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 他便感受到一道凌厉的视线。
奥兰德将抿了一口的香槟杯放下,笑意微冷,目光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和蔼、冷然:“多谢关心, 不过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科维奇阁下。”
他烦这位雄虫得很。
怎么科维奇家族的每一个后代都这么碍眼?
温弥缩了缩脖子,熟稔地闭嘴。
他早没了之前联姻被拒的挫败感,纯粹的恐惧更多些, 越离得近,越能体会到这位雌虫的危险性。
吃完柠檬挞, 他回头看了魏邈一眼, 眨了眨眼睛, 示意,他要走了。
和这种被雌君拿捏的雄虫无话可说。
·
回庄园的路上,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奥兰德将徽章和那幅画塞进柜子的底层, 叠好魏邈的外套,他喜欢熟悉的环境, 也喜欢开着灯睡觉, 会莫名觉得安心。
这样的习惯是婚后才慢慢养成, 到现在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一部分。
折腾了一天,也不见奥兰德犯困, 魏邈把他抱在怀里,也不动, 就这样懒洋洋地抱着。
“明天还去军部吗?”他问。
奥兰德不太想去,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说:“去。”
魏邈亲亲他的下巴。
孕期的雌虫需要安抚, 且欲望比往常都浓烈,奥兰德食髓知味,攀着魏邈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将唇舌送出去,由浅入深,带着浓烈的独占欲。
“雄主。”他嗓音极哑,只觉得一团火在身体里乱窜,整个身体都烧起来,迫切需要被什么填补,被凿壁偷光,“三个月了,可以了。”
他手长腿长,乱动起来魏邈也制不住他,大概是被压得狠了,生殖腔还从未有过这样漫长的空档期,魏邈从沙发上随意摸索起一个领带,缚住他的手腕,笑收了些,说:“刚刚第三个月,别开玩笑。”
这个领带是雄虫的,大概是上次在这里不小心落下,奥兰德总算静了些,说:“……没关系的,我能守得住。”
怀孕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委屈他的雄主戴套。
除此之外,全都是弊端。
魏邈是真被他缠得没办法,用光脑现场搜了篇帖子给他:“你看看。”
奥兰德只是瞥了眼,眼眸垂下,低声解释道:“他们没有我体质好。”
SSS级的雌虫还不至于这样脆弱。
魏邈:“……”
他气笑了,拍了拍他饱满的屁股,径直把他摁在餐桌上,说:“趴好。”
·
手被绑着,只能用手肘来承力,他痛得发懵,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红了一片,大脑也晕晕乎乎,不自觉想要朝下倒,膝盖发软。
魏邈一把把他捞到怀里。
唇已经被咬得发红,掌心全是汗,怀孕之后,奥兰德的月围似乎更宽广了些,不用力时,摸起来手感极好。
魏邈环住他的后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摸出来一把晶晶亮的……磷粉?
他挑挑眉。
掌心在灯下闪烁晶亮,奥兰德回过头,瞳孔惊得缩了缩,掩耳盗铃般用双手捂住魏邈的眼睛。
魏邈心道,和兔子掉毛似的。
他问:“是骨翼的粉末吗?”
奥兰德不语。
过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孕期的雌虫少量掉粉是正常现象,但他的粉色泽更鲜艳些,所以看起来更明显。
他一时间莫名有些惶然,生怕雄虫觉得被扰了兴致:“……不会掉多少的,您不准嫌弃我。”
魏邈觉得这话浑无逻辑关系,温声说:“不嫌弃。”
“说起来。”他扬起唇角,冷不丁地道,“我还没见过你虫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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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一般不会轻易虫化,尤其是等级高的雌虫——除非需要切换成战斗形态,亦或是上战场。
骨翼的伤口也不易愈合。
魏邈想,他应该是提了一个了不得的提议。
奥兰德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眸微微怔然,逶迤的虫纹在脖颈处向下,过了许久,才下意识摇了摇头。
“您会吓到的。”他这样断定。
他看起来实在不愿,脸色也发白,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魏邈也不强求,替他松开手腕,说:“去洗个澡吧。”
态度温和,奥兰德却想得很多,见他全然没有哄他的打算,眼眶又红起来。
“给您看。”他说,“一会儿回去就给您看。”
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雄主的任何要求。
“很大吗?”
“……会有一些。”奥兰德壮着胆子问,“给您看我的骨翼,有没有什么奖励?”
魏邈笑着看他:“你想要什么啊?”
