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
距离中午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陈嘉之就搭了个小板凳,拖到外间病房的门口,坐在走廊等沈时序回来。
护士问他怎麽坐这儿。
他傻笑说我等沈时序下班。
护士小姐姐调侃她几句,还细心地叮嘱他多穿一些别感冒,走廊穿堂风是挺大,陈嘉之回房间加了件外套。
刚下班,沈时序从电梯口出来,老远就瞧见5号病房门坐着个傻子。
才过转角,四目便对上了。
肯定在这儿等很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还跺了跺坐麻的腿,傻子脸上也在笑,眼睛也在笑,几步路还要跑。
沈时序接住他,摸了下手心温度,不冷不热。
他不说话,静静看傻子表演。
“刚刚郝席和许明赫他们来送手稿了,我好高兴啊,你给我买了一整本,我都不敢拆开保鲜膜,一整本啊!我的天呀,你怎麽这麽有钱呀。”抓住沈时序的小臂,陈嘉之颠三倒四地表达,“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偷偷找药吃了,而且本来就没找到......”
“还嘴硬?找到难道不吃?”把人拉回房间,又把门口的椅子也拉回房间,沈时序佯沉着脸训,“给你说多少回听不进去,冷你一上午舒服了?”
“我想下来找你,但是打扰你上班,又想起你说让我不要乱跑,所以一直等你回来。”被训也没有半点怨言,陈嘉之都要挂他身上了,像家宝一样用脸在身上蹭来蹭去,“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总是做错事,但是我每次认错很快不是吗。”
听这话,合着还该表扬一下?
“而且我不舒服,一上午都不舒服。”
沈时序马上问:“哪裏不舒服?”手上动作着要检查。
“不是不是。”陈嘉之握着他的手,叭叭道,“你不回我信息,我那麽真挚的道歉你视而不见,我伤心了,好怕你中午不回来了,我把道歉信息看了好多遍,你不回我我就不敢继续发。”
“生气归生气,你怎麽能这样啊......你骂我几句都好,怎麽能不理我......”
说着说着,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做错事原谅我就好了嘛,反正我也没找到。”
“啊!!!!”
屁股挨的这一巴掌,比以前任何力道都要重。
“原谅起什麽用,原谅你,你下次还敢。”沈时序恶狠狠地抱起他,在沙发上坐下,“次次都原谅你,你是不是要上天?”越说越气,更加加重语气地冷声说,“精神才好几天就耍横,一副我错了那又怎麽样的态度,你是觉得我收拾不了你?”
就是那又怎麽样呢?拿得出收拾人的办法吗?
没有任何办法啊。
晾了一上午,自己何尝不是趁空閑间隙把那些讨好道歉的话翻来覆去的看,要不是忙到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必得上来看看这傻子到底有没有伤心。
“亲一下吗,亲一下你不生气了好不好。”陈嘉之不要脸地往上凑,还要傻兮兮地问,“我要亲你了,不能拒绝,不然我要闹了。”
才气得不行,现在又要被笑死,沈时序故意黑着脸,“谁堵着你的嘴吗。”
听到这句陈嘉之立马抓住他白大褂领口,凑到嘴边,先是到处看了看,视线从额头流到下巴,讨好地说了句,“你真好看。”
然后嘴唇贴上嘴唇嘬嘬嘬。
单手揽住背脊,沈时序另一只手从衣服下摆伸进裏面,来到后背,摩挲着,不满足仅仅是嘴唇相贴,他加深这个吻,吻得陈嘉之开始乱颤的时候,两人才喘着气拉开距离。
“是我在亲你,你怎麽亲我啊......”傻子不满嘟囔道。
有点想弄人,十分想弄人。
强行忍住后,用指腹给傻子擦擦嘴角边的亮丝后,沈时序问,“上午干什麽了。”
“郝席他们走了我就等你,光等你和你等了。”陈嘉之想到明扬,垂着眼说,“你不理我,我伤心了,连明扬给我带的大米年糕都只吃了一块,他接连两天给我带东西吃了,我都没有什麽好东西给他吃,那些零食没味道想想他也不会喜欢,你给我买点其他有味道的行吗。”
沈时序冷笑一声:“呵呵。”
一眼被拆穿了真实目的陈嘉之从他腿上下来,沈时序以为他又要闹,没想到陈嘉之只是想睡在他大腿上,眼神豔羡地说,“明扬挺好的,只不过我好羡慕他,他十年前就去过你家了,你父母还送他东西了。”
“前几天叫你去你又不去,现在这麽委屈特意给我看吗?”低头摸他的脸,沈时序问他,“送东西不是很正常吗,要是过年去,我父母还会给他发红包。”
“啊......”嘴瘪了,傻子看起来真伤心了。
沈时序不逗他了,俯身更低,鼻尖都快抵在一起,“别人去了只是礼貌发红包,送东西,你去了跟我回一个房间睡,还不满意吗。”
陈嘉之:“我们本来就该睡一个房间。”
“等小姨回来,我安排长辈们吃饭,好不好?”
