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没关严,簕崈没顾得上理会,还是簕不安抽空合上反锁的。
簕崈眼里只有难以抑制的怒火。
手忙脚乱关上门的簕不安立刻就要面对凌厉霸道的深吻,三天仿佛只是短暂的插曲,回到‘家’里就是插曲结束。
簕不安眉心紧皱后仰着躲避,然而簕崈掌控着他的后脑勺,后仰也只是露出脖子,方便了人家为非作歹。
插进后脑勺的手掌大拇指有一枚扳指,是一件古董,簕家祖上传下来的,意味着至高无上的话语权,簕世成直到死前一天都没舍得摘下过。
簕崈伸手寻找自己留在簕不安后颈的印记,扳指太碍手,他脱掉,随手丢在了柜子上,然后摸到了清楚的结痂。
压着簕不安倒在床上,簕崈在抽屉里摸到药片,单手喂给簕不安才问:“准备好了吗?”
簕不安几欲作呕,最终还是没忍住,伏到床边干呕,一边呕一边掉眼泪,但他都很久没好好吃饭了,胃里根本没东西,吐出来的只有胆汁。
药片也被带出来了。
期间,簕崈一直没有阻止,也没有发出声音。
终于好点了,簕不安回头,看到簕崈眼里全是血丝,以往总是很冷静的眼底带着一丝疯狂:“把小音留在晏城是什么意思?托孤吗?”
簕不安:“……”
瞒不过他,想到了的。
可是,被看穿了又怎么样呢?
“我其实没怎么得罪过你吧?”簕不安彻底失去所有力气,颓然地躺在床上,胸膛的起伏很缓慢,说话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哥,我们以前其实还挺不错的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了的,我对你的心是没变过的,但是现在这样……我接受不了……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长时间未进食再加上缺氧,越来越感到头晕目眩,声音都开始虚浮:“我真挺难受的……以前觉得,生死面前无大事,现在真的觉得没意思……”
“你想要的我不可能给你,也不可能接受,但是你又不肯放了我,你只手遮天的,我也飞不了,就这么互相煎熬下去,我快疯了。”
“我要的,你为什么不给我呢?”簕崈声音很低地问,低到像自言自语。
“……你想要什么啊?”簕不安缓缓看过来,慢吞吞拖着长音,像疑惑,像制止。
虚空里长出三五个簕不安,一起问:“对啊,你究竟想要什么啊?”
簕崈看着了无生气的簕不安,也重复:“我要什么?”
“你想让我喜欢你”嘲弄地勾了勾嘴角,簕不安闭上眼歪过头去,叹息般的语气,很轻易说穿了:“你每天这么折磨我,但是不真动我,你想让我心甘情愿,想让我主动?”
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像个君子,然而本质其实是贪心不足,做了强迫的事,还想自己像从前一样主动。
那三五个簕不安姿态各异地围在簕崈身边了,叽叽喳喳问:
“真的吗?”
“你想让他主动?”
“真的吗真的吗?”
簕崈不置可否,簕不安继续说:“但是怎么可能呢?——你这是痴心妄想。”
没有嘲弄,也没有气愤,只是平淡地陈述他们之间唯一一个可能。
“我是在乎你,我是放不下你,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这些放不下,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你想要的那种喜欢,簕崈,咱们天生就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的吧?”簕不安吸了吸鼻子,有点难受地继续说:“我是个人,有人性,有尊严,不是兽园里那些狮子豹子,抽几鞭子饿几顿就训好了。”
“……”
起初,簕崈还能盯着簕不安看,最后,他也不自觉地垂着眼,不去看簕不安看似平静实则绝望的表情了。
“既然不可能,为什么总要招惹我呢?”簕崈缓缓开口:“有那么多次机会,你能离我远远的,我给过你机会的。”
簕不安轻笑一声,恨地不加掩饰:“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他后悔了。
与此同时,是最喜欢讲风凉话的那个簕不安重复簕崈的心声:“他后悔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簕崈伸手擦掉簕不安眼角的湿润,温和又偏执:“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你也可以放过我,哥,以前那些,你就当我少不更事,不应该招惹你。”簕不安再一次怀着点希望,哀求道。
“……”簕崈额角的青筋鼓了鼓,他继续揩簕不安眼角的液体:“那为什么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你对我也很重要呢?”
