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在滨江海湾的大平层待了一下午,跟施工人员敲定了很多细节,重要的材料购置他都会自己来。陆衡挺想把这套房子装好的,他有不太好明说的私心。
等陆衡想起来回家已经快6点了,小早和球球估计还在等他回去吃饭,这顿火锅得吃成夜宵。
陆衡满身灰,又挤地铁,路上还下雨了。他刚开始还遮两下,最后懒得管了,脸上都是泥,跟刚从哪个土窖爬出来似的,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笑。
“小早,你和球球把菜摆上桌,锅烧起来,我先洗个澡。”陆衡进门直接脱外套扔脏衣篓里了,边走边把头绳解下来套手腕上,往浴室跑,“何阿姨呢,一起吃点吗?”
小早说:“何阿姨不吃,她熬好锅底就走啦。”
球球捧着碗筷从厨房跑出来,他爱干这活,摔碎好几个碗了陆衡也没骂过他。
这个家四角不全但其实很热闹。
陆衡进了浴室又探头出来,说:“球球,再多摆一副碗筷。”
球球高兴,什么都不问,屁颠颠地返回厨房。
小早问:“舅舅,还有谁要来吗?”
“嗯,有,”陆衡笑了笑,“等会儿有人敲门了你给开一下。”
“知道了。”
小早猜到是谁了,她发现陆衡只有在面对那位的时候心情会特别好。
陈自原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快到的时候给陆衡打电话,没人接,他也没多想,把车停好后去了趟水果店,买了不少东西,还有两杯奶茶,准备工作特充足。
小早给开的门,陈自原还愣了一下,没直接进去,挺礼貌地问:“你舅舅呢?”
小早让开出了一点儿路让陈自原进来,“他在洗澡,也刚回来。”
陈自原在门口换鞋,手里一堆东西放地上了,小早挨个往桌上拎。
“小早,袋子里有两杯奶茶,你挑喜欢的喝。”
小早略微诧异地回头看陈自原。
陈自原很友好地笑了一下,说:“你舅舅说你喜欢喝这些。”
小早抿抿嘴,眼神回避开了,低头说了声谢谢。
这性格确实跟陆衡挺像的,陈自原笑着想。
球球眉开眼笑地又挂陈自原身上了,他俩好得跟什么似的,球球对陈自原是真喜欢。
“叔叔,吃饭前要先洗手的!”
“行,”陈自原哄小孩儿得心应手,问他:“去哪儿洗?”
球球先指了浴室。
小早惊了,“不行,不能进去!舅舅在洗澡!”
陈自原:“……”
“哦对,”球球挺认真的,“那厨房吧。”
“好,我洗手,洗干净了。”陈自原顺着他,给小孩儿的情绪价值拉满了,“你跟姐姐先上桌吃起来,别饿着了。”
“嗯嗯!”
小早坐在餐桌边,咬着吸管蹙眉,她这位置不好,通往厨房和浴室的视野正好被一块隔板挡住了,能听见声儿,看不见画面,就容易联想,她忧心忡忡。
陆衡放着水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以为陈自原还没来,就穿了件薄睡衣出来,肩膀的布料被发梢滴下来的水弄湿了,紧贴皮肤。他没穿拖鞋,干毛巾盖在脑袋上随意搓两下,就这副状态出来了,整个身体还浸在氤氲中。
门刚打开,陆衡就撞在陈自原的身上了。
陈自原伸手托揽住陆衡的腰,把他抱稳了。
陆衡抬眼,他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于是跟陈自原四目相对时,那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好像从哪儿吹出来的泡泡,全是陆衡单方面亲吻陈自原的画面。
陆衡垂眸,额头抵着陈自原的肩,他脸红了,脖子也红,叫了声原哥。
太湿了,哪儿都在淌水。
陈自原说嗯,隔着毛巾给陆衡擦头发,揉了好几下,最后叹了声气,问:“见我跟见了鬼一样,怎么了?”
陆衡:“……”
这不能说。
“小穗。”
“啊?”陆衡又开始心虚了,他像被煮透的汤圆,到处露馅儿。
陈自原被陆衡弄得热,在陆衡腰上的那只手禁不住诱惑,轻轻捏了捏。
陆衡整个人都麻了,应激似地绷紧了。
陈自原浅尝辄止,立刻松开陆衡,拍拍他的背安抚,向后退一步,距离保持得非常友好。
“顶着一水的头发不冷呢?”
“冷,”陆衡觉得陈自原的态度有点儿怪,但没多想,说:“我进屋吹头发,他们吃上了吗?”
“我让他们先吃了,”陈自原挡着陆衡进房间的路了,稍微让开一点儿让他走,两人擦身,“小朋友不禁饿。”
陆衡笑了笑,“你也先去吃两口,不用等我。”
“没事儿,我还好。”
陈自原在陆衡后面,但没进屋,就倚门边看他吹头发。
陆衡的头发长了吹起来有点儿麻烦,老打结,吹一会儿还得停下来顺一顺。反正吹得挺随意,估计干了也是往脑袋后面一扎就完事儿了。
陈自原挺想帮忙的,没好意思开口,他现在也有点儿畏首畏尾,总怕自己太冒失了会刺激陆衡。
陆衡顶着吹风机的轰声看向陈自原。
他们都在琢磨对方的想法。
陆衡先开口了,“头发太长了也麻烦。”
陈自原问:“想剪了?”
