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游戏玩的就是一个无节操没下限,再劲爆的惩罚也只为短暂取乐,这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闹得再疯狂,也有时效性,夜里发生的事到了白天没人会主动提。
陶寄雨费心勾引,也是因为明白下了这艘船一切就会结束,所以他敢发出邀请。
梁修驰浪荡,见招拆招,此刻还真陪他演上了。
陶寄雨战术性地眨眨眼,忍不住对梁修驰笑了,他笑得甜,而且风/骚。
美貌这东西,用好了就能成为利器,恰巧陶寄雨非常擅长,他长着一双最漂亮的狐狸眼,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晶亮,眼尾成簇的长睫毛弯弯上翘,目不转睛地望人时,有种形容不出的灵动多情,再一笑,更潋滟百媚生。
陶寄雨孤芳自赏惯了,知道自己要怎样才动人。平心而论,他的演技没那么精湛,在这些年遇见的人里,有真傻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也有情愿装傻被他骗的,唯独梁修驰这小子是看心情买单。草。
陶寄雨想到这,不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但既然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和梁修驰硬碰,可他想勾搭梁修驰的媚眼还没抛出去呢,边上就有人跑来打断他的好事了。
金发碧眼的Gloria挤过来和他抢人,她警惕地扫两眼陶寄雨,D罩杯贴紧梁修驰,抱着他的手臂开始一口一个亲爱。
这是在向他示威?有病。
陶寄雨心如止水,站在边上看这俩人秀,他脸上的神情不骚了,这会反而清清纯纯的,装得很乖,但越是这样,那洋妞越有股子争宠的劲在身上,她一边和梁修驰亲密耳语,一边斜眼瞅陶寄雨,仿佛存心要他难受。
陶寄雨心想这洋妞也没点眼力见,居然把他当竞争对手了。不过要是真“竞”起来,他确实也没什么胜算,换他是梁修驰,也不稀罕尝甜腻腻的糖果味,呛口小辣椒多带劲啊。
陶寄雨有自知之明,眼看梁修驰没有拒绝Gloria的意思,他先主动回避,转眼和旁边人打招呼:“哎,你们玩,我上个厕所先。”
很快有人接话,正是刚才发眼罩的那哥们,蒋树铭说:“ok,我给你留位置啊。”蒋树铭是纯颜控,所有长得好看的人在他这里都有特别优待权。
陶寄雨转身时无意瞥了眼梁修驰,居然对视了,梁修驰好像还笑呢,反正挺欠的。
“……”陶寄雨眼皮一翻,差点没忍住白眼,他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不怪陶寄雨自恋,他的外在条件谁来评都没话说,脸漂亮,气质好,身材绝佳,连背影也赏心悦目。
梁修驰确定自己性取向正常,之前谈过的女友都是Gloria这一款的,美丽白皙,胸大腿长,偶尔使使小性子,也不怎么惹他烦。
梁修驰对男的就没这么多耐心,所以陶寄雨才会在他手上挨打。
况且他见过太多像陶寄雨这样的人,贪慕虚荣,爱耍花腔,以为光靠一副美丽皮囊和那三脚猫功夫的演技,就每次都能从别人那里拿到更多的东西。
陶寄雨还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见钱眼开,贪得无厌,注定好了伤疤忘了疼。
梁修驰觉得有点好笑。
三天两夜的游轮局是蒋树铭组的,形形色色的一圈人,走到哪都能见到红男绿女。倘若是以前,陶寄雨可能还有心思去制造艳遇,但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全是怎样才能让梁修驰吃瘪丢脸。
梁修驰比他小六岁,却把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践踏得所剩无几了。
想来想去,要攻陷一个人,就要在他的短板上做文章,而梁修驰的短板不言自明,就是他纸醉金迷的私生活。
陶寄雨思路清晰,初步有了想法,正欲深思,忽然听到厕所隔间内传出一道叫声——“……谁,别碰我!我、我叫人了……滚开!”
