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的注视并没有耗费很长时间,只短暂停留了一下,并不引起时玉的注意。
时玉正在大口吃面。这家雪菜肉丝面做得很好,面条劲道柔韧,浸透汤汁,肉丝的鲜香和雪菜的柔软,一同构成了令人格外舒适的烟火气味。
吃完了,连汤也要一口一口喝掉,因为烫,他默不作声喝得急,被烫到好几下,烫到也不说话,直到荆榕替他打开冰豆浆的盖子,给他插上吸管,递到他手边。
时玉双手捧着豆浆瓶,似乎觉得有些可疑,不是很有信心喝下去,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荆榕也并不在乎,他转而说起自己的正题:“我是一名海外归国的投资人,想要找一所学校进行投资,所以需要找人了解一些情况。”
他这番话果然引起了时玉的兴趣,那双乌黑的清锐的眼睛里开始显出好奇。
荆榕说:“你知道,找成年人问情况的效率很低,他们不一定说实话,我想直接找在这座学校里念书的孩子了解情况,我想这样会更直接。你看,相逢即是有缘,刚好是你把我劝下来,我请你吃一顿饭,问你一些问题,这个交换是不是还不错?”
时玉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觉得这个理由真的是非常的合逻辑。
他点点头说:“好,你问吧。我可能不了解全部的情况,但我有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嗯,不用紧张,也不用太严肃。”荆榕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还真叫他翻出一张便签纸和一支银色折叠原子笔——还是从执行局顺来的。
他这支笔一拿出来,时玉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银面设计的笔,虽然是折叠的,但看起来完全是一体式,看不出丝毫的衔接,清冷中透着一种超越时代的质感。
小朋友总是喜欢酷东西的。
“时玉小朋友,我想聘用你为我的情报员。”荆榕将便签本压在桌前,想了想,“每天放学是,跟我随便聊聊学校的事,我请你吃饭,可以吗?条件是不能声张,不能让别的大人知道。”
时玉:“!”
荆榕察觉了他对手里这支笔的喜欢,他笑了笑,银色的笔在手里转动起来:“我们先合作看看,等第一阶段合作结束,我把这支笔送给你。”
时玉:“!!!”
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交易——可以说,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这个任务来的有点太梦幻,太离奇了。
时玉稍稍认真起来,他望着他,说:“你想了解什么?”
“从你身边的事情说起。”荆榕拿着笔,在纸面上写下他的名字,“你多大了?今年几年级。”
“九岁,三年级一班。”时玉说。
他的神态很冷静,在桌面下握着双手,起初有一些隐隐的不安,不动声色探头往荆榕这边望。观察了一阵子之后,他似乎确认了,荆榕的确是在如实填写信息,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插了吸管的冰镇豆浆就在嘴边,他不自觉地捏着吸管喝了一口。
“嗯,学校都是下午四点半放学吗?”荆榕问到。
“平常是这样,周末是三点。”时玉说,他很认真地在搜寻自己知道的情报,“六年级后会延长到五点半。”
“嗯,明白了。”荆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刚放学?老师留堂吗?”
“老师不留堂。嗯……我有,一些特殊的,私人原因,不便透露。”
时玉说完,荆榕就勾起嘴唇笑了笑:“好。”
时玉的眼睛里仍透着慎重,但是荆榕没有继续追问,这也让他平静许多。
“喜欢这所学校吗?在学校开心吗?”荆榕问道。
“学校只是一个念书和考试的地方,谈不上喜不喜欢。”时玉迅速给出了一个冷静沉稳的结论,“还可以。”
“嗯。”荆榕像是十分有兴趣,他连“还可以”这三个字也一并认真记录下来,眼底带着一些细碎的微光,“老师和同学对你好吗?”
“老师挺好的。”时玉想了想,说,“同学也不赖。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有点太官方了?”
“会有点。”
荆榕很会接他的话,他的笔顿了顿,“那么换成打分制吧。十分制,老师同学都能拿多少分?”
“平均八分。”时玉这次的回答也同样迅速,他喜欢精确的数字,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重视他的意见,他说,“扣掉两分,有一分是班主任不肯承认他出错了题,他让我去最后一排罚站,另一分是扣班上一部分人,他们并不好,但其他的同学都还挺好的。”
“嗯,你很宽容。”荆榕记下这两个分数,“也很公平,只给他们扣很少的分。老师经常不承认他出错了题吗?”