“你说......他们讨厌我吗?”
“谁?我的父母?”
“嗯......当时我走了,回来你为了我闹出那麽大动静,他们肯定不会喜欢我了。”
“你在机场晕倒那天,他们早就来看过你,还给你带了晚饭,只是你当时不能吃东西。”
“怕打扰你休息才没有进去看你。”沈时序说,“还有那晚抱着你在阳台打电话,叶女士问你身体怎麽样,让我以你为重,怎麽可能讨厌你。”
说完这个陈嘉之都没有高兴起来,他皱着眉头问,“怎麽突然想起这个,是不是谁给你说什麽了?”
陈嘉之爬起来,抱住他脖子,忧愁地说,“就是看到明扬去过你家,你父母送他礼物,我有点嫉妒。”
“我为什麽会産生这种想法,我好像不善良了......”
“......”
“先吃饭,再乱说要挨巴掌了。”
就这几步路沈时序也要抱他去小圆桌旁的椅子上,给拿好筷子和勺子,摸摸他的头,“拿到手稿还撇嘴,是不是还有事情没说?”
捏着勺子,陈嘉之低低答:“没有。”
“那先吃饭,其他的不要瞎想。”沈时序再给吃颗定心丸,说,“麓山从上到下,大家都喜欢你,珍姐也喜欢你,给你做那麽多好吃的,忘了?”
“知道了。”陈嘉之默默吃起饭来,等了会儿忽然说,“可是我掉头发了。”
沈时序轻轻嗯了声,想刻意轻轻揭过这个话题,但很快又难以抑制地过去陈嘉之那边,挤在椅子上坐下,把陈嘉之抱到大腿上坐着,“只掉了一点点,而且新头发都快长出来了。”他一边用手指拢起他的发丝,一边从外套兜裏拿出贴身带着的头绳,生疏地扎起小辫来。
“胎发知道麽,宝宝长胎发。”他笑出声,在陈嘉之耳畔说,“这下,一个月的时候就在我身边了。”
“我不开心。”陈嘉之慢慢说,“我要剃光。”
立马,沈时序扳过他的脸严肃地问,“前几天还好好的,是不是护士给你说了什麽,还是别人给你说了什麽。”
“没有。”陈嘉之一下子就哭了,很伤心的说,“大家不都是在头发掉光之前就剃掉吗。”
“谁给你说的头发会掉光?只是阶段性掉发而已。”沈时序语气冷了几分,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现在告诉我,今天都见了哪些人。”
“明扬说有些有些病人会提前剃光,郝席他们说掉的很少。”陈嘉之抹眼泪,“但是他们都安慰我来着,是我自己想多了。”
的确许多病患会提前剃光头发,甚至某些医生也会这样建议,一是头发长洗起来麻烦住院不方便,二是某些患者接受不了持续掉发的过程。
“郝席他们几个狗嘴能吐出什麽象牙,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的?”这副模样快给心疼坏了,沈时序拍他背,“头发根本不会掉光,不要瞎听别人说,也不要瞎看电视剧。”
“知道了......”
