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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从小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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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外。

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从学校大门往里望去,是整齐明亮的教学楼,窗下的学生们穿着老式的运动校服,认真听老师们上课。

天还不算黑,黄昏还没有从更远的地方涌来,天很明净,空气更干净,门口已经等了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马路边停着许多老式自行车,一切都像是打上了过去的滤镜,但眼前的一切却都无比鲜亮。

荆榕坐在林荫道边的马路牙子上,看着陆续下课涌出的学生们。

626正拿着系统望远镜四处张望:“哥们,你老婆真的在这里?”

他们并不常来千禧年之后的时间线,这还是第一次。

荆榕说:“执行官之印这么显示。”

626说:“哥,你老婆不会还是小学生吧。”

它可以保证,它已经贴在学校后操场的职工列表看了半天,起码老师的名单里边,看着也不像有执行官老婆的样子。

荆榕沉吟片刻:“不排除这个可能。”

对于找老婆这件事上,执行官仍然显出了绝对的耐心,他晃了晃手边的矿泉水瓶,将最后一点饮尽后扔进八米外的垃圾桶,随后拍拍手站起身来,“还很小也没关系。我来看看他。”

626说等得抓心挠肝:“这一次,不知道我们的时间够不够。”

荆榕说:“不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看了看左手腕的手表。这个举动引起了旁边人的好奇的视线。

荆榕极高,这样的身高和外表出现在世界里,总是引人注意的,更何况他这一身上下的确不平常。

他手腕上的表很奇异,全黑表面,里边没有刻度和时间表,而是放满了一种类似于磁粒的东西,这些磁粒正在无规律地滚动,那种暗蓝色的涂装材料明显异于市面上能见到的任何一种材料。

磁粒现在四散分开,无规律地动作着。这种混乱代表了一种安定——一种维度层面的安定。

荆榕随口说:“世界永在变化,命运混乱无常。”

626听过这句话,这是执行局里的一句老话,常常在他们对世界进行观测之后说出。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世界就是如此。

此刻离那场大异变还有二十年。

这个世界看起来十分平常,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不知道,就在二十年后,世界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异病毒降临,感染者出现,末世到来。

没有经历过末世到来的人,在和平生活的时候,通常难以想象和相信这样的变故发生——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626:“末世世界并不可怕,可以说有很多世界都是通过末世降临来重新进行文明的重启,但这个世界的不同在于,它的能量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往外逸散,如果置之不理的话,这个世界将跌落出主世界,里边的灵魂、智慧、文明运行的结晶,都会彻底消失。”

对于大世界来说,物质是价值最低的东西,但灵魂却是重中之重。

荆榕看了一眼任务报告:“上一次出现这种世界,还是很久以前。”

626说:“兄弟,我没有做过这种任务,想想还有点心潮澎湃呢。这个任务好做么?”

荆榕说:“还行。”

这也是执行官的任务之一,他们需要找到这个世界能量逸散的原因(通常是次元壁的破坏),随后用高维材料进行修补。

“只是完成的时间难以确定。”荆榕说,“找到裂隙后,我可能需要返回执行局完成修补方案。中间会耽误多长时间并不好说。”

本身荆榕在休假中,这种任务他可以不接,但世界裂隙级别的任务别人难以接手。

而发现这个世界有执行官之印,也是来了之后才察觉的。

626开始计算:“那,如果你老婆现在还在上小学,这一段你可以陪他多久?”

“你是说回去之前的时间?可能三十年,也可能是一个下午。”荆榕双手插兜,想了想,“次元的裂隙可能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找起来很费功夫。这样的世界不能重启,重启会加速它崩塌的进程。”

同理,他也不能使用太过分的能力,执行官之杖那种东西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

他通常并不多管闲事,也并不主动加班,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也并不知道执行官之印会在此显现。他来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玦的名字一直都不在大世界的名单里,所以他可能也来自一些已经崩溃的世界。

有回收灵魂、修补裂隙的人,他喜欢的人的灵魂才得以保留。故而当他有空余的力量时,也会尽力帮助修补其他的世界。

或许有别的人也在找老婆,也有人在等待一个消失了万年的名字。

626开始祈祷:“希望你和你老婆可以顺利相见,而且等你离去的那段时间里,不要有什么事情。要是找到了,怎么办?”

