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第二句就自报了家门“我是张哲。”
内容篇幅不是很长,除了前面的三个字跟道歉有关,后面全都在强行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通篇看下来的大概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很无辜,但你活该。
看到张哲说张嫂是他妈妈,江白有些意外,但这并不表示他理解张哲这套“受害者有罪论”。
张嫂坐牢是因为她下毒想杀人,张哲却硬要把这件事当成他自己害人的借口,看着就可笑。
信息的最后张哲告诉他他走了,他不会被他们找到,也不打算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江白沉默的看完,平静的按下了删除……
傻逼,谁想找你啊,亡命天涯去吧。
删除了信息,江白有些替周教授惋惜,培养了这么多年,结果是个弱智,还说什么不打算付出代价,放弃学业难道就不是代价吗?让自己后半辈子流浪不是代价?
信息的事江白没告诉谢晦, 第二天上午就带着蒲满出门了。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处处都透露着“快出来玩”的节日气息,车停在丰禾研究所门口,副院长亲自出来接他。
看着蒲满从车里搬出一个轮椅,邹平江连忙去扶打算自己从车里下来的江白:“小江,你这脚……真没事吗?”
江白在电话里说自己只是摔了一跤,可这都打着夹板坐轮椅了。
江白单脚从车里蹦出来:“真没事,就是走路不太方便。”
好在实验不用脚,其实单腿蹦也行,可每天在实验室来回蹦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他就让蒲满给他弄了个轮椅,看着是夸张了点,但总比他自己蹦强。
邹平江看了眼给江白搬轮椅的蒲满:“这位是……”
江白看了蒲满一眼:“我妹妹。”
蒲满展开轮椅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江白。
江白说:“我腿脚不方便,这几天她可能都要跟着,没关系吧邹院长?”
“当然没关系,”邹平江看了眼蒲满,又看了眼江白:“不过你们兄妹俩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
江白笑了笑,看了眼抿着嘴把轮椅推过来的蒲满:“我妹妹比较酷。”
蒲满推着轮椅,几次想开口,但因为邹平江一直在跟江白说话,她始终没找到机会,最后硬是把话给憋回去了。
江白:“这次药品研发我不准备参与。”
邹平江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是个学生,时间上不是那么充裕。”江白说:“这几天就当我过来帮忙,之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其他的我就不参与了。”
邹平江愕然的看着他:“这玩笑可不能开,你辛苦研究的成果,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知道这种专利值多少钱吗?”
江白:“我不缺钱。”
邹平江:“……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你愿意让我们参与实验,这已经是我们研究所沾了光了,我们总不能全都霸占了吧。”
“药品能上市最重要。”江白之前弄这份实验报告只是为了方便转系,他也没想到周教授会把这份报告转交给研究所这边。
张哲的事提醒了他,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豪放的向前迈了一步,却不想这一步差点扯着胯,学校实验室的气氛他领教过了,拔尖冒头的事似乎不适合炮灰,所以他决定老实做人,低调做事,免得再遭人嫉恨。
江白说是不参与,但前期很事都得他亲自去做,他习惯了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天,等到晚上九点多谢晦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人还在实验室里没出来。
电话是蒲满接的,江白的手机在她那。
谢晦:“怎么还不回来?”
蒲满站在实验室外面,透过玻璃看着穿着白大褂一坐就是一天的江白:“还没好。”
谢晦顿了一下:“怎么是你接电话,江白呢,这都几点了?”
江白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就看见蒲满跟他指了指手里的电话,他用口型问:“谢晦?”
蒲满点头。
江白从实验室里单脚蹦出来:“给我吧。”
蒲满把手机递给江白,江白接起电话:“没注意时间,马上就回去。”
电话里谢晦前一秒还在暴躁,在听到江白的声音后放软了些:“你看看都几点了?”
江白看了一眼时间:“夜宵时间了,有点饿。”
谢晦啧了一声:“我让杰克弄点吃的,你赶紧回来。”
江白换掉白大褂轮椅也不想坐了,他坐了一天人都木了,蒲满搀着他往外走,走出实验楼,江白看了蒲满一眼:“怎么了?”
蒲满憋了一天了,这会儿都憋的语言匮乏了:“你妹。”
江白一愣:“你怎么骂人?”
蒲满:“……”
蒲满无语的看了江白一眼,江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笑了:“你闷了一天就为了这个啊。”
蒲满有点不太好意思,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点不自然的表情。
江白说:“妹妹有什么不对吗,你本来就比我小。”
话虽这么说,但对于没有过任何亲人的蒲满来说,这两个字过于重了,对她而言最亲近的关系就是谢晦的手下,江白的这声“妹妹”让她一整天都处在兴奋和不安当中。
江白说:“我之后几天会经常来这,当着外人的面喊我嫂子不合适,给点面子,叫声哥吧。”
蒲满看着他,张嘴想叫一声,但由于不习惯这个称呼,一下子没有叫出口。
她张嘴没叫出口的动作江白也没注意到,一路上蒲满几次从后视镜去看那一脸疲惫的人,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叫出声。
江白累坏了,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直到车停进了院子里,车门被谢晦打开他才清醒过来。
江白脚都没来得及往外迈,人就被谢晦从车里抱了出来。
程憎还没走,他跟着谢晦一起出来,好奇的缠着蒲满问:“你们今天去哪了?嫂子在什么地方上班?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诶你高兴个什么劲?明天要不要我换你?”
