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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别太快冰释前嫌 需要保护的人 5944 2024-08-01 23:10:13

64章

由于昨天弄得有些狠,再加上家裏不像市院,没有保洁阿姨早早来打扫卫生和护士测体温。

陈嘉之愣是睡到九点多才醒。

被窝贴身又暖和,将手拿出来放在被子上,还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身旁人不知去哪儿了,这裏又不像病房或者国樾喊一声就能听到。

住麓山,找人得打电话......

左右看看床头,爬到床边摸手机,陈嘉之拨出号码。

沈时序很快接通,打头便是:“猪醒了。”

“猪就猪,请问养猪专业户你在哪?”

“书房。”沈时序说,“公共书房。”

洗漱好,在衣帽间纠结是穿家居服还是常服,最后陈嘉之选择常服。

吃过午饭应该要回去了吧?

算算时间,昨天上午做的检查,报告单出来了吧?应该可以手术了吧?

趿拉着拖鞋到书房,门没关,他径直进去。

一眼便看见沈时序端坐在厚包软椅裏,双手手肘抵着亮漆的楸木桌面,正在细细翻阅一份资料。

“霸总早上好!小的给您请安了!”陈嘉之蹦跶着过去,站在椅子旁,“请问霸总在看公司第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吗。”

沈时序淡淡瞥他一眼,“过来。”

“已经过来了,还要怎麽过来?”。

拍拍大腿,勾起唇角,沈时序说,“来当会儿小秘。”

会意,陈嘉之坐上他大腿,窝在怀裏一起看资料。

哪是什麽财务报表,是昨天的血检报告。

“原来小秘的身体状况比公司的财务报表还重要吗。”在怀裏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陈嘉之故意问,“小秘身体怎麽样。”

修长好看的手指翻开下一页,沈时序没有回答。

等了几秒,陈嘉之擡头,有些急了,“怎麽了啊,是不是不太好啊。”

斜窄的视野裏,沈时序平静的目光落下来,像张大网将他全部笼罩住。

这样深沉盯着人看很有压迫感,陈嘉之更惶恐了,“你不要吓我啊。”

说完,沈时序倏地一笑,随后一声不吭亲了下来。

不是嘴唇,而是轻柔地落在额头。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你......”

“不是不好,是很好。”沈时序柔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与病痛勇敢作斗争,那麽难受也没有放弃,也没有丧失意志。

乖乖吃饭,乖乖吃药,没有闹也没有哭。

“真的?!”万分惊喜,陈嘉之眼睛都亮了,不由自主提高音量,“是不是可以动手术了!!”

不待沈时序回答,他霍然站起,绕着书桌走来走去,“我是不是快好了?!”

“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呢喃自语道,“真好啊!真好啊!!!”

阖上资料搁桌上,沈时序本不想扫兴,但他太明白失望落空的感觉,不如一早讲明白。

所以,他再次说,“过来。”

陈嘉之马上跑回来重新坐在腿上。

“听我给你说,静静听完再提问题。”沈时序说。

“好好好!!!”

“各项指标都正常,食道的肿瘤竈基本消灭了大半。”他尽量讲大白话,“但仍然有一部分无法完全用质子刀消除,这部分需要做手术。”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手指摁上陈嘉之的食道位置,指尖沿恍若透视可见的消化道游移下行,来到胃部。

顿了顿,说。

“但是胃部的浸润程度......为了完全杜绝複发可能,这裏......需要切除四分之三。”

陈嘉之呆呆地,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提着一口气,沈时序继续说,“就目前情况来看,还需要做一次化疗,尽量消灭潜在的转移的癌细胞。”

“届时再做两次放疗,在预期内,达到手术标準。”

讲完不再开口,书房就很安静。

与刚刚形成鲜明对比,窗外的鸟啼异常清晰。

“怎麽还要化疗啊?”嘴唇嗫嚅着,陈嘉之轻声问,“不能改成放疗吗。”

知道这是被化疗折磨怕了,但沈时序也不敢承诺这是否,是最后一次化疗。

他只能用掌心摩挲着陈嘉之浑圆的肩膀,低声解释,“检查并不能检查到身体每一寸,必须要把所以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好吧,那我......”

看他一副深深恐惧的样儿,沈时序安慰道:“难受只是一时,马上就能——”

“没事没事,你不用顾忌我的情绪,我明白,我都明白!”微微笑着,陈嘉之抢先解释,“我们吃完午饭就回去吧,什麽时候开始化疗?”

