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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拜庙

尸人说梦 杨溯 3550 2025-08-16 08:12:10

进了天女庙,沈知棠照例用布帘子把木棂窗都遮了起来。桑栩有些担心身后的黑夜,把门闩了起来。但庙里的破布不够厚,蜡烛烧起来,烛光晃过窗台,依稀能看见许多瘦长怪影倒映在布帘上。大家伙儿只能努力把蜡烛往里靠,尽量不让光透到窗户那儿去。

神台上高高坐着天女塑像,这天女长着三目四头八臂,四个脑袋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慈祥微笑,八条手臂各拿着一种法器,有的是弓箭,有的是雷杵,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捧着的四颗金色丹丸。

韩饶几人看见神像,神色都有点激动,桑栩眉头微微一皱。

这塑像慈眉善目,面容和蔼,低垂的眼眸似有悲天悯人的味道。只是神案上放了一盏血淋淋的玉杯,给这天女添了几分表里不一的恐怖味道。

“原来天女是斗姥元君。”沈知棠低声道。

“什么元君?”叶新没文化,一头雾水。

“就是一个掌管星宿和月亮的神明,”沈知棠说,“按照道教典籍的说法,她还执掌阴府。这庙建在这里,看来鬼门村村民是斗姥元君的信徒。”

“别管斗姥元君还是天女,能送我们出去的就是好神。”韩饶说,“快开始吧。”

“庙里供天女,拜喏献血食。”

按照祖训,接下来该供奉祭品了。

韩饶把叶新放下,准备杀鸡,沈知棠给他打下手。韩饶先把鸡拍晕,然后割脖子放血。桑栩一直注意着安禾,自进庙以来,她就站在黑暗里,脑袋被阴影笼住,看不分明表情。叶新拖着腿,在庙里逡巡,但也不敢走得离韩饶他们太远。

韩饶和沈知棠杀好了鸡,把鸡放上供桌,鸡血倒入玉杯,又叫来桑栩和叶新。四个人一起在天女膝下跪拜,连磕了三个响头,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天女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并没有什么通路出现。

“怎么回事?”大伙儿面面相觑。

叶新问沈知棠,“是不是祭品不对?棠姐,斗姥元君对祭品有没有什么要求?”

沈知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桑栩注意到神台上放了本破旧的簿子,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北斗贵册》。

翻开看,里头的文字晦暗不清,但依稀可以辨明是教人怎么举行仪式的。大家都凑过脑袋来看,连续翻了好几页,桑栩翻到了记载祭品的忌讳。

“龙凤血大吉,虫鼠血大凶。不慎犯忌,献鬼门桑氏血,或可一救。”

“鸡就是凤,咱献得没错呀。”沈知棠纳闷了。

叶新问:“会不会神仙比较讲究,它不要山寨凤凰。”

这时,大伙儿忽然听见后头传来咀嚼声。

大家回过头,看见安禾蹲在阴影里吃着什么。

“别管她。”韩饶低声道。

“等等……”桑栩眼尖,看见她满手都是鸡毛,“她好像在吃鸡。”

安禾听见他们说话,抬起头来,两眼发直,咯咯作笑。大伙儿看见,她糊了满嘴的血和鸡毛。

“她哪来的鸡?”叶新毛骨悚然。

大伙儿又回头去看神案,只见长案上躺着的不是他们带来的鸡,而是一只僵直的死老鼠。

错了,祭品错了!

再抬头看神像,天女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副面孔,四颗一模一样的头都看向了他们,满面怒容。与此同时,遮住窗户的布帘子突然脱落,烛光大作,潮水似的洇过窗纸,密密麻麻的瘦影出现在窗外,无数手掌拍打在木棂窗上,好似要撕破窗户闯进来。

“卧槽卧槽,”叶新道,“我们上哪儿找个桑家人放血?”

