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茹对邵思远完全没有手软。平台方同样训诫了把邵思远签下来的MCN机构, 提醒他们“炒作要注意底线”。机构以账号异常为借口,将与邵思远签订的合同作废。他不服,到立欣办公室去闹了一场,严茹直接将他扭送警方, 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拘留。段平霞主动打电话给展言, 说雷倩求到了她的头上, 说有人威胁她们母女,如果邵思远还不老实, 蓓蓓上小学都会受到影响。
展言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严茹对邵思远越狠,越像是在陈芳芝和他面前“秀肌肉”。她要证明陈芳芝的无能,如果这件事早到她手里, 她早就解决了,根本不会弄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展言能够控制的了。
段平霞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觉得儿子太狠了。
“孩子没有做错什么。”她的语气里有一种微妙的失望, “言言,我没有教你这样做人。”
展言心如刀绞,咬紧了牙关说不出话。
段平霞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展言:“过两天吧, 马上我就杀青了。”
段平霞:“等你回来, 妈妈就回去了。”
展言叫了一声:“妈——”
但是段平霞已经把电话挂了。
展言原本是想交代段平霞小心。热搜在两天前重新上线, 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在最上面加了一行“学习先烈故事, 弘扬爱国精神”的置顶。下面紧接着热搜第一的就是展言的小号ID, 所有人都发现展言的小号异常了, 一开始大家的愤怒都是对着平台, 后来开始担心展言的人身安全, 甚至有传言称展言已经被警察秘密带走。不对等的消息像架成完美圆锥形的柴火堆,留足了燃烧的空间,一丝火星就足以点燃。就在网友们已经把展言当成为平权发声的英雄的时候,展言的工作室又出了一条声明,澄清这个ID与展言没有关系。平台方几乎就在同时公布了他们的调查结果,称该ID的注册人是四川省的王某——展言怀疑根本没有这个人。展言的工作室继续发布一条声明,称展言将承担起公众人物的责任,引导正确价值观,为青年人树立典范。热转第一条就是,“你知道昨晚x大、x大和xx大的性少数公益组织全都炸号了吗?这就是他们支持你的回报吗?”
到晚上,该账号同样显示异常,再也无法查看。
网友们出离愤怒了。展言出道至今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猛烈的集火,那个穿成人尿裤的谣言再次风行,展言早上去化妆,在自己桌上收到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涂满了粪便的成人尿裤。陈芳芝气得跟生活制片大吵一架,要求查监控,查群演,把整个剧组翻过来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收获的却只有阴阳怪气的嘲讽。狗仔们蜂拥而至,把片场、酒店都堵得水泄不通。苏皓砍了展言十几场戏,恨不得当天就把他踢出剧组。江少珩原本要回北京去接江晏出狱,也被堵在了怀柔,根本不敢露面。
没有商务公开跟展言解约,因为明面上来看,展言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所有的拍摄通告、推广计划全部推迟,原本要续约的品牌再也没有来跟进过下文。两本杂志的封推被撤回,正在谈的戏连制片人电话都打不通了,展言一夜之间成了弃子。
他放心不下段平霞一个人在家里,让小莱回北京去照顾,还跟物业打了招呼。但也没什么用,小莱半夜里哭着给他打电话,说外面一直有人在敲门,她和阿姨都不敢开门。展言急得恨不得马上飞回去,让江少珩摁住了。小区保安去展言家门口查看,果然逮住了两个陌生人,身上都带着针孔摄像头,想去偷拍。展言把自己的保镖派回家,当天就在外卖的袋子里又找出一只血淋淋的、已经烂得快见骨头的流浪猫尸体,上面还贴着字条,用不知道是颜料还是什么东西涂了血红的“同性恋去死”几个字。
段平霞终于不说要回老家了,坚持要保镖回展言身边保护。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母鸡,恨不得张开翅膀把儿子护在身后,马上就要去片场看到展言。展言这个时候又不允许了,倒不是因为江少珩在这里——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根本不担心这个。而是不管怎么样,家里肯定比酒店安全。
他杀青当天,酒店突然涌来了一大帮粉丝,全堵在大堂和地下车库。她们并不是来威胁或者偷拍的,就是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想趁着杀青非要来现场告诉展言还有多少人爱着他。只是这爱当真令展言无法承受。他被一大群人堵在电梯里,电梯因为超载不断发出警告,门也闭合不上。保镖拦在他前面,努力想给他开一条道出来。粉丝们闹闹嚷嚷地在哭,他根本听不清她们说的话,情绪像有实体的炸|弹轰到他面前,炸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最后在楼道里被困了超过四十分钟,被迫一直安抚粉丝的情绪,希望她们不要拥挤踩踏。有一些比较理智的粉丝开始自发地维护现场秩序,但是外面的粉丝又开始嫉妒挤到前面的那些人能够跟展言近距离说话,竟然跑去逼问酒店前台展言的房间号。前台根本扛不住这个架势,展言只好决定直接回家,江少珩留在酒店帮他把东西收拾好,等人群散了以后再来接他。
回家的路上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说今天就回来。段平霞高兴得连发几条语音,总算能见到儿子的面了。从小区门口进去的时候门卫尽职尽责地查身份,看见是展言,赶紧跟他汇报,说昨天有陌生男人来小区,登记的时候写的是他们家门牌号。
展言一下子警觉起来:“什么陌生男人?”