“越快越好。”

“好啊,那我现在下去给妈妈说。”他期待的回头,“可以让珍姐给我做个草莓蛋糕吗?”他保证道,“我不吃太多。”

懂事的叫人心疼,真他妈疼!

“嗯。”踌躇着,沈时序叫住他,“Lucas,还有一件事。”

陈嘉之再次停下脚步:“什麽?”

“目前只能给你贴芬太尼,可能在化疗期间,药效会不太敏感。”这句话相当残忍,沈时序尽量保持镇定,“我会陪着你。”

并不是只能用芬太尼,而是在未知的手术期限裏,尽量延缓走到吗啡那一步,也不是化疗期间不敏感,而是陈嘉之早就对芬太尼不敏感了。

听闻,他很明显的愣了下,揉着眼睛朝外走,边走边说,“哦,我知道了。”

这个预防针必须提前打,因为无论化疗副作用再小,用再好的镇吐药,也无法完全隔绝不良反应。

只要化合药物进入身体,随着血液循环杀灭癌细胞的同时,也会不同程度杀灭正常细胞。

到那时候,再混合上耐药的身体,会非常难受。

书房内,沈时序急急跟上去,牵住手,“昨天鱼吃了很多,午饭让珍姐单独给你蒸一条?”

“再来点桂花糕。”短短几秒恢複成正常模样,陈嘉之嘟囔着,“再带一点回病房可以吗?”

他说什麽沈时序都答应。

明明那麽怕化疗,还笑着答应。

看到那一笑,沈时序心如刀绞。

宁愿陈嘉之跟从前那样撒泼闹,也不愿意看他现在这副乖巧模样。

但人类的爱和可爱总归离不开吃,无法让他减少痛苦,只能从苍白的方面下手。

所以,沈时序问,“还有什麽想吃的?”

走楼梯到一楼,陈嘉之主动松开手,跑了两步回眸,狡黠道,“我先去看看,能不能偷偷吃点。”

“去吧,傻子。”站在原地,沈时序微微勾起嘴角,“全是给你準备的。”

用过午饭后,陈嘉之跟叶姿等人道别,再揉揉大侠和家宝的毛脑袋,承诺很快就回来看他们,而且没有讲化疗的事,只是说回去等检查报告。

沈时序依着他,然后啓动车子驶出麓山。

下午,化疗药物顺着蜿蜒的透明软管,穿过输液港,流淌进身体。

陈嘉之躺在套间大床上,开始静静等待副作用来临。

期间,沈时序一直坐在床边,陪在他身边,也做好了一切準备。

陈嘉之醒着,他就给他说话,陈嘉之睡着,他就跟着在一旁休息。

但他并没有睡,而是半坐在床头,让陈嘉之侧躺着,让他将脸埋在自己的腰腹。

温热的手掌一直在背后轻轻抚摸,陈嘉之很喜欢这样,睡得还很香。

因体内药物浓度还没达到如此程度,所以化疗第一天安然度过。

但第二天,陈嘉之就吐了,开始哼疼,不过还能吃下饭。

到了第三天,情况渐渐凸显。

早上沈时序给他喂饭的时候,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无力地挥挥手,不想吃。

因为头晕恶心造成的厌弃性进食,不想动,不想说话,更不想咀嚼食物。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几乎透明,脖子也是汗津津的。

将碗搁在床头,抽湿纸巾沈时序给他擦汗,“只有四天,马上就过去了。”

“知道......”

“等下护工进来照顾你。”沈时序说,“我下去给你开营养液。”

这次化疗,陈嘉之已经不想让叶姿陈萌她们陪着。

大家都有大家要做的事,而且,干陪在病房也毫无意义,还会着急的哭。

现在的陈嘉之说什麽,沈时序都不会拒绝。

只要熬过剩下的四天就好了。

他刚準备起身,被陈嘉之拉住,手腕传来的力道很轻。

“我吃......”在急促又孱弱的呼吸中,陈嘉之半虚睁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你喂......”