韩饶道:“不管了,都滴血试一下。”

他连忙倒了玉杯里的血,用菜刀割破手掌往里挤了一杯血。玉杯放上神案,天女像依旧是一脸怒容。

“没用!”他急得满头大汗。

叶新也来试,血滴进玉杯,天女毫无变化。大家听见院外的门被突破了,似有无数脚步声冲到了庙门外,脆弱的木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要死了,这回真的要死了。”沈知棠额头冒汗。

韩饶怒视着阴影里的安禾,抬起枪准备崩她。只见她双手着地,从阴影里爬出来。烛光晃过她的脸,大家看见,她的五官已经变了形状,脑袋变得又瘦又长,从轮廓上看有点像外头的黑影。

安禾扑了过来,韩饶直接打了一枪,安禾的脑袋崩了一半。韩饶的枪法出乎意料的好,桑栩发现,他甚至没有瞄准就命中了安禾。不知道韩饶在哪家当保安,居然还会用枪。

回头看神台,桑栩皱了皱眉,咬破了手指,滴血入杯。死马当活马医,沈知棠也滴了一滴血进去。

神像那儿依旧没有动静。

“没用!”沈知棠眼泪直掉。

然而话音刚落,他们听见神像背后传来喀哒一声响。

再抬头看神像,天女像的怒容缓缓褪去,变成了原先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叶新眼睛一亮,慌忙爬上神台,钻进神像后面。

“快来!这里有个小门!”他探出脑袋来说。

说完,他脑袋又缩了回去。

许多狂乱的手臂伸进了庙门,那扇破木门摇摇欲坠。沈知棠连忙跟上,钻进了小门。桑栩也背起布包,还带了根蜡烛,跟在后面。最后是韩饶,他上子弹又发了一枪,把安禾逼进角落,自己赶紧撤进小门。

进了小门,大伙儿把门封上,叶新不知道从哪儿推来一具硬邦邦的东西抵门,这才消停。

沈知棠举着蜡烛,烛光幽幽,桑栩看见前方是长长的甬道。韩饶扶着墙喘气,烛光晃到小门上,叶新弄过来抵门的东西赫然是根泛黄的人骨。

大家都见怪不怪了,目前来说,尸体、骨头什么的远没有外面的东西恐怖。

“谢天谢地,”叶新神神叨叨地念,“南无阿弥陀佛,斗姥元君大慈大悲,妈祖保佑,上帝与我同在。我们之间有桑家人?”

“痴线啊你,我们都是异乡人,怎么可能是本地人?”韩饶说。

沈知棠猜测道:“入梦之后会随机获得一个本地人的角色,建国哥成为了那个独眼大爷的孙子,韩哥是卖猪肉的,叶新是卖菜的,而我是一个木匠的女儿。我的‘爸爸’姓桑,可能我的角色身份被认可了。”

“所以安禾到底怎么了?”桑栩问。

韩饶叹了口气,说:“梦境里有一个禁忌,如果有些东西很神秘,你就不要好奇,更不要想办法去看。看了就扑街,会被同化,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所以安禾是被同化了?桑栩微微蹙眉,“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饶三人尴尬地对看了一眼,最后是韩饶张嘴说道:“不好意思,真的是忘了。这村子这么吓人,我光顾着想办法找离开的路,没记起来要跟你说这事儿。你看,安禾也不知道,我没想到她入过梦了,还不知道这个禁忌。”

不是不知道,是故意没告诉他。桑栩心知肚明。

之前韩饶说不希望他死得太早,言下之意就是认准了他会死。

在安禾出事以前,他绝口不提这个禁忌,难道他希望他会死?

为什么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不是人多更好么?桑栩心中疑惑重重。

叶新小心翼翼开口:“哥,你别生气。”

桑栩摇摇头,“没事,大家都很害怕,难免有疏漏,以后互帮互助就行了。”

听他话头没有计较的意思,三人连连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韩饶很惭愧,说道:“靓仔,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接下来这一路,我罩你。”

叶新看了看韩饶和沈知棠,道:“要不咱们还是把事儿说了吧?一路走来,要不是建国哥,咱早就完了。”

沈知棠点了点头,韩饶看他俩态度一致,道:“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们在梦境除了要想办法存活,还得找到一样叫做‘补天丹’的东西。只有服用‘补天丹’,你的寿命才能真正延长,否则还是会死。”

“补天丹?”