“五十多岁吧,不高,干瘦干瘦的。”门卫给他形容,但是那个人脸长得实在普通,没啥特征能够说。
展言都急了:“你就放进去了?!”
门卫让他吓一跳:“那个,打了电话的,您母亲说是认识的朋友,所以就……”
展言莫名其妙,段平霞在北京哪来的朋友?小莱怎么也没跟他说?五十多岁,干瘦干瘦,不高的男的……展言在脑海里搜索半天,竟然一点儿想不起来哪有这样的人,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对段平霞的社交圈子一无所知。
“好吧……”展言琢磨着,没忘跟门卫道谢,“谢谢啊!”
门卫受宠若惊似的,给他敬了个礼:“应该的应该的!”
到了楼下以后,展言下车,让司机再折回去接江少珩,司机把头探出来问他:“接到这儿吗?”
展言:“你问他吧,看他是想回家还是想来我这里。”
但想一想,江少珩已经那么多天没回去了,最近都一直在穿展言的衣服。江晏昨天还是前天出狱来着,展言都记不得了。反正江晟打了两个愤怒的电话过来,江少珩都是去卫生间接的。他非要回去当然也不是不行,但江少珩放心不下,他怕他要是不在,展言就会去上网看那些消息。
展言又想了想,跟司机说:“算了,你送他回去吧。”
虽然他的东西到底在自己家里还是在林至恺那里展言都说不清——太惨了,自己男朋友怎么像个流浪汉。
展言有些哑然失笑地摇头,进了电梯,给江少珩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先回一趟家,收拾收拾东西,看看姑姑……不要担心自己。他有妈妈在,没事的。
想了想,又说,我今天跟妈妈谈谈,谈好了带你见她。
江少珩回得很快,一个拼命淌汗的表情包,表示他紧张。
展言对着屏幕笑了一声,没再回复。其实他也紧张。
到家以后才发现小莱不在。段平霞迎出来,只是笑,展昭也跑出来,绕着他脚边黏糊。段平霞抹抹眼睛,又往厨房跑,要给展言弄点吃的。
展言把猫抱起来,感觉怎么没几天功夫就让段平霞喂圆了一圈,一边跟到厨房门口问他妈:“小莱呢?”
段平霞没回头:“哦,我让她回家了。”
展言:“啊?”
他特地让小莱回来陪着段平霞,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就走了?
“你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啊?”
段平霞:“我一个人又没什么,这里楼上楼下的都是人,怕啥?”
“那也……”
段平霞转过来:“小莱让那个死猫吓着了,哭半夜,跟我说想辞职。你说人家小姑娘才这么点儿年纪,她爸妈不担心么?”
展言便没再说什么,小莱胆子是不大。虽然身为老板他已经开始有一点小小的不爽——真想辞职上他门前说啊,跟他妈妈说什么?不还是看准了段平霞心软……
“妈,那你没吓着吧?”
“我有什么……”段平霞又转过身去,可是说了一半,肩膀突然塌下来,没声儿了。
展言吓一跳,以为她切到手了,赶紧把猫放下去看她,结果发现段平霞捂着脸哭了。展言赶紧揽着她肩膀:“妈你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
“我不是怕,”段平霞完全掩饰不住哭声了,“我是担心你出事儿……”
展言都笑了:“我能出什么事儿啊,我身边那么多人!”