荆榕说:“看看他。”

“就是看看他?”626对于这个答案表示意外。

荆榕说:“只要他平安健康,就等任务结束后回来找他。”

这个打算是最稳妥、万无一失的。每一次,他的要求都并不高:对方健康、平安地生活,就好,而相聚的重要性要排在那之后。

放学的铃声响起,低年级、高年级的学生都已经有秩序地回家了,荆榕站在校门口,和626看了很久,每个孩子的脸看过去,都没有看到特别印象深刻的。

626是个喜欢孩子的小系统,它眨着眼睛:“真可爱啊,这些小花朵。兄弟,你喜欢小孩吗?”

荆榕的回答简单直接:“不喜欢。”

626:“。”

它又差点忘了,执行官根本就不喜欢人。这一条是执行官离群索居生活多年之后,大家统一得出的结论。

荆榕穿着一身夹克和牛仔裤立在街边,面无表情时,神情称不上亲切和蔼,频频有人注意他。

不过直到人流散去,他和系统都没有找到目标。

系统说:“或许我们看漏了,兄弟,也或许他是教职工的儿女,已经从校内坐车走了。”

荆榕又看了一眼粒子表,随后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只能多待几天看看了。吃炸淀粉肠吗兄弟?”

话题转得飞快。他已经看到路边开来了一辆卖炸淀粉肠的小推车,这种食物哪怕是在大世界都要卖高价,而且一般还有打包卖的组合:学校门口的嘈杂声、夏夜的晚风。

626:“吃!”

一人一统站在街边吃淀粉肠,直到学校里走出来一个保安,关闭了学校的推拉门,黄昏彻底降临。

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边买菜的大妈大爷盯了荆榕很久,似乎是认为他可疑。

荆榕是不会挑战大妈大爷的战斗力的,他顺着街道往外走,绕了个圈子,来到学校的后门,从后墙翻了进去。

他翻过索兰·艾斯柏西托的中学学校,自然也能翻一个小学的墙顶。

校园里回荡着零落的打篮球声。

黄昏已经降临,荆榕绕路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后墙至少两米高。

他刚翻上去,在墙头站稳时,忽而听见一道声音:“这里不能翻墙。”

是童声,稚嫩中透着清亮,但语调却透着一种老成和冷静。

荆榕回过头,望见了一个背书包的小孩。

发色偏浅,一双大眼睛,很漂亮的一个小孩,只是神色看起来十分内敛,鼻梁上贴着一枚创可贴。细眉,凤目,瘦削,他没有穿校服,只穿着不合时宜的灰色毛衣和灰色裤子。衣物都特别旧,但都是干净的。

他的眼睛极亮,极稳,好像能照见所有人的内心。

荆榕怔了一下,几秒后从墙上跳了下来,笑意先慢慢出现在他眼里,像盛起星光的湖。

荆榕随后微微俯身对他说:“好,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翻墙。”

他说完,对方眼底的警惕似乎少去了几分,似乎是没想到这样的成年人会对他道歉。

他抬头望了望那面墙,又看了看荆榕,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上面没有玻璃吗?”

他说的是围墙上的玻璃渣,主要是为了防止孩子们逃课,令人闻风丧胆。

荆榕说:“没有,或许是因为这堵墙高。他们不觉得有人能翻进去。”

孩子又看了他几秒钟,随后不再说什么,他低着头,换了个方向走去。

荆榕叫住他:“稍等。”

孩子于是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离得近了,他鼻梁上的那枚创可贴更加清晰,仔细看,他的眼角还有一点淤痕。只是快要散了,不明显,只变成了眼角的红印。

荆榕说:“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又盯了他一会儿,没什么表情说:“时玉。”

“时玉。”荆榕咀嚼着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一个人回家吗?我送你回家。”荆榕说,“太晚了,在外面不安全。”

时玉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你看起来比较不安全。”

荆榕说:“是吗?那我改请你吃东西,可以吗?”