“对,”韩饶解释,“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外面的斗姥元君神像手里捧着四颗金丹。那就是补天丹。根据神像的提示,这个梦境里的补天丹有四颗,而且很可能和斗姥元君有关。”

难怪这几个人看见斗姥元君的时候那么激动,难怪安禾出事之前韩饶并不希望他存活。

他们不知道这个梦境里补天丹的数量,异乡人越少越好。但现在他们得知补天丹有四枚,那么告诉他真相也没关系了。

桑栩表面上随和,心里却在计较,异乡人虽然是老乡,但并不完全可靠,他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

“一粒补天丹,能延长多久寿命?”桑栩问。

“两个月。”韩饶回答。

“那一直吃,岂不是能长生?”桑栩又问。

“按理来说是这样,”沈知棠也陷入沉思,“但我好像没听说过什么特别老的异乡人。”

不会是因为梦太凶险,都死在梦里了吧?桑栩皱眉想着。

大家沿着甬道前行,走了一个小时,才停下来休息。这甬道一直是下坡路,不像通往梦境之外的,倒像是通往阴曹地府。但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桑栩沉默半晌,问:“本地人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不知道,”韩饶摇了摇头,说,“感觉很真,对不对?但是等你回到现实,再去查你梦里去过的地方的资料,你会发现压根没这个地点。我之前找了个条子用人口系统查梦里见过的本地人,根本查不到。无论如何,还是当成假的好。”

桑栩点了点头,大家各自去睡觉,轮流放哨。轮到桑栩的时候,桑栩刻意和他们拉开了些许距离,取出布包,摸了摸檀木骨灰盒。

“你在吗?”他低声问。

过了半晌,一声冷哼响起在耳畔。

桑栩抬头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看见。

一晃眼,他忽然在余光尽处发现一抹影子。他转过头去看,那影子却又不见了。他想了想,摘下眼镜,视野一下变得相当模糊,他眼睛度数还挺高的。这一次,他终于看见了那个影子。

这让他想起某些恐怖片的镜头,鬼总是出现在模糊的背景里。

那是个颀长高挑的红色身影,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分出两绺编了长辫,脸上戴着狰狞古朴的傩面,右边的耳垂挂着一串绯红流苏耳环,正姿态闲散地靠在甬壁旁。

那就是周瑕。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按照老爷爷的说法,他不是鬼,是一种存在形式与人不同的类人生物。如果看到他傩面下的脸颊,桑栩会像安禾一样疯掉吗?

“我有问题想问你。”桑栩小声说。

那道影子忽然消失了,桑栩感到自己周围的气温凉了下来,然后他就看见狰狞的傩面怼住了他的脸。

不远处,睡梦中的沈知棠摸了摸手臂,嘀咕道:“好冷……”

“你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低沉悦耳的声音再一次响在耳畔。

桑栩开始明白老爷爷的安排了,老爷爷知道自己要死了,替他的孙子桑小乖安排好了后路。周瑕虽然是个鬼,但老爷爷这么安排,就说明周瑕可信。只是老爷爷不知道,他的孙子已经被异乡人桑栩替换。

老爷爷不止一次叮嘱他,要哄好周瑕,是有道理的。

哄好周瑕,借他的力量脱离梦境。桑栩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问什么呢?

韩饶他们肯定还有事瞒着他,不知道会是什么要命的忌讳?

这条甬道真的通往梦境外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闪过心底,桑栩深吸了一口气,问了目前他最关注的一个问题:

“您有艾滋吗?”

无论如何,身体健康都是最重要的。

桑栩刚被这家伙操过,他必须确认他有没有什么棘手的传染病。

周瑕问:“什么?”

考虑到这个村子的落后情况,年代可能非常老,而周瑕明显比所有村民都要老,十有八九听不懂艾滋是什么,桑栩换了种老人家能听懂的说法:

“您有花柳病吗?”

沉默。

甬道是死了一般的寂静。

周瑕冷笑了一声,说:“无礼的小子。”

话音落下,傩面消失了。

桑栩:“……”

周瑕不见了,无论桑栩戴上眼镜看还是不戴眼镜看,都看不到那个红衣身影。

哄好周瑕的行动方针刚刚确定一分钟,就失败了。

作者感言

杨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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