陈嘉之在他肩头伏了会儿,继续吃起饭来,尝了筷子蒸鱼,砸砸嘴,“这个真好吃。”
“......”
吃过午饭,陈嘉之把手稿拿出来显摆,很快又高兴起来,总之就是这样,人来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摆弄手稿前,还特意去卫生间洗了两遍手,仔仔细细擦干水,捧着拿出来,一边对沈时序说爱你,一边拆开保鲜膜。
见人笑了,沈时序去阳台打电话。
“你们早上给他什麽了?”
“什麽说什麽。”郝席也正在和许明赫一起吃饭,沈时序懒得叙述,直接说了头发的事。
“化疗掉头发多正常啊,我们也没乱说什麽。”郝席开的免提,许明赫在一旁嚷嚷道,“对啊!而且只掉了一点,我们还劝了嘉之宝宝好一阵儿。”
“你叫他什麽?”
“嘿嘿嘿嘿,挂了啊时序。”许明赫啪嗒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再进套间时,陈嘉之正津津有味捧着手稿看。
沈时序看着他,想了会儿问,“明扬明天还来不来?”
“不知道。”陈嘉之好奇,擡头看来,“你问这个干嘛。”
“会会。”
“什麽慧慧?”
叹息一声,沈时序把手稿从陈嘉之手上抽出来,揽着他躺上枕头,“陪我睡会儿。”说完他加了句,“可以说话。”
“你不是两点就要去诊室吗,只剩半个小时了,我不说话了,你快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不睡,闭眼睛休息一会儿就行。”
不睡就能乱动,陈嘉之翻身坐起,先摸摸沈时序额头,然后把他头放在自己大腿上,伸手用指腹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还抢先解释:“我不作妖也没犯错,就是单纯想讨好你。”
沈时序闭着眼睛:“就这麽讨好?”
于是,陈嘉之俯下身,在他脑门儿亲了口,害羞地问:“够了吗。”
“再来一下。”
陈嘉之又亲了下,美滋滋继续揉按起来,没过几秒,他听见沈时序说,“下周再做一次检查,身体各项指标稳定的话,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儿,吃饭吗?”
嘴角勾了勾,沈时序说,“等不到小姨回来了。”
“为什麽要等小姨回来。”
他睁开眼睛,有些明白为什麽那晚陈嘉之要把睫毛贴在眼皮上,因为这样仰着的确看不到头顶上的人,但又不可能像陈嘉之那麽傻,于是转了个身,侧躺着望着陈嘉之的眼睛,“结婚吧,Lucas,我们结婚吧。”
闻言,傻子眼睛蓦地睁大,嘴唇一抖,都没说出话来。
“不想忍了,也不想等了,之前偷偷拿你护照就是想办这件事,打算把你骗到台湾登记,但现在来看,拿到手稿都因为掉头发这麽伤心。”
总归还是没有安全感,总归是自己没有做好。
“结婚,你会高兴起来吗,掉头发也不伤心了吧?”
“我——”
“你最好同意,不然绑也会把你绑去。”闭上眼睛,沈时序说,“麓山也是你的家,你的家只有别人羡慕的份儿。”
“逢年过节你作为主人,应该给上门的客人发红包,送礼物。”
“住几天又算什麽?你在家横着走也没人说你。”
“等出院了,早上跟大侠和家宝在后院玩,玩够了回来吃饭,休息一会儿起来做你想做的,晚上我们睡一张床,过任何节日,餐桌上都是一家人,我们一起吃饭。”
“为什麽这麽突然......”带着哭腔,陈嘉之发颤地问,“我都不知道,你......”
“以前,我总觉得很了解你,知道怎麽对你好,知道怎麽让你开心起来。”沈时序说,“现在看来还是做的不够好,在我眼皮底下怎麽都能哭?”
