休息的地方可以吗?”
季苍兰扭过身子去帮他夹菜,很平静的语气:“随便你。”但长发滑落,露出的耳根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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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要大do特do(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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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兰右臂的伤疤是22章开头新增的内容,复制过来方便大家看看,不用再回去看:
闻炀像是一个执迷不悟,掩了双耳要去盗那柄银铃的人,他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甘沉沦,谁也拉不回来。
锁链牵绊着他们的两端,身处黑暗的闻炀执意要拖拽着季苍兰陪他一共坠落深渊。
“我真的好累啊闻炀!”季苍兰汹涌的泪涌了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仿佛要把挤压在胸腔深处的所有跟闻炀有关的、与闻炀无关的、经年累月积攒成巨峰的压力与积劳一同宣泄,“我跟你睡在一起每一天都在做恶梦啊!我每天都梦到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的人,他们每次都问我,为什么要爱上一个杀人犯啊!每年我爸妈忌日的时候,我总会梦到他们来问我,为什么我把他们害死了还不够,还要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啊!!!”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明白?!”季苍兰剧烈地扯动着四肢上的铁链,但他的心早已被道德的枷锁钳制,日复一日地收紧,要把心脏绷裂,耳边是情绪激动响起的嗡鸣,眼前也模糊一片,泪水纵横,他心脏的血都滴尽了、流干了,只是一个维持人体机能的器脏了。
“你说你想死?”他红着眼圈,用力扯了一下拴住右手的链条,哑声问他:“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我告诉你好不好?”
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打算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随着泪泊泊流出。
“一开始很疼,像火在烧,但是很快就不在乎那种疼了,心脏会跳得很快,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清晰的心跳,像有人在我耳边敲鼓,全世界都安静了,我甚至能听到血流出身体的声音……”
如果没有季涵在那时候因为肚子饿哭出了声,季苍兰在生完孩子的第三个月就死了。因为季涵哭了,那些流走的血液好像又沿着伤口不断倒流,让他努力挣扎着爬起来打了急救电话。
这些事情除了季苍兰和才三个月大的季涵,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割腕的刀口是沿着血管的方向纵切的,恢复的很好,如果不仔细对着强烈的灯光去看,只会以为那是一小道和他身上其他伤疤无异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