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21章

自由意志的沉沦 睡芒 4503 2025-08-04 07:01:15

顾思意很希望他能说“是”。毕竟陈玦表现出来了“想”。

陈玦也确实给了他“是”的答案, 嗓音沉道:“我想确认你的健康状况。作为监护人,正当合理。”

顾思意笑了:“监护人?……我只是在学校的联系人里填了你的名字和电话,不代表你真的是。”

陈玦:“牛津和你家都承认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 在法律上,除非你成年, 否则我有权照顾你。”

听见他态度始终不起波澜, 顾思意提高了音量:“我家没人承认, 我妈是不允许的,所以你不是。我允许的时候你才是!”

陈玦仍然回应他:“联系人填了就有效, 英国的学生健康资料不看法律关系,只认联系人。”

顾思意攥着手机:“你又开始偷换概念。”

他不是不喜欢被陈玦管教,他只是不喜欢进退两难的现状。要吵也行,顾思意不是辩不过, 只是会没完没了。

车上, 陈玦把手里的烟掐灭了,缓了语气:“等下在邱耀家楼下见。”

顾思意摇头:“你别来了,我不想见你。”

陈玦顿了顿, “嗯”了一声:“那我把东西送到,你这几天要住他家?”

顾思意说是的。

陈玦沉默,最后只说了句:“成年之前不要乱来,如果你真想和他做什么, 要做的措施不用我提醒你。”

顾思意不怎么礼貌地说:“不关你事,我又不会怀孕。”

陈玦没和他争吵:“你长大了,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顾思意胸口一阵闷气:“前几天你说我是幼稚小朋友, 今天又说我长大了,陈玦,我在你这里是薛定谔的十八岁吗?”

和顾思意吵架没意思, 陈玦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的习惯了。他选择退让:“十八岁了,法律上是成年人。可在我这,你还是小孩。”

顾思意:“……”

“挂了。”陈玦也不打算再继续。

电话那边直接断了信号,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忙音。

顾思意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陈玦的性格有时候太冷静了,他好像不会生气,即便生气,也只会用最简短快捷的方式解决。

陈玦不像他,他不内耗,太理性,不因为很多事而喜或忧。顾思意分析过他很多次,他觉得陈玦好像没有什么特定的喜好,过着一个富二代应有的、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抑郁症,没有精神问题,情绪稳定,稳定到好像一个明天接到肺癌晚期通知书,也不会大吵大闹,森*晚*整*理平静接受,继续上班,打电话给自己订殡仪馆的男人。

但这不是说他有多么热爱工作,或者多么有道德。只是因为刚好有了这份工作,出于社会性和责任继续了下去。

或许陈玦只是人生太容易从而太乏味了。

顾思意在床上趴了会儿,又起来站在门口张望。

可半小时后,他等来的只有陈玦雇的华人司机。

梁叔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推过去,脸色看起来好像工作有点太劳累了,但还是笑:“Nathan,陈律临时有重要的客户会议,快到那会儿就打车离开了,让我给你带过来。”

顾思意踮脚望着外面的车,嘴唇发白,大脑有一瞬是空白的。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

“Nathan!”梁叔直接追过来。

后座空无一人,空气中残留着陈玦的味道。

顾思意原地怔了一会儿,最后转头,对司机道谢。

司机一走,邱耀关上门:“他人没来?”

“他忙。”顾思意无精打采地把行李推进去,“他不爱我。”

说完,他瞥见挂在箱子上的手提袋里有药,还有大概五千镑的现金。

邱耀:“不爱你昨天晚上从切尔西开车跑过来威胁我?”

顾思意随手翻了翻袋子,还看见了枚崭新的唇膏,大概是昨晚看见了他因为生病而嘴唇干燥……顾思意正想买,陈玦就给他拿来了。

陈玦了解他的很多小习惯,连他喜欢这种带点酸味的柠檬唇膏都记得。

顾思意发了会儿呆:“那是责任,是关心,是愧疚,大概也是爱,但不是那种——我要的那种,余生只有彼此的那种。”

邱耀靠在沙发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照你这么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你大很多吧?”