“回来还好好的,问到掉头发一下子就哭了,肯定很伤心了。”
“这麽傻,这麽伤心还知道等我,还先道歉。”
“既然我做不到让你事事高兴,那就多找几个人看护你。”
头顶上,陈嘉之已经抽抽地哭起来了。
先说完,再哄人,所以沈时序不缓不慢地继续说:
“沈卫国,我爷爷,你肯定跟他能玩到一起,你下象棋不是很厉害吗,什麽时候跟他比比。”
“沈伯堃,我父亲,他看似严厉,其实很温和,你不用怕他。”
“叶姿,我母亲,她很温柔,她也很喜欢你。”
“至于淮序,他不常年在家,不过你们共同语言应该很多,他会给你看各种珍稀动物,你不是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吗?”
“前段时间把大侠和家宝送去,麓山才热闹一些,到时候你回家了,会更加热闹。”
说着,温热的水滴落在脸上。
翻身坐起,沈时序给陈嘉之擦眼泪,“别人有的你也有,以前没有的以后你会有,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所以结婚吧,不等小姨回来了,我也一天都不想等了,下周做完检查我们就去台湾注册。”
“等你病好后,把衣服、喜欢看的书都搬到麓山去,家裏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有你和我的房间。”
“不过,要是喜欢住国樾,我们就继续住国樾,逢年过节再回去。”
“喜欢住麓山的话,就让珍姐每天给你做好吃的,让我父母带你去到处玩儿。”
眼睛都肿了,陈嘉之也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别哭了,是不是不够浪漫。”沈时序故意逗他,“没有準备戒指也没有气球?”
揩掉泪水,陈嘉之直摇头,然后栽进沈时序怀裏,“我生病了......”
知道他在表达什麽,“生病跟喜不喜欢你没有任何联系,你又不是不会好,这麽讨人喜欢,谁不喜欢你?”沈时序拍他的背,长长地叹息,“要是不闹就更好了。”
“你干嘛......”陈嘉之抽抽噎噎地,“破坏这麽好的气氛啊!”
“行了,总哭像什麽话,眼睛都肿了!”沈时序忍了下,柔声道,“都梦见我不要你了,再不给你吃颗定心丸,我不在的时候又胡思乱想怎麽办。”
“还有,诊室想来就来,再忙也有时间跟你说话,不準自己一个人伤心,听到了没?”
“知道了......”陈嘉之吸吸鼻子,扭捏着,“你还.....没问我愿不愿意呢。”
“愿意吗?”沈时序摸摸他的脸,“留在我身边,闹腾一辈子。”
“我愿意,超级愿意!”陈嘉之张开双臂大大地抱住他,“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好了,现在还会因为掉头发伤心吗?”
“不伤心了。”陈嘉之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样,眼睛都还是红的,但笑容格外灿烂,“掉光我也不怕,要是你敢不要我,我就用法律制裁你!”
“话别说得太早,谁制裁谁?”沈时序提点说,“下午乖乖待在病房裏,要是下班回来再看见你耷拉着脸,给你揪烂。”
“知道知道,你快去上班吧,我要是想你了我就来看你,对了!”停了一秒,陈嘉之问道,“我来看你是不是要挂号啊?”
“......”
从抽屉裏随便抽了张病历单,点点纸页下摆的主治医生名字,沈时序决定不把话挑明,先骗一下,看看傻子会不会再讲点好听的话。
“看你用什麽身份来,病人身份就不用挂号,但是只能说与病情相关的事。”他拖长着调子,“其他的话......”
陈嘉之爬起来,高高站在床边,好奇问,“什麽?”
“自己好好想想。”
等了会儿,这傻子居然没反应过来,沈时序皱眉:“你是真傻还是真傻?”
“哼!”一扬下巴,陈嘉之相当傲娇,“我应该用什麽身份来。”
“自己想。”
那灰蓝色的眼珠子转得飞快,实在好笑,还装模作样勾勾手指头,沈时序走到他面前,“又要闹什麽。”
微微弯腰,陈嘉之俯在耳边小声说,“文字游戏你玩不过我的,你想让我叫你什麽,我知道,而且,我一勾手指头,你就过来了。”
“既然知道那还不叫?”沈时序问,“害羞了?”
