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的饭局都随意,陈自原穿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裤子也是黑的,手臂下抱了一顶酷炫的头盔,倚着摩托车往写字楼门口一站,特引人注目。
乔微微说得没错,陈自原真是一男模,太光芒万丈了。
陆衡刚从工地回来,怕晚了,没什么准备,匆匆跑向陈自原,头发被风吹乱了,“原哥,等很久吗?”
陈自原把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顺了一下,“没有,我也刚到。”
陆衡眯起眼睛笑了笑,“今天不开车了?”
“好久没骑,瘾上来了,”陈自原把摩托车头盔递给陆衡,问:“来吗?”
陆衡有点儿兴奋,接了头盔,说行。
扣子不太好弄,陈自原帮陆衡扣好了,嘎达一声,特脆。
“我们从后环路走,有段路不禁摩,可以直接到般蓝,”陈自原先上摩托车,偏头看陆衡也跨上来了,“我跟老谢说了,我们俩晚一步到。”
头盔闷着耳朵,陆衡听不清陈自原说的话,他音量往上提了提,问:“什么?”
陈自原笑着说:“坐稳了。”
陆衡想坐稳就只能抱紧陈自原,胸腔牢牢贴住他的脊背。两个紧密交缠的人体线条在风中显露出现,心跳的节奏于飙飞的速度中同频,而后猛烈共振。
这也是一种过程,一种非常迅速地,在劲风中灵魂融合的过程。
陆衡每次从摩托车下来都得晕一会儿,陈自原会慢慢叫醒他。
“小穗。”
陆衡魂很飘,懵了吧唧地偏头,脑袋一歪,眨眨眼,“?”
陈自原柔声说:“小心台阶。”
陆衡回神了,发现他们牵着手,自己的小指在陈自原食指的指缝里,状态很自然。
陆衡吐出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手指蜷缩起来轻轻摩挲两下,很刻意抬起来又抓了抓头发,“我本来想先回家换件衣服,现在这形象见你朋友是不是不礼貌?”
“没事儿,吃个便饭,这样挺好的,”陈自原眼角微微扬起,说:“天要再热点儿,里面坐着那几位穿的都得是裤衩儿。”
陆衡被逗乐了,但他实际是紧张的。
般蓝客满,重要客人的包间在三楼,有服务员带路。陈自原肩膀往下压了点儿,跟陆衡说话,“小早和球球在家?”
陆衡说嗯,“何阿姨今晚有事儿得早走,就他俩在家了。”
陈自原眉心蹙了一下,问:“那你也得早回去吗?”
他这么说好像除了吃饭以外还有别的事儿。
陆衡不确定,得猜,好好走路呢,又偷偷抬眼看他。
陈自原也在看陆衡,两人的视线突然对上,呲溜,好像有电流通上了。
陆衡舌头差点儿打结,神态也怔愣住了,因为他看见陈自原胸前的衣服上扣了一个麦穗胸针。
陈自原就这么戴出来了,一种明示。
可算发现了,他心想。
楼梯下来一人,喝多了不看路,要撞上陆衡,陈自原揽着他的腰把人带过来。陆衡的腰细,又软,陈自原特喜欢。
陆衡也踏实,从身体到心里都踏实,确实跟以前对亲密关系的理解和感触不一样了。
他稳住情绪,清了清嗓子,说:“我晚点儿回去没事,今天周五小早没有晚自习,她会带球球睡觉。”
陈自原说好,他手还没松开。
陆衡思绪放开了,性格俏皮起来,“原哥,晚上还有事儿啊?”
陈自原说得含糊,“跟你多聊会儿。”
谢之岩找到女朋友了之后特嘚瑟,肉都紧实不少,挨个跟人介绍乔微微。乔微微也大方,嬉嬉笑笑地跟他们喝了一杯,除了陈自原。
她还怵陈自原,就因为之前做的事儿太丢人了,陈自原一个眼神过来就能给她弄自闭。
乔微微给陆衡使眼色,本意是让他压制一下陈自原,但陆衡没看懂。
一帮人只有管杰是单身狗,他调笑完谢之岩和乔微微,话头一转,对准了陈自原——这基佬今晚也带人过来了啊!就上回带去蓝歌的男的!没变!
八字肯定有一撇!
