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贺梦江搬进刘家的第一个夜晚，他踏进偌大的房子，周围漆黑，近乎没有声音。
送他来的司机说保姆与管家都住在旁边的洋房，有事可以打电话叫他们。
贺梦江拘谨地道谢完毕，随后听见大门紧闭的声音。
黑暗中，刘潮生悄无声息抱着一只洁白的玩具熊靠近他。
本来是想恶作剧吓唬一下病狗。
然而贺梦江轻轻放下行李，蹲下身恰好抱住刘潮生，彼时他虽瘦弱却尚有力气，微微喘着气抱起刘潮生抱得稳稳当当。
刘潮生满脸错愕，手上的玩具熊都跌落地面。
贺梦江摁开墙壁上的按钮，水晶吊灯晕洒落，一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贺梦江琥珀似的瞳孔倒映出刘潮生稚嫩的脸颊，喜怒哀乐都很生动，明显在生气的表情也可爱，人小鬼大，刘潮生想挣扎但又怕摔着，索性搂住贺梦江的脖子，被激怒后为了泄愤张嘴露出两颗虎牙。
“嘶…潮生，不能咬哥哥。”贺梦江说话声调有种说不上的平和温柔，语气润物细无声，让人生不起反感。
刘潮生沉默了一会才撒嘴，蛮不讲理的宣布，“你是我哥我才咬，我不咬别人只咬你。”
贺梦江一时间有些绕不过弯来，他心想，给弟弟咬，也是哥哥应该做的。
20
医院里总有其他同龄人爱和贺梦江说话，甚至打架引起他的注意，导致他以为刘潮生也是这样。
贺梦江喜欢住院时遇见的小伙伴，喜欢身边每一个人……他喜欢大家，像喜欢春夏秋冬一样纯粹。
那时候有人在耳边说话，在面前跑跑跳跳，他光看着就觉得幸福。
可当他决定来到这里，来到潮生身边，心里便做下决定，他要陪着潮生，要陪着潮生快乐地长大。
他愿意改名换姓，不当谢江，只做潮生的哥哥贺梦江。
贺梦江在心里反复念了很多遍自己的新名字，那双眼睛也一直注视着刘潮生。
“不喜欢这个名字也没用…”刘潮生率先错开目光，哼哼唧唧像闹别扭。
贺梦江双臂收拢愈发抱紧他，生怕摔了，一字一句满是认真，“喜欢，很喜欢。”
21
那个夜晚无限漫长，贺梦江彻底窥见刘潮生的生活。
没有父母，没有任何人，只有满屋子的玩具。
不出门的时候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
刘潮生也才十二岁，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摆弄木偶，他平静地告诉贺梦江，“爸爸妈妈都不爱我，没有人爱我。”
“哥哥，如果你爱我的话，那我愿意分很多东西给你。我除了它们，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贺梦江在最善良最有爱的家庭长大，哪怕病恹恹十几年，他也是被爱滋养长大的，导致他天生悲悯与多情。
刘潮生无动于衷，贺梦江却听得眼眶微红，咬着牙替弟弟把木偶断掉的四肢拼凑在一起。
“喂，你哭什么？”刘潮生伸手给贺梦江抹眼泪，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贺梦江的眼泪。
他只是习惯性示弱撒谎而已，根本没想让刚来的宠物伤心难过。
刘潮生此时根本不知道——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蠢最无私的人，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相信，无条件的信任，并且愿意和自己同悲同喜。
22
贺梦江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好哥哥，但他知道母亲和父亲怎么对待自己，于是他无师自通学会抱着刘潮生哄其睡觉，童话故事从安徒生念到格林，黑夜之后就是黎明，做完饭后一口口喂给他吃，甚至帮刘潮生洗澡…从前都是父母和医生护士在照顾他，他第一次学会如何去照顾旁人。
而且是照顾自己最爱的弟弟。
贺梦江很享受，每天都感觉充盈与愉悦，看见潮生就仿佛已经看见了梦中的江河湖海，他不再向往远方，只想慢慢陪弟弟长大。
然而长大是结结实实把美好摔碎的过程。
每过一年，贺梦江就会在除夕夜见到养父母一次，当然每次都伴随着争吵和轻蔑。
刘潮生越来越爱和他们对着干，拳头，巴掌，推搡，甚至最凶的一次，刘父要用拐杖打断刘潮生的腿。
贺梦江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刘潮生，可又是那么无能为力。
他不明白，他有那么多爱想给弟弟，但为什么亲生的爸爸妈妈却不肯把爱给潮生。
这不公平。
贺梦江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刘潮生。
23
青春期悄无声息来临，贺梦江比刘潮生高许多，他的身体再养好些就可以做手术，就可以有能力去保护弟弟，再偿还养父母给予的帮助。
他一笔一笔想得无比清楚，但却因为刘潮生发育较晚个子没什么变化，就此忽略了弟弟只比自己小两岁。
他仍然把刘潮生当成不懂世事的小孩看待。
晚上睡在一起，春天的夜风撩起窗帘，微凉袭来，月亮很温柔，照出两个人骨骼发育，慢慢在生长，耳鼻厮磨间依旧那么密不可分，体温都在摩擦中变得不可言说。
刘潮生含着贺梦江的耳垂舔弄，舌尖湿漉漉，温热，而后突然轻声问了句，“哥，你喝过母乳吗？”
贺梦江耳廓酥麻，身体也不知怎么变得滚烫，第一反应是回答，“喝过。”
“我没有…”刘潮生停顿了一会，语气变得有些跃跃欲试，吐息间蓄意煽动理智，继续在贺梦江耳边轻轻呢喃。
“哥，我想喝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