里面脚步声凌乱,很显然,隔间里有两个人正在撕扯。
陶寄雨无心管闲事,刚准备离开,却听轰然一声,隔间门猛地被打开了,里边冲出一个穿着短裙捂胸口的长发女生,后面还跟着一个跌跌撞撞走路的醉酒男子。
“?”这叫什么事啊,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出来洗把脸而已,陶寄雨无奈地叹口气,上前把路挡住,他伸手抓住男子的左肩,笑嘻嘻道:“来吧哥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等醉鬼反应,陶寄雨动作干净利落,重新将人推进了那扇大开的隔间内。
里面遽然响起一阵拳头砸进肉里的闷响,过了一会陶寄雨出来,边走边甩用力过度的胳膊,前面似乎有道阴影,他一抬头,被骚扰的那女生还傻站在原地。
陶寄雨愣了下,心想要不要安慰她两句,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好、好久不见,小陶哥。”陶寄雨的第一反应是,这也不像女孩子的声音啊。
陶寄雨诧异片刻,他蹙起眉瞧眼前这人,长卷发,大胸,吊带短裙配黑丝,是女性的打扮,但他们职业特殊,也的确有一些人为了迎合金主的奇怪x癖,把自己整成了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妖。
“哦,好久不见。”陶寄雨随便敷衍一句,很漠不关心地开始洗手洗脸,再抬起头时,这人居然还杵在那,“还有事?”陶寄雨随口一问。
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人是不是他以前的旧相识,因为除了纪莺,他没把这行认识的谁当过朋友。
“——我,”两侧的长发被撩到耳后去,那人露出了自己的正脸,唯唯诺诺道:“我、我是李俞,小陶哥……你还记得我吗?”
陶寄雨闻言甩了甩手,没管光洁的脸庞上也沾着水滴,他眼帘往上一掀,仿佛认真地想了半晌,“啊,”他倒真的记起这个人是谁了,陶寄雨用话家常一样的口吻道,“原来是你啊,真意外,这都多少年了李俞,亏你还认得出我。”
陶寄雨没擦脸上的水,就这样对着李俞笑起来,清艳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
有两三年没见了,李俞想,可他还是很怕陶寄雨的笑,“我……”寒暄的话到嘴边,李俞却蓦地流下两行清泪,他乡遇故知,就好似见到娘家人一般,一肚子的哀怨终于有了诉说的对象:“小陶哥……严准淇不要我了。我求了他好久好久,他才答应和我在这见面,可是他没有来,他骗了我。”
陶寄雨收拾完毕,将纸屑丢进了垃圾桶,沉默一会,没懂李俞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些,他对男人的情感史又不感兴趣。
“今年才分啊?”这个结果倒在陶寄雨意料之外,“那严准淇还是比我想的长情。”
李俞是老实人,他伤了心,红着眼睛道:“一年前他也和我提过分手,我不肯就没分成。”
陶寄雨了然地点点头,不走心地说:“那祝你们这次早日复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李俞立刻伸开双臂拦住陶寄雨,没头没尾地哀求他:“你帮帮我吧小陶哥!”
陶寄雨茫然不解爱莫能助,他善良地说:“李俞,严准淇那脾气你也知道的,他要和你分手,我哪儿拦得住呀。”
“你也骗我!”李俞大声打断他,瞪着一双红极了的眼,“严准淇说过,他一开始想追的那个人是你!”言外之意是,本来落到这个下场的人应该是陶寄雨,李俞是替他受过。
可话落下,李俞很快又怂了,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对不起小陶哥,我真的……我求你了,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和他见面的,你那么聪明……”
李俞说的没错,他可以有办法,但问题是陶寄雨不太想管他的破事:“李俞,当初严准淇带你出国后就和我断联系了,你叫我现在上哪找他呢。”
李俞目露悲观,固执道:“……找不到他,我也不想活了。”
陶寄雨头皮发麻,这些恋爱脑是真该死啊,按陶寄雨的性格这会就该回一句好死,但这是李俞,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今年也就二十三。
陶寄雨当年就是在这个年纪认识李俞的,他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每天还在公司打卡上班,有空才出来玩玩,也是那时候走背时运,莫名其妙被严准淇一眼看上了。
严准淇那会儿才多大?十七没成年,免高考直接出国留学的二世祖,在A市那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坏脾气。
陶寄雨不敢得罪严准淇,但更不愿意跟他走后门,一度烦恼得要死,李俞当时是被他当挡箭牌推给严准淇的。
做这一行问起来都是家境清贫身不由己,十个说九个是借口,但李俞这个辍学的大专生是例外,他是真的脑子笨成绩差家里穷,没法了才想靠出卖/色相来赚快钱。
陶寄雨后来得知李俞跟严准淇出国做陪读的消息还挺惊讶的,严准淇的暴脾气配李俞这种受气包,真够造孽的。
再说李俞还没学历,连英语都要从abandon开始学,想一想更可怜了。
陶寄雨回忆到此,用迟来多年的良心开导李俞:“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是见识太少,比严准淇帅的挑一挑也有,你要男人是吧,”他突然心生一计,“有有有,正好有一个,比严准淇强多了,我给你牵线怎么样?”