好了,说不通。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对簕崈失望,谨记这人的本性是独断专行和咄咄逼人?
“你就是自私。”推开簕崈假惺惺温柔的手,簕不安不再挣扎:“那你随便吧,我的把柄都在你手里了,反正,要我主动,不可能。”
“……”簕崈觉得,他这么想,大概也是对的,他的爱本来就是自私排他。
簕崈伸手去解簕不安为了见簕小音特意选的新衣服,这次,簕不安果然不挣扎了,而是死尸一样僵成一条。
指腹轻蹭他锁骨,抚摸那条突出的美人筋,他的身体已经习惯这种刺激,条件反射地起了粟米般的细小颗粒,同时过电般颤了一下,但整个人依然视死如归地偏着脑袋蹙眉。
“不舒服就告诉我。”簕崈将手掌插进簕不安头发里,轻轻摩挲,然后在床头拿起一盒全新未拆的保险套。
簕不安眉心越蹙越紧,忍耐着身体背叛般的反应,双目紧闭一声不吭,任由簕崈摆弄。
渐渐地,他手心出了一层冷汗,簕崈压着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的时候摸到了,除了黏糊糊的手心,整个手都是冰凉的。
簕崈停顿了一下。
最后决定还是不为难他。
旁观了一个月簕不安欲火焚身的样子,他清楚这个药多好用。
药片咽下去没多久,热度从血管开始向全身蔓延,簕不安就此陷入意乱情迷,被刺目灯光照到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睛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濡湿眼角,盯着床柱的时候都带着三分情。
簕崈心知肚明这不是簕不安本人,但还是动手了。
这段日子看似是在给簕不安准备的时间,其实是他自己还没准备好。
放人出去吹了吹自由的风,将他的最后一点犹豫也吹散了。
……
簕不安每天都被强迫吞下一颗白色药片,但簕崈却并不是每天都有兴致,只是偶尔满足被药物控制欲求不满的人,就这样饥饱不平的半个月之中,簕不安清楚知道自己所谓的人格在溃败崩塌,但又无能为力。
镇定剂停了,但他变得更加沉默和颓败。
半个月之后,李由休完年假上班,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去给簕不安讲冷笑话。
起因是簕崈受邀观看一家合作品牌的时装秀,看到一套亮片西装,觉得簕不安可能会喜欢,模特身上那套又刚好是簕不安的尺码,就买下来让李由送回去,顺便给簕不安讲点冷笑话。
——李由刚入职那会儿还有点青涩,不像现在这么不苟言笑,簕不安有个爱好就是给他讲冷笑话,逗他破功,以此为乐。
过去的路上,李由紧急百度冷笑话三十则,挑了最好笑的一个,准备见面就放在开头,并且打了很久的腹稿,连语气都设计好了。
但是,打开门,就看到簕不安趴在卫生间里吐。
有簕小音在,即便前一晚发生了颠覆他人生观的事情,即便身体到现在还是有异样的感觉,簕不安也还是尽力伪装成若无其事。
只是陪妹妹玩的时候接受了一块巧克力投喂,他以为不咀嚼,整个吞下去会好一点,但还是吐出来了。
听到开门声,簕不安回头,看到来人,低头漱口洗了把脸出来,若无其事跟李由解释:“胃不好,老毛病了,你怎么来了?”
看着簕不安不成人形的脸,李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已经酝酿好语气的冷笑话也忘得一字不剩。
最终,他提起手里的衣服,颇为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簕不安接过衣服的时候,家居服下面的手腕露出来半截,除了一些不雅观的青青紫紫,还有两条格外深,几乎见血的抓痕,像是指甲抠的。
顺着那只手腕,李由看到簕不安和指尖齐平的指甲,受伤的是左手,右手指甲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猩红。
【作者有话说】
安:妈的这种互相折磨苦哈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