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霖在空间里, 但能清楚知道空间外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丧尸。
那些丧尸对地上的液体有很浓厚的兴趣，聚集在四周，相互拥挤。
而那只贪狼佣兵队丧尸正手脚着地, 趴在地上, 伸出比一般人长的脑袋舔食地上的液体。舌头伸长, 连同那些玻璃渣也一并舔近嘴里。他的脑袋被丧尸无意识地踢来踢去, 额头凹陷一个小坑, 却还是不愿意离开。
又等了一会儿, 地上的液体被舔完, 丧尸却堆在原地。
顾清霖将外面的情况转述给展天瑞知道，问：“他们要给你打的那是什么东西？能引来这么多丧尸？”
“晶核提取。”展天瑞意简言赅。
“晶核浓缩液？”顾清霖皱眉，“研究组脑子这么简单的吗？因为晶核提升会让异能者变成丧尸，所以就弄些晶核提取液出来？”
“他们可能在里面，加了什么。”展天瑞也不是研究员，对于这些事情只知道大概，但说不出个具体。
但理论再怎么简单，想要把晶核做成液体并不容易。而且为了降低丧尸化的可能性，还会对溶液中的部分物质进行干预。这些步骤都不是脑子一想就能做到, 是需要研究员没日没夜地去思考和劳动。
顾清霖不知如何回答, 空间里陷入安静。
不过展天瑞心情很好。顾清霖这种无意识的情绪是在乎他才产生的。
即使顾清霖说一万次不喜欢他, 但顾清霖总是因为他而产生情绪上的变化。展天瑞将这些看在眼里, 却从不提醒。
他和顾清霖认识也就一年不到。
才一年能有什么信任感。
为了生存，Omega自然能不顾一切地被Alpha标记。可有了能力的时候, Omega怎么敢轻易把一生交到不信任的人手上。
就算是队友都做不到无缘无故地信任彼此。会被信息素控制的Omega就更会谨慎小心。
“你们会去A区对吧？那什么……净化树？”顾清霖试探性地问。他现在已经四阶了，可以跟着一起去。
瑞临商队的成员也才三阶，如果他四阶都去不了，那其他人更不能去了。
“我答应过。但是, 你想去，的理由。”展天瑞说话间喘了几次气。
失去生命力的他很疲惫，躺在床上后，困意越来越浓。但好不容易才和顾清霖见面，聊上天。他不想这么快入睡。以后回到瑞临商队，他们也很难有这样的私人空间谈话。
而且这是顾清霖主动提话题，这很难得。
“我是队员，跟着队长行动不是应该的吗？”顾清霖将问题丢回展天瑞。
“不应该。”展天瑞很直接，“人应该自私。安全，更重要。”
“那你要去A区，是不是？”顾清霖问。
“是。”
“那……”
不等顾清霖继续说，展天瑞打断，“你可以，做生意。”
顾清霖刚刚才表达过想要学做生意。才隔了多久时间又说起A区的事情。
顾清霖顿时激动起来，翻身趴在床边，看着下方的展天瑞，“你这是性别歧视。难道我是Omega就要被放在基地里，你们Alpha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
展天瑞平静看着顾清霖，直到顾清霖眼神软化，他才开口。
“我没歧视你。你歧视我。”
顾清霖被倒打一耙，但展天瑞的话实在驴唇不对马嘴，他感到莫名其妙，情绪也就没了刚才的愤怒。
“你说什么？我哪里歧视你了。”顾清霖的声音还是稍大，但语气已经趋近于朋友之间的闲聊。
“你说我歧视Omega。但我没有。”展天瑞平静地说。为了一口气说更多话，他声音降低也放轻了。
这声音让顾清霖听出了两分委屈，顾清霖尴尬道：“好吧。你没有。”
其实他觉得展天瑞有歧视，因为展天瑞也像Alpha那样把Omega视为弱者。但展天瑞比祝蜂高明多了。展天瑞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欠了二百八万一样，又有五阶异能者的身份。
展天瑞的行为完全表达了那一句：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毕竟展天瑞对Alpha也没有多热情，态度是一视同仁的。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去A区？”顾清霖趴在床边，看着下方的展天瑞。
空间里只有一盏小灯亮着，展天瑞的表情完全看不清。顾清霖只能从双眼的微弱反光看出展天瑞的眼睛是睁开的。