李俞抹了眼泪,抿着嘴慢慢摇头。
陶寄雨一肚子恶毒话,心想你这笨蛋还认死理呢,人家一脚把你踹了满世界逍遥快活去了,就你还搁在这儿寻死觅活,有个屁用。
陶寄雨注视着李俞,又有一点点不忍,算了,他别扭地转移话题:“你这是……变性了?”
李俞窘得脸通红,小声道:“头发是留长的,胸是……吃药和打针弄的。”
陶寄雨呵呵:“你为爱奉献得够彻底。”
李俞只有默认,无法辩驳。
陶寄雨打定主意,便顺势说:“那这样吧,你给我做一件事,我就想法子帮你和严准淇见一面,如何?”
李俞听话地点头,等陶寄雨把事情讲完,他满口答应:“好,小陶哥,我做。”
陶寄雨扯着嘴角笑了下,这时倒有点真心的意味了:“你还真是老样子啊。”没一点长进,永远是被欺负的那个。
李俞也看着他,诚实地傻笑:“小陶哥,你也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还是那么受欢迎。”
忠言顺耳,陶寄雨开起玩笑来:“我嘛,虚有其表,你可别移情别恋来爱我。”
李俞就认认真真地回答:“不会的,我爱严准淇。”
陶寄雨:“……”好吧,算严准淇瞎了眼,好狗也舍得丢。
陶寄雨半路捡了个李俞带回包厢,蒋树铭眼尖,抬手示意,叫他:“小陶宝贝,带朋友一起过来玩呀。”
陶寄雨浅笑着回应,过去后发现他们在打扑克牌,四方桌,其中两个已经有伴。
陶寄雨收回琢磨的眼神,推了下李俞:“去吧。”
李俞慌慌张张地走近牌桌,右边的蒋树铭阳光开朗平易近人,没有带伴;左侧是个染金发的青年,坐着也看得出他个子很高,身边座位同样空着。
李俞鼓足勇气靠近左边的男人,搭讪的话到了嗓子眼,可才对上那个金毛的眼睛,他就惊得把话全咽下去了。
梁修驰英俊太过,面无表情时压迫感过于强,李俞不经吓,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顺从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屁股坐到了蒋树铭身边。
后边的陶寄雨:?就这点出息。
陶寄雨恨铁不成钢,不得已,他只好大大方方地在梁修驰右手边落座,他看见梁修驰从烟盒抽出香烟衔在嘴里,正要找打火机。
陶寄雨淡定地将手中的打火机送过去,熟练地捺燃后,用手心挡着给梁修驰点烟。
整个过程发生不到十秒,陶寄雨服务谁都很自然,没有那种低三下四的感觉,反而显得很可意知心。
蒋树铭哥俩好地揽着李俞,和梁修驰说话:“人家对你这么体贴,你就没点表示?”
梁修驰嗯了声,天经地义似的,他右手拿下烟,搭在沙发背上,但凡手臂一收,陶寄雨就在他怀中。
陶寄雨会看时机伺候人,此时已自觉替梁修驰抓牌、看牌。
梁修驰盯着他细白的手指,忽然笑了下,然后低声对他说:“谢谢小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