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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竖子 蕉三根 6959 2025-02-12 18:32:27

我的名字叫展昭, 我是一只猫。

我知道有很多人骂我是“后院猫”,也就是杂种。我爸爸对此非常生气,人类总是这样的,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也不是我真的爸爸, 但是为了让你们人类理解, 爸爸就爸爸吧。

事实上, 我并不是一只“杂种”。我真正的爸爸是一只米努特矮脚,妈妈是一只波斯。他们至今仍然在一起, 只是听说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所以是以兄妹的身份住在一起。我是他们在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屈从了生物本能的结果,我还有两个兄弟, 我的第一任“主人”,也就是我父母的抚育者——她自称是我的奶奶……好吧。人类。总之, 我还有两个兄弟,她叫我们“小老大、小老二和小老三”。我第一个名字就是小老二。

我的兄弟们都很快去了新的家庭,后来我没有再见过他们。我在四个月大的时候来到了现在这个家,遇到了这个自称是我爸爸的人。从人类的定义来说,“爸爸”意味着喂我吃饭,捡我的屎, 给我睡觉的窝, 那么也许他真的是我的爸爸。他对我还不错啦,给我改了一个名字, 展昭。他说这是一个大英雄,被皇帝封为御猫, 专抓“五鼠堂”的老鼠。

我没有见过老鼠。我是一只娇生惯养的猫, 这辈子没有下过城市的高层公寓楼。我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尽量抓蟑螂哄他开心了,可是他醒来看到枕头上的死蟑螂, 竟然大惊小怪地跳起来踩到了我的尾巴。唉,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死蟑螂,我也想给他活的,可是蟑螂真不耐玩,随便弄两下就死了,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他好像很喜欢我拉的屎,我一拉他就去捡,我只能勉为其难再给他拉一点。有的时候实在拉不出来了,看着他在我的马桶旁边唉声叹气的样子,我也感到很难过。

他问我能不能埋一下。可我不是为了方便他捡出来吗?

唉,人类。

他是一个演员,至少曾经是吧。现在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了,歌手,创作人,公司老板,制片人……他的头衔越来越多,赚的却比以前少。我最爱吃的鹿肉冻干越来越少了,真是个不中用的爸爸。

(这里传来展言的画外音:不给你吃是因为你太胖了!)

不过我也并不意外啦,我觉得他算不上一个好演员,糊掉是必然的啦。他把我送进那个魔窟的时候嚎了两句“别带走展昭!”,其实迫不及待地把我往别人怀里送。这戏都演不全乎,他好像以为我是个傻猫。我还没醒的时候就听到他在笑,笑我打了麻醉以后的表情,等我一醒他又开始沉痛心疼,连问我疼不疼——他妈的把你蛋蛋割了我再问问你疼不疼好不好啊!

他还有让我不能理解的事。比如在他的手机里下了个“喵语翻译器”,然后拿着那个东西对着我的嘴非要我喵两句。我嫌烦,他就不依不饶地跟上来。睡得好好的,他也拿手机在我肚子上录音,然后他手机里就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真幸福啊!”

草。我没说。我抬头看着我爸一脸满足的傻样,中气十足地给他喵了一句:“傻逼。”

他的手机停了一会儿,那个女人继续假传圣旨:“我饿了。”

什么玩意儿!

但是我爸非常欣慰地跑去拿了猫条。我想了一下,觉得也不能说这个翻译器傻逼。傻逼的可能只有我爸。

相比之下,我就比较喜欢我另一个爸爸——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有两个爸爸,同性恋没见过吗?猫都知道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为了区分一下,我就说新爸爸和旧爸爸好了。新爸爸不怎么来抱我,因为他的手比较金贵。有一次我把他的小拇指抓伤了,伤口横跨过了两个关节,他流了很多血,甚至还去医院,说什么怕影响手指屈折。我的旧爸爸为此发了好大的火,把我摁在他膝盖上非要把我的手剁掉。我拼死挣扎,给他也留下了好几条伤口,最后发现他只是想给我剪指甲。干!