“嗯,不经常,他是个水平还不错的老师。”
时玉的神情很平静,他的视线转了转,又低头吸了一口冰豆浆,说:“或许他有别的原因。因为他要找个时机对我发脾气,好把我踢出奥数班。”
“嗯?”荆榕问道,“他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呢?”
时玉认真地说:“我不背后揣测人。”
荆榕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他:“调查采访,是需要一些揣测方向的,请说。”
十块钱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无疑是一笔惊天巨款。
时玉收下十块钱,随后说:“我想可能是因为预选赛只要一个人,而第二名的家长可能会给他的评职称出一些力。”
荆榕想了想,赞同道:“原来这样,很有道理的一个推测。”
时玉还没有遇见过这么不烦人的大人,他看着荆榕,又解释了一下:“不过也可能没有那么多理由,他是还不错的人。”
荆榕点点头:“放心,我只是用作参考,非常感谢你提出的看法和意见。”
“嗯,没关系,这些事情你问谁都可以。”
时玉的口吻仍然老成稳定,只不过他的话要比初次见面多了,那样肩膀内收,瘦削沉敛的气质也散去一些,“还有要问的吗?”
荆榕收起便签本:“嗯,这些先不着急。我们每天碰面一次,你说一说在学校的情况,见过的人,开心不开心的事,随便什么都行。”
他把手里的笔递给他。
时玉又有些惊讶:“给我吗?我现在还没有完成你的任务。”
“嗯,有种东西叫工资预付。”荆榕用手支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事情交给你这样的小朋友,我很放心。”
时玉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又犹豫了一下,随后收下了这支笔,点点头说:“好,我会努力完成你的工作的。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我没有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时同学?”荆榕说,“天很晚了。”
“没关系,我每天都这个时间回家。”
时玉将练习册收回书包,将书包背回背上,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对话的结束:“谢谢你请我吃面。”
“不客气小朋友,谢谢你阻止我翻围墙。”
荆榕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见,可以吗?”
时玉看着他,似乎在脑海里过了一些事情,好像时间安排会有冲突似的,随后他点点头,说:“嗯……应该可以,但或许会晚一点,好吗?”
“不着急。”荆榕说,“我每天放学时都会来这里吃面,你时间方便的话,就来跟我说说话。”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在他那里是不行的。
时玉很快有些高兴起来,他和荆榕一起站起身离开面店。
他的书包看起来很沉,荆榕顺手往上提了一下,说:“很沉啊,小朋友。”
时玉又用他那双有点冷静,又有点高兴的眼睛望着他:“这已经不算沉了,我不带课本回家,里面都是图书馆借的书。”
“这么厉害。”荆榕特别自然地接上了,他的手轻轻垂落下来,顺手很轻地在他头顶上一抚,没有碰到他,只是顺了顺他头顶的呆毛,“明天见了,时同学。”
这一次荆榕没有提议送他回家,因为荆榕察觉出,时玉对外人的防备心很强,而且并不是很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这是个很好的习惯,他也无意这么快就打破时玉的边界。等到三分钟后,荆榕跟在了时玉身后两百米远的地方,默不作声地送他回家。
时玉回家的路很长。
学校在市区中心,先走过一道大天桥,随后过两个街区,穿一路窄巷子边的林荫地。现在是夏天,夜晚的街道上没什么人,树林影影绰绰,慢慢的往外延伸,延伸到并不是很发达的老城区里。
规划整齐开阔的大路被七拐八弯的零落小区和胡同路口所代替。
时玉走进了一个老楼里,顺着老旧声控灯的痕迹,上了八楼,是最高层的尾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灯光是暗的,很久也没亮起,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才有人打开了灯。
626说:“哥们,接下来怎么走?”
