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林:“……”
大娘火冒三丈,老人家不管什么钱不钱,糟践粮食就是不行。
金满几次试图开口,都给凶巴巴的大娘顶回去,他挠头看着背篓里的蚕豆苗,快要气死了。一把站在旁边装淡定的Omega薅过来,黑着脸:“道歉。”
陆燕林身体晃了下,借着他站稳,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像似能把光吸走:“满满,我可以赔。”
金满凶巴巴的瞪着他,这是赔不赔的事吗?
一颗豆种从种下去到收获,到底要多少心思,除草,施肥,什么不需要花功夫,看到自己的心血被糟蹋,谁能高兴得起来。
也是,有钱人什么东西买不到,在意农家田地里的苗苗吗?
他该不会以为这里哪哪都是他家的,出去割草就和踏青差不多吧。
金满心里酸的辣的一起涌上来,火气根本下不去,他从脖子上摘下擦汗的毛巾,冷着脸重重地擦汗:“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不是一句赔钱就能了事的,从小到大,没人教你这个道理吗?”
陆燕林默然片刻,表情有所松动,他用那副表情无比坦诚的告诉金满:“对的,没人教。”
金满上一秒哑口无言,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下一秒眼睛里腾地烧起小火苗,气得差点在陆燕林身上撕吧两口,好疼死这个臭不要脸的。他还好意思说这种话,难道要他这个底层小角色去同情高高在上的皇帝,说皇帝这辈子脚没下过地,真的好可怜?
那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
金满指着鼻子,骂他笨蛋,蠢货,尽添乱的话。大娘脾气大耳根子软,一看他真的生气了,反而拉架不让骂,替陆燕林辩解说:“没什么没什么的,都乡里乡亲的。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这孩子一看就是城里人,不懂这些。”
金满冷冷地说:“错了就道歉,该怎么赔怎么赔,别老一天天的脱离实际,不食人间烟火。”
陆燕林脸上露出几分受伤,他低着头,解开自己拽上去的袖口,那里崩掉的袖扣,买几辆拖拉机都绰绰有余,他也没有去找。
“对不起。”
大娘一愣,也是没有想到他能道歉。
金满沉声:“陆燕林,下次你不知道割什么可以问我,不要答应了,又那么傲慢的去做事情。”
陆燕林目光微闪,他在那一瞬间脑袋里明白了许多,至少现在自己还能得到纠正,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尤其是那个下次,让他心潮澎湃,手心出汗。他垂下眼睫,一副受教的谦虚表情,不但不生气,看样子好像还挺高兴。
金满不知道他在那里高兴什么,打量几下,也不像被气疯的样子。
大娘出了一口气,也不是得理不饶人,教育了陆燕林一顿,哈哈笑了两声,扛着锄头走了。
司机到了时间,下车去小村子里接上陆知,这里他陪老板来了很多次,已经很熟了,平常老板大概率会住在镇上的房子里。
但是他们今天要回滨城,第二天陆总有会要参加,需要提前出发。。
陆知小少爷玩的很高兴,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一个圆脸圆眼的小朋友趴在围墙上劝他,下次来再教他剥豆子,带他打弹珠。
陆知一步三回头,走了几步又跑回去,拉着小朋友的手,声音糯糯的:“记得给我打电话。”
多多歪歪头,笑得特别可爱,也特别没心没肺:“嗯嗯,你的号码我都背下来了。”
陆知在心里默默消化这段愉快的经历,朝他挥挥手。
司机先生抱着陆知,免得他鞋底被弄脏,他们走到栽满玫瑰的小院,这里灰尘弥漫,干活的热火朝天,但是司机看来看去,露出几分迷茫。
围墙上骑着拧铁丝的很好认,是陆家离婚出走的Alpha,至今未归。
那个提着水泥桶,穿着高定撸袖子打灰的人是谁?
陆……陆总?
司机感到一阵心悸,倒吸冷气,滨城那群眼高于顶的商人,在陆家大气不敢喘,坐椅子都只敢轻轻挨着,和陆燕林说话无不轻声细语。
但是……
骑在墙上的Alpha忙得满头大汗,恨铁不成钢的吼他:“陆燕林,不要加那么多水,你和面吗?那他么是水泥!”