总之,那次以后新爸爸就很少强行要抱我了。我喜欢爬到钢琴凳上去蹭他,他就会伸手很轻地摸摸我的头和脖子。我喜欢被这样摸,但是不可以摸背和屁股,尤其不许碰我的尾巴!我的旧爸爸就是因为太喜欢追着我非要抱我,我跑掉的时候还拽我尾巴,才会被我咬的,他还怪我没良心,偏心新爸爸。自己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

在新爸爸来这个家以前,我经常独自在家。因为旧爸爸总是很忙。那时候就算他在家,也多半不高兴,我不知道他总在不高兴什么。人类不知道,他们的身上其实有不同的味道。当他不高兴的时候,他身上的味道就是酸酸苦苦的,像是在雨夜里被淋湿的刚出生的小猫的味道,随时会被天敌发现。他一定是在外面跟天敌打架了。后来新爸爸来了,他的妈妈也来了,他就高兴了一阵,身上的味道变成了柔软的、暴晒过的棉絮的味道——死掉的小虫子的焦香味。我很喜欢他的妈妈,他妈妈的手很软,气味也很好闻,会抱着我在沙发上跟我说许多事。有的时候她问我,“言言他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呢?”我回答不了,她就自己说,“管他呢!谁让他自己不睁着眼管儿子,怪也怪不着我!”说着说着,她的味道也变成酸酸苦苦的了。

但是这个时间不长,后来她就走了。新爸爸和旧爸爸也都经常不在家。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回来,身上全是血的味道。他受伤了。我跑到他的床头,紧紧保护着他。我不知道人类的天敌是什么,但那天晚上我磨好了我的爪子,如果天敌要来伤害他的话,我就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那天没有天敌来。但是他身上的血的味道很久都没有散去。

那段时间他们都一直在家里,我在家里发现了新的味道,烧焦的味道。我总是很警惕地在家里巡逻,但哪里都没有看到火。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那个味道是从爸爸身上来的。他安静地坐在床上,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泛着那股味道。我很奇怪他是怎么还能坐得住的,他身上一定已经被烧成一块一块焦黑的炭了。

但那股味道终于也慢慢闻不到了。

后来他们带我搬了新家,新家更大了,全都是陌生的气味。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少天敌和怪物,每天晚上都睡得像死掉了一样,我不得不去把他们拍醒,让他们保持警惕。

(这里传来江少珩的声音:真是谢谢啊!)

然后他们就开始把我关在门外了。可是有一天,他们的门没有关紧,我听见里面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在搏斗——天敌来了!于是我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我的旧爸爸看见我,吓了一大跳,还朝我丢了个枕头。我跳起来爬到了他们床脚,接着看。他们俩都开始笑,被窝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动,啊哈!抓到你了!他们真的很不小心。于是我看准机会,伸出我的利爪,猛地扑了上去——

然后我就被从房间里扔出去了。

公平地来讲,如果他们不盖被子的话,我其实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的。他们有的时候也不在房间里,我在猫爬架上就能看见。沙发上,琴凳上,甚至是厨房里。人类和猫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但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生小猫,可能他们的蛋蛋也被割掉了吧。

最近家里人来人往,好多陌生人,来了就总爱摸我,烦死了!这时候我就会缩到沙发下面,他们都摸不着的地方,然后听他们说话。

“现在展老师自己的歌有16首,总时长是70分钟……那也才一个小时多一点。”这是陌生人的声音,“翻唱的曲目有12首——”

“12首会不会太多了?”女人的声音,很熟悉,“这近一半的歌都得买版权,成本有点儿高了吧?”

“可是时长不够啊,正常一个演唱会都得30首歌的样子。”

“多设计几个跟歌迷互动的环节呢?”

我爸爸说话了:“那太糊弄人了。”

“要不请江老师来演奏一下?”

我爸爸笑了:“他可不比版权费便宜!”

“不会吧!江老师跟你还算钱?”

“哎呀,别开玩笑了,”我爸爸拖长声音,“说正事儿呢。”

“反正至少是要两个小时的,不然不像话。票价也不好定,场地费都不够cover的。”还是那个陌生人的声音,“翻唱也没什么,谁不翻唱啊?这年头真要等攒够了自己的歌才开演唱会那没几个人——”

“其实这两首,”那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他,“你不跟人熟吗?打个招呼呗,也不用这么算得清楚,以后他们也能唱你的歌。”

“也行。”我爸想了一会儿,“翻唱砍一半吧。我再打个电话给秦哥,看他们乐队愿不愿意来当个嘉宾。”

“那要是他带两首,你们再合唱一首,再算上热热场换个装的时间……”陌生人算得很快,“勉勉强强两个小时吧。”

“等我打过电话再确定吧……”

我听得眼皮直打架,在沙发底下慢慢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安静了。我从沙发底下出来,外面灯已经关了。我伸了个懒腰,爬起来用沙发皮磨了磨爪子,没听见我爸喊“展昭!”说明他确实不在,于是我快活地多磨了几下,然后开始悠悠闲闲地巡视我的领地。

厨房,没人。但是垃圾桶里传来一股异香。他们俩以为买个有盖的就能拦住我了,可笑。我把垃圾桶推倒,盖子脱落下来,我刨了两下,找到了异香的来源——啊,塑料袋,我的最爱。上面还沾着香肠的味道。我舔了一会儿,又玩了玩塑料袋,然后再次出发。

楼梯,冲刺——好吧,还是没有人。我跳到他们睡觉的床上打了两个滚,上面还有他们俩的味道。我趴在床上,渴望地望着神奇世界的大门。他们从来不让我进去,有时候门会打开,里面黑洞洞的。有一次我抓住机会冲进去,结果半路就被爸爸拦腰提了起来。

“别把毛沾他西装上!”他跟我说,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他演出还要穿的!”