“有一点。”陈嘉之抱住他脖子,羞得面红耳赤,声若蚊蚋用德语说,“MeinEhemann。”
“耍赖?说中文!”
“我不。”陈嘉之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沈时序一把人搂住,抱着掂了掂,“快点。”
“不叫不叫,好羞耻啊!”
“揪你了!”
“别别别,那晚屁股都给揪青了,现在还疼呢。”
说罢,沈时序就要扒了他裤子看,“又在撒谎!”
瞥见新买的钟,陈嘉之大喊,“都两点十分了,你上班要迟到!别弄别弄!”正闹着,他忽然不扭了,唔了一下,立马把头埋在沈时序肩膀上,小声说,“你快放我下来,明扬来了。”
就这样托着屁股,沈时序抱着陈嘉之转过身去,视线先是落在明扬空空的两手上查找一番。
语气很冷,他问,“有事吗?”
“我来找......嘉之哥玩,时序哥你们先忙,我走了。”门开了,手足无措的明扬离开。
思忖两秒,沈时序放下羞到没眼见人的陈嘉之跟了出去,关上病房门。
明扬见他出来,就停下脚步,有些期待地问:“时序哥,怎麽了。”
要麽问雪花白,或者......会不会问点其他什麽?
怀揣着隐秘的期待,明扬看见沈时序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站定,面无表情地问:“上午你给Lucas说什麽了?”
“啊,我没说什麽啊,没有说雪花白的事。”明扬像是被他这副冷冰冰地模样吓到了,“我知道的,时序哥你想跟他一个惊喜,所以我没说,放心吧。”
“其他呢?”审视的目光异常犀利,沈时序继续问,“还说了什麽。”
“嘉之哥问我,我们两家是什麽关系,就说了这些。”
隔了会儿,沈时序口吻生硬地说,“以后午休的时候不要打扰他,敲门是基本礼貌。”
“哦,我知道了。”其实明扬想说我敲了。
“还有,以后不要送他东西吃。”扔下这一句,沈时序径直进了病房,但是没两分钟又出来了,表情不鹹不淡,“进去吧,他在等你。”
“哦哦。”
病房裏,陈嘉之见明扬进来,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刚刚我们打闹来着,没听到你敲门。”他理好滚乱的被子,招招手,“快来沙发坐呀。”
快步走到沙发边,明扬坐下笑着问:“我还以为掉头发你会伤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找到最喜欢吃的零食,陈嘉之全抱了出来,一股脑儿放到明扬面前的小茶几上,“我一点都不伤心了,嘿嘿。”
接着他也在沙发上坐下,盘着腿把这些零食包装撕开递给明扬,“我这裏没什麽好吃的,这些零食口味也很淡,不过这个最贵也最好吃,你吃吧,一直都没有好好谢谢你,你给我带年糕,无以为报,快吃快吃!”
“明天不能你带年糕了。”明扬笑了下。
“为什麽?阿姨生病了吗?”想想这问题太那啥,陈嘉之赶紧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求你给我吃的......”
没有解释原因,明扬只是说,“嘉之哥,我知道时序哥为什麽喜欢你了。”
陈嘉之好奇,“为什麽呀。”
“因为你真的很可爱。”明扬说,“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喜欢你。”
赞美是拉近人际关系的一条重要守则,陈嘉之看着名扬,真诚地说:“你很好看,性格也好,名字也好听,对我也很好。”
“而且你们家跟沈时序他们家那麽熟,我们以后应该会常常见面,会成为好朋友。”
“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啊。”明扬表情有些遗憾,打趣问,“以后才是吗。”
陈嘉之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啊。”
“逗你的呀,嘉之哥。”
两人齐齐对视一会儿,同时笑出来。
笑了会儿,明扬吃着零食问,“嘉之哥,你怎麽突然这麽高兴啊。”
“我给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陈嘉之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压低音量,“我和沈时序要结婚了。”
明扬怔了下,旋即问道:“真的吗?”