陆总点头沉默,抬眸扫了眼司机。
司机打了个冷颤,他放下陆知,恭敬礼貌地抖抖院墙上的大衣,展开之后说:“陆先生,该出发了。”
陆燕林放下铲子,披上大衣,挺拔悍利的身姿无论在哪里都鹤立鸡群,一秒回到T台。
他仰头往上看,侧颜俊美无俦:“满满,培训记得要去,我下次再来。”
金满听到了当没听到,掏掏耳朵,当自己是一台上了发条的工作机器,脑子里和眼睛里都只有活。
他麻溜的花了几天时间把房顶盖好,屋子里刷了遍大白。
新的家具和暖桌也送来,整个屋子里都新崭崭,暖洋洋的,让人看了就高兴。
那次的beta来了几次,送吃的送糕点,一来就坐好一会儿,拉着金满天南海北的聊天。
金满现在已经没那么迟钝了,他很现实,考虑到以后,自己工作忙起来,家里没有一个人确实不行。
beta有这个意思,金满综合考虑下拒绝了,太年轻了没定性。
到他这个时候,谈感情太虚,日久生情细水长流的关系,要比小情小爱稳固得多。他想找一个靠谱的,人品好,三观契合的对象,漂不漂亮没有关系,以后好好的过一辈子。
这种思想的转变,某种程度上,还来源于陆燕林的死缠烂打。
他怕自己哪天又上当,又动摇,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不给一点回应。
同村的大娘热心肠,那次豆苗事件以后,好说歹说非要再给他介绍对象,金满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多接触接触别人,也就收拾整齐的去了。
他觉得自己的条件不算好,没有抱什么希望。
毕竟身后没有父母老人,家里也没有田宅大房子,存款更是马马虎虎。
大娘赶时髦,朋友圈相亲,在金满炒菜的时候拿着手机拍了个视频。
金满尴尬不已:“大娘,别拍了。”
大娘年纪大,戴着老花镜啪啪的点手机:“嗐,害羞啥,我拍的可立整了,多少对儿都是我这么撮合成的,来来,我再多拍几个。”
金满一头黑线,被抓着拍了几个视频,趁大娘选音乐的时候偷摸溜,跟逃命似的。
他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返璞归真,思想不同往日,天天在网上冲浪,喜欢那种离异带崽的Alpha男妈妈,露个胸肌腹肌,再穿个围裙炒菜做饭。
金满的条件在大乡村一下子脱颖而出,干净俊俏,又老实能干,上到修洗衣机电磁炉,下到种地养鸡,什么活都会一点的Alpha男妈妈,脾气好的不得了,这不是天菜是什么?
大娘的朋友圈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好像一下子开到了什么隐藏的爆款盲盒。
二婚小Omega和小Beta心动,打电话问情况,问想法,没有结过婚的青头小子,大姑娘也有,很矜持的东拉西扯,最后说可以见个面了解一下。
金满一头雾水的去相过几次亲,见了面印象大多数很好。
只是有些不满意他带一个小孩,问他能不能找亲戚送走,有些家里条件好,希望他当上门女婿,可以不用工作,每天吃吃喝喝,带带孩子。
这种话是个Alpha都能火冒三丈,金满心里有了计较,噗嗤一笑,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听别人提条件,实在没话说的时候就盯着杯子里的饮料发呆。
他是不是有点自讨苦吃?
但是要找一个相伴一生的人,等着缘分落下来就太虚无缥缈了。
大娘给他介绍一个他就去一个,用实践检验真理,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条件都亮出来。
有精神气的人谁不喜欢,看他一眼就觉得安心,有奔头,能把日子过得踏踏实实,红红火火。
金满的朋友一下子多起来,没成一对儿的AO,都是搭着朋友的线联络相处,不合适再分开。
今天送个菠萝,明天带点蛋糕,后天就该摸摸孩子的小脸,问问孩子爸爸穿多大的鞋了。
陆燕林再来金满家的时候,提着一袋水果,和另一个Omega撞到一块。
那小子二十一二岁,白皮肤,小嘴巴,长得清秀可爱,腼腆的站在篱笆外面。
多多跑出来开门,他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给两个人都倒了热乎乎的茶水,安排在一条凳子上坐下,一个喊越越哥哥,一个叫陆叔叔。
“爸爸出去摘扁豆角了,马上回来。”
叫越越的Omega挺和善,上下打量他:“你是小满哥什么人?”
陆燕林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本淡漠冷静的一张脸,从进门开始就沉了下来,再孤高如月的气质,也挡不住那股浑身冒黑气的不善。
越越撇撇嘴,抱着罐腊蒜,心里嘀咕,脾气这么差,拽什么啊。
陆燕林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从衣架上拾起围裙戴上,拿着扫帚把地上带进来的灰扫拢,期间扫到越越的脚,他困惑的把脚抬起来让他扫,搞不懂这人是谁,他没听说金满有兄弟啊。
门外响起脚步声,他惊喜的站起来:“小满哥。”
金满推开门,看到他点点头,目光扫到陆燕林时,抽了抽嘴角。
这俩人怎么凑一起的?
陆燕林错开半步,拍了拍西装上的褶皱,把灰倒进旁边垃圾桶,像似才发现他:“回来了。”
金满:“你这是干什么?”
陆燕林说:“玉姨教我的,步骤不对吗?”
对倒是对,但是为什么不远万里来他家扫地,是陆燕林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越越琢磨出不对味儿:“小满哥,这是谁啊?”
陆燕林哦了声,平静地说:“前夫。”
越越:“?”
金满简直头疼,他这是来添乱,传出去他这成什么了,一边相亲一边和前夫藕断丝连,这不是纯粹的耍别人玩:“陆燕林!”
陆燕林抿了抿嘴唇,乌发遮住了飞扬的眉,他眸色深邃,冷得瘆人,固执道:“我说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