我的新爸爸就在后面说:“干洗一下就好。”

真好,我偏心新爸爸不是没有理由的。于是我跳到床上,去蹭他的手。

然后新爸爸又说:“家里哪件衣服上没有他的毛?”

爸爸就像被启发了一样,拿了个刑具逼近我:“给他梳一下。”

啊疼疼疼疼!我惨叫起来。新爸爸也摁着我!我对他太失望了!

爸爸把手伸到我腋下,说了一句:“又打结了。”

那语气我以为我生肿瘤了。

然后爸爸又说:“小心他抓你。算了,下次送他去容的时候开一下结。”

“好麻烦。”新爸爸终于放开了我,我一溜烟蹿到了床底下。

“长毛猫就是很麻烦,”我听见爸爸叹气,“你不记得他窜稀的时候……”

他们俩都“噫”了一声,我感到自己受到了嫌弃。可是那也不是我想蹿的……我明明很尽力舔我的屁股了。

回忆袭来,我仍旧感到一阵刺痛。谁说小猫就没有自尊心呢?

我从他们的床上下来,每个房间都溜达了一遍,但是房门大多紧闭。于是我重新下楼,准备回我的自己的房间。窗帘后面我还藏了半根猫条。可是走到一半,我发现另一个房间的门有一条门缝,里面透出来一丝光。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房间之一,因为里面永远都是暗的,还有很软的沙发。我从门缝里挤进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俩都在,有一面墙在发光,我走过去的时候爸爸伸手把我抓进了他怀里。

“别挡着。”他在我脑袋后面撸了一把,然后问新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新爸爸好一会儿没说话,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挺……特别的。”

我打了个哈欠。

我爸笑了,抓了抓我的肚子——真讨厌!

“连展昭都觉得无聊。”

又关我啥事儿啊?

新爸爸也笑起来:“确实平了一点儿,抓不住人。”

“后面就好多了。”爸爸一边说话一边摸我的脖子,“这故事后劲儿挺大的——我不是把本子发你看了吗?”

新爸爸露出一个很微妙的表情。他肯定没看。

我爸笑了:“也是,咱们江大少爷自己演男一号的本子都不带看的。”

新爸爸“嘶”了一声,哭笑不得的:“我就是没空……”

“手机给我。”爸爸把我放下去,伸手去抢新爸爸的手机。他“诶”了一声,没有来得及拦,爸爸熟练地解开屏幕,翻了一会儿,然后“哈”一声:“文件已过期!我就知道。”他把手机还给新爸爸,“你根本没打开,还跟我说什么‘不错’,净敷衍我。”

新爸爸“嘿嘿”的笑。那是一种掩饰尴尬的笑容。我那天想跳钢琴凳但没跳上去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只是我不会像他这样笑。

“平台那边看了吗?”新爸爸转了个话题。

“看了啊,让改。”我爸叹了口气,“我再打个电话跟他们谈谈吧。他们就是追求爆点,爆点……只想着一集能有几个热搜词条,把好好的故事剪得稀碎。”

“你要这么说他们肯定不能听你的,”新爸爸说,“背地里还要骂你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就自以为是吧。”爸爸把头靠到沙发上,“难得有个好故事,其实这本子递过来我都想演。”

“干嘛不演?”

“那不是怕我演不好糟蹋了么?”

“你也够费心的了,”新爸爸语气怪怪的,“这编剧不是还小号骂过你吗?”

“嗐……那他骂过的艺人可太多了,文人多少有点酸气,可以理解嘛。”

“但他骂得也太难听了。”

我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来:“心疼啊?”

“没有。”

呵呵,我都听得出他嘴硬。

“哎呀。”我把抓住了他的手,“其实他要不是骂我骂得这么狠,他的本子我也懒得看,本来都被陈姐毙掉了……”

“嗯,”新爸爸带点儿讽刺,“你就非得演一套闻过则喜,不计前嫌,好让他自惭形秽?”