但是段平霞抽噎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展言不上网了,她却忍不住。这几年她学会上网看儿子的消息,关注了好几个展言的“大粉”,最近天天就是吵架。吵的什么她不在乎,但对展言的恶意她是看得懂的。她们有的时候转发一些微博过来号召举报,段平霞都看得心惊肉跳,说要□□展言都算是比较温和的,还有什么知道他的航班号,房间号,家庭住址……要把他“做掉”。她知道儿子一向是没有隐私,她住在家里,又是半夜敲门又是送猫尸体的,说明他们真的找得到儿子。段平霞一颗心吊着,晚上觉都睡不着。展言老说没几天就回来,可就这几天对她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
“要是连你也出事了……”段平霞几乎站不住身子,“我真的不活了!”
展言从妈妈手里抽走了菜刀,把人扶着坐到了餐桌边上,抽了一张纸给她擦眼泪。
“不会的。”他温声安慰,“我最近不出去工作了,就在家,在你眼皮子底下,放心了吧?之前那都是物业没反应过来,跟他们说过以后是不是就没人再来了?”
段平霞透过泪眼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都是什么人?言言,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仇家了?”
展言让母亲问得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公众人物出柜永远有一个巨大的风险,就是容易被恐同人群当成活靶子。当然,现在恐同的和不恐同的都在骂他。但那些支持平权的人骂得再狠,也都只是线上过过嘴瘾,有些人却是真的把他当做毒瘤,要把他弄死,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同性恋都吓直了。自从他小号隐晦地出柜以来,所收到的死亡威胁不计其数,陈芳芝给他的安保翻了两倍都不止。反而在他否认了以后,这种情况还变本加厉了。也许是他丧失了另一方的同情和支持,现在两头不讨好,大家都觉得他真死了也是活该。
“不是什么仇家,”展言握住了母亲的手,“那些人就是见不得我喜欢男的。”
段平霞的手颤了一下,想往回收。但是展言用力地握住了她,哀求似的:“妈!”
“言言,”段平霞的口吻也有些像哀求,“你饿了吧?妈妈给你——”
展言打断她:“我不饿。”
沉默。段平霞低着头,焦灼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展言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丝不忍,好像他即将要说的话会伤害到母亲。可他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更委婉的说法了。
“妈,我喜欢男人。”他松开手,但是段平霞没有再抽回手,“我高中里就喜欢邵思远,暗恋了他好多年,也不敢说。后来他上完大学回来我就追他,我们俩玩乐队的时候其实就是在一起谈恋爱。”
段平霞开始掉眼泪了。展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子一酸,自己也开始掉眼泪。
“后来他家里一直让他去相亲,他就跟我分手,说要过普通人的日子。我才跑到北京来的。”展言抽了一下鼻子,“我到北京以后,又认识了一个人……”
段平霞的头微微转了一下。展言跟邵思远的事情她大概自己拼凑出来了,反正绝不可能像邵思远视频里说的那样,展言还跟他藕断丝连,破坏他的家庭什么的,展言这么三两句也就解释清了。但是这个新的人段平霞不知道。
“是以前跟你一起租房子那个吗?”
“不是。”展言摇了摇头,“我没跟你提过他。”
段平霞终于肯看着展言:“那你跟我现在说这个的意思是……你跟他……?”
展言点点头:“妈,他叫江少珩。”
段平霞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现在有一个确切的名字了,说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是活的,是真实的,所以儿子喜欢男人这件是也是确定的、再也无从否认的。
“是因为你爸爸没得早吗?”段平霞崩溃似的,突然问展言,“是不是我一个人把你养大,你从小也没个男人的样子……”
展言被狠狠地刺痛了:“我没个男人的样子?”
段平霞有些失措地看着他:“不是!言言,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不理解。邵思远的视频里说展言是0,段平霞琢磨了半天,还得联系上下文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两个男人里面做女人的那个。她难受得像一根刺扎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呢?她开始反省自己。展言从小就长得好看,一直也挺在意自己的外貌。他想得多,心思细,经常喜欢跟自己撒娇,确实不太像个粗老爷儿们。以前段平霞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不好的,反而觉得儿子比别人家的都贴心。
“妈。”展言把不快咽下去,重新握住了她的手,“不是因为爸爸走了,也不是你一个人把我养大……”他停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半晌,无奈地笑了一声,“妈,我要跟你说我跟江少珩是我做‘男人’,你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那江少珩好像也不是不能商量。
段平霞别别扭扭地看着他:“我不是说那个。”
展言能感到妈妈的为难和抗拒,他心里苦涩得无法言喻,半晌,轻声问:“妈妈,你也觉得我这样的人不该活着吗?”
段平霞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胡说!”