“吃不下没关系。”强行忍住鼻腔酸意,沈时序反握住他,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

“你说的要......经口进食啊......多一点......就好了。”

声音那麽小,那麽轻,听得心都要碎成两半了。

偏了偏头,沈时序压下喉咙翻涌的情绪。

几秒后,他重新坐下,端起碗,将最普通的白粥送自己到嘴边尝试温度,然后再递到陈嘉之嘴边。

张嘴的动作都很艰难,不过到底,陈嘉之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下去。

吞咽频频作呕,一次一次将粥吐出来,吐在沈时序的手背上。

“没事,没关系,慢慢来。”擦干净手,沈时序等他缓和过来,用白瓷勺舀起更少的粥,“吃完马上抱你睡一会儿。”

闻言,陈嘉之浅浅地、勾勒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你还没吃饭......”

“不饿。”

“撒谎......别骗人......我要看你吃......”

时间恍惚好像回到机场昏迷在爱佑治疗的时候,那是第三次化疗。

那时因为情感解离,陈嘉之很少说话,也很少给反应。

每每想到此,恨不得拿刀捅自己个对穿,如果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就早那麽半个月,或者一周......

这一刻,沈时序也无法忍受,放下勺碗,捂上陈嘉之的眼睛,给涩地发紧的喉咙一些喘息的时机。

太他妈揪心!

短短几秒,思绪千回百转,又晃觉自己愚蠢。

当下再不把握住,还有这时间胡思乱想?

现在开始的每一条,都很珍贵,都在赛跑。

很快,他重新端起粥,沉默到喂完。

本想轻言细语说点好听的,刚开口,嗓音随脱口而出的字眼,一点点加深哽咽,“还有力气担心我......”

“哇......居然让你——”陈嘉之小小的音量停在“哭”的剎那。

下一秒,胃部收缩,他猛地将才吃下的白粥喷溅吐出。

吐得下巴脖子、满床单都是。

一些温热的星星点点飞溅到沈时序脸上。

情绪都来不及倾泻,沈时序立刻拍他的背,宽慰说,“就吐床上,不用担心我来收拾。”

听到这个指令,陈嘉之埋着头,撑在床单上的手都在发抖,一阵阵地吐。

吐到最后全是清水。

“对不起......我好像......”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掀开被子,沈时序将他打横抱起,一遍走一边勾着输液架,暂时将他放到沙发上,“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这样,不用责怪自己。”

“大家都会这样,不要担心。”

安慰完,对于沈时序来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挂着化疗袋没办法给陈嘉之洗澡,只能先将弄髒的被子裹成一团交给等在一旁的护工,然后用帕子给他擦全身,擦干净身体后给他漱口。

这时,护工也将干净的被套套好。

重新将陈嘉之抱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这才有时间去卫生间收拾自己。

得快,得迅速。

但时间不会给他一点时间,也不会让过去过去。

当下,陈嘉之的痛苦指数会成倍增长。

等到晚上取针的时候,他开始挣扎着、痛苦的哼。

哪怕芬太尼贴剂没断过,但耐药性産生和混合着化疗浑身无力、躺坐难安、肌肉酸疼的麻木感。

会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加剧。

不要说吃饭,就是连简单的上洗手间都站不住,沈时序一只手箍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扶着“它”。

然后夜晚才刚刚降临......

放疗和化疗的副作用齐齐翻涌,这让陈嘉之抓狂。

汗如雨下,睡衣打湿,不停在床上打滚。

死咬着牙,夹着枕头,浑身发抖。

沈时序碰他一下,他就大喊大叫,“不要碰我!走开!!”

不是不愿意,而是身体怎麽摆也不会舒服,只要外力贴触,就会难受,哪怕一阵轻巧的气流刮过,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本来答应取了化疗针就抱一会儿,现在沈时序连靠近都不行。

五月C市的天气足够热到足够开空调。

从前夜风习习,现在整个房间都闷热无比。

但陈嘉之仍然裹着被子,明明浑身都在流汗,还在迷迷糊糊叫冷。

烦躁起来,他就呜呜地哭。

因为实在无力,又无论无何都摆不脱那种痛苦。

癌痛和化疗副作用结合,全身骨头缝都就像生长期的阴疼。

刺激麽,也不刺激。

就是一千根针同时扎在每一寸要害,痛的发疯,他甚至在被子下面偷偷掐自己,用更尖锐的疼痛来遮掩这般难挨。

得不到触碰的允许,沈时序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陈嘉之每一声呼疼,都是一枪,对準心髒狠狠射放。