可能是正看着他，也可能没有。顾清霖不知道，只是执着地盯着展天瑞。
“我没说，不带。我问，为什么去？”展天瑞眼球移动，看向顾清霖。顾清霖的脸完全在阴影里。
顾清霖确实没有非要去A区的理由，“我就实话实话了。我只是想做点Alpha才能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做Alpha的事情一定能拥有更多好处。”
好东西永远掌握在高层的手里。
穷人在基地吃糠咽菜，住着漏雨的破帐篷，没日没夜地工作。可五阶异能即使身在B区也能吃香喝辣，住干净的房子，睡舒服的床。
阶级的差距都被顾清霖看在眼里。即使他还有很多不懂，他不懂赚钱，不懂演技，但至少会学Alpha那样生活。
至于回到另一个世界，顾清霖没有准确的办法。但不管如何，提升异能等阶是必要的方式。
A区是很多高阶异能者的目标，也被人谣传里面有解决末世的办法。而且瑞临商队要去，顾清霖不想被抛下。
“我是你，想模仿的Alpha？”
展天瑞问出了一个顾清霖料想不到的问题。
反应过来的顾清霖眼睛猛地瞪大。
展天瑞的问题非常微妙。就像是在说：这世界上有这么多Alpha你不去模仿，你只模仿我，你是不是暗恋我？
偏偏顾清霖不能轻易否认这个问题。只要他否认，展天瑞就会立即说出让他模仿另一个Alpha的话。
顾清霖躲避地躺回床上，面朝天花板，心跳有不自然的加速。
“反正我到了四阶，你不想带我去也得带我去。”顾清霖快速说。
“没有不带你。”展天瑞又一遍重复，“希望你不后悔。”
A区的环境只会比B区更加恶劣。而且里面丧尸更多。身在B区能有相对舒适的生活，还是得益于这个大型地下基地。
“不后悔。”顾清霖说。
“即使死，吗？”展天瑞平静地说。
“……”顾清霖迟疑了。
如果他没经历过死亡，那他会很果断地说即使死。但他经历过，而且是两次，一次是穿越，一次是半山基地的城墙被打破。
一边是死亡，一边是说不出前往A区的意义。
顾清霖苦笑，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好懂我。”
他每次回想起濒临死亡的感觉，就连灵魂都颤抖。
“我一无所有，没家人，没房子，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敢死呢？人活着最后都是一捧土而已。”顾清霖认为自己表现得还是挺洒脱的。
展天瑞沉默许久才开口，“下一个基地是弗里敦，我教你做生意。”
顾清霖不满展天瑞的转移话题，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弗里敦，你家乡？”
“嗯。”
“那你……”顾清霖想问展天瑞的家人，但末世生存不容易，他怕问到展天瑞的伤心处。
“生父母不在。还有很多家人。”展天瑞说。
顾清霖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见家长。随即顾清霖懊恼起来，他为什么要紧张？朋友见父母难道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顾清霖不愿再想，拉上被子盖住脸，闷声道：“我睡了。”
失去过多生命力的展天瑞早就犯困了。他应了一声，立即进入梦乡。
顾清霖在和许艾语见面后才睡了很长时间，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但上下铺不是很牢固，他怕自己一个翻身就让下方的展天瑞醒来。
顾清霖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思维混乱，只能通过感应空间外的情况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清霖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但空间外的丧尸有了明显的骚动。原本堆积在空间外的丧尸拥挤地从门口离开，速度很快，像是闻到了新的食物。