他说得很随意,神情也绝不勉强人,时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的视线落在沿街开的一家面馆里。

这是一家很火爆的面馆,放学后的家长孩子要是没有其他着急事,就在这里解决晚餐,小店里烟火缭绕,香气四溢。

时玉盯着他,似乎还在消化发生的事情。

一个陌生男人在路边翻墙,而他路过劝止了,随后这个男人要请他吃饭。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都是一件爆炸性的奇遇。

时玉注视着荆榕,不知道在想什么,荆榕说:“我不是人贩子,请你放心。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请你放心。”

时玉又开始打量他。不论在哪个世界,他都有一双奇异的冷静的眼睛,好像能看破一切谎言。

他的确没有感受到谎言的气息,而且他不屑于保持过分的警惕,于是时玉跟着荆榕,穿越了马路,在面馆里坐下。

面馆里仅余下一个两人位的小桌子,桌面上泛着一层很浅的烟熏火燎熏出来的油光。

菜单也有些油腻,但面的香味货真价实。

“有推荐吗?”荆榕看了一眼菜单,随后翻转过来递给时玉,时玉没有用手碰菜单,只是视线落在有图片的雪菜肉丝面上。

“两份雪菜肉丝面。”荆榕看了他一眼,向老板点了菜,随后问道,“喝饮料吗?”

时玉摇摇头,显然没有再要更多东西的想法,他小声说:“我的书包里有水。”

荆榕说:“好,你稍等一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

荆榕将外套随手放在座椅边,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他指了指:“就在旁边便利店,三十秒,要是面先上了,可以请你帮忙加辣椒油和醋吗?”

时玉看着他,显然还处于不知道他想干嘛的阶段,但他点了点头。

面馆人来人往,全是大人带一个孩子的配置,有的也是一家三口。不论如何,这个环境都是非常安全的。

时玉看着门外,等了一会儿,片刻后,把书包放在一边,随后从里边抽出一本练习题,拿出铅笔慢慢地写着。

几分钟后,荆榕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听瓶装的凉豆浆,还有一包全新的湿纸巾。

这个年代,湿纸巾还是一个精致的舶来品,大部分时候里只有女士用,而且价格也很昂贵。时玉没有见过。

他放下练习题,看到荆榕抽出一张,用它擦净他面前的桌子,随后又递给他一张,让他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后,荆榕才收回手,将自己面前的桌子也简单擦拭了一下。

时玉问:“这是什么?”

荆榕说:“湿巾。”

时玉不确定地看着这兜湿巾:“为什么买这个?”

“你很爱干净。”荆榕用眼神示意,看了看他的手,时玉连作业都不放在桌面上,应该是担心带上油污。“这么多人里,只有你的袖口一尘不染。”

时玉不说话了,好像被陌生人随口称赞了一下,有点害羞,但这种害羞决不会表现出来。

面碗很快端了上来,两碗雪菜肉丝面鲜香四溢,热腾腾的。

时玉动作很慢,他仍然在观察荆榕,但荆榕已经开始低头吃面了。

这个男人长得很俊秀,甚至可以说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了,像老电视剧中的演员,行动举止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气质。

他不抗拒这个人。他对自己讨厌的人有一种敏锐直觉,但这个人不属于这个范围。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半晌后,时玉说。

“作为你制止我爬墙的谢礼。”荆榕说,他想了想,随口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上辈子我认识你。”

时玉:“!”

有些令人瞳孔地震了。

626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哥,你跟小孩哥搭话的方式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荆榕说:“上辈子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来看看你这辈子是不是一样厉害。”

时玉:“!!”

荆榕双手撑着头,带着很淡的笑意看着他。

时玉震惊了一会儿,随后鼓起勇气问道:“你……没有精神疾病吗?”

荆榕面对这个问题镇定自若:“没有。”

时玉的表情开始有点挣扎,他停下了吃面的筷子,目光复杂地说:“那我……陪你去三院……看看?”

三院是本地的一个精神病院,这个地址常常被孩子们提起。

荆榕:“倒也不必。”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时玉才顾及场面,继续低头吃面:“哦……那也……好吧。”

626说:“哥们,看得出你老婆小时候十分的古道热肠,心怀众生。”

荆榕没有说话,他吃得比小朋友要快,够时间往后靠一靠,慢慢吸着冰凉的豆浆。他的视线往下看,还停留在时玉挽起的袖子上,伶仃的手腕上也有一道青紫的淤伤。

作者感言

柿宴甜

柿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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