陈嘉之每一个表情,都是一锤,将视网膜砸得粉碎。

深夜,等陈嘉之彻底没了力气,他才得到允许,可以抱起来走一会儿。

仍旧同从前那般,双手掌心托着屁股,背心搭着凉毯,腾出来的手掌已经不知道往哪儿揉才能缓和止疼。

也没办法再来回走圈。

因为走不了几步,陈嘉之就浑身不耐的扭动,想发疯却没力气。

只能把自己牙冠搓得霍霍响。

关掉房间所有的灯,昏暗的房间因皎洁的月色而变得明亮。

一步步走得极其缓慢,沈时序听到陈嘉之骂了句髒话,然后又听到细碎的呜咽。

他不断用手指给他擦眼泪,扣着他的脖颈,偏头吻他耳尖,低声哄到,“想想小姨,想想家宝,想想妈妈爸爸,想想大侠。”

“等好起来,所有事情我都依着你。”颤抖着嘴唇,沈时序说,“再也不骂你傻子,想吃什麽都行,想去哪裏都行。”

“闭......嘴......呜呜呜呜呜。”陈嘉之语不成句,呜咽着,“对不起......”

“没关系,我都知道,你很痛对不对,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指尖在僵硬中颤抖,沈时序继续说,“我爱你,很爱你。”

“你能不能......给我......”陈嘉之不知道怎麽表达止疼的药物,不断哀求,“把我打晕......”

如果世界有良药,或者科技足够先进,他倾家蕩産也想将陈嘉之就此弄晕,让他再也感受不到副作用,从而直接进入手术。

但是没有。

他只能不断安抚,讲一些可能这辈子也不会讲的情话。

倘若这时有人听见,直接酸掉大牙。

抑或是泪流满面。

夜极深,整个市院完全陷入沉寂。

沈时序抱着不断挣扎、呼痛陈嘉之,在空无一人的草坪停留过,吹着凉凉的夜风对他说,“你已经很棒了,前三天都忍过来了,没有人比你更厉害。”

在明亮的31层走廊,“你不是总说这条走廊长,好奇另一边有几个电梯吗,现在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最后绕回即明的病房套间,“你看,太阳出来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麽形容?”

肩膀上的人呼吸急促,已经无法回应了。

抱着到小阳台,或许说渐渐C市渐渐苏醒,热闹起来。

听着这些人间烟火气,疼痛也稍缓,陈嘉之终于勉强睡去。

沈时序将他小心翼翼放到床上的时候,那双消瘦苍白的手还虚虚握着自己的大拇指。

那麽依赖,那麽眷恋。

这一幕让喉结剧烈颤抖起来,他撑着床沿,在指节发白中弓着腰浑身紧绷着。

缓和了好久好久,才直起腰身,万分轻柔地扳开陈嘉之虚虚握住的根根手指,缓缓放进被子裏。

天光大亮,折腾了整整一夜。

收拾好自己,沈时序出去叫等着护工,“我在沙发休息一会儿,他醒了马上叫我。”

护工点点头跟着一起进来,蹑手蹑脚挪过小圆桌旁的椅子,搭到床边守着。

沙发上,沈时序非常清楚自己只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所以抓紧时间闭上眼睛。

半小时后,八点整,营养师来送早餐。

护工知道时间,所以提前出去拿。

进来的时候发现陈嘉之睁着眼睛,他快步将食盒放到小圆桌上,準备把沈时序叫醒。

身后,传来陈嘉之微不可闻地:“等等。”

护工赶紧转回身去听,凑近,听到他奄奄一息的说,“别叫他,我自己吃。”

“这......”

“没关系......我可以......”借着护工搀扶的力,陈嘉之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头急促地喘息,“您喂我吧......不好意思......实在没力气了。”

这名护工曾是男护士,因为工伤无法再胜任工作,所以转行当起了护工。

陈嘉之是他照顾过最“轻松”的病人,只需要拿药,或者搭把手,有时候甚至连碗筷都用不着收,全是沙发上闭眼休息的沈医生亲历亲为。

听见陈嘉之这麽客气,他更是上心。

吃饭期间,陈嘉之才知道沈时序到底有多累,连小桌板打开的碰撞音他都没醒。

到今天,已经是化疗的第四天。

他小口小口地吃,尽量让食物多多经口,久久在胃部停留。

视线一直恍惚落在,三米开外、沙发上的沈时序身上。

只见他抱着双臂,双腿微微敞开,倦怠的头颅抵着沙发靠背。

仰躺的动作让喉结十分突出,不过比之更明显的,是他眼睑下那淡淡的黑眼圈,以及暴露在空气中,手背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红印抓痕。

睡姿很规整,很帅气。

但肉眼可见,他那麽辛苦,那麽疲惫。

吃着吃着,泪滴落进汤裏,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护工难以啓齿:“您.....”