“不是很多……五岁,四岁半吧。”顾思意说。

邱耀“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他十七岁的时候,你才十二,他初中和女同学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家里抠着鼻屎看奥特曼?”

顾思意纠正他:“……他初中没有交女朋友,他拽上天了看不起任何人,还有我七八岁的时候看霍金,另外我不看奥特曼那种东西。”

邱耀盯着他:“奥特曼惹你了吗?不对,这不是重点,我的重点是,他喜欢不了你不是很正常?他看着你长大,你今天甚至还没有十八岁,他要是说喜欢你、接受你的爱,要跟你谈恋爱,我觉得你和他都疯了。”

“……你说的有理,”顾思意蔫了,“问题是我已经长大了,我有着能自洽的感情观,我可以选择和任何比我大四五岁的男性在一起,包括他,区别只是我们互相习惯了彼此……可他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确实还把我当成看奥特曼的小孩。或许……我还得想个办法刺激一下他。”

邱耀不打算做评价。他其实觉得顾思意不怎么正常。

顾思意抱头倒在了沙发上,一脸绝望:“算了吧……我能不能快点爱上别人啊……算了,我要去看Only fans了。”他说完坐了起来。

邱耀眼睛一亮:“我可以加入吗?”

顾思意扭头:“Gay片。”

“……不看了。”邱耀立马萎了。

……

十一月底,顾思意快放圣诞假了。他想回国看望妈妈,但还在纠结机票涨价的事。

星期三下午,图书馆,陈玦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问他放假安排。

顾思意感觉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把行为约束合同的事忘了。

好吧……和好也行,既然陈玦主动了。

顾思意走到图书馆外面,低声回答:“我没想好做什么。”

陈玦问他:“一个半月的假,要回国吗?”

顾思意:“……我是挺想回的。”

他其实不敢跟陈玦说,他把借的钱以及生活费□□进一个政府项目里了,虽然稳赚不赔,可需要周期回转。为了赚点小钱还不得不保持和傲慢的白人小政客的社交。

现在他囊中羞涩,估计只能正常生活半个月,买了机票就得彻底喝西北风了。

最关键是,他不能再问邱耀借第二笔,这不合适;也不可以问妈妈要,因为才给过生活费,更不能问陈玦要,因为陈玦前两天才给了他五千英镑……

“为什么不回?”陈玦说,“你现在还住在同学家里吗?”

顾思意点头:“嗯,学校维修了五六天了还没修好设施,估计放假前是修不好了,我只能外宿。”

陈玦想了想:“不回国的话,去欧洲?”

顾思意一愣:“和你吗?”

陈玦:“嗯。”

顾思意:“……”陈玦是哪根筋搭错了吗,说着让自己离他远点,现在要主动带他去旅游。断就断不能干脆点吗!

顾思意彻底陷入迷茫:“就……我们俩啊?不是、你不是要我对你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不代表永远不见面,你过度解读了。你快过生日了,”陈玦低声解释了原因,“之前几年都没给你过。我圣诞正好有一周假,陪你去。”

在他看来顾思意的毛病是可以治的,只要顾思意有对象了,这份感情就该清醒了。不用老死不相往来。

“那之前我也没有给你过生日,”前几年他们没有见面机会,顾思意也低声说,“我们扯平了。”

陈玦:“那不过了?”

顾思意顿住,那咋能不过呢……

陈玦:“算了,明天再和你讨论,先挂了,有事。”

顾思意还没回答,就只剩忙音了,他还想明天陈玦是不是又要打电话来说些有的没的,结果等了一个上午也没等到。

下午,辩论社选拔赛决赛现场。

陈玦穿着随意,出门前抓了下头发,踩着点坐在了观众席。

虽然他刻意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Drake?”一个穿着金发女生走过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看这种常规赛?这只是新生们的选拔赛而已。”她在陈玦身边坐下,放下手包。

“我弟弟在你们学校。”陈玦简短道。

“哦?哪一个啊?”