“老陈,喝酒啊,”管杰说:“我特意从酒库里翻出来孝敬你的。”
陈自原今晚只吃菜,还给陆衡夹菜,“不喝,我开车了。”
谢之岩也起哄,“找代驾啊。”
乔微微在桌子底下踹了胖子一脚。
“没摩托车代驾。”
陈自原把自己的杯子往陆衡那边推过去,管杰够不着了。
“嘁,没劲。”
陈自原笑了笑,说:“下回喝。”
管杰啧一声,意味深长地问:“下回为庆祝什么事儿喝啊?总得有个由头。”
陈自原没说话,拎起桌上的橙汁给陆衡倒了一杯。
陆衡明显感觉到这张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这儿了。可他没觉得不自在,陈自原在身边呢,他放松。
果汁好喝,挺甜。
陆衡听他们调侃陈自原,眼睛弯弯地跟着笑。
“好喝啊?”陈自原又给陆衡倒了点儿。
“嗯,”陆衡跟陈自原说悄悄话,两个人挨得很近,“比水果店的橙子新鲜。”
有个人坐在他们边上,“早上现摘刚鲜榨,你仔细感受一下,嘴里应该还有阳光的味道。”
陆衡:“……”
真抽象。
陆衡循声看过去,一位男士留着板寸头,单手托腮看着他,吊儿郎当地打招呼,“你好。”
这张脸的五官似曾相识。
“陶坊,”陈自原介绍,“陶向阳他爸。”
般蓝老板。
陆衡虽然社恐,但最基本的社交能力他有,举杯颔首,“陶老板。”
“哎哟,”陶坊也端起杯子跟陆衡碰了一下,“陶向阳那臭小子要惹你不高兴了你直接揍他就成,或者你让老陈揍,他顺手。”
陆衡愣了一下,看来陶坊知道陶向阳和小早时间的情况,都开玩笑呢,他说行。
陶坊也没喝酒,整个饭局就管杰一人喝。
陆衡偶尔跟乔微微说几句话,他俩太熟了,到这种场合反而拘谨。倒是陈自原,一直在平衡陆衡的心理状态。
但其实不用平,陆衡挺开心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
这顿饭气氛很不错,什么都聊。最后聊到谢之岩和乔微微结婚的事情上,乔微微挺有兴趣的。这倒是让陆衡惊讶了。
管杰的嘴皮子利索,但这会儿在哪边都没占着便宜,看别人成双成对,他哀号,酒喝多了突然惆怅起来,“哥们儿下个月就三十五了,前路迷茫啊!”
没人接他话茬。
陈自原给陆衡夹了只口菇。
陆衡看看他。
陈自原冲陆衡眨眨眼,勾唇笑了笑,
陆衡觉得管杰人挺好的,没让他的话落地上,问:“迷茫什么?”
管杰说:“不能考公了啊!”
陆衡:“……”
陈自原笑意很深,在陆衡耳边说:“我们都知道他这德行,不搭理他的。”
陆衡耳朵都让陈自原吹红了,痒到了脖子,他没躲开,说:“你没提醒我。”
陈自原笑笑,“下次习惯了就好。”
陆衡跟着笑一下,说:“我现在习惯了。”
于是乔微微也惊呆了,她知道陆衡跟陈自原可能有情况,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跟谢之岩坐一起发微信。
-他俩好上了?
-不好说,但肯定有情况,没情况老陈不可能把人带来。亲亲宝贝么么哒(づ ̄3 ̄)づ
-滚!
陆衡臊得慌,他后半程都没敢跟乔微微对视,太心虚了。
饭吃差不多了,陶坊先走,说老婆美甲做完了要接她去买包。
谢之岩也要走了,但乔微微不肯,她有事儿想问陆衡。乔微微知道陈自原这人不错,但她还是担心陆衡。
陈自原没给乔微微机会。
他问陆衡:“吃饱了吗?”
“嗯。”
“我送你回家。”
这就回去了?陆衡意外,他以为陈自原还有别的事儿跟他说。
陆衡扫了眼麦穗胸针,一时琢磨不出来什么,他说行。
在这儿不管跟乔微微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发了条微信过去。
-我没事儿,别担心。
无人的公路风很大,心也会野。
陆衡抱着陈自原,他驾轻就熟了。
摩托车的速度比去时快,这不是陆衡的错觉,他真的以为自己在飞。
春天的晚风带着刺,穿透衣物钻进陆衡的毛孔,消融了他精神上的桎梏。陆衡在陈自原的引导下尝到了不一样的自由。
奇怪了,明明刚才没喝酒,怎么要醉了?
“原哥!”陆衡大喊,他喘不上气,魂快散了。
陈自原没有回头,他说:“你想问什么?”
“停下!”
陈自原停下来了。
陆衡跳下摩托车,身体晃悠悠地靠在路边栏杆上平复呼吸。
陈自原凝视陆衡。
他也刺激,从来没有这种程度的血脉喷张。
大概冲动确实需要一个奇迹。
比如今晚,天上有星星,微光拢在陆衡的脸上。
很适合问点儿什么。
“小穗。”
陆衡抬眼。
陈自原声音很沉,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