想要什么?
他有许多想要。
想让他的雄主无时无刻不处在他的监控之下,想对方的每一顿饭都是他亲手做的,只能对他笑,也只能接受他的亲近,想要独有和唯一。
只爱着他。
婚姻关系让他觉得安全,再没有比这更稳固的囚牢,他们可以共享一切,哪怕他中途死亡,他的雄主也能继承他的所有,他能和对方共用一座教堂,埋在同一个墓碑之下,永远长眠在对方身侧。
生在一起,死也归于一处。
就连历史也会称赞他们的婚姻,记叙他们恩爱的一切,他的名讳和对方密不可分。
想得太多、太杂,就连他也清楚一切未必能全盘得到。
这些妄想从来不是等出来的,需要稳扎稳打,用行动来践行。
他还有漫长的光阴来消磨。
话汇在喉咙里,奥兰德轻声细语地说:“我想要一个拥抱。”
按奥兰德艰难的表情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对等的交易。
魏邈侧身,抱住他。
·
星舰“叮”的一声,落地庄园。
昏黑的夜色之中,番红、樱草和风信子都已经开了花,大片大片的草地传来馥郁的香气,曾经堆过雪人的地方,被一簇一簇填满,已经春暖花开。
风声从耳畔呼啸。
整座半山的暖灯都自动亮起。
奥兰德站起身,就这样张开骨翼。
蓝紫色的翅膀彻底张开,巨大的、密集的骨骼和血管被覆盖在浓郁的颜色之下,是两个完整的庞大扇面,像是一截被保存完好的蝴蝶标本,金属的光泽极端透亮,富有质感,衬得他面孔苍白,像是一尊暖玉。
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架用来战争的骨翼。
魏邈凝神望着他,不消片刻,奥兰德便将一切很快收拢了起来。
“您不要摸。”他轻声说,“我的有些骨刺有毒。”
这是很早之前,人为培育出的天赋。
他收敛起灼热的气息,仔细打量起雄虫的表情,心却一点一点沉下来。
他的雄主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
魏邈挺震撼。
——这是他见到过的,最大的、最绚烂的骨翼。
大多数雌虫,骨翼应该是浑无颜色和美观可言的。
他记得中学时上生物课,曾花了三百多块购买过一只蓝闪蝶标本,用来装饰台面,后背的颜色几乎和奥兰德相符。
堪称是等比例放大。
一种出于本能的危机感让精神力立刻提起警惕,他毫不怀疑,假若真要和奥兰德直面对上,以他的体质,恐怕很难撑过一个回合。
奥兰德唇角勉强勾勒出一个笑,环住他的手腕,问:“……是不是有些奇怪?”
——还是得规划一下逃生路线。
魏邈收回发散的思绪,心里给自己添了一项任务。
“怎么奇怪了?”他吻了吻奥兰德的唇角,低声说,“多漂亮。”
奥兰德仍犹疑,为他那一刻的迟疑:“真的?”
“……骗你做什么。”魏邈掀起眼皮,笑着睇他一眼,问:“不放心的话,我跑一趟公证处,写个保证给您?”
这话总算捋顺了奥兰德内心的惶恐。
他喃喃说:“您喜欢就好。”
春夜依然发冷,他刚出了太多汗,魏邈说:“走吧,先回家。”
奥兰德跟在他身后,影子在幢幢灯影下四分五裂,是昏黑的一团。
黑夜将他半张面孔吞噬。
“雄主。”他突然说。
魏邈牵着他的手,没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他听见奥兰德用清冽的语调说:“我拥有231颗行星,其中有132颗都不属于联邦,也有许多还算值钱的资产,这些您都可以通过在老宅的云储器里逐一核对,一切都归属于您。”
“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如果在理智上对谁还有交集,那么必然是心生爱意。”他一步一步,和魏邈走向平行,“我是不是可以这样假定,我们还来日方长?”
他回头了。
哪怕手段再肮脏不堪,他的雄主回头了。
魏邈偏过头,看他。
爱是什么?
爱是抽象的概念,也是心率的曲线。
奥兰德的眼眸和他正对,里面的情绪纷繁复杂,却弯成笑影:“能不能重新接纳我,魏邈?”
他多少有了几分切实的把握。
影子在灯下重叠在一起,奥兰德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的云淡风轻,魏邈清楚,这种清楚激起他一部分恻隐,和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早在奥兰德面前坦白过自己。
他也回了一个微笑,说:“早就已经重新接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