陈玦下巴微抬,指了指:“他叫Nathan。”

顾思意正和Barry讨论着什么,等待抽签和题目公布。

场下有一阵骚动。他抬目望去,呼吸一滞——陈玦坐在观众席上,就穿了件黑色卫衣,领口大的可以露出清晰的锁骨,五官轮廓深邃,高鼻梁上没戴眼镜,一对黑沉沉的眼眸正注视自己。

顾思意表情愣愣的。

陈玦怎么来了?

昨天说今天再讨论要不要去欧洲过生日的事,意思是当面讨论?

还没等顾思意平复心跳,他注意到一个白人女生走到了陈玦身边。两人说着什么,熟络地聊天。

顾思意瞬间清醒过来,赶紧低下头,却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始耳鸣。

因为不能使用耳机,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Barry立刻发觉他不对劲,起身走到他旁边,俯身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有一点……头痛。”

比赛不能携带电子设备,顾思意手机关机了,耳机也被收走了。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抬起头来:“还有几分钟开始比赛?”

“马上公布辩题了。”Barry担忧道,“我可以中止比赛,让你先去看医生。”

“我听会儿歌就好了……算了,忍一下好了……”顾思意不住地用手搓耳朵。

观众席上,陈玦已经发现他状态出现问题,直接起身。

Barry靠近了些,低声在顾思意耳边说:“是耳鸣吗?”

顾思意勉强点头。

Barry沉默了下,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让他别捂耳朵,声音很低很稳:“不要去捂,放轻松,跟着我做个动作,能缓一会儿。”

Barry耐心教他:“轻咬后牙,慢慢吞咽,控制呼吸,不急,慢一点。”

他顿了顿,又伸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顾思意的腕骨:“专注在我说的,不在游泳池,不在水下。”

顾思意盯着他的眼睛,抿唇,缓慢照做。

他发现Barry说得对,虽然耳鸣没完全消失,但头脑的那种嗡鸣感缓了一些,至少能分辨出场外的声音了。

顾思意一贯的方法是戴耳机,甚至修炼出了同时听歌和听别人说话的技能。

一旁,Barry对主持人说:“我的队友不舒服,他需要休息,等一下再公布辩题。”

顾思意抬头说:“不用,我可以比赛。”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陈玦,陈玦挪了位置,换到了更靠前的座位,也离他更近,身旁的女伴不见了。

见顾思意眼神过来,陈玦打了个手势,指了指耳朵,示意:你耳朵怎么了?发烧还没好?

顾思意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努力做出自己毫发无损的模样,笑了一下。

一旁的主持人回身告诉Barry:“如果Nathan还是感到不舒服,理事会建议他退出这次比赛。”

Barry也认真地注视他说:“你如果真的不舒服我们就退出,我会保证让你进名单的。”

“……我真没关系,”顾思意摇了下头,“我好多了。”

主持人:“那么就照常公布辩题了。”

“本院认为,英国应该归还被侵略国家的文物。”

顾思意看着抽到的反方立场,太阳穴倏地又跳了起来。

因为反方立场认为不该归还。

这个辩题根本不该存在。

顾思意强迫自己专注,开始写稿,最后他不得不换了位置,他换到了三辩,从文物保护的专业性,到研究价值的延续性,到抨击故宫博物院文物监守自盗,试图用最客观的角度论证。

掌声依然热烈,但他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佳,勉强做了一个陈词。

比赛结束,Barry给了他一个拥抱:“今天反方很难论述,不过名单上一定有你,我可以保证。你现在怎么样?还在耳鸣么?”