这怎么可能呢?她着急地把儿子搂进怀里,突然生出一股奇异而又强烈的爱,就像那个时候展言喜欢唱歌,想要一把吉他,她买了。邻居嫌展言练吉他太吵,说了几句怪话,真以为你儿子能当歌星啊!段平霞挺直了腰顶回去,说我儿子想当就能当!这不是成了吗?段平霞也说不清这些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只觉得那些人都长着以前的邻居们讨厌的嘴脸,在她心里激起强烈的保护欲。
“喜欢男人怎么了?”她跟谁赌气似的,“喜欢男人也是我儿子!咱们不管别人,妈妈在呢……”
展言差点跟个小孩一样哭出声来,憋得牙关都发酸。
那天迟也跟他说了很多,可是怎么说展言都觉得心里不平。在这之后又是无数纷纷扰扰,展言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受了。他一度激愤,觉得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不如破罐破摔,堂堂正正出柜好了,这个艺人他不做了还不行吗?可是那些威胁、粉丝的哭闹,闹哄哄地纠缠在一起,一天天地搓磨着他这颗心。他再一次陷入了那种相似的自我厌弃中,为什么他永远都做不到自己以为的那样?江少珩这两天一直陪在他身边,不厌其烦地解释并不是这样,但直到这一刻,展言才真正感到被他被托住了。
展言忍了又忍,还是哭了出来,叫了一声:“妈妈……”
“哎哟这么大人了!”段平霞嘴上嫌弃,手却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哄他入睡,非常有节奏。
抽抽嗒嗒半天,展言才勉强控制了一下情绪,收拾出了一点“男人的样子”。段平霞跟他对视着,展言突然笑了一声,不笑还好,一笑老大一个鼻涕泡。段平霞也一下子笑了出来,一边拿纸巾给他擦。
“妈,”展言黏黏糊糊跟她撒娇,决定趁热打铁,“那我明天带江少珩来见见你好不好?”
段平霞不说话,把纸揉成一团,又起来去切菜:“先吃饭。”
展言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的背影,用他最烦人的声音拖长了声音,抑扬顿挫地喊:“妈妈——”
段平霞切到了菜的根部,案板上传来了一声特别响亮的断裂声,吓得展言一下子收了声。
慢慢来慢慢来。展言告诫自己,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但段平霞顿了顿,低着头继续切,突然问他:“他多大了?”
展言一愣,立刻蹿起来:“25。”
“哦,”段平霞把菜放盘子里,“比你小啊?干什么的?”
展言噎了一下,感觉有点儿难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江少珩目前无业游民,还无家可归,还堂而皇之说要吃他的软饭吧!
段平霞转过脸来看着他:“也是明星啊?”
“算是吧……”展言看着段平霞的动作,乖觉地伸手给她拿蒜,“他是金小敏的儿子。”
段平霞手里的菜刀一下子失了准头,“啪”一下拍歪了,没拍到蒜,反而把蒜震得飞出了案板。
“金小敏啊?”她一脸震撼,“金小敏的儿子能看上你啊?”
展言:“……”
“看得上!”展言咬牙切齿的,“他追的我呢!”
段平霞神色有点儿怪怪的,一边切她的蒜,一边若有所思的。儿子喜欢男的吧她确实有点别扭,但要是跟金小敏做亲家……
段平霞不自觉挺了挺腰板,感觉已经要抖起来了。
展言看他妈那点儿小动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马上“嘿嘿”一笑,早知道第一句就把金小敏搬出来了,省那么多眼泪鼻涕的。
“那我明天带他回来见见你?”
段平霞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哼了一声,手肘轻轻在展言身上一撞,让他让开。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一声,展言抬起头,有些困惑:“谁啊?”
段平霞立刻放下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去开门!”
“妈?”
展言跟出来,看见段平霞开了个门缝,有点儿鬼鬼祟祟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别来么!”
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展言所熟悉的乡音:“平霞,我放心不下!”
段平霞急道:“你这人……”
展言在身后叫她:“妈,谁啊?”
段平霞转回脸,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只好把门打开了。
一个干瘦的男人站在门外,五十多岁,不高,长得平平无奇,找不出一点儿能让人记住的地方。
他看见展言在家,神情顿时局促了几分:“哦……言言,言言今天回来了啊?”
展言下意识地产生了抵触心理——这人谁啊?怎么上来就叫他言言?
“妈?”他转向段平霞。
段平霞逃避着他的目光,扭扭捏捏的:“这是你……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