我爸笑得更开心了:“你没看到他后来小号怎么说的?”

“我哪知道他的小号。”

我爸掏出手机来念给他听:“‘遇到一个难得懂行的制片,没想到不是只会喝酒捞钱的蠢货’。”

“这就算夸你啦?”

“还有呢,急什么。”我爸笑得缩在沙发上,“‘外界对他误会蛮深的’。”

新爸爸直翻白眼:“他怎么不说他自己误会深,还端架子呢?”

我爸笑得手机都拿不住:“他还转发了我的新歌,说有态度……还跟他粉丝干架,为了维护我,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我爸怕是个傻的。

新爸爸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无语得直摇头。我转头继续看着发光的墙,亮亮的东西跳来跳去,我跳起来想去捉。

“那你想想,”我爸又开口了,“我是抱着‘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的心态去看他的本子,这么挑剔,还能觉得好,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很有才华?”

“有才华还让平台打回来重新剪?”新爸爸说,“这本子要不是你保驾护航,一开始就过不了剧本会。”

“总会有人喜欢的嘛。”我爸爸懒懒散散地摊在沙发上,“现代剧成本也不高,平台那边也不会掐得太死,就算亏了也没什么。”

“行。你们俩就是伯牙钟子期。”新爸爸讲得酸溜溜的。

“伯牙是只能做你的伯牙。”我爸还很得意,“对他,我就当个伯乐吧。”

亮亮的东西熄灭了,我停下来,有点喘。我继承了来自妈妈那边的短鼻道,呼吸很重。他们俩都转过头来看我。

“你为什么不要我去你演唱会上弹琴?”新爸爸突然问他。

“啧,”我爸很不满意似的,“老张嘴可真严。”

“呵。”

哇,新爸爸身上的味道好冲。我感觉背后的毛竖了起来,吵架了吵架了,他们又要吵架了。上一次他们这样是一起写歌的时候,我爸说新爸爸编的曲子太古典了调性不和,新爸爸说你第一天知道我搞古典乐?那别请我来写啊。最后他们一致决定为了家庭和睦以后还是别一起写歌了。

“这不是太张扬了吗……”我爸有点心虚,“都知道咱们俩的关系还不避着点儿。”

“你不是一直对外说和我是‘好朋友’吗?”新爸爸说,“别的好朋友能来给你做嘉宾我不能?”

“啊你这……”我爸没辙了,“行行行,你要来弹就弹!”

“我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

“不去。”新爸爸把头一扭,“让我去凑数可不行。”

“江少珩你皮痒是吧!”

他们俩扭到一块儿了,我把眼睛眯起来,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带一点酸,却不苦,很热,发腻,像是厨房里融化的什么东西。罐头里的汁水,逗猫棒上的羽毛。还有阳光晒在我肚皮上的毛的时候的味道。

“你要请我去那我们就四手联弹。”

“我不弹!”我爸叫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四手联弹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至于!”

“哪儿不至于了……”

“你的钢琴是我手把手教的,”新爸爸咬了他一口,“你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那……”我爸扭扭捏捏,显然是有些松动了。他们俩僵持了一会儿,然后我爸又笑了,“网上又要说我恋爱脑了。”

这应该就算是答应了。我知道我爸其实并不在意这个。我打了个哈欠,弓身蓄力跳到了沙发背上,用尾巴把自己的包好,准备再睡一觉。发光的墙壁又亮起来了,我听见新爸爸拖长了声音说了一句:“还看啊?”

我爸用摁着我洗澡的声音说:“给我老实坐着看!”

新爸爸哼唧了一声:“你让展昭看吧。”

“他懂个屁。”

我睁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呵,无知的人类。

我的新爸爸转过头跟我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谁说的?”他把我抱下来,“我们展昭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结束啦!《竖子》我写得很爽!谢谢!

接下来会精修一遍《有此山》,然后开坑民国竹马文《风露立中宵》,应该不会太长。

名利场三部曲的最后一本《现世》应该会在明年春天开坑,到时候不见不散!

以下是一些关于《竖子》的答疑,在微博发过了,看过的可以不看。

这个结局是我在被封控的时候想到的,不夸张地说那段时间所有朋友都在考虑移民的事情。但我没有让这一对也跑出去,最直接的原因是不想重复。后来越写越觉得就是应该这样。二丫是跟迟也不一样的主角,他更无力一点。迟也有一个非常确定的敌人,他打倒了这个敌人就可以光辉地退场,但对于展言来说,他面对的是更庞大而不可名状的敌人,他的战斗是没有终点的,退场也毫无光辉可言。所以我也会产生一些像金小敏那样的“老母亲的期待”,希望他战斗下去吧,替我们这些在现实里无力的人愤怒吧,不要逃离啊!