没过多久，三个人走进了房间里。他们在房间徘徊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顾清霖觉得这三人的身影轮廓很熟悉。尤其是那个身高约莫只有一米五的。虽然基地也有不少营养不良而长不高的，但在B区实在罕见。而且这个个子不高的女性有很明亮的生命力，是个四阶异能者。
顾清霖迅速想到了何招娣。
空间外的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什么之后，集体举起双手，呈现投降的姿势。
随后三人又用双手比成圆圈状。
顾清霖看不懂，但很快就感应到其中的两人走到一起，然后摆出了一个心型。
顾清霖：……
不用再犹豫了，把丧尸引开，还无聊地做这种事情，也只能是瑞临商队的人。
顾清霖独自出了空间。
看到凭空出现的顾清霖，何招娣顿时放松下来，“还好你没事。”
祝蜂扫了一眼，问，“老大呢？”
“在空间里睡觉。”顾清霖回答。
“我们赶紧走吧。”初秋头朝外看了一眼，说，“那些丧尸又过来了。”
地下的走廊狭长，声音很容易被传播出去。
“你们进空间，我瞬移走。”顾清霖说。
“那可太好了，我好久没睡安稳觉了。”何招娣伸了个懒腰。
“别贫了。赶紧的。”初秋很紧张，四周的丧尸太多，让她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
祝蜂怕顾清霖不知去哪里，提前说：“直接离开，他们都开车出去了。”
“好。”顾清霖点头。
还好祝蜂提醒了他，要不然顾清霖都忘了这一茬。
将三人送入第一空间，顾清霖瞬移离开。
虽然B区的震动时停时续，丧尸围聚在各处。但只要目的明确，顾清霖很轻易就躲过丧尸，通过每个安全点进行跳跃瞬移。
距离焦焦和研究员等人的逃离过去其实也没有太久，可能只是隔了一小时不到的时间，但整个B区仿佛没了人的存在。顾清霖瞬移落脚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感应到人的存在。
这不得不让顾清霖想起了固牢基地那些许久没有撤走的民众。当时顾清霖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和专业的雇佣兵对比，顾清霖才清楚其中差距。
他也不得不自嘲一句，他不靠着空间异能根本无法在B区生存。
借着瞬移能力，顾清霖很快就从B区回到了安康临时基地。但多次快速的瞬移消耗了他大量异能，将祝蜂他们放出空间之后，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进空间里睡觉。
展天瑞还在睡觉，同样没有离开空间。
顾清霖躺到另一张下铺床，拉上被子倒头就睡。
顾清霖这一觉睡得很沉，睡醒时才感觉到了身边多了个人。
两张上下铺不知什么时候被合并到了一起。但展天瑞身高一米九，顾清霖身高一米七，因为床只有90厘米的宽度，即使两个成年男人各自睡在自己的床上，也显得两人的距离非常近。
展天瑞的身体已经睡在了床的边缘，头也朝向他的这一面。用同床共枕来形容两人的距离都不为过。
但展天瑞又很清晰地睡在自己那张的床上，从身体到被子没有一点越界。顾清霖就算想介意都找不到介意的点。男生宿舍里比这更亲密的睡姿都有。
顾清霖不想让自己过度敏感，微微叹气。吸气间，他闻到空气里的雪松味，一股本能的安心感升起。
他忘了多久没有闻到展天瑞的信息素气味了。
他本能地喜欢这股气味。
算了。没必要排斥展天瑞。展天瑞连易感期都忍着不标记他，他还要防备展天瑞什么呢？
因为这信息素的气味，顾清霖想再睡一会。
他拉了拉枕头，往展天瑞方向拉近，面朝着展天瑞，再次入睡。
待到顾清霖的呼气起伏平稳，展天瑞才睁开眼睛。深邃的眼里藏着温柔。
空气里弥漫着顾清霖那清新的信息素气味。这些信息素让他口干舌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饮鸩止渴。但只要想到顾清霖没有任何防备地睡在他的身边，展天瑞就无论如何都要忍□□内的燥热冲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信任多难建立，他要无比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