“没事......”死死捂住胸口仿佛就能压下呕意,等那股劲儿翻沉下去,陈嘉之摇摇头,“不要叫醒他......”

一顿饭勉强吃下,那股疼痛和坐立难安的副作用终于少些,摄入营养让精神也好些,陈嘉之让护工出去。

半靠在床头,身下垫着枕头,在旭日初升、安详静谧的病房裏。

目不转睛,盯着沈时序的看。

看到视网膜发虚,看到沈时序倏地长得陌生,也看到沈时序猝然惊醒。

一时间,四目相对。

茫然地,陈嘉之张了张口:“我把你看醒了吗?”

“你什麽时候醒的?”开口第一声异常沙哑,清清嗓,沈时序霍然起身,来到床边,大掌贴上额头,在感受掌心下的温度同时问,“护工呢?”

腕间的表显示八点过一刻。

“我让他出去了。”艰难地从被子裏伸出手,陈嘉之抓住横在额头上的手腕,“你眼睛好红,吃早饭......”移了移视线,他看向桌上保温盒,“吃完,休息一会儿,我吃过了......”

默了片刻,沈时序收回手,皱眉道:“他叫我,我没听到吗?”

陈嘉之心头蓦地一酸,明白沈时序应该跟护工打过招呼。

但累成这样没醒,醒来第一时间反而是责怪自己。

倘若是旁人,应该是:他没叫我吗?

得多谦逊礼貌,才会这样问?

“你在休息呀。”咳了两声,陈嘉之浅浅的笑,“吃饭吧,你好辛苦啊。”

倘若是以前,沈时序大多一句——知道就好,或者少给我作妖闹腾。

“我乐在其中。”今天的他灿然一笑,“而且......没你厉害。”

陈嘉之哼了个小小的、疑问的鼻音:“嗯?”

没有解答疑惑,沈时序在小圆桌坐下,边揭盖子边说:“刚刚在心裏给你加了一百分。”

“满分是多少。”

“就100。”

期间,护士进来给药,新的一天,化疗开始。

待沈时序吃过早饭,在陈嘉之软绵绵的威胁下,他也一起躺上床休息。

由于锁骨处的输液港吊着输液管,没办法抱。

于是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互相注视着对方。

“睡觉。”摸到沈时序的手,陈嘉之气音劝,“你快睡觉。”

“不累。”沈时序答。

“我要生气了......”几乎快听不见。

“想怎麽气就怎麽气,最好来点别的情绪。”沈时序轻轻捏他的脸,“什麽样子都好看。”

“睡觉。”

“不累。”

怎麽劝都不听,没力气劝了。

尾音颤得厉害,陈嘉之静静掉泪,“你快点睡......不然让妈妈她们来了......”

“我不想她们来......她们要担心得哭......”

“让护工进来照顾,求求你了,快点休息......”

鼻腔涌起一阵酸楚,沈时序紧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才有了动作。

他揩去陈嘉之脸颊的温热,然后承受不了般捂住自己的眉眼,指尖也在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马上睡,马上睡......“保证道,“宝宝,别哭别哭......”

化疗剩下的三天,他忘了自己同陈嘉之是如何一起熬过去的。

累,累到精神恍惚。

累到每天都不想面对,可仍要撕扯着视线去体会。

多年后某些时刻,当他蓦地记起。

剩下的那三天裏,茫茫然才有了画面。

陈嘉之那麽努力的吃饭,那麽努力的吃药,那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那麽勇敢......

痛苦到发脾气,痛苦到说胡话,还在意识不清的呢喃。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好起来的。”

“谁都打不垮我,我是最棒的,我要活下来。”

“我要好好治病,我要好好和沈时序在一起。”

或许是极致的摧心剖肝,极致的心如刀割。

所以大脑自动封存、麻痹了,他这段记忆。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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