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的春天来了。
他红着脸把姐夫推开,抱着枕头喘息。 虽说霍之潇所说,皆是歪理,安瑜出过一身汗后,当真舒服了不少。
他渐渐回过神,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霍之潇依旧坐在床边,目光沉沉。
姐夫是个很奇怪的人。 安瑜心想。
若姐夫当真强迫他,他是抵抗不了的,可姐夫总是惯着他——他怕,就停下;他心里难受,不想 偷,也会停下。
是不是因为,姐夫也想名正言顺地和他亲热呢?
安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仰起头向霍之潇伸出手:“姐夫。” “嗯?”
他钩住姐夫的脖子,乖顺地亲吻男人的唇。 滚烫的嘴唇在干涩的嘴角游荡,像是在试探,又像是撒娇。
霍之潇没有抢夺主动权,而是放任安瑜摸索着亲吻,直到他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才起身道: “姐夫去洗澡,你先睡。” 安瑜原想一起去,可他腿上没力气,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着被子,眼巴巴地望霍之潇的背影。
男人就那么走着,身姿笔挺,军装的衣袖卷到了小臂,露出结实的臂膀,脚下生风,带着一股浓烈 的雄性气息。
他动了心思,出声问:“姐夫,你不怕吗?” “怕?”霍之潇停下脚步,反问,“阿瑜,姐夫怕什么?”
“我们是在偷情。”安瑜不满地嘀咕,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煎熬,太不公平,“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这是帅府。”霍之潇给他的答案干脆利落,“霍家的帅府。”
他霍之潇的帅府。 有何可怕?
安瑜怔住。 他从小学的是礼义廉耻,又因为是庶出,对家法与长房,有着天生的畏惧,哪怕心生不满,也没能 力表现出来。 可如今霍之潇给他展示了另一条路——只要成了霍家人,这世界上就再没人可以踩着他的脊梁骨往 上爬了。
哪怕是安老太太,也不行。
于是安瑜心里那点被婆子撞破好事的惶恐没了。 他伸手拉住霍之潇的军装外套,披在肩头,坐在床边轻轻摇晃着双腿。
姐夫的气息将他包裹,宛若滚烫的怀抱,安瑜哆嗦着,望着自己映在床边的影子笑了。 这世上啊,还是盼着他和姐夫偷的人多。
*
雪停了几日,乍暖还寒。 安瑜穿着新做的袄子,在院里晒太阳。
安欣的身子骨好了些,也能下地了,有婆子照料足矣,再加上姐弟俩因为霍之潇的事起了隔阂,与
其虚与委蛇,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安瑜蹲在墙角搓了几个雪团子,等姐夫走过的时候,笑眯眯地砸了。 他手上没劲儿,雪团子飞到一半就散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沾湿了霍之潇的披风。
明明只有安瑜一个人在院里笑,整个霍家都像是热闹了起来。 霍之潇停下脚步,心尖微热:“到姐夫这儿来。” 他抖落了身上的碎雪,慢腾腾地跑过去,还没说话,就被霍之潇打横抱起:“瞎胡闹,病好了?”
说的是他前几日伤风的事。 安瑜年纪小,身子骨再不好,吃了三四天的药,也退烧了。 既然退了烧,霍之潇想把他圈在房里,也没了借口。
“姐夫,我想出去转转。”安瑜生怕跌在地上,紧紧抱住霍之潇的脖子,“天好,说不准还能骑马。” “你会骑马?”霍之潇锋利的眉挑了起来。
他老实摇头:“不会。” 可姐夫会。
他把脸颊贴在霍之潇的颈窝里,喃喃:“姐夫可以带我骑马。” 安瑜的语气万分依赖,仿佛有了姐夫,世间就再无难题了似的。 诚然这话有故意撒娇的嫌疑,但霍之潇爱听。
霍之潇说了声“好”,把安瑜抱进书房。 房里除了警卫员,还有三四个他眼生的军官。 霍之潇目不斜视,将安瑜放在沙发上,这才对屋里其他人冷漠地点了点下巴。
“姐夫,我先出去吧。”安瑜被好几道目光盯得忐忑起来,拉住了霍之潇的衣袖,“你们在谈正事,我 听着不好。” “外面冷,你就在这儿坐着。”霍之潇按住他的肩,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盒软糖,放在沙发前的小几 上,“别再感冒了。”
糖上沾满白雪一样的糖霜,安瑜闷闷不乐地捏起一颗塞进嘴里,觉得姐夫还把他当孩子看。 倒是忘了自己缠着霍之潇要糖吃的样子,光顾着闹别扭了。
霍之潇绕过屏风,接过军官递来的文件,简略地扫了两眼:“可行。”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可念及屏风外的安瑜,还是忍不住敲打:“外头那个……不该留下来。” 霍之潇缓缓抬起眼皮。 他的年纪比军官小,气势却压制住了所有人:“他是我的妻。” 军官提醒:“是填房。”
填房是什么呢? 是妻子亡故后,再续上来的次女或次子。 至于地位…… 续弦而来,只是为了香火,哪里还有地位可言?