“不要。”蒲满一副“你不要痴心妄想”的表情看了程憎一眼。
程憎啧了一声:“我问你那么多问题你就回答最后一个?你们今天到底去哪了?”
蒲满:“一个很厉害的地方。”
蒲满说话的形式通常都是简单易懂,一句“很厉害的地方”说的程憎一噎:“……很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就是看起来很厉害的地方,那里的人看都很厉害。”蒲满想到那里的人全都穿着白大褂,这个教授那个老师的一大堆,她想了想,说:“白哥最厉害。”
蒲满从小水里来火里去,从来不承认什么人厉害,能让她夸上一句厉害的至今为止只有谢晦,连程憎都没这个待遇,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厉害”,程憎震惊的试图从她的语气中分析出点什么,却因为她最后那句话分了叉……
程憎一把拉住蒲满:“你刚才叫嫂子什么?”
蒲满把当着江白的面没叫出来的称呼重复了一遍:“白哥。”
程憎跟受了惊吓似的把蒲满堵在门口看了半晌,突然冲着屋里大喊了一声:“哥——蒲满叛变了!”
江白在实验室待了一天,进屋就说自己要先洗个澡,谢晦把人抱到楼上浴室都没进去就被撵了出来。
谢晦站在楼梯上看着拽着蒲满嘴里还一直嚷嚷的程憎:“鬼叫什么?”
程憎拖着蒲满走到楼梯前:“哥,这家伙居然管嫂子叫哥。”
……
五分钟后,谢晦坐在沙发上,手拄着头看着蒲满:“你说他们叫他顾问?”
蒲满点头。
谢晦:“什么顾问?”
蒲满说不出来,她只知道江白在放弃了什么之后那个所长不愿意,最后犟不过江白,就说请他当顾问。
程憎听她说话着急,在旁边直嚷嚷:“我就说我去吧,你看,她啥都不知道,连去哪了都说不明白。”
谢晦没理他,他问蒲满:“你为什么突然叫他白哥?”
“白哥让我叫的,”蒲满越叫越顺口,在谢晦面前也懒得改了,“白哥说在外面叫嫂子不合适。”
空气突然安静……
其实是程憎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看了谢晦一眼,压着嗓门问:“哥,这话听着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嫂子该不会是想在外面假装单身吧?”
谢晦斜了他一眼,虽然他也这么想,但用得着你说?
程憎小声问蒲满:“你说的那个厉害的地方男的多吗?”
蒲满点头:“嗯。”大部分都是男的。
程憎抽了口气,用眼尾去扫谢晦的头顶。
谢晦皱眉瞪过去:“看什么?”
程憎:“就,觉得你头上春意盎然的。”
谢晦:“……”不知道该不该对一个文盲能说出春意盎然这个词感到骄傲。
江白洗完澡下楼,程憎和蒲满已经走了。
吃饭的时候谢晦问他在什么地方实习这么晚才下班。
江白说:“在实验室待了一天没看时间,明天会早点回来。”
江白说是早点回来,但也没早太多,之后两天每天都差不多九点才到家,回来就瘫在那一副搬了一天砖快要累死的模样,第二天依旧一早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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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程憎推开二十二楼办公室的门:“哥,找到了。”
张哲在施牧的掩护下跑了,为了找他程憎花了点时间:“这鸟人躲到陈阳县的一个村子里去了,他这两天没敢住旅馆,怕用身份证开房被我们查到,结果这傻逼拿着身份证去了网吧,操,他以为网吧我就不查了么?聪明的就该躲肯德基包夜去!”
程憎找到人过于兴奋了,废话一大堆。
谢晦白了他几眼,懒得说他。
程憎发泄完,兴奋劲也就过了:“哥,怎么着,是把人弄回来,还是……”
“他不是不想回来吗,”谢晦难得一次替别人着想:“既然不想回来,那就永远都别回来了吧。”
谢晦往椅子上一仰,抬起脚架在办公桌上:“村子里躲着有什么意思,要躲就躲远点,找人给他透点消息,告诉他海上有适合他的工作。”
程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啥工作啊?”
谢晦没说话,拿着手机按了几下,程憎凑过去看了一眼,信息内容没看见,但他看见了联系人的名字——罗门。
程憎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这人是P国的海王,不是到处拈花惹草的那种海王,而是常年生活在海上,俗称海盗的那种海王,比起谢晦,罗门才是纯纯的恶人。
谢晦给罗门发了条信息,说送个人给他玩,罗门已经好久没有新猎物了,正在海上飘的无聊呢,他回了句:【可以玩死吗?”】
光是看这五个字谢晦就知道他的这个提议让罗门有多开心,他回复:【只要他这辈子都别下船,其他的,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