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瞬间酒醒了,老实巴交:“周哥。”
岳维看了眼周遇,周遇没说话,刚才饭桌上他们听了男人打小孩儿的事。
岳维于是搭着男人的肩膀,朝他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
男人脸色涨红,背着斧子,憨厚道:“都是误会,我叫错了。”
院子里没人理他。
他自己的儿子躲在金满后面,金满的身影又被大哥遮住了。
岳维把他带出院子,好一会儿没回来。
大哥在桌上磕了磕筷子,小狗躲着他,喜欢围着金满打转,小孩也是。
他这么和战友介绍的时候,岳维很是嫌弃,皮笑肉不笑的说,又不是拍灰姑娘,动画片看多了。
原本要多拽有多拽,但是见到人,他就不说话了,平时嘴巴毒得能杀人,现在装高冷。
周遇有点想笑,他掸掸烟灰,眯着眼睛看金满,把金满看得发毛,他抬起胳膊,往后看了看:“哥,你瞅什么呢?”
大哥笑了笑,懒洋洋地说:“没,你玩你的。”
金满陪小朋友翻花绳,很有耐心等他翻完,错了教他重新勾,他的长相不出众,你要说他让人一见钟情,肯定差点意思。
但是人心这种东西,最是欲望掺杂,多怨易变,善良温和情绪稳定,作为本质反倒难得。
岳维那种凡事喜欢往坏想三分的性格,完全抵抗不了这种小型食草系。
狼天生喜欢羊。
坏种就是喜欢祸害乖乖仔。
周遇心想:不知道金满对岳维的印象怎么样,岳维恐怕是很喜欢。
没多久岳维回来了,手上提着个西瓜。
金满看他手臂划了道口子,不长,但是在流血:“你受伤了。”
岳维把西瓜扔进水槽里,皱眉看了眼胳膊,也挺意外:“没事。”
金满擦擦手:“我看看。”
他们都是Alpha,不用避讳,岳维刚想伸出胳膊,大哥就说:“我也看看。”
岳维拉下袖子把胳膊挡住了,挺客气的说:“算了,不用了。”
大哥挑眉:你麻的,你再装?
金满给他们两个都倒了一杯酒,月上中宵,小朋友都困得睡着了才散席。
大哥让金满不用管,岳维会收拾,让他去睡觉,明天叫他去果园里上班。
金满觉得不太好:“我自己来吧。”
大哥叼着烟,把剩下的可乐塞给他,摆摆手:“行了,别啰嗦,去睡吧。”
金满打了个哈欠,挠挠头,抱着小朋友进屋了。
他拴上门,笑嘻嘻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
那个岳维……不会是来相亲的吧。
金满现在不想谈恋爱找对象,但是大哥特别懂得把控气氛,什么也没说,他要是拒绝了,显得怪自作多情的。
他烦恼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小朋友被闹醒了,以为他是热得睡不着,拱过来:“叔叔,我给你打扇。”
……
周遇看屋里熄了灯,他点了支烟,掸掸烟灰,劝他说:“介绍你们认识不是搞包办婚姻,慢慢来。”
岳维朝他嗤了声,插着口袋,扑克脸点点头。
第二天,金满出门上了一天班,回家的时候和大哥分开了。
他去地里摘了两个梨,路上还挖了一把野菜,从小路上下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从芭蕉林里窜出来,寒着脸:“金满!”
金满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眼,把锄头拎在手里:“你干什么?”
男人扯着嗓子,激动道:“干什么,你这个害人精,我的生意都被你搅黄了,儿子也没有了,你怎么这么会害人,不怕遭报应吗!”
他的家庭彻底破碎,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原本定鸭蛋的人,纷纷不买了。
他的人生彻头彻尾的失败,都怪这个人!
金满冷冷的看着他,眼底的冷漠像带刃的冰刀:“你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活该。”
男人哪里听得了这个,他扑上去打金满,掐他的脖子。
金满被他按在地上,掐的呼吸不畅,等到差不多,他用力一顶,把男人掀翻。
男人又抓又咬,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倾注了此生所有的恶意。
一个常年酗酒的人没多少力气,但暴怒之下,还是在金满身上造成了不少伤痕。
金满站起来喘了口气,他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拍了照片。
男人被刚才的一顶,疼得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金满打电话,目光简直要杀人。
社会救助中心的人很快来了,男人有家暴前科,虐待幼儿,短期内又突然袭击无辜群众,政府会重新评估他的精神状态,考虑他的抚养资格。
金满这个星期查了很多东西,因此这个男人出狱的时候,他没有太慌张。
大哥能回来固然是很好,不回来也没关系。
村里的人望着再次被带走的男人,都有点敬畏,这个金满是不是在政府里有人。
他们目送白色小车离去,金满拍拍身上的草叶,扛着锄头,慢悠悠的回家。
院子外面种了一排玫瑰秸秆,小朋友拿着只大象水壶,在一棵一棵的浇水。
“叔叔!”