“在我这里,并无分别。” “可……可先前大少奶奶身边的人曾经做错了事。”军官提起的,是三年前的一桩旧事,“小少爷也是 安家人,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霍之潇合上文件,唇抿成了锋利的线。
他的阿瑜和安欣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容不得旁人污蔑。
霍之潇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安瑜已经趴在沙发上,嘴里含着糖,翻报纸上的新闻看。 “姐夫?”安瑜翻了个身。 霍之潇低低地“嗯”了一声,在他狐疑的目光里,解开了领口的衣扣:“明晚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就是了。”霍之潇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安瑜的发梢。 他迷迷糊糊地答应,晚上才反应过来,无论去哪儿,姐夫带的都是他,而不是阿姐。
这不合礼数。 可他心里欢喜。
安瑜的人生里,也就剩这么一点欢喜了。 第二日,关内又开始下雪。
安瑜醒的时候,霍之潇已经起床,但他身旁的被子是热的,楼下也传来了轻微的人声。 霍之潇还没走远。 他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蹭到姐夫枕过的枕头上,想起夜里睡觉时姐夫伸到腿间的手,脸颊微红,又 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原本,他们睡得相安无事,可安瑜嫌冷,非要往姐夫怀里拱,蹭着蹭着,腿也钩住了男人的腰,于 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安瑜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的,毕竟在安家的时候,再冷他也熬了下来。 可在姐夫面前,他是一点也忍不了。
安瑜喜欢姐夫,喜欢身体被另一只手抚摸,更喜欢迎合着某种涌动的情潮扭动。 那团火热的欲望都快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了,甩也甩不掉,逃也逃不开。
他卑劣的欢喜盛开在悖德的关系里,见不得光,见不得人。 安瑜这里温情脉脉,安欣的屋里却一如既往满地狼藉。
“他要带安瑜出门?”刺耳的尖叫从半掩的窗户内飘出来,“他这是盼着我死,他们都盼着我死!” 按理说,安欣还活着,霍之潇若是讲礼数,带出门的只能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少奶奶。 可霍之潇不是常人,又有谁敢和帅府的男人讲礼数呢?
婆子苦着脸跪在窗前,费力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少奶奶,您得劝劝姑爷,就算不带您,也不能 带小少爷啊!”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安欣活着或是死了都无所谓,安瑜还没成填房,就被扶正了呢!
这并不是安欣想要看到的画面。 原先,安家把安瑜送进帅府,安欣只当有人步了自己的后尘,窃喜的同时,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予了 适当的怜悯。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 霍之潇所有的温柔,她不曾体验过的耐心,都用在了安瑜身上。
于是安欣歇斯底里的反抗成了笑话,也成了安瑜往霍之潇床上爬的垫脚石。 诚然,安欣与霍之潇渐行渐远,与安瑜无关,可当她看见庶弟与丈夫卿卿我我,所有的怨恨自然落 在安瑜头上。
哪怕安瑜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安欣心里想到的,也是他赤身裸体躺在自己丈夫身下,媚眼如 丝,纤细的手随着男人的冲撞摇晃,从红痕遍布的胸口,一直跌到粉白的腿根上。
那个对她冷淡的男人化身野兽,在她弟弟身上驰骋,滚烫的汗滴落在安瑜平坦的胸膛之上,砸出一 朵一朵淫靡的水花。
安欣甚至听见了安瑜娇滴滴的呻吟:“姐夫,姐夫!” 她的丈夫也听见了——
他们在床上疯狂地纠缠,安瑜甚至不顾廉耻地抬起屁股,露出汁水四溢的穴口。 霍之潇尽情品尝着他的滋味,情到浓处,缠绵的吻落在安瑜的颈侧,再一路向下,含住胸口的樱果。
冷漠的男人被情欲的火焰点燃,低吼着舔弄安瑜的小腹,最后舌尖停在了他的腿根旁。
湖水荡漾,春光烂漫。 霍之潇的薄唇恋恋不舍地移开,露出了遮掩着的刺眼牙印。
安欣的神情扭曲了——那是她的丈夫咬的。 她又往墙上砸了一个瓷碗。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安欣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把箱子底下那条旗袍翻出来。” “大少奶奶?!”婆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安欣这个身子骨,别说旗袍了,就算穿着棉衣,出去吹那么几分钟的风,也能去掉半条命,婆子哪 里敢给她拿?
安欣却瞪着血红的双眼,不断催促:“去啊,你不去……难道想要我自己去箱子里翻吗?!” 婆子只好从地上爬起来,顶着安欣期盼的目光,把旗袍从箱子底下翻了出来。
“既然他们要偷,那我就算是死……”她痴痴地望着那条水红色的裙子,“也不能让他好过!”
婆子不知道安欣口中的“他”到底是霍之潇还是安瑜,可她知道,自家的大少奶奶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