“嗯,”陆衡嘴角勾了勾,食指卷起一缕头发,说:“没时间打理。”
陈自原没忍住,走到陆衡身边,说:“我给你吹吧。”
陆衡真的回避惯了,一个不字刚要说出来,余光看见陈自原掩在灯光下的眼睛,特别平静坦然。他突然反应过来,不舍地拒绝了。
陆衡把吹风机递给陈自原,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陈自原的手骨节分明,但力道非常柔和,指尖不经意划过陆衡发间的皮肤。隐晦的刺激从陆衡血液里爆发出来,他淡定不了,重重闭了下眼睛。
陈自原看见陆衡的后颈的肌肉抽了好几下才停,血色越来越深,估计温度也高。他浅淡地笑了笑,然后装着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事。
前几次试探下来,陆衡没有抗拒,陈自原就有点儿得寸进尺了。他的手指顺着陆衡的头发滑到耳旁,有意无意地碰他的耳垂。
陆衡的耳朵也红了,但他还是没躲开。
陈自原的笑意更深了,他不停告诫自己‘差不多得了’。
“好了。”陈自原关了吹风机,问:“这放哪儿?”
陆衡没敢抬头,说话都有点儿磕巴了,“随、随便放哪儿都行。”
他说随便也不能真随便,毕竟陈自原目前还属于这儿的客人。
陈自原规整地缠好线,把东西放陆衡的书桌上了。
陆衡抬手往后随意扒拉两下就把头发扎好了,头绳还是陈自原在蓝歌给的。他这发色退了点儿,发根长出来一截黑的。
“别剪了吧,”陈自原说:“这样挺好看的。”
这话陆衡听见了,偏头看向陈自原,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唇角。
然后陆衡跟着了火似的,做贼心虚的态度硬生生被他凹了出来。
太慌了。
陈自原也没有办法,他只能顺着这份慌乱的台阶往下走,维持心照不宣,他问:“怎么这么看我?我嘴边有东西吗?”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抬手碰一下,显得特别刻意。
陆衡:“……没有。”
陈自原笑了笑,说哦。
陆衡缓过来了,他眨眨眼,脱口而出,“你在逗我吗?”
陈自原双手撑着桌子笑,越笑越开。
陆衡无奈,“原哥。”
“嗯。”
“出去吃饭了。”
“行,走吧,”陈自原说:“笑饿了。”
这人挺坏的,陆衡想。
这天气吃火锅正好,再热一点儿就不合适了。
球球爱吃肉,熟了就往自己碗里夹,一边吸鼻涕一边嚼肉,吃得可真香。
陆衡没眼看,但他也不说什么,真正放任野蛮生长。倒是陈自原先看不下去了,后半程盯着他吃菜,一点儿肉都不让碰了,球球耷拉着眼要哭,陈自原全当没看见。
严厉起来还挺凶的,球球看眼色,边看边哭边吃。
小早没怎么吃,说是减肥,光喝奶茶了。
陈自原和陆衡坐一边,身体往他那边靠,小声说:“她那杯奶茶我点的全糖。”
陆衡默了默,也没管,“没事儿,小孩儿代谢好。”
陈自原抬抬下巴点了点他手里的那杯,“你喝?”
“我不喝,”陆衡把奶茶挪到一边,“我年纪大了,晕糖。”
陈自原笑得不行。
陆衡喜欢吃蘑菇,菜场上所有种类的蘑菇基本在桌上了,全他一个人吃。陈自原从锅里夹出来给他之前还得研究一下到底熟透了没有。
陆衡开始还不习惯,他没这么被人关怀备至过,几次下来感觉良好,就等着吃了。
饭后陈自原收拾桌子,陆衡要洗碗,也被陈自原抢了。
陆衡挺困惑这事儿的,他问:“原哥,洗碗这么积极呢?”
陈自原挑眉,笑着说:“对啊,我喜欢。”
“行吧,”陆衡哭笑不得,厨房太挤了,他站这儿好像碍着陈自原发挥了,“那我走了?”
“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陆衡点点头,回房工作了。
家里能热闹,也能安静,都是家庭氛围的曲线波动,陈自原喜欢这种生活。他收拾好厨房出来,看见小早在餐桌上写作业,这作业估计挺难的,她拧着眉没松开过。
陈自原没打扰她,走路的声音也轻。他本来打算绕开小早往陆衡的房间去的,却被她喊住了。
“陈叔叔。”
陈自原愣了一下,回头问:“怎么了?”
小早掐着笔,表情挺纠结的,眉毛拧得更深了。
陈自原的气场对她来说有点儿强。
“那个……”
陈自原笑了笑,“没关系,有事儿你说。”
小早紧张,抿着嘴往下咽了咽,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道:“陶向阳说你还没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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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