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天瑞不说话, 顾清霖感到一丝尴尬。
这尴尬源自于愧疚感。
他欠展天瑞太多了，欠了一整条命。展天瑞想要的，他又给不起。
“你不问我吗？”顾清霖小心翼翼地问。他很怕展天瑞的这种无条件信任。衬托得他像个没有良心, 不知感恩的人。
“你喜欢女, 喜欢温柔体贴, 和我相反。不挑吃, 口味……喜欢清甜的。”展天瑞将“像Omega”的话咽回肚子里, 要是说了, 顾清霖一定会很生气。
“喜欢浅色系。喜欢自由。喜欢运动。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讨厌麻烦。讨厌被别人控制……”
“好了好了。”顾清霖打断展天瑞的细数, “我知道你很了解我，行了吧。”
展天瑞又把他比得什么都不是。
展天瑞是他仰望的目标，当成英雄可以，变成恋人就让顾清霖很不爽。
顾清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在恋爱关系里处于下风。
“何招娣整理的信息。”展天瑞声音平静，“她负责侦查。”
“她主动帮我，是为了调查我？”顾清霖难以置信。他只以为何招娣热情开朗，从没想过是如此现实骨感的原因。
可被这么挑明之后，顾清霖却又觉得非常的合理。初秋温柔，苏似锦聪慧, 两人和他关系都很亲昵。但教他的人却是何招娣。以前只觉得何招娣性格活泼, 异能高, 年纪又比初秋她们大, 所以才会负责他这个新队员。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为什么不安排初秋或者苏似锦？就不怕我联想到她是负责侦查这一块吗？”顾清霖强装镇定，心里不痛快得很。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对初秋有戒心。苏似锦是男生，他姐大嘴巴。”展天瑞解释。
顾清霖一愣。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顾清霖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偷听。
不过对初秋有戒心的原因却是记得的。当时他第一次被瑞临商队测试，被单独留在房车里。虽然测试顺利通过了, 但是初秋的话让他不那么舒服。
“都多久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没有介意。我一个男的，跟女的计较……”顾清霖轻咳一声，“我们都是队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也是为团队利益考虑，又不是为了针对我。”
展天瑞暗暗叹气。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清霖还是将自己放在一个需要让着女性的男性位置上。这种大度在相处的时候很舒服，可顾清霖还是这样的想法，就不会把他当做恋爱对象。
顾清霖每次在不经意透露出的大男子主义，都让展天瑞感到为难。
他无意扭曲顾清霖的性格，可这样的性格就像一道空气墙，阻隔他们彼此靠近。
展天瑞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不管谁接近，都会调查。新队员都得经历。”
“知道了。事情过去了。我们翻篇吧。”顾清霖脑袋靠墙微侧，慢悠悠翻了个白眼。
没有何招娣，还有初秋、苏似锦、祝蜂等等。就算是他也不会完全信任一个陌生人。只是顾清霖不像瑞临商队那么专业，不会刻意收集情报。
何招娣调查他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顾清霖一直以为他和何招娣是简单的友谊情感，结果里面参杂着不纯粹的调查，所以得知时难免有一点失落。
展天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顾清霖也不是话痨，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顾清霖还在调整情绪，展天瑞突然开口，“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顾清霖不以为然地说。
他从不觉得展天瑞会对他不利。
展天瑞放慢语速，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利用我，实现你的目标。目标实现之后，我要你。”
顾清霖嘴角抽向一边，眉头夹紧，“我没什么想要的。”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这是末世，要再好的东西都没用，丧尸一来就变成废铁了。
“你想的。”展天瑞非常肯定。
顾清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这他人掌控的感觉。而且他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实现的目标。
如果刚穿越的时候，他会考虑报复顾家。但顾家早就散了，稻丰基地出事后，顾家人几乎死光，现在就剩下一个残疾的顾傲雪。而顾傲雪的异能等阶还没他高，想要报仇也不需要展天瑞帮忙。
但展天瑞提出这样的交易，是为了重新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的关系再一次有了利益牵扯。