“没有了。”顾思意摇头,“Barry,抱歉,但我想做一件事……”顾思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Barry看起来有点惊讶:“你确定?”

“我确定。”

“那去吧。”Barry朝他点头。

旋即,顾思意突然站起。他走到中央,面对满场观众和镜头。

“各位,我还想说几句话。”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等所有人安静下来,他说,“我是反方三辩,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完全不认同刚才我所辩护的立场。大英博物馆里的文物,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我的祖国,当然也有其他国家的文物。它们不应该在这里,它们应该回家。”

全场一片寂静。评委们面面相觑,这在牛津辩论史上还是首次——一个学生公开反对自己刚刚辩护的观点。

“但是,”顾思意继续说,“这就是辩论的意义。它教会我们如何理解并阐述与自己立场相左的观点。这不代表认同,而是一种思维的训练。我尽我所能为我的观点所辩,也有推翻它的权利。”

随即,观众席上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渐渐汇成雷动。

陈玦在台下看着那个挺直背脊鞠躬的身影,指尖抵着膝盖,眉眼沉着,轻轻笑了。

顾思意弯腰说谢谢,然后坦荡地下台。

Barry又给了他一个拥抱:“你真勇敢。”

说完他甚至抬手摸了摸顾思意的头发,然后悄悄地往顾思意的耳朵里赛了一枚小巧的蓝牙耳机:“给你的。”

耳机里传来轻柔舒缓的古典乐。顾思意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观众席,陈玦眉心蹙紧。

顾思意住在朋友家里,陈玦没有太担心,因为他能察觉出邱耀和思意只是朋友,明显和直男串通着骗他玩。

眼前这一个,不一样,像来真的。

陈玦扫了两人一眼,起身离开。

赛场后台。

场下,队友们还在激烈讨论,有人在吐槽辩题,有人在回顾精彩论点,有人在赞美顾思意,说他简直太棒了!这时,顾思意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是陈玦的消息:“我来看你比赛,在外面等你。”

在这条消息之前,还有几条:

“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是不是又头疼了?”

【已取消来电】

顾思意盯着这几串文字。

“我得出去一下,”他低声对Barry说,“我去见个朋友。”

Barry蓝色的眸子里充满温暖,见顾思意穿得单薄,他解下自己的格纹围巾:“外面太冷了。”他帮顾思意围上,“记得回来参加晚上聚餐。我邀请了一些朋友,你上次说过的。”

顾思意应了。

临近圣诞月的牛津已经很冷了。

顾思意裹紧围巾穿过中庭。远处的基督学院钟楼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几只乌鸦停在枝头。

陈玦站在一棵老橡树下等他,枝叶沙沙作响。长椅上落了层枯叶,湖面泛着细碎波纹。

顾思意远远看着,他觉得陈玦今天虽然穿得随意,但好像特意抓过头发,帅的有点太帅了。挺不讲道理的,陈玦要他远离,难道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平时是不是打扮得过了?主动打电话是谁的错?

他走到陈玦面前,也没说话,乌黑的眸子仰起来对着他。

陈玦一眼看见了他脖颈上多的围巾,是PPE系发的,显然不是顾思意的。

陈玦面无表情:“我送你的帽子呢,怎么不戴?围巾谁的?”

“……Barry的。”顾思意问号脸,“你这么远过来看我比赛,就说这个?”

陈玦:“就是你旁边的英国人?二辩?摸你耳朵和手那个?”

四十分钟,抱了三次。

顾思意:“……原来你不戴眼镜眼神也这么好啊。”他望着他,随即垂下眼,轻轻吐了口气,“你很介意?”

陈玦侧头,说不。

“不?”

顾思意抬头,认真看他:“你说我分不清喜欢和依赖,那你呢?”

“你现在的不高兴,到底是因为我是你需要管的孩子,还是因为有人碰了你不想别人碰的东西?”

作者感言

睡芒

睡芒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阅读模式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