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被我耽搁了会,到教室时有些迟,同学们书声琅琅,却无人对陈没的迟……◎
今早被我耽搁了会,到教室时有些迟,同学们书声琅琅,却无人对陈没的迟到说什么,她拿出语文和英语资料记忆起来,我拿素描本继续画昨晚上的画面。
耳边突然飘来一句:“你画点正常的。”
扭头看去,她连眼皮都没抬,依旧埋首书堆。
“就画,你能把我怎么滴?”
我手下不停,边画边伸手去比量陈没的脸,试图吸引她注意力。
只可惜知识对她的诱惑太强大,依旧没得到半点目光。
我在草稿纸画了一堆Q版小人拿剪刀剪开,放在陈没书上。
那些卖萌小陈没萌态可掬,她竟默默从桌肚里抽出一个空文件袋,仔细地把所有小人都收了进去。
“死书呆子!”
话音刚落,陈没没什么反应,倒是前排的学霸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往后看了一眼,好像我在骂他一样,我真是无语极了。
“辛黎,考虑得怎么样了?”
班主任路过问我,我把本子一扣,
“还早呢,下学期的事。” 敷衍地回了句。
老师嗯了一声,目光转向陈没寒暄两句,走了。
翘了晚自习溜出来,正好碰上在小卖部扫货的朋友。
他叫王意之,跟我其他那些兄弟不太一样,算是为数不多成绩比较好的朋友,我们初一军训混出来的战友情。
而高中的军训我装病,压根没露面,不想晒太阳。
“运动会那破事都传遍了,你没事吧?”
王意之给我看他们私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班群记录,我耸耸肩,“说就说呗。”
“都在骂高二那个男的,你遇见这种人也是晦气,哎,身上没受伤吧?”
“能有啥事?” 我随手把袖子一捋,露出那点皮外伤。
“那就行,下学期分班,跟陈没选一样的?”
“谁知道她选什么。”
“听说她铁定选物化地,拉分神器。”
我边走边摇头,“不知道。”
“你呢,打算选啥?我准备选政地生,物理化学这玩意真不是人学的。”
“我大概走艺术吧。”
耳边好像又听见了班主任的声音。
曾经的我,前程是家族棋盘上一颗定好位置的子。按部就班地长大,在某个节点与某个家族完成一场利益联姻,加固他们的利益版图,人生一眼望得到头。
如今跟陈没同住,她对我的选择既不干涉也不置评。至于她家?除了偶尔听到她电话里跟父母汇报近况,从未见那二位对她有过丝毫管束
和王意之分道扬镳,我直奔画室。画室里,老师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李老师。”
李老师招呼我过去,画室里散坐着十几个不同年级的学生,老师说这都是刚准备走艺术的同学。
我找了个画架支好,跟着李老师的指导,开始色彩临摹练习,对象是一组静物水果。
“急不来,稳着点画。文化课可别拖后腿啊。”
“知道了。”
按要求画完,我把画笔一搁,溜出画室想吹散身上的松节油味儿。秋意已浓,晚风拂面,带着凉意。
“你是阮辛黎吗?”
画室里的其中一人走到我旁边跟我搭话。
“是。”
我双手趴在栏杆上,目光懒懒扫过楼下晃动的树影和嬉闹的人影。
“32班,郑晚。” 她自报家门,接着问:“几年功底了?”
声线不错,我抬眼打量女生,妆容精致,发尾挑染成浅金随意披散在背后,露出的耳垂钻饰闪着光,长风衣配过膝靴,气场很足。
“够用。”
“组局,去不去?新人,带你混个脸熟。”
“不喝。”
她闻言笑了笑,指尖撩过发丝,突然凑近我,手捏住我的下巴:“没人夸过你眼睛漂亮?”