荆榕看了一眼楼上,接下来确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先弄个身份,找地方安顿下来。”
执行局给他在这个世界开了一个无限的账号,他可以随意取用。执行局在本世界并没有更多的资源给他,但钱的无限已经是一个巨大的BUG了。
这个年代的东国正在高速发展的前夕,什么都缺,尤其缺钱。
荆榕早已看好目标,走近一个公用电话亭,拨打了一个写着“办证”的电话,随后就走进了不远处办假。证的场所。
“都要什么证?身份证?”老板同时经营着彩票店,牙和皮肤一样黄,他看过来,似乎诧异这种年轻人怎么会来办假证。
“嗯。”荆榕简单利落地说,“您先关店,业务会有点多。”
“什么意思?”店老板歪头打量着他,不确定这话是否是一种威胁的预警,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门口的卷闸门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落了下下来,头顶的摄像头也爆掉了,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荆榕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撬棍。
还是黑手党世界的那根。
“您别慌,先坐下。”荆榕将一沓钱放在老板面前,声音温和,“道上混的,不爱留把柄。这活好办。”
老板看着他,面色逐渐变得肉眼可见的恐惧起来,脸上的横肉都开始颤抖。
626:“。”
626:“他妈的哥们你怎么又领了这种角色啊——”
荆榕:“我不是很会别的手段。”
626:“。”
也是。
不是人人都是阿尔兰·瓦伦丁,可以足不出户控制天下,执行官的风格还是这样简单粗暴。
五分钟之后,老板还没有完全相信荆榕不会杀人灭口,但他已经开始按照荆榕的意见开始工作了。
一般人也就是伪造一个身份,但荆榕要的东西很多。
一个海外基金会的主理授权书,一个老牌名校的友好信函,驾驶证……等等,涵盖所有。与此同时,荆榕借用了另一台电脑,626完成了跨洋的身份入侵。
现在荆榕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位神秘的亿万级富翁的继承人,他从海外归来,想要投资父亲念过的中学,同时在家乡发展一些事业。
至于父亲是谁,就再随便编一个。
这种店本身就在灰色地带,他们不敢报警,凌晨三点时,老板完成了荆榕的所有任务要求,并得到了一万的酬金。
荆榕当着老板的面,把卷帘门重新挑了上去。
老板的背心早就被冷汗浸透,此刻凉飕飕的夜风吹进来,终于让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他背上随身的背包,坐在彩票店的沙发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一公里外那小区,有个叫时玉的小孩儿,他家您熟悉吗?”
老板擦了擦汗,咽了一下口水:“有照片吗?附近孩子可多,我记不清了。”
荆榕说:“没有照片。头发有点棕色的一个孩子,九岁作用,平常都比较晚回家。嗯,您别紧张,他是我家的小朋友,我见他身上有伤,想弄清楚。”
老板显然还是没印象,但是他急中生智,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老婆在供电局上班,她有附近小区的名册,她都知道,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叫她起来。”
“好。”荆榕望着外边的夜路,进入了安静的等待,“您最好快一点。”
*
十五分钟之后,荆榕拿到了这一整片小区的住户资料,彩票店老板娘显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有老板用手肘戳戳她,低声说:“这人给一万。我验过了,不是假钞。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荆榕翻着这一份老旧的供电局资料。
805室,三口人,贫困户。
“您问时家?我认识那个小孩子的,是不是瘦瘦的,挺内向的,很漂亮的那个时玉?”
“他家里很穷的,男人是残疾,女人长得漂亮,她老公残疾那年跟人跑了,跑了几年之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跑了回来,生下这个小时玉。”
“男的现在躺在家里,好像无法工作了,政府每个月给一百元补贴,还给安排工作,但是他不去。”
老板娘这么一说,老板也想起来了:“噢!他有时候下楼买啤酒,还会来买彩票,不过没中过。”
“那女人跑了几年带回来的时玉,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不是她男人的种啊,但没办法,自己动不了,只能靠别人。好在儿子不是亲的,但以后会给养老吧?他们家小娃娃长得是真漂亮,你见过就知道了,很出挑的那种好看,不像是谁生的……你是他……哥哥?”
他们看着荆榕,揣测种都带着一点敬畏。
年纪很轻,看着不像当爸的,但是虽然很俊秀,眉眼却不像。
“嗯,我是他哥。”
荆榕大略翻完资料,站起身来说,“多谢。”
*
夏天的影子很长。
黑夜也是这样的漫长,长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疼的。
“过来。”身后传来木板轮椅的沙沙响声,两三秒没有回应,立刻变成了惊雷一般的暴呵,“你个贱种,给我滚过来!”
这种吱嘎摩擦的轮椅声是时玉每个噩梦里出现的声音,小时候他常常害怕惊醒,但现在他已经不害怕了,他找到了应对的方式。
他走过去,低下头,说:“爸爸,我在写作业。”
“写作业就聋了,是吧。啊。”男人在轮椅上发出气到极点的抽气声,浑身都涨红了起来,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冷淡森严,“跪下。”
时玉不跪,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后面的流程。
“不跪是吧?儿跪老子天经地义!你跪不跪?!”
男人一步步靠近,就在他快要抓到时玉时,时玉猛地躲过了第一下,但没能躲过第二下——他太小了,即便是一个残疾的男性也能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扯着他往墙上撞,“你,跪不跪?嗯?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啊,学校里的第一名,用鼻孔看人了,看你爹,是不是,嗯?”