他到达四阶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需要依附展天瑞。
在B区的这段时间更是证实了顾清霖脱离瑞临商队也能过得滋润。虽然顾清霖欠着展天瑞一条命，欠着无数人情，但就算他不还又怎么样呢，这末世又没有法律规定他必须做什么事情。
“我先想想。”顾清霖没有马上拒绝。
其实他和展天瑞需要这么一件利益牵扯起来，不然光谈感情太尴尬了。
“我睡一会。”展天瑞闭上眼。他身体侧着，脑袋枕在顾清霖的腿上。
“睡吧。我守着。”顾清霖也闭上眼小憩。但生命异能感应着四周的情况，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图像。
摄像头如实将房内的一切记录下来。
在距离顾清霖大概一公里的小房间里，一个身材纤细，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生正盯着屏幕。
男生自言自语般说：“他怎么还不进空间。怎么还不进去。啊，我还要等多久啊。烦死了！”
“你们说句话啊。”男生转头看向身后。
五个穿着洛丽塔服装的小女孩整齐站立。她们肤色发白，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唉。我果然不是天才。怎么就做不出会说话的丧尸呢。”男生想起在稻丰基地时看到和常人几乎无异的林部言，情绪又是一阵翻涌。他苦难地靠到椅背上，“我明明照着实验步骤复制，到底差在哪里？”
“妹妹，你能告诉我吗？我该怎么办？”男生捧起放在一旁的透明方体。
透明方体里装满液体，一颗大脑在液体中沉浮，数条电线与大脑连接。贴在方体上的小灯无规律地时而亮起，时而熄灭，显示着这颗大脑是活着的。
没有听到回答，男生将透明方体抱入怀中，温柔地说：“妹妹最乖了。”
“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男生睁开眼，满眼的冷漠和坚定。
*
另一边。
焦焦刚躲回宿舍没多久，就有两名异能者敲门。没等焦焦问清楚原因，焦焦就被蒙着眼睛带走。
没走多久，焦焦就被放进了一个箱子里，被手推车运输带走。他心里恐慌，但他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这种时候，除了乖顺服从外没有别的办法。
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一定还有值得被利用的地方才会被蒙着眼睛，到时候可以争取一把。
手推车终于停了下来，他被从箱子里拉了出来，只是眼睛依旧蒙着。
一道端庄稳重的女声传来，“送饭时，你和那个Omega说了什么？”
焦焦对敢靠近易感期Alpha的顾清霖印象深刻，但他不理解这事情有什么值得了解的？还为了这样的事情特意叫他过来。
焦焦心里疑惑，但他没有迟疑就一五一十地将事情描述出来。他不觉得一个Omega主动送饭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地下区域有摄像头，就是他不说，摄像头也会拍到他们的画面。
只是地下需要大量通风，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录音设备。但即使没有录音功能，根据表情和嘴型也能大致猜出聊天的内容。
焦焦对顾清霖的印象是莫名的好，他描述完两人的过程后，说：“他长得很好看，不像是个坏人。”
“不像坏人，和我完全相反的人呢。真是羡慕。”女声还是依旧沉稳，并没有任何羡慕的语气。
女子又问：“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好闻吗？”
焦焦一愣，仔细回想后发现自己没闻到任何气味。他不认为是顾清霖的问题，说：“没有注意。我当时太紧张了。”
女子换了个问法，“你和他是第一次见面？”
“嗯。我不认识他。”焦焦被蒙住眼睛，无法判断女子的表情，但他并不想扯入事情里。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焦焦连迟疑都没有，他非常直接且肯定地说：“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太主观了。但我敢跟着苏哥来B区，总要有点本事。我认为我的本事就是能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虽然我和他只是见过一面，但他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倒也说不上最好，但他一定是个好人。就算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还是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如果在你脖子上架刀的那个人是他呢？你还觉得他是好人？”女子语速缓慢，沉稳依旧，“他可是杀过人的。”
焦焦听到这话后，心里有些不适感，可他想起顾清霖的面容，又冷静下来。
焦焦说：“就算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还是觉得他不是会轻易杀我的人。而且我也不是坏人，我不会被他杀的。”
“很自信啊。”女子声音缓缓降低，思考片刻后摆摆手，“你走吧。”
