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弟兄们发现他们老大的情绪波动很大。
要么浑身上下咕嘟咕嘟地冒粉红泡泡,要么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
没有一点优秀南城区扛把子该有的样子。
只有在摆平喝醉酒后在gay吧里调戏良家妇男的人、用指关节擦掉指关节上沾上的血时,孟大佬才得以在下属那里找回了一点往日雄风。
(二)
最近孟重光家里业务有所拓展,孟重光养父手里添了一家酒店,扔给孟重光管。
孟重光穿着一身白衬衫站在酒店门口,架着副细银边的方框眼镜,一脸衣冠禽兽的年轻精英相。
酒店经理正要热络地介绍情况,孟重光就开口了。
“有什么用。”孟重光望洋兴叹,“什么时候才能带师兄来呢。”
酒店经理:“……???”
他转头去看孟重光的几个手下,试图弄明白这位新boss的心意。
结果那几个人都是一脸的习以为常。
酒店经理的人生里出现了很多的问号。
(三)
孟重光起先在徐行之面前装得特起劲,但最近他的尾巴实在有点摇不起来了。
原因无他,徐行之看上去放荡不羁,长了一张祸害万千少男少女的脸,但对男朋友相当尊重。
……过分尊重。
孟重光为此还去看了不少情感视频。
情感博主们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孟重光合上了笔记本,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长相在视觉层面没毛病。
但徐行之对他,最多就是摸个小手搂个小腰,或者就是像摸小狗一样把孟重光的发型呼噜乱。
直男得一比。
(四)
孟重光忍无可忍,某天,他在宿舍里只穿了一条内裤,光着腿坐在床上撒娇:“师兄,要亲亲。”
早有此想的徐行之微红了脸。
他生平第一次做给,经验实在不很丰富。
得了孟重光的同意,他才悄悄握了握拳,在孟重光左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又在右脸颊对称位置又亲了一口。
徐行之觉得自己这样就占了挺大便宜了。
亲完后,他还给孟重光顺顺毛,生怕吓到他的小学弟。
(五)
孟重光脸红了。
气的。
……我恨你是块木头。
(六)
但因为之前孟重光太沉迷于仆人设,现在的清纯人设严重束缚了他谈恋爱的进程。
孟重光委屈,但他不能说。
于是,他暗搓搓地在人设之内寻找新出路,在崩人设的边缘试探。
(七)
他开始在和徐行之微信聊天里对徐行之展开不着痕迹的洗脑攻势。
聊到互道晚安的阶段时,孟重光发力了:“师兄,我喜欢你。”
徐行之:“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喜欢你。”
孟重光:“亲亲。”
徐行之:“好,亲一下脸。”
第二天。
孟重光:“晚安,师兄。”
徐行之:“晚安。[撸柯基.jpg]”
孟重光:“么。”
徐行之:“[么.jpg]”
第三天。
孟重光:“师兄,要一个晚安吻。”
徐行之:“赏了。”
徐行之:“mua。”
孟重光:“嘴也要。[猫咪可怜巴巴.jpg]”
徐行之:“亲的就是嘴。快去睡。”
(八)
经过七天持之以恒的洗脑,徐行之终于觉得亲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孟重光自然而然地骗到了师兄的亲亲。
徐行之永远不知道男朋友为了这段感情,在私下里有多么努力。
(九)
开学后,新生陆续入校。
陶闲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大二生打篮球去了,留下另一个新生,在一堆还没收拾利落的行李里打游戏。
陶闲天生是个操心命,再加上刚脱离了糟糕的旧环境,想试着交一下新朋友。
但他实在没有什么突出技能,牙不尖嘴不利,不懂球也不懂游戏,生平最大爱好是烹饪和唱歌,但苦于条件受限,无法施展。
于是,他弱弱开口道问:“你……不收拾吗?”