小狗和小朋友都跑过来,一股带着清凉绿荫的小狗味和小朋友味。
金满把他抱起来,皱皱鼻子:“你臭死了。”
小朋友没像上次那样应激,自己闻自己,奇怪的嘀咕:“不臭啊。”
大哥知道这件事之后,对金满的看法又变了变,好的那种,有魄力是好事,没有原则的善良就是蠢。
他很意外金满的处理方式,理性中夹着点算计,正常人遇到事情的时候,通常不会想这么多,比较被动,而且平时的他,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
“可能是和别人学的吧。”
金满沉默片刻,回眸笑了笑,他的眼神明亮,露出脸颊浅浅的小酒窝。
现在回忆过去,自己好歹学了点东西。
岳维大多时候会跟大哥过来找金满,他好像在休假,但是基本不单独出现。
金满觉得自己想多了,果园农闲的时候,他们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漫山遍野的玩,捡了不少山货。
岳维是个生存大师,比金满这个土生土长的人,认识的植物还要多。
大哥带着小朋友挖山药的时候,他就领着金满去刨地中宝,据说晒干了用来炖汤大补。
金满不用动手,岳维一个人都干了,实在忙不过来搭把手,岳维也跟在他旁边。
金满偶尔会嗅到岳维的信息素,没什么攻击性,一股很清幽的刺玫味道。
他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Alpha的反而能嗅到一点。
金满和大哥说岳维可能到发热期的时候,大哥一脸讳莫如深,说话的时候嘴边的烟一抖一抖的:“你不用管,又不是你热。”
剩下的山货吃不完,还卖了点钱。
金满找了一个大瓦罐,把自己的钱存在里面,他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就去盖新房子。
眼看快要到八月中秋,金满接到徐文的电话,他最近生意出了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原定来看他的事,也只能一拖再拖。
徐文嘴巴里什么难处都没说,但是金满认识他那么多年,猜得出他肯定遇到了大麻烦。
自从当年出了事之后,徐文就没有再回工地干过,这些年都在外面开饭店,能遇到什么问题?
金满挂了电话,想不通。
正好那天,被抓去精神检测机构的男人又被放出来。
他一出来,就买酒喝了个昏天暗地,烂醉如泥,喝多了在家里指天骂地,怨天尤人。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角落里的狗窝,想起自己的儿子,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去找他。
反正无论如何,他不可能让那个小杂种好过!
他去找金满的路上碰到个老头,老头子力气大,拽着他非说要给他算命。
男人本来不屑一顾,但是老头子很多事都说得特别准,还不要钱,他听得越来越认真,呼吸越来越重。
老头说他虎落平阳,龙游浅滩,过了这个坎儿就会好的:“而且你和家里的小孩八字不合,没缘分,在一起就有灾而且破财,什么时候犯煞冲开,倒是好事一件。”
男人听得胆战心惊,一溜烟跑去找村长,说什么都要断绝关系。
他哑着嗓子说:“他又不是我的儿子,没血缘,从什么什么法律上讲,也不该*我养,谁爱要谁要!”
村长吧嗒吧嗒抽旱烟:“你可别后悔。”
男人撒泼打滚,使劲摇头:“Alpha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后悔!”
村长卷着烟袋,很为难那般点点头:“行叭,那我去找金满谈谈,成了就去派出所,办手续。”
男人连忙爬起来:“好!”
金满一直等村长电话,等确认没问题了,给了爱岗敬业的算命老头一笔钱。
手续办的非常顺利,金满和小孩的亲戚关系帮了大忙,因为孩子事实无人抚养,更换监护人这件事没有多费什么功夫。
他给孩子重新登记了名字,划到他的家属栏。
金满忙完手续,坐车回去的时候,接到了徐文的电话,对方很犹豫:“满满,你和陆燕林复婚了吗?”
金满皱眉:“没有,怎么了?”
徐文回答的很快:“没什么,等过了中秋,我再来看你。”
他挂了电话,金满不知道为什么,心绪不宁,看着窗外的风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节。
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老伯张罗了一大桌饭菜,热热闹闹,金满和小朋友也一起去过节了。
大哥拿着他那张家属证明,看看岳维,岳维面不改色,颇为认真的说了句:“挺好。”
他指了指小朋友:“金不换?”
金满这次没有喝果汁,而是倒了一杯酒,他心里想的事情很多,但是回到现实,发现能够影响他的烦恼很少。
好像离开陆家之后,人生就一直在不停地向前。
他想到以往的中秋,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难过,结了婚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现在他有了新的朋友和家人,虽然家人还是个萝卜大的小孩。
他点点头,非常郑重地说说:“小名多多。”
他希望这个孩子好运多一点,快乐多一点,以前比别人少的,以后都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