但也因为是“庞大而不可名状的敌人”,展言没有迟也那样的动力去战斗。他有很多并不可爱的妥协和贪欲,同时也曾自卑怯懦。童年物质生活的贫瘠给他带来了非常多的局限以及并不招人喜欢的人格。但我尽量保持了他的自尊、是非心,以及最重要的,面对这个世界敢于一怒的勇气——即使这一怒如此短暂。

在写他和陈芳芝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我一直在反复衡量,不希望再次落入“蒋以容—迟也”的模式里重复自我。但还好,阿芝还是比蒋以容可爱一点,也比严茹、江晏可爱一点——暂时。她以后会不会彻底变成她们呢?也许是不可避免的,但我还是保持希望。阿芝,你可是活在原耽世界的人啊!你可是见证了两次奇迹般的真爱的人啊!坚持住啊!

小江呢,我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说服自己写他的“出淤泥而不染”。因为一般这种家庭出来的小孩都特别一言难尽,只能先尽量让他远离江晟长大吧!然后我想,江晟和金小敏一定是非常虚伪的上层阶级。他们知道什么是好的价值观,也会教育孩子那些价值观,但自己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少珩单纯就单纯在,他真的把父母嘴里的价值观听进去了。

江少珩一直到最后都保持了一种近乎可笑的天真,对金钱,对世故。现实里遇到江少珩这样的男朋友应该会很崩溃,因为一个成年人如果太过天真,那一定是有亲密的人在为他承担很多东西。可是对江少珩来说,这种天真保证了他在音乐上的纯粹,同时也保护他,他拒绝长大,才能够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得“正常”一点。当然他在感情里还是成长了的,这是理想化的部分。

写到这一本我已经不再着力去刻画粉丝和艺人之间的关系了,没什么必要。粉丝嘛,永远都是有可爱的也有讨厌的,他们是一个特别大的群体,因为对某一个人的喜爱就概括成同类,贴上标签进行分析其实是一种很傲慢的行为。写粉丝不如写网民。

我看到有一条挺长的评论,说卷一看完感觉整个圈子都是草台班子,不知道是我故意的还是没写好。写没写好我不能自己说,但确实是故意的。如果这位读者看到卷二就会发现他们不只是“草台班子”,还是空中楼阁。

卷三一开始展现出来的二丫的那种虚无感也正是来自于此了。从我的角度来讲,迟也一开始对展言的评判有些不太公平。他们的时代是不一样的。

《装相》最早的版本第一 章 里有一句话形容迟也,“上个世纪剩下的残荷”。后来因为那一整段不够简洁被我删除了。迟也少年出道,那时仍然是中国电影有创造力的时代,他可以单凭借天赋就杀出一条血路。虽然我刻意模糊和屈折了这两本小说的具体年份,但“年代”还是有的。而展言和江少珩都没有 迟也这个运气,他们才是这个年代流水线生产的,完全被资本塑造的明星。可悲又可幸的是,展言作为一个木偶,却仍想拥有灵魂。

展言演技真的那么糟糕吗?其实说实话,如果把影视行业纯粹当作一个工业,大部分演员都到不了要拼天赋的程度。所以展言也曾有过赋予沈雁臣灵魂的时刻。但即便是天资过人如迟也也遭不住草台班子,更何况只是天资平平的展言。

所以到了最后,在番外里,希望展言能够作出一点改变,我们真的太需要不纯粹逐利而注重内容的决策者了!

最后的最后,就是关于“现实”这个问题。这可能是我在评论区见到的最高频的词,有人觉得现实了写得好,有人觉得太现实了所以受不了,还有人觉得哎呀既然已经这么现实了为什么不现实到底呢。我感到不得不写一份回应了。

首先我不认为小说里可以有真正的现实。“现实”在每个人那里都是不同的,皇帝和乞丐的现实肯定完全不一样,我唯一见到“写完了现实”的作者是卡尔·马克思,但就连他也忽略了女性在生产劳动里的付出。所以,我是写不出真正的娱乐圈现实的。所幸这也并不是我的目的。现实只是素材,它为作者服务而已。也不要再拿我拉踩别的娱乐圈文“不现实”啦,作者也只是塑造一个环境来作为故事的背景板,选取多少现实是作者的自由。

所以为什么这么现实呢?因为我有我想表达的东西。那为什么现实了还不现实到底呢?因为我只是写一个通俗小说而已。

那就下一本再见了!

作者感言

蕉三根

蕉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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