新生说:“东西太多了,懒得弄,先玩一会儿再说。”
陶闲挽挽袖子:“……我可以帮你的。”
(十)
新生程顶放下手机,欢喜道:“行啊,我正发愁这堆东西怎么弄呢。你帮帮我,我请你吃一周晚饭。”
陶闲不知道怎么回答,开心地“嗯”了一声,就开了他的行李箱,埋头铺好床,又将他窝在行李箱里的卫衣、背心、衬衫一件件折好放入衣柜。
程顶见状也有点不好意思,放了手机,拿起笤帚打扫宿舍卫生,并开始和陶闲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聊天。
陶闲说话有点结巴,程顶也不介意。
陶闲蛮开心的。
一点点的善意,就让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此时,敞开的宿舍门外,路过了一个人。
然后那个人停住了脚步。
陶闲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投向他,便下意识抬起了头来。
(十一)
外面的人看到陶闲,呆愣片刻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而等陶闲看清他的脸,陶闲登时手脚冰凉,浑身僵直。
是他?!
(十二)
他叫陆云鹤。
以前,他是陶闲的同桌,每天都喜欢和陶闲勾肩搭背,开些黄色玩笑。
陶闲生性内向,最不擅长拒绝别人,听到那些不舒服的话,抿着嘴笑笑也就过去了。
他并不知道,陆云鹤就是喜欢看脸皮薄的自己窘迫,再在自己兄弟面前吐槽陶闲又娘又装。
陶闲是同性恋的事情被爆出来后,口口声声骂他恶心、发动班里男生孤立陶闲的也是陆云鹤。
(十三)
陶闲一度弄不清,陆云鹤对自己的前后态度为什么反差这么大。
后来,他总算悟出了点东西。
此人的逻辑是:你是同性恋,老子之前跟你接触,你一点都不拒绝,肯定是对老子有点意思的,谁知道在背地里怎么意淫我,md死给,恶心透顶。
好容易弄明白他针对自己的缘由后,陶闲心想,我也没让你来接触我啊。
但他实在是嘴拙,而且,等他搞清楚原委后,陆云鹤已经向老师申请足艮陶闲调换了座位。
自己特地跑到他面前辩解,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十四)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也考到这里来了?
陶闲美好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他实在怕过去的事情再次重演,本能地低下头去,装作没看到他,心跳如擂鼓。
然而,陆云鹤在短暂的呆愣后,直接推门进屋了:“还真是你啊。”
陶闲咬住嘴唇,脸都白了。
程顶奇怪地看陆云鹤一眼,问陶闲:“你以前的同学啊。”
陶闲艰难:“……嗯。”
陆云鹤晒笑一声,也没否认,看向陶闲的桌面,发现他写了一半的草稿纸,挑起了眉。
……那是学生会的入会申请书。
陆云鹤嘲讽笑道:“你想入会?T大想入会可是很难的,你行不行啊?!”
陶闲不想和他纠缠,装作没听见,低头收拾东西。
陶闲跟陆云鹤做过同桌,知道他的亲哥哥是学生会体育部长。
他入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陶闲不想再听他炫耀一次,只想用沉默快点把这尊瘟神送走。
(十五)
倒是程顶先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有些忍不住火了:“你几个意思啊?”
殊不知,陆云鹤也是一肚子怨气。
他想不到那个弱声弱气、连句话都说不囫囵的娘炮陶闲居然能考上T大。
而且他刚才看到,宿舍门口的姓名签上有标注。
陶闲是土木系的。
而陆云鹤是体育特招生。
陆云鹤心I里哪里平衡得了,一撇嘴,冷笑道:“这位同学,你还不知道吧,这人是搞基的,你们宿舍可小心点,别被他盯上了。”
(十六)
陶闲脑子嗡的一声,停转了。
程顶也跟着愣住。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gay怎么了?”程顶凉飕飕道,“搞你了啊?吃你家大米饭了啊?”