我眉心一拧,拍开她的手,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机。
她不依不饶地又挨近,“也分我一支呗。”
我叼着烟点燃,没说话。
郑晚浑不在意地也摸出一支,就着我的火点上了。我白了她一眼,转身下楼。她却像块甩不脱的牛皮糖,黏在身后。
楼道的灯光昏黄晦暗,我把被污染的烟丢掉,打算回班,郑晚跟在我后面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在两栋楼连接的昏暗过道,陈没的身影倏然出现。
她手里握着水杯,方向正朝这边。视线交汇的刹那,她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我。
我跟她目光短暂相接,几步跨到她跟前,明知郑晚在身后盯着,一股莫名的冲动攫住我,伸手就搂住陈没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哪还管什么老师同学。
默数着心跳:一,二,三,四,五。
“行了,回去。”
她冷着声,手上用了劲把我推开,瞥了眼呆若木鸡的郑晚,手臂一收,半搂半推地把我带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身后,再无郑晚的脚步声。
“怎么?吃醋了?”我话里带着刺眯着眼睛看她。
陈没不理我,用手按在我后颈上,带着点力道把我往楼上推。
才爬了半层楼,底下就炸开一声吼:“前面两个!哪个班的?!站住!”
我一怔,想也没想就往楼上冲。陈没反应更快,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拽着我一路狂奔回教室。
刚在座位上坐定,我立刻抓起书本,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仿佛刚才夺命狂奔的不是我们。
第二天,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配方。
龚老师点开教师群里的照片,放大在屏幕上,目光在我们和照片间来回扫,表情介于好笑和头痛之间:
“认领一下?”
我盯着屏幕,高清的三人同框:我和郑晚那天都穿得一身黑,风格近似,陈没的校服蓝格外扎眼。画面正中,定格着我强吻陈没的瞬间。身后,郑晚那副见鬼了的表情,高清得能当表情包。
背景是一楼的长廊,廊外几株银杏,路灯的光晕里,金黄的叶子正随着晚风,悠悠旋落。
“老师你把照片发给我呗。”我朝老师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发你好回去慢慢回味?我本人不反对恋爱哈,” 龚老师扶额,“但这是教务处王主任亲自拍的!性质不一样!”
“你俩就不能低调点?” 龚老师把矛头转向陈没,“陈没,你心里该有数啊,保送资格多重要,背个处分还怎么保?”
陈没当然有数,每次学校里我偷亲她,五秒必推开我,我正想偷笑,陈没声音突然毫无波澜地响起:
“我们不是恋爱关系,是阮辛黎自己过来亲我的。”
她的话像一把冰锥猛地扎进耳膜,刺得我浑身一僵。
我僵在原地,几个月的碎片在脑中闪过,深夜她默许我枕着的手臂,我靠近时她微微侧开的脸,每一次推开我的力度……她的无动于衷,她的沉默回避,所有看似的亲密此刻都褪了色,露出下面冰冷的拒绝。
掌心传来刺痛,低头才见我的指甲已深掐进肉里。是啊,关系?从来没有过确认。一切的靠近、试探、自以为的特殊,那些我误以为的感情都是一厢情愿。
说不定,仅仅是因为我父母昔日的权势,曾对她家有过那么一点恩惠?所以她才像还债一样,容忍我的任性妄为,忍受我的步步紧逼,如同在执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不然如何解释那些容忍?
“是这样吗?辛黎?”龚老师的询问将我的思绪猛地拽回。
我冷笑了一声,“呵,没错,骚扰她的是我,影响她前途的也是我。我给陈大学霸赔罪了!”
说完,再不看任何人,跑出办公室,一头扎进无人的画室,门板“砰!”地巨响着砸在墙上。我胡乱抓起一支炭笔,指尖的颤抖才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笔尖泄愤似的在纸上乱戳乱划,吱嘎声刺耳。手下的线条根本不成形,只是一股脑地发泄着堆积的情绪,凌乱地糊在一起。
先是勾勒那道总是微微蹙着、显得过分冷静的眉。接着是那双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的眼睛,看得人无名火起。画到嘴唇的轮廓时,咔哒一声,炭笔猛地折断,乌黑的粉末瞬间糊满了手。
“陈没” 我低声念着她的名字。画笔却停不下来,固执地在新纸上重复着那个轮廓。
被我揉皱的纸团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堆成了小山。
没有一张是对的!眼神画得太冷、太硬,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弧度,永远抓不准。明明她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在我脑子里,为什么落到纸上,就全变了味,扭曲得让人心烦意乱?
最后一道僵硬的线条落下,我看着纸上那个既像她又不像她、面目模糊的轮廓,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自嘲猛地涌了上来。
哈,真相就是,我的素描本,每一页都画着我自己想象出来的陈没。唯一真实的东西,大概就是我画时那点可悲的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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