撞得并不重,男人打他时会避免留伤,女人则不在乎这个。
时玉低声说:“我错了,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沉闷的响声仍然在进行着。时玉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他想要在疼痛中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但生理性的眼泪并不好控制。
因为太痛了。
不能哭,不能往女人的方向看。
因为女人在视若无睹地做饭。他不能在她面前哭,不能叫妈妈,不能看向那双凄苦婉转的眼睛,否则他会得到更疼痛的责罚。
“别装了。”
“哭什么哭?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你有我疼?”
“能有多疼?”
“你都不知道你上学多贵,学费多贵。”
要昏过去,见血时,不能再出声的时候,他们才会满意。
时玉已经很擅长装晕,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会尝试还手,但不是现在。
他还是个小朋友,现在只是向疼痛蛰伏,留得一线生机。
夏天的影子很长。
时玉喜欢夏天,因为夏天的夜晚总比冬天要短。
凌晨一点半,时玉得以爬起来,自己默默地洗漱,吐出几口血沫,随后打开水龙头,将一切冲洗干净。
他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手电筒。
他感觉身上已经不太疼了,于是用头顶起被子,将光照在被子里,很小心地抽出在图书馆里借的书,开始翻看。
他什么书都看,爱情,历史,人文,悬疑,但最爱看的还是幻想小说,他可以看两小时书,一直看到清晨来临,随后等学校开门。
他会找老师请假,谎称自己需要在家照顾父亲,随后就离开那里,去任何一个地方,一个离家极远的地方,闭着眼睛睡在楼梯间看不见的角落。
等到了下午,他再回到班级中,写完一天的作业,交给老师。他总是拿满分,全级的最高分,很多人喜欢他,隔壁班的男生们总是等他一起踢足球。
他今天原计划找个地方躲起来,睡觉和看书,就这样度过一整天,不过他很快摸到了兜里的十块钱,想起了和那个陌生人的面店之约。
其实他没什么可说的,他根本不常去学校,而且知道这对夫妇不会继续供他上初中。
时玉蹲在楼梯间,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拭掉鞋面的灰尘,随后攥在手心,丢进垃圾桶。
他的伤全在背上和肋间,外人看不出来,只有走路的时候会闷着疼。
他走了一段路,本想往学校的地方走,但是很疼,他在路边看见了一个长椅,他低头坐了上去,缓了缓。
他有点想喝水,但便利店在十米外,走过去太困难了。
直到一瓶水递了过来。
递水的那只手很修长,他昨天已经见过,这只手的手腕上有一个奇怪的暗蓝色的手表。
荆榕说:“放学了吗小孩哥?”
他在他身边坐下,动作很随意,也比昨天亲近一些。
时玉看了他一眼,没接这瓶水,他有气无力地说:“现在是九点。没有学校会在这个点放学。”
荆榕说:“有啊,我念书的学校就这样,学校不就应该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吗?”
他笑意盈盈的。
冷面男士笑起来通常都很震撼,时玉昨天虽然已经见过,但又被震撼了一下,他顿了顿,随后说:“你是不是在模特学校念书?”
“那倒不是。”荆榕拧开瓶盖,把水递到他手中,这次时玉接了,很勉强地喝了起来。
喝几口后会呛住。时玉咳嗽了几声,很快发展为更剧烈的咳嗽,他换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但语气保持着稳定:“谢谢。”
“身体不舒服吗?”荆榕问道。
还没等时玉编出借口,荆榕就笑着站起身,说:“打篮球还是踢足球?”
时玉大脑一片空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顺着荆榕的话说了下去:“嗯,踢足球。我被人滑铲,撞在了一起。”
“嗯,我明白,我也经常受这样的伤。”
荆榕笑着,用一种温柔随性的声音说道,“你支持你请假,小朋友。带病坚持上课,精神更不容小觑,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弄点药给你。”
时玉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张开嘴巴,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荆榕步伐很快,已经向药店走去了。
他看不见的地方,荆榕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
626说:“该死,真该死啊!怎么会对小朋友下这么重的手!邻里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打孩子!”
或许是有意遮掩过,也或许是因为时玉根本不喊疼。他们的调查晚了一步,不知道在此之前,时玉在家中还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荆榕没什么别的话,他快速选购了一些应急药品,随后直接将钱包扔在柜台,拎着袋子跑了出去。
时玉很安静,也很听话,真的还在原地等他。
时玉看着他走近,看看他手里的袋子,惊讶道:“你买了好多药。”
荆榕看他。
时玉认真地说:“给我创可贴就可以。我想我只需要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