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程顶会是这个反应。
正懵圈时,他身后传来了礼貌的叩门声。
(十七)
曲驰温和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十八)
看清门外是曲驰的脸后,陶闲的心神更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曲学长听到了吗?
他听到了多少??
“你好,小陶同学。”曲驰全然无视了横在他们中
间的刘云鹤,微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十九)
陶闲喉头发热,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二十)
那是陶闲意识到自己取向不正常的开端。
高中的开学仪式上,陶闲低头玩着手指。
耳畔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请优秀毕业生曲驰同学上台,发表迎新生致辞!”
掌声瞬间雷动,伴随着叫好声,吓了陶闲一大跳。
从旁边女生激动的只言片语中,陶闲得知,曲驰是高中学生会会长,一个温柔而特别的风云人物。
陶闲抬起头,目光正好遇到了登上台去的曲驰。
只一眼,他就再没能挪开视线。
陶闲盯着曲驰,觉得他身上有光,像是太阳。
(二十一)
当夜,陶闲躲进了男厕所的隔间,打了人生第一次手枪。
他全程愧疚又难堪,热汗顺着细白的脖颈往下淌,羞耻感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变态。
(二十二)
在酒吧后街,陶闲在极大的恐慌与无助中见到曲驰时,心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跳出来,大声喊,我喜欢学长。
天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自己曾见过曲驰这回事。
曲学长救了他。
曲学长跟他说话了。
曲学长答应他,他考上T大,就可以去找他玩。
(二十三)
在他高三的无数个深夜,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做完这张卷子,可以再做一张。
(二十四)
陶闲本来想用最好的面貌去见曲驰的。
可现在,曲学长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什么都完了……
陶闲的胡思乱想还没继续下去,就见曲驰进了屋门,不动声色地将拦路的陆云鹤撞开,并在他发作前温文地一点头,用一句“抱歉”轻而易举地堵上了陆云鹤的嘴。
“曲,曲……曲学长……”
三个字,陶闲结巴了三次。
他有点想死。
曲驰却轻轻笑了,半点没有介意的意思,声线低而温柔,听得陶闲指尖微微发麻:“你说过,考上T大,会来找我玩。可你一直没来,我就先来了。会打扰你吗?”
(二十五)
陆云鹤目瞪口呆。
眼前的情景超出了他的认知。
曲学长?
曲驰?
现任学生会副会长?
他怎么会认识姓陶的?两个人好像还很熟悉?
(二十六)
陶闲死机了。
他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极有可能因为心动过速猝死当场。
曲驰问:“东西都收拾完了吗?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学校?”
陶闲终于匀出一口气:“好……”
曲驰余光一瞥,注意到了桌上的入会申请书,嘴角微弯:“想加入学生会吗?”
陶闲挤出一个音节:“唔。”
他想说,却没敢说,自己写申请书,是想离曲驰更近一些。
他甚至没敢对入会这件事抱太大期望。
谁想到下一刻,曲驰就将他的申请书郑重收了起来:“我收下了。”
陶闲吃惊:“我,我还没……”没写完。
曲驰温和地打断了他:“我来了,顺道就收下了。改天通知面试。”
陶闲一听到“面试”两个字,心又虚了:“面……”
“你不要紧张。”曲驰宽慰他,“入会面试是我负责的,问的问题不会很难,就当是聊天就好。”
(二十五)
陶闲除了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曲驰再次向他发出邀请:“我带你熟悉一下校园吧。”
陶闲迷糊之际,还不忘对程顶说一句“回来我再帮你收拾”,就小媳妇似的跟上了曲驰。
等曲驰和陶闲走到身前,陆云鹤才反应过来,挖苦道,“副会长,你这就把人定下了,算滥用职权吗?”
万万没想到的是,曲驰认同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我的私心。”
曲驰注视着他的眼睛,笑容依1日温和,但却看得陆云鹤莫名心底发冷:“陆云鹤同学,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