“是啊,掉头发我很难过,他回来后我就告诉他了,然后他就说了结婚的事。”嘴角都快弯成弦月了,陈嘉之絮絮叨叨地说,“所以我不伤心了,我现在特别快乐!”
隔了会儿,明扬轻轻呢喃:“真好。”
“对,他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好,从今天起我要再听话一点,等小姨回来我们两家人就可以一起吃饭了!我也可以叫他的父母爸爸妈妈了!我要好好表现!”
明扬问:“嘉之哥,为什麽要等小姨啊,应该是你的父母和时序哥的父母见面呀。”
“嗯......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别人。”陈嘉之慢吞吞地说,“我父母去世了,唯一的亲人只有小姨,所以要等小姨。”
“没事的,不要伤心。”明扬安慰他,同时又说,“不过要是时序哥欺负你,没人给你撑腰怎麽办,你一定要兇一些,不要事事都听他的。”
“我不敢......”
“......”
“他生气很可怕,今天上午就生气了。”没心眼啥都往外讲,“不过我要是闹了,他就不会生气了,他很心疼我,我知道。”
“嘻嘻不说我了,你呢。”陈嘉之眨眨眼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明扬愣了下,回答:“有。”
“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应该不知道吧。”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很好的,放心大胆去追。”陈嘉之鼓励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你!”
“好呀。”明扬掏出手机,“嘉之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刚刚时序哥说让我不要打扰你午休,以后来找你我提前给你发消息吧。”
手机不知道去哪儿了,陈嘉之满屋子乱找,房间也没多大,明扬也跟着一起找。
最后用明扬的手机打电话过去,手机在卫生间裏响起来。
原来是洗手的时候放在置物架上了,明扬过去给他拿,陈嘉之不好意思这麽点小事都让人帮忙,一起进了卫生间。
病房卫生间完全没办法跟国樾比,很小,一眼就尽收眼底。
浴室一角竖着两双大小不一的洗浴拖鞋,花洒旁边是两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浴巾,置物架上,两个同款不同色的杯盅紧紧靠在一起,墙壁上也挂着同款不同色的电动牙刷,还有相同品牌的剃须刀、洗面奶之类的。
在置物架最裏面,摆着两盒最大尺寸的套,旁边还有一瓶未开封的医用石蜡油。
这些都是沈时序那个不要脸的带回来的,总是威胁说弄哭弄哭,虽然一直没用上,但是什麽都提前準备好了。
陈嘉之面红耳赤地用杯子挡住,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出去吧。”
收回视线的明扬点点头,“好啊。”
两人重新回到沙发上,交换了联系方式。
明扬看着陈嘉之的账号,问,“嘉之哥,你都不发朋友圈啊。”
“不知道发什麽,感觉也没什麽好发的。”陈嘉之也点开明扬的朋友圈,仅半年可见,点开最新一条。
看到了一张舒芙蕾和咖啡厅的照片。
这时,明扬手机响了一下,举着手机笑得很温和,“护工给我打电话了,我得回去照顾奶奶了,明天再找你玩啊,嘉之哥。”
“好的,再见。”陈嘉之送他出去后,回来坐在沙发上,继续看那条感觉很眼熟的朋友圈。
——谢谢时序哥前几天那麽晚还请我喝咖啡,这家咖啡厅的舒芙蕾真的好好吃啊,可惜点多了,剩下两个吃不下了。
两张配图:
一张是原木桌上,两杯对立着的咖啡,有一杯已经喝完了。
另一张是带有独特品牌烙印的舒芙蕾,摆满了整个橱窗。
陈嘉之骤然想起那晚深夜,沈时序带回来的那两个舒芙蕾,烙印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特意出去买的......是剩下的......
陈嘉之有些不开心,沈时序从来都不会给他吃剩下的东西,更别说是别人吃不下的。
不过没关系,不能浪费食物。
又想想沈时序回来说,是出去给你买礼物,他又宽慰起来。
不过他不想看明扬的朋友圈了,锁上手机站起身,看着空蕩蕩的房间,看了会儿,心忽然很飘,落不到实处的异样。
他有些茫然地